第21章
第21章
早晨最忙碌的一段時間過去,京城暫時安靜下來,街道上的車輛有所減少,早餐店也褪去喧嚣,有些老人拎着菜籃慢悠悠地散着步去菜市場買菜,或者是帶着自己的孫子孫女出來透氣。
樹上時不時傳來幾聲鳥鳴,陽光明媚,天朗氣清。
阮珥和談骁便在這樣的環境中,吃了一頓愉快的早餐。
他們兩個湊在一起相處的氛圍很是奇特,說着說着就能拌起嘴來,但是不是吵架,就跟說相聲似的。
阮珥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格外喜歡逗談骁,看他被她噎到啞口無言的樣子,她頗有成就感。
談骁也很容易被阮珥的三言兩語挑起火氣,一頓飯下來,說過不下十次要剪掉她的丸子頭,但是等阮珥一笑起來,或是露出那種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小得瑟勁兒,他的那些氣又煙消雲散。
喜歡一個人真的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喜怒哀樂都有對方一人掌控。
談骁極其不喜歡這種被人拿捏的滋味,他一個錦衣玉食的公子哥,雖然在家裏總是被爹媽還有一個刁蠻的姐姐壓榨,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控制過他。
也沒人能夠控制得了他。
如果對象是阮珥,這種感覺好像還不賴。
他心甘情願被拿捏。
無論是什麽東西, 第一個和最後一個總是格外特別,能激發人的勝負欲。
阮珥期待地看着盤子裏剩下的最後一個生煎包:“你還吃嗎?”
她只是客氣的問一下,意思表示的很明确,照理說男人聽到這種話,都會謙讓給女性。
秉承着這種想法,阮珥已經拿起筷子,做好迎接生煎包進肚的準備了,結果下一秒,談骁先一步将筷子伸過去:“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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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展和阮珥預料的完全不同,她用筷子壓住談骁的筷子:“你怎麽這樣!”
“我哪樣了?”談骁好笑地看着她,抽出筷子:“不是你問我還吃不吃的嗎?”
阮珥再次壓住,不讓他奪走最後一個生煎包:“那一般男生聽到女生這麽問,不是都會說‘不吃,你吃吧’嗎?”
談骁“哦”一聲,故意歪曲阮珥的意思:“忘告訴你了,我上學都是六班的。”
他用巧勁逃離阮珥的壓制,筷子第二次伸向生煎包,阮珥緊追不舍:“不行,你不許吃!”
并不是她非要吃,只是好勝心一旦冒出頭,就壓不下去。
談骁單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為什麽?”
阮珥也不跟他拐彎抹角兜圈子了:“因為我要吃最後一個。”
“憑什麽?”
“不憑什麽!”阮珥理不直氣也壯。
兩人邊你來我往一句接一句的來往,手裏的筷子邊打得不可開交。
談骁懶懶散散跟阮珥拿筷子打了幾個回合,最後不着痕跡的輸給她,讓她成功搶奪到最後一個生煎包。
阮珥獲得勝利,夾起生煎包對談骁炫耀地晃了晃:“承讓啦。”
樂極生悲,手腕一個寸勁,抽疼了一下,她下意識松開手,費勁力氣搶來的生煎包連同筷子一起掉在地上。
“……”
談骁沒忍住笑,他靠在小馬紮的椅背上,眼裏滿是促狹,賤兮兮地擡起手鼓了兩下掌:“好可惜,不過三秒種內撿起來還能吃。”
阮珥眼神幽幽地看向談骁,怨氣沖天。
談骁笑眯眯的跟她對視,一臉同情。
“吃飽了!”阮珥“啪”地拍了下桌子:“走了!”
談骁跟着起來:“用不用再給你打包一份生煎包?”
走出兩步的阮珥猛地回頭,兩根手指捏在一起給嘴巴做了個上拉鏈的手勢,又指了指談骁,讓他閉嘴。
談骁配合地回比一個“ok”。
即便再不舍,飯吃完了,阮珥也清醒了,談骁沒有理由再留下去,最多堅持把她送到樓下。
分別後,談骁晃着車鑰匙出了小區。
一上車,他直接撥通陳嶼舟的電話。
又是響半天才接,聽筒裏是陳嶼舟暴跳如雷地罵聲:“你又有什麽事兒!”
談骁心情舒暢,完全不在乎被陳嶼舟吼兩句:“又打擾你白天幹好事了?”
陳嶼舟咬牙切齒:“我剛下夜班,剛睡着!”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談骁不怎麽走心地道了個歉,切入主題:“問你個事兒。”
陳嶼舟沒好氣:“你事兒精啊,天天那麽多事兒。”
談骁不理會他的怨氣,問道:“女生氣血不足,還長期熬夜,要怎麽補?”
