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路見不平

第25章 路見不平

以馬車的速度今天無法趕到河陽縣,于是謝琚下令在客棧先住上一晚,雖說客棧的條件不如宮裏,但本身都不是挑剔的人,便收拾收拾住了下來。

客棧往來旅客多,房間裏的被褥也不會一客一換,所以關寧一将自帶的被褥鋪上了床,把客棧自備的給收進了櫃子裏。

“主上、公子。”唐峰來敲門,“可以下樓用晚飯了。”

“我們這就來。”謝琚把擦過灰塵的抹布往水盆裏丢去,很快一盆清水就變得有些渾濁了。

關寧一把櫃子的門給關好:“行了,先去用飯吧。”

一個是秦國的皇帝,還有一個是皇帝親封的貴君,而這兩個人居然親自動手打掃房間,這要是說出去,多半都沒有幾個人敢相信。

“車馬勞頓你肯定餓了吧?待會多吃點兒。”謝琚牽住關寧一的手,出門下樓。

這家小小的客棧自然是沒有什麽雅座包間的,任誰來了都只能吃堂食,不過菜品雖說簡單,倒也幹淨可口,趕路又最是消耗心神,大家都饑腸辘辘。

“各位客官,要是飯菜不夠了盡管吩咐。”店老板難得一次性接待十幾個客人,臉都笑開了花,十幾個人,要的房間也全是客棧最好的房間,點菜也不吝啬,他要賺的可不少。

“有勞店家了。”謝琚應下,手還忙着給關寧一布菜。

“這筍應當是剛挖出來的,新鮮,你嘗嘗。”

關寧一也給謝琚夾菜:“農家臘肉也別有一番風味。”

和關寧一還有謝琚同坐一桌的唐峰:“……”

他也想要夫人布菜,可是他夫人在國都。

唐峰只能埋頭幹飯,只要他不看不聽,他就沒有被陛下和關公子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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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客棧外面實在是太過吵鬧,關寧一和謝琚估摸着能秀到吃完這頓飯為止。

這種開在路上的客棧客源遠遠不如城裏的多,店老板以為今天能接待一個镖局的隊伍就已經是財神爺保佑了,不曾想又來了一隊人馬,數量也不少。

只是這新來的客人屬實有些不講道理了,他都說了天字號的房間已經住滿了人了,這些人非要住天字號的房間,還叫他去把已經入住的客人趕出去。

天老爺喲,哪裏有這麽做生意的嘛?

“客官客官,您就将就一夜成嗎?地字號的房間也很好的,我再給你們少些銀錢?”店老板見這為首的人長得兇神惡煞的,也不敢惹他。

“大爺我偏要住天字號不可了!讓住進去的人立即馬上給我收拾東西滾蛋!否則可不要怪大爺手裏的刀不講情面!”那兇神本人亮了亮自己腰間別着的刀。

店老板叫苦不疊,他也是倒黴,怎麽就遇到了這麽不講道理的?

“唐峰,去看看。”謝琚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早上才聽完一出欺負平民的奏報,晚上自個兒就遇到了。

唐峰把筷子一放,抱着自己的劍走了出去。

“何人在此喧嘩?”

店老板見唐峰出來,趕緊跑了過去,還是這位客官看起來比較好處。

“你就是包了天字號房間的人?”那威脅店老板的惡人抽出自己亮花花的大刀,“要麽給大爺我搬出去,要麽大爺就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唐峰:“……你有病?”

算了,和腦子不太好使的人沒辦法講道理,直接動手吧。

唐峰連劍都沒有拔出來,那惡人甚至來唐峰的身影都捕捉不到,唐峰就已經将那人給踹翻在地。

而見到他們的頭頭居然被一個人給輕易踹翻,剩下的人也都不敢上前。

“就你這樣的還大爺?”謝琚端了一盤炒花生米,靠着門觀望,“沒事學什麽惡霸?”

關寧一倒是站得挺拔端正,不過他的目光都沒有往地上那個正慘叫連連的人身上去,而是落在了遠處的馬車上。

“那幾輛馬車裏,是什麽人?”

屠志明龇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是萬萬沒想到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一個小白臉居然武功那麽高強,他這回算是踢到鐵板上了,不過那個長得娘們唧唧的男的倒是提醒了他,他可是有後盾的!

“你們知道我上面是誰嗎?我上面是河陽侯!知道河陽侯嗎?”屠志明自覺底氣充足,大吼大叫着,“河陽侯與當今天子同出一姓,是皇室中人!你們是個什麽東西?居然敢跟河陽侯作對?”

