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談骁送阮珥到樓下後,兩人便分開了。
昨天在酒吧出來時她就已經不省人事了,自然不可能再洗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即便把頭發紮了起來,換了身衣服,一整個早上阮珥還是覺得身上隐約有一股煙酒味。
像元寶平時拱着鼻子嗅來嗅去那樣,阮珥抓起衣領一角,狐疑地聞了聞。
電梯“叮”一聲,門緩緩向兩邊打開。
阮珥觑一眼顯示的數字,确認是她所住的樓層後,邊低着腦袋揪着自己的衣服邊往外走。
冷不丁,額頭撞上一個觸感柔軟又溫暖的東西。
阮珥腳步一頓,擡起頭。
盧思濃穿着休閑,垂在身側的那只手裏拎着兩大包零食,另一只手像是指揮交通的交警那樣平着舉起來,攔截她。
阮珥撞上的,正是她的手掌心。
嘴角咧開一個笑容:“阿姐!”
她習慣性親昵地抱住盧思濃的胳膊:“你怎麽今天過來啦?”
“突襲啊。”盧思濃向她身後看看:“就你自己一個人?”
阮珥撲閃着睫毛眨巴眨巴眼睛:“不然還有誰?”
盧思濃一副“別裝,我都看見了”的樣子:“剛送你回來的帥哥呢?”
“走了啊。”阮珥接過盧思濃手裏的一袋零食,識別指紋開了門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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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思濃跟在她後面進去,等門關上,她才又開始盤問:“大清早的送你回來,你昨晚沒回家?”
“回了啊。”阮珥把零食放到餐桌上,扒開塑料袋開始埋頭翻裏面有沒有想吃的,最後找出一包香菜味薯片,眼睛一亮:“我找這款薯片找好久了,網上都一直沒有貨。”
她撅起嘴巴親了盧思濃一下:“阿姐你真好。”
盧思濃故作嫌棄地抹一把臉,見她拆開包裝吃了起來,絲毫沒有任何繼續往下說的意思,奪過她手裏的薯片,捏着她後脖頸,把她推到沙發上坐下,自己則是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現在還不到九點鐘,你什麽時候這個點起過床?還有男人送你回來,你昨晚肯定沒回家!”
“我真的回了。”阮珥雙腿并攏,乖乖巧巧地豎起三根手指,并攏發誓:“不信你可以去物業調監控嘛。”
盧思濃:“你回了那你們大清早去幹嘛了?”
阮珥:“吃早飯。”
“一個男人大清早過來就只是找你吃頓早飯?”
盧思濃和阮珥是兩個極端,阮珥能全心全意喜歡一個八年之久,視其他異性為空氣,盧思濃自打情窦初開,男朋友都換了快有十八任,不說百分百了解男人,但至少比阮珥這個純情傻白甜要了解。
清早爬起來只為找人吃頓早飯?
又不是還在高中,哪能這麽純愛。
偶像劇裏都少有這種男主。
“不是啊。”阮珥視線巴巴地落在盧思濃沒收的那一包薯片上,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倆昨天一起睡的,醒來後出去吃的早飯。”
“?”盧思濃一看她那不端正的态度氣不打一出來,屈起手指彈了她一個腦瓜崩:“你給我嚴肅點!”
盧思濃做了美甲,指甲硬,彈得阮珥這一下還挺疼的。
阮珥捂着被彈的地方揉了揉,嗓音變得哀哀怨怨:“我沒不嚴肅啊。”
盧思濃瞪着她。
知道盧思濃想聽什麽,阮珥一股腦倒給她:“昨天我在酒吧喝醉了,他送我回家,本來是要走的,但是我耍酒瘋不讓,他就在床邊地上坐了一整晚,早上醒過來我請他吃了個早飯。”
短短幾句話透露的重要信息太多,盧思濃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對妹妹的關心暫時勝過八卦,她先問道:“你好端端喝什麽酒?心情不好?”
阮珥不喜歡回想令自己難過的事情,但是從小她對盧思濃就藏不住事,而且這件事即便她不不說,盧思濃早晚也會察覺出來。
“我和紀言澈——”
解釋到一半,阮珥卡了殼,情侶能叫分手,暧昧對象能叫斷聯,他們這種一個暗戀者一個被暗戀者,還披着好朋友外皮的關系,着實有些複雜。
她兩只手合并,然後往兩邊一分:“絕交了。”
這可是一件大事,盧思濃對其他事情的好奇心瞬間消失,面色凝重起來,坐到阮珥旁邊:“展開講講。”
“就是絕交了嘛。”哪怕結果不如她所願,阮珥也不想讓別人對他有意見,含糊其辭道:“這麽多年如果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還沒有就是永遠都不可能了。”
盧思濃多精明一個人,都不用動腦子就能猜到原因:“他有其他女人了是不是?”