“那得具體看是氣虛還是血虛,不同的虛有不同的補法。”
談骁一提女生,陳嶼舟就知道是跟阮珥又關系,畢竟能讓他上心的異性除了他媽他姐,就只有阮珥一個。
如果是另外兩個,直接帶着去醫院檢查就行,根本不需要向他打聽。
“要吃藥嗎?”談骁細致詢問:“會不會有副作用?”
“一般是中藥調理,沒什麽副作用。”難得有談骁認真的時候,陳嶼舟也拿出醫生的态度,耐心解答:“嫌中藥難喝也可以食補,不過中藥本身見效就慢,食補速度更快不到哪去,調理身體本來就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談骁果斷做出選擇:“食補菜單發我一份。”
陳嶼舟懶洋洋道:“我是你保姆啊?你想要就有。”
“給你報酬。”談骁大方回:“随時可以找我。”
“行。”陳嶼舟遂心了:“挂了發你。”
他話音還沒落完,談骁就利落的挂斷了電話。
陳嶼舟雖然是個外科醫生,但是中醫方面也有所涉獵,懂這些,而且在家裏他也經常給明芙調理身體,食補菜單還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
把菜單發給談骁,又附上食用時間。
【C:氣虛和血虛的食補單子都發你了,一周吃兩到三次就行,補太多上火,建議你先帶她去看看中醫號號脈,确定是哪一種,對症下藥。】
【談:知道了,謝了。】
手機擱到副駕駛座上,談骁左打方向盤,掉頭到另一邊的車道,向與雲濱灣相反的方向駛去。
佳景閣坐落在城南,是京城有名的豪宅區,依山傍水,綠化植被覆蓋率極高,像是在鋼鐵森林中開發出一處天然氧吧。
物以稀為貴,佳景閣占地面積廣泛,但是別墅建築卻只有十六棟,曾一度被炒成天價。
跑車引擎的轟鳴聲漸弱,談骁将車駛進中心一棟別墅的院子裏,随随便便一停,也沒考慮車身正不正,會不會影響其他車輛進出。
家政阿姨正在院子裏澆花,聽見動靜,早早就放下噴壺,回屋裏去叫殷舒榮。
談骁進屋換上拖鞋,看到餐廳桌子上擺着一盤切好的水果,順手拿起來,用叉子叉着吃了一塊。
剛到沙發邊坐下,殷舒榮敷着面膜不緊不慢的從二樓下來。
想到他上次擺了自己一道,殷舒榮瞅着自己這個小兒子就氣不打一出來:“今兒什麽妖風啊,把你給吹回來了?”
談骁看着殷舒榮臉上花花綠綠的面膜,嘴裏哈密瓜嚼得嘎嘣脆:“媽您少敷點兒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怕掉色掉臉上變成唱戲的。”
“臭小子你懂什麽!”殷舒榮一巴掌呼在他腦袋上:“我這是定制款,針對面部每塊區域的不同狀态不同膚質有針對性的進行護膚。”
“聽不懂。”談骁對女性這種護膚品、化妝品實在了解不來。
“對牛彈琴,沒遺傳你爸一點兒優點。”殷舒榮嫌棄地擺了擺手,在他身邊坐下:“說吧,有什麽事兒。”
談骁回國之後就在外面買了公寓自己住。孩子長大了,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間,而且好不容易把姐弟倆拉扯大,殷舒榮和談弘郴也需要屬于他們的二人世界。
談慕笙在國外負責公司海外事宜,一年回來的次數比較少,談骁離得近,一個星期回來三四次,但他每次回來都會提前打招呼,像今天這樣突然回家,多半是有事情。
“沒什麽事兒。”談骁先講出自己的來意:“回來跟孫姨學學怎麽做飯。”
“?”殷舒榮正在微仰着脖子整理着臉上的面膜,聽罷立刻坐直坐正,目露懷疑地将談骁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掃描至少三遍,最後又摸了摸他額頭:“你沒發燒吧?”
談骁躲開殷舒榮的手,傾身在茶幾上抽一張衛生紙擦掉沾在自己額頭上的精華液:“好得很。”
殷舒榮臉上敷着面膜,五官都不太清晰,具體表情更是看不出來,但她眼睛裏滿是難以置信:“那你說話怎麽這麽驚悚?”