弱不禁風的小白臉唐峰:“……”

娘們唧唧的關寧一:“……”

還有與河陽侯同出一姓的謝琚:“……”

果然是腦殘才會給腦殘辦事。

謝琚把花生米塞給店老板:“幹活,抓人!”

店裏禁軍假扮的镖師們紛紛拿了武器出來,一人一個,把屠志明的小弟們全給繳了武器扣了起來。

唐峰親自扣住了屠志明。

“你敢動我?河陽侯不會放過你們的!”屠志明仍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在拿河陽侯威脅謝琚,殊不知他多說一句,河陽侯的下場就會更慘一分。

關寧一繞過人群去掀開了馬車的車簾,裏面是被捆綁着的一些妙齡女子,看樣子是被屠志明用迷藥給迷暈了。

“來人,把這些姑娘好生抱出來,送去休息。”

一輛馬車并不大,裏面卻塞了五六個人,足足三輛馬車,十幾個姑娘。

結合章安收到的訴訟狀來看,這些姑娘很有可能是被“獻給”謝源的。

“公公公公子……”店老板吓得冷汗都出來了,那麽多的刀劍,看着都吓人,“我我我們現在要報官嗎?”

關寧一上前安撫店老板:“店家不必憂心,其實我們正是微服的官員,是陛下派我們前來的,正巧遇見了賊人,拿下也就是了。”

大抵是關寧一讓人如沐春風,店老板果真放松了下來。

“哎喲!原來是青天大老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了!”店老板就是最平常的百姓,見了官員的第一反應便是要跪下磕頭。

關寧一扶住了他:“店家不必多禮,既然是微服,那店家還是把我們當成尋常客人就好。”

店老板連連稱是,只不過他着實沒有見過從國都來的大官,稀奇得很,眼珠子一直在關寧一和謝琚中間來回掃蕩。

接下來要提審屠志明,謝琚擔心吓着店老板,便道:“那些姑娘多半許久水米未進了,麻煩店家熬些粥,待她們醒了之後好吃上一些。”

“對對對!是得給姑娘們煮些飯!”店老板又忙着進了廚房。

審訊時可能會見血,謝琚不想污了店老板的客棧,于是讓唐峰把屠志明等一幹人全部給提進了樹林中審問。

一過傍晚入夜很快,樹林中看不分明,關寧一讓手下的人多點了些火把,好能照得亮堂些。

屠志明最開始被關寧一他們給震住了,可這會兒又抽起瘋來,叫嚷個不停。

“你們就算是國都來的官又能如何?河陽侯是當今陛下的兄弟,陛下能拿自己的兄弟怎麽樣?倒是你們,惹怒了河陽侯,河陽侯告知陛下,定然沒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關寧一語調微揚:“哦?當今陛下的兄弟?”

他側過頭去,含笑看着謝琚:“陛下,臣怎麽未曾聽過您還有這麽個兄弟呢?”

當謝琚成為皇帝的那一刻,什麽兄弟不兄弟的,都是先君臣後兄弟了,更何況河陽侯還是一個隔了幾輩的表兄弟,連謝氏皇族正統都算不上,更何況……

“朕一個爹的兄弟都死的死、關的關,你憑什麽認為,朕會放過一個根本就不親的所謂兄弟?”謝琚語氣很冷,他聽着屠志明嘴裏的笑話,心裏想的是怎麽把謝源給收拾幹淨。

屠志明頓時傻了眼,剛才這人自稱什麽?朕?這人是當今陛下?

不、不可能的!陛下怎麽會跑到這小破地方來?還住這麽簡陋的客棧?

絕對不可能!他進過河陽侯府,僅是一個侯府就已經奢華得不像樣子了,更何況是皇帝?

“看來你不是很相信啊,不過你信不信并不重要。”關寧一招了招手,“來人,打,打到他願意低頭為止。”

甭管屠志明對謝琚的身份是否相信,他都是免不了這頓打的。

謝琚黑着一張臉補充道:“別打嘴,把他的嘴留着說話,至于別的地方,随便打,留口氣在就行了。”

這種助纣為虐的東西,打一頓還沒完呢,不好好地教訓教訓,謝琚都覺得對不起那些被綁來的姑娘。

那上前打人的禁軍左看右看,砍了一根手臂粗的樹枝下來,這手上沒東西都不方便打,只能就地取材了。

屠志明被按在地上,沒有經過修剪的樹枝直接往身上鞭打,那負責打人的禁軍也不止打一塊地方,除了腦袋,他從上打到下,又從小打到上,打得屠志明那是一個哀嚎不斷,驚得林子裏的鳥都紛紛飛走。

“啊!別打了別打了!”屠志明眼淚鼻涕糊了滿臉,模樣相當凄慘,“我說!我什麽都說!”