阮珥不吱聲,爪子悄悄伸向盧思濃那邊,想把薯片偷過來。
盧思濃“蹭”一下站起來。
阮珥吓了一跳,條件反射拉住她:“姐你幹嘛?”
“我找他去!”
“你找他幹嘛?”阮珥拽着她重新坐回沙發上:“我們根本就沒在一起過啊,怎麽樣都是自由的啊。”
“那他早幹嘛去了?你真以為你掩飾得很好?你真以為他不知道你喜歡他?”盧思濃氣得直冒火,呼吸聲都加重不少:“他明明什麽都知道,就是不給你一個說法,就是吊着你,怎麽着?現在找到比你好的了,就把你給踢走了?”
“誰不想要更好的。”阮珥趁她情緒激動,無暇顧及其他,迅速把薯片奪過來:“人之常情,正常。”
盧思濃聲音拔高:“你還替他說話?”
“不是,我只是覺得沒必要為了已成定局的事情生氣。”阮珥捏出一片薯片喂給盧思濃:“消消氣,我都不生氣了。”
盧思濃哪還有心情吃,推開她的手:“你就不想為自己争取一下?就忍得下這口氣?”
阮珥斂眸搖了搖頭:“說到底喜歡他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也沒有什麽規定要求喜歡一個人對方就必須有所回應,那樣和道德綁架有什麽區別?”
“他選擇別人也不是辜負了我,那是他的自由,我也不後悔喜歡他,雖然沒有得到我想要的,但是我盡力嘗試了,并不可惜。”
“好聚好散就好了,我也不想我跟他最後的結局是大吵一架,那樣太難看了。”
盧思濃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結果:“那你對他的付出都白費了?”
阮珥是一個非常容易滿足的人,沒什麽大志向,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
在別人還在為成績、感情發愁的時候,對她來說下一頓飯吃什麽才是天大的事情。
家裏長輩都說她是享福的命,什麽都不往心裏去。
小時候過年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吃飯,長輩問他們這群小輩以後最想幹什麽,想考哪所大學,答案五花八門,無非就是出人頭地掙大錢、考清北或者出國留學之類的,只有阮珥,她說她想讀家門口的學校,這樣每天都可以回家吃飯。
這個念頭她很多年都沒有改變過,但是認識紀言澈後,她為他動搖了,追随着他考去京城,只為能離他更近一點。
平常自己都懶得吃早飯,卻能因為紀言澈,在大冬天提前一個小時起床跑去離家最遠的城南給他買好吃的早點。
還有很多很多,陷入暗戀中的小女生會做的所有事情,阮珥都做過一遍。
她對紀言澈的付出,盧思濃全都看在眼裏。
最後就得來這麽個結果?
“沒關系啊,他我考上了國內最好的美術院校,給他買早飯那段時間我天天晨跑,身體素質都好了不少,很少生病。”阮珥從另一個角度勸慰盧思濃:“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再說了,不提別的,他對我也挺好的,經常跑過來給我做飯吃,也算和當初我給他買早飯的事情抵消了。”
“……”盧思濃被她的樂觀打敗,恨鐵不成鋼地戳她腦袋:“你也是蠢,被他吊了這麽多年。”
阮珥吐吐舌頭,一門心思吃薯片。
“那今天那個男人怎麽回事?”盧思濃并不是管束阮珥,而是擔心她被騙:“你這麽大人是該有點性生活了,但是對方的身體情況你得清楚,每年有多少亂搞感染上艾滋的,你——”
阮珥投喂自己的動作一頓,一臉懵逼地揚起腦袋,打斷盧思濃越來越離譜地教育:“你說什麽呢姐!我們就是朋友,他昨天在地板上睡的!”
“不相信”三個大字清清楚楚浮現在盧思濃的臉上。
“你應該看見他正臉了吧?”阮珥邊說還不忘記吃薯片:“你不記得他是誰了嗎?”
盧思濃反問:“我應該記得嗎?”
“他是談骁啊。”阮珥提醒:“就是瑤清姐喜歡的那個樂隊歌手。”
“所以?”盧思濃挑了挑眉,沒明白二者之間有什麽因果關系。
阮珥再次确認道:“所以我們兩個就只是單純的朋友關系啊。”
“……”
盧思濃明白了。
合着就是那個談骁對自己妹妹有意思,但是自己妹妹這個深受紀言澈荼毒的榆木疙瘩壓根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并且因為他是路瑤清喜歡的歌手,潛意識裏也屏蔽了超出純友誼之外的任何關系。
敏銳度低到令人堪憂。
盧思濃引以為傲的就是她堪比空軍的好視力,倆人回來的時候,她躲在草叢裏看得分明。
談骁看阮珥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給吃了,怎麽可能只是阮珥口中的“單純朋友”。
但是介于阮珥才脫離一個渣男,談骁具體什麽情況盧思濃還不得而知,她便沒有點破。
況且就阮珥現在這種狀态,她挑明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哦。”盧思濃意味不明地勾起一個笑:“那他跟你做朋友也是挺可憐的。”
阮珥一怒:“姐你什麽意思啊!”