談骁翹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吃着水果,狀似無意地說道:“就是突然覺得我也不能總這麽點外賣,對身體不好。”
殷舒榮依舊覺得天方夜譚。
談骁臉不紅心不跳地信口胡謅:“前兩天我刷到一個外賣曝光的視頻,後廚髒亂差,食材裏混着蒼蠅,我受不了。”
“那你可以訂餐啊。”殷舒榮說:“就咱們經常吃飯的那幾家餐館。”
“您忘了我是幹什麽的了?”談骁吐掉櫻桃核,扔進垃圾桶裏面:“到時候我大半夜下班還讓人家給我送餐來?”
提起這個,殷舒榮就很是有話要說,她一把揭掉面膜:“你也知道是大半夜?我早就說了酒吧根本就不是那種能長久安穩工作的地方。”
她這個小兒子真是非常讓她操心,從發現他的音樂天賦開始,一家人便齊齊向着鋼琴家方面培養,進度已經完成百分之八十了,結果這孩子跑去搞了說唱。
自己生的,不管怎麽作怎麽鬧,到底還是心疼的,殷舒榮知道他心裏的陰影,鋼琴荒廢就荒廢了,他喜歡說唱就去弄。
一切都沒有任何關系,雖然談骁沒有按照殷舒榮規劃好的路線走下去,她會有些失落,但是她并不失望,殷舒榮和談弘郴也不是什麽強勢專制的父母,談骁高興最為重要。
談骁去當說唱歌手,全家人都十分贊同,但是殷舒榮和談骁畢竟不是一代人,有代溝很正常,酒吧在殷舒榮看來就是不正經的地方。
她非常相信談骁不會亂來亂搞,但是難保別人不會對他有什麽想法。
談骁剛去酒吧駐場的時候,殷舒榮甚至連着做了三個晚上的噩夢,畫面極其統一,都是談骁突然領回來一個孩子,對她說這是她的孫子或者孫女。
殷舒榮前一秒樂得合不攏嘴,後一秒問孩子媽媽是誰,談骁回了“不詳”二字。
硬生生給她氣醒。
而且這份工作也有悖身體健康。
不管是從哪一方面考慮,殷舒榮都不太滿意他這份工作。
現在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契機勸說,殷舒榮嘴巴像打快板一樣噼裏啪啦一頓輸出。
“人體排毒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到淩晨兩點,這個時間在你們酒吧裏正嗨得到處搖頭呢吧?一天兩天還好,總這樣身體哪能吃得消?你既然都回國了,作息也趕緊跟着回來吧,別在國外流浪了。”
“……”
談骁從果盤裏撿起一顆櫻桃,捏着櫻桃梗塞到殷舒榮嘴邊:“媽,這櫻桃特別甜。”
殷舒榮被迫張嘴吃進去,嚼兩下吐掉核,又是一巴掌拍在談骁肩膀上:“別跟我打岔,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嗯嗯嗯嗯。”談骁敷衍點頭,又要給殷舒榮塞櫻桃。
殷舒榮直接奪過他手裏的果盤,不讓他再吃:“這樣吧,讓孫姨過去你那兒照顧你。”
“別!”談骁趕緊拒絕,意識到自己聲音過高後,他往下壓壓,看殷舒榮要來真的,他只得透露些有用的訊息:“我這麽大人了不需要人照顧,而且我要以後有了女朋友,不方便。”
這麽多年,不管殷舒榮怎麽催促,談骁從來沒有交女朋友的念頭,這還是第一次松口。
殷舒榮面色一喜:“你有了?”
“……”
這話聽着怎麽這麽奇怪。
這一點談骁沒再隐瞞,如實相告:“還在追。”
“叫什麽啊?哪的人?長什麽樣?個子高不高?”殷舒榮查戶口一樣列舉出一串問題。
“阮珥,瑤環瑜珥的珥,蘇城人。”談骁一一回答,語氣不自覺變得柔和:“剩下的您就別打聽了,時候到了我會帶回來給您看的。”
殷舒榮洞察力多敏銳的一個人,很快就想通談骁今天的反常,聯系其中的前因後果,得出結論:“你說要學做飯,根本就不是因為外賣不幹淨吧,是要學會了去讨好人家小姑娘吧。”
談骁裝聾子,聽不見她在說什麽。
就差學阮珥那樣,把耳朵捂起來了。
“诶你高中好像是在蘇城上的吧?”殷舒榮莫名聯想到這一點,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她有所猜測。
談骁又開始裝啞巴,不吱聲。
見他的反應,殷舒榮還有什麽不清楚的,恨鐵不成鋼地戳他腦門:“白瞎了給你這麽一張好臉蛋,還暗戀,慫包!”
談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