謝琚讓禁軍停了鞭打。

“對着我秦國百姓耀武揚威之時,你可想過此時此刻會遭此罪?”謝琚當真是對屠志明這種欺善怕惡的人厭惡極了。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不要再打了!”屠志明也就是對着店老板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兇惡,遇上比他更兇的,立馬就像老鼠見了貓。

“既然如此,那朕問你什麽,你便答什麽,若有半句假話,朕就是将你打死在這裏,那也是你活該。”

謝琚對關寧一點了點頭,關寧一便準備寫屠志明地供詞了,桌椅板凳還是搬的店老板客棧裏現成的。

“朕且問你,那些姑娘是從何處綁來的?”

屠志明一邊哼哼一邊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是河陽侯讓我從河陽縣附近搜羅的。”

“他禍害一個河陽縣還不夠,還要禍害周遭?”謝琚氣笑了,謝源天天找姑娘,也不怕哪天死于馬上風!

“河陽侯說、說……說河陽縣的漂亮姑娘他都玩過了,所以叫我去外地找漂亮姑娘……”屠志明縮了縮脖子,他感受到了謝琚身上傳來的恐怖壓迫感,還有殺意。

他也就是動動大刀吓唬人,大部分時候都是仗着河陽侯的威名做事,可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似乎是真的殺過人……

“豈有此理!”謝琚這下真的火了,把椅子的把手都給拍碎了。

什麽叫做河陽縣的漂亮姑娘他都玩過了?謝源這個混賬玩意兒到底糟蹋了多少姑娘?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屠志明此刻是真的信了謝琚是皇帝了,要不是皇帝,誰發個火能那麽吓人?

“那這些姑娘是什麽出身?”關寧一見謝琚氣得不輕,給謝琚拍着後背順了順氣,同時繼續審問屠志明。

唐峰接了關寧一的筆,來記屠志明的口供。

“都、都是拐來的……河陽侯府有專門替河陽侯相看姑娘的人,只要被相看上的姑娘,就會用迷藥迷暈了帶走……”

“這是你第幾次給河陽侯辦這種事?”

“我、我不記得了,每年都好幾次……”

“這些姑娘進入河陽侯府之後呢?”

“進入河陽侯府之後就看她們會不會放下身段讨河陽侯歡心了,能讨河陽侯歡心的,哪怕失寵了日子也會好過一點,總之能活着,不願意的可能就被河陽侯弄死了……”

謝琚越聽越心驚,前有蘇環繼後有平王,現在又出來了一個河陽侯,他秦國究竟藏了多少蛀蟲?

“陛下,那些姑娘陸陸續續地醒了,說想見您和公子。”謝琚讓一半的禁軍都留守在了客棧,每幾個房間外就有一個人守着,這樣一來只要人醒過來了,他們随時都可以發現。

“給朕把這人好生看着,不許給他吃喝。”謝琚對屠志明深惡痛絕,沒當場下令處死就已經是看他還有用處的份上了。

“陛下,不要再氣。”關寧一把自己的手塞進謝琚的手心,“我會心疼。”

關寧一沒有說什麽“氣大傷身”之類的話,因為他清楚,謝琚不可能不氣,但若是為了自己,謝琚會照顧自己的情緒。

“好,不氣了,你與我一同去看看那些姑娘吧。”他還要問問情況。

店老板煮了一大鍋粥,這些姑娘有的看起來家世很好,此時也是狼吞虎咽。

“她們多久沒進食了?”謝琚招了一個禁軍問道。

“據這些姑娘說,她們被綁了之後就沒有吃過東西,屠志明只給她們喝點米湯,大部分時間也是直接拿迷藥迷暈了,怕她們逃跑。”

店老板中年無妻無子,看着這些姑娘跟看自己閨女似的,心疼得不行,一邊咒罵那個該死的河陽侯,一邊讓姑娘們慢點吃,吃完還有。

其中有一個穿着頂漂亮的華服,她眼瞧着關寧一和謝琚來了,匆匆地擦了擦嘴起身:“就是二位救了我們的人吧?我姓蘇,蘇青雪,多謝二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蘇青雪一看就是家裏用心養出來的姑娘,即使有些蓬頭垢面也維持着自己良好的教養。