好端端的幹什麽拐着彎嘲諷她?
盧思濃笑眯眯的:“沒什麽意思,就是覺得你蠢的可愛。”
阮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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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說要學做飯後,談骁每天都跟打雞血了一樣纏着孫姨學做飯,酒吧那邊也沒耽誤,只不過佳景閣離The one有些遠,談骁在路上花費的時間就将近有一個小時。
有時候大半夜下班回家,殷舒榮夢都不知道做到第幾個了,談骁還精神抖擻地在廚房忙活。
他第一次嘗試做飯,原本顏色鮮亮的食材經由他的手一操作,已經焦黑的辨別不出來具體是什麽東西。
賣相極其難看,但是談骁也沒忘記他學做飯的初衷,拿過手機對準那一堆失敗品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迂回的刷刷存在感。
唐博睿第一個點贊評論——
【京城吳彥祖:哥你被盜號了?】
緊接着蘇灏他們也都疑惑他抽了什麽風。
談骁看着他們那些亂七八糟的評論,不是很待見,沒有理睬。
機身震動,陳嶼舟發來私信——
【C:你要想給阮珥看你直接發她不就行了,發什麽朋友圈禍害別人的眼睛,倒別人的胃口。】
【談:用你管。】
【談:溫水煮青蛙,策略,你懂不懂?】
【C:懂。】
【C:說白了就是慫。】
【談:不愛看就删好友,事兒精。】
【C:惱羞成怒了。】
談骁嗤了一聲,不想再跟無關緊要的人廢話,直接一鍵拉黑,又捧着手機等了會兒,點贊列表裏還是沒有出現熟悉的那個頭像。
可能是又熬夜到很晚才睡,現在還沒起來,談骁暫時把手機放到一邊,着手準備學下一道菜。
直到傍晚,談骁到了The one,才收到阮珥于兩分鐘前點贊評論他朋友圈的提示。
【兩只小耳朵:你為什麽把煤球放在鍋裏?】
?
她可真會拐着彎的埋汰人。
【談回複兩只小耳朵:你在說什麽小衆語言?】
過了兩秒,他手機震動兩下,阮珥私聊他。
【兩只小耳朵:這不是煤球嗎?】
第二條緊跟着一張圖片,就是談骁中午發朋友圈的那張,鍋裏黑乎乎的那一堆不明物體被她用紅色畫筆圈出來。
【談:你家煤球放鍋裏?】
【談:那是炒糊了的菜。】
【兩只小耳朵:哦哦,對不起。】
【兩只小耳朵:它們糊的太抽象了,一時沒認出來,不好意思哈。】
【談:閉嘴吧。】
【兩只小耳朵:我以為我在做飯方面已經夠不行的了,沒想到還有你墊底,謝謝你,給了我自信。】
?
誰不行?
談骁的鬥志頃刻間被激發出來,恨不得立刻打道回府回家繼續學炒菜。
酒吧裏放着音樂不方便發語音,他用力按着屏幕,鍵盤噼裏啪啦響——
【談:我才剛開始,你給我幾天時間,我肯定能還你一桌滿漢全席。】
【兩只小耳朵:心意我領啦,吃就不必了,你的手藝太高超啦,我矯情的胃接受不了。】
【談:我對你有信心。】
【兩只小耳朵:你在說什麽呀,我信號不好,收不到。】
“……”
【談:再裝傻就删好友!】
【兩只小耳朵:你一個奔三的人了怎麽還像個小學生一樣!】
阮珥這條消息發送過來的時候,談骁走到了後臺休息室門口,周星禮恰巧從裏面開門要出來,看見談骁低頭看着手機,一臉詭異的陰沉表情。
周星禮不禁打了個哆嗦:“二哥你怎麽了?”
談骁若無其事道:“沒什麽。”
邊說邊給阮珥撥過去一個語音電話。
他擦着周星禮肩膀進到休息室裏,關門之際,周星禮清晰聽見從門縫裏傳出談骁冷肅的質問——
“你說誰小學生?”
“你再說信不信一會兒我真把你拉黑删除!”
周星禮:“……”
都說陷入戀愛狀态的人都是傻子。
他哥這還沒戀上呢,人就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