有蘇青雪打頭,其餘人也紛紛向關寧一和謝琚行禮,她們也沒有什麽能用來報答這個恩情的東西。

“大家不用多禮,都坐下吧,該用飯用飯,別想太多了。”謝琚對自己的子民還是很溫和的,再加上有關寧一在一旁安撫,情緒也好了很多。

“聽店家說,二位是國都來的官員,那是不是可以送我們回家了?”蘇青雪眼眶微紅,她父親母親這時肯定是操心壞了。

關寧一:“是會送大家回家,這一點可以放心,只不過有一件事想請大家配合。”

謝琚對着這麽一群小姑娘,很難開口,可這又關系到取證,不得不問,關寧一看出了謝琚的猶豫,于是率先開了口。

謝琚拉住了關寧一,用眼神示意關寧一,讓他別提了。

自古以來對于女子總是束縛衆多,若是這些姑娘要挺身而出作證,那就意味着她們曾經被賊人擄去的事情将公之于衆,對于女子來說這是很要命的。

謝琚在自己的母妃身上見過了太多作為女子的不易了,他不想讓這些姑娘受到傷害。

其實證據少一點也無妨的,他還是可以治謝源的罪。

關寧一拍了拍謝琚的手背:“阿琚,信我,好不好?”

蘇青雪聰慧,她猜測道:“公子是想我們站出來作證吧?”

此言一出,就已經有一些姑娘心生退意。

“當然,在下不會讓各位受委屈的,我會向陛下請旨,由陛下下旨嘉獎各位。”關寧一道。

謝琚怔了一瞬,然後眉眼都舒展開來。

是啊,他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他是皇帝,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只要他下旨嘉獎,那麽誰敢對這些姑娘說三道四,那就是對他這個皇帝的不敬,藐視君威這種罪名,當真是好用得緊。

“不錯,不光是請陛下下旨嘉獎,還會賞賜各位,給予各位尊榮。”謝琚想通了,作為皇帝本人,作起承諾來更是不吝啬。

為什麽很多人都想迎娶公主,哪怕迎娶了公主之後不能納妾?還不是圖的公主的那一份尊榮?

而普通人若是能夠迎娶獲得了天子親眼的女子,那四舍五入自己就是承受皇恩的人了,拿出去說也是倍有面子的。

況且謝琚對願意站出來揭示謝源罪過的姑娘進行嘉獎,也能激起一些女子的反抗之心。

這世間離開了男子和女子都不行,怎麽就對女子苛求衆多?

謝琚偏頭,眼底映着自信明媚的關寧一。

果然,知他者,關卿也。

“我願意!”蘇青雪第一個站了出來,“就是沒有嘉獎我也是要上國都去告一告那膽大妄為的河陽侯的!能多一份陛下親賜的榮譽,以後我出門都得更嚣張些。”

蘇青雪自從被屠志明綁來就沒有放棄過逃跑,她不僅要逃跑,她還要跑到國都去,一定要将河陽侯給告到禦前,河陽侯這樣的人渣不死,簡直難消她心頭之恨!

“那我也願意。”有了第一個就有了第二個。

只要有人開這個頭,不愁其他人不願意。

“我也願意!”

“算我一個!”

姑娘們只要一想到河陽侯會付出代價,瞬間就踴躍了起來。

關寧一連忙安撫她們:“大家願意作證那是再好不過了,只是這事我們也不急于一時半會兒,先将飯用完吧。”

肚中空空,長久未進食也不敢吃得油膩,店老板也只能煮些粥,在粥中撒些肉沫,再炒點素菜,吃得少了根本就不管飽。

關寧一這麽一提,姑娘們也意識到腹中還是饑餓,于是又坐下老老實實地用飯了。

和這些姑娘約好了,吃好了飯再談正事兒。

不打擾她們用飯,關寧一拉着謝琚去了客棧外面。

“卿卿,謝謝你。”謝琚無比鄭重地說道。

關寧一捏着謝琚的臉,假裝嚴肅:“不許和我說謝謝。”

他們什麽關系?用得着說謝謝?

謝琚重新組織了語言,他說:“卿卿,我喜歡你。”

關寧一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把手背在身後,蹦跳着往前走了幾步,等自己那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恢複正常,才回過身:“巧了,我也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在加班,沒有回複大家的留言,都看見了的!愛你們喲,麽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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