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夫君

第26章 夫君

因着要留下這些姑娘的口供,還要統計她們的家住在何處,好派人将她們送回家去,所以一行人連夜忙碌着。

這夜唐峰帶着禁軍們幫店老板一起燒水,讓姑娘們能好好地沐浴一番,蘇青雪是性子最急的那一個,在等着熱水的空隙時間,便把自己是如何被屠志明給綁來的經過給交代得一清二楚。

“我家裏是做生意的,頗有些家産,我父親母親也總是慣着我,給我很多銀錢,我每次拿着銀錢就會上街去購置東西,只是沒想到那狗賊膽子那麽大,我身邊還有家中仆人跟随都敢把我給迷暈了綁走。”

蘇青雪想起就來氣,那日她不過是去幼安院看看孩子們,幼安院在城中比較偏僻的一角,自然不比大街上人多熙攘,是屠志明下手的好時機,可她身邊跟了幫忙拿東西的家丁丫鬟共四人,她是在四個人的眼皮子底下被帶走的。

屠志明此番行徑,實在是太過嚣張,簡直不把王法給放在眼裏。

關寧一與謝琚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裏他們都看見了訝異。

“幼安院是?”關寧一問。

蘇青雪:“明中縣前幾年來過一批逃荒的難民,說來也是可憐,大人還能靠自己的雙手勞動,混口飯吃不成問題,可是那些年幼失孤的孩子上哪裏去找人收留?”

彼時先帝當政,對秦國的災民不聞不問,這也就罷了,還大興土木,夜夜笙歌,這是內憂,還有外患,謝琚當時在邊境帶軍和楚國僵持不下,國都這邊沒有一分一毫的錢糧支持,謝琚把自己的家底都快給掏幹淨了,才勉強沒讓軍中将士餓死。

那一年洪災嚴重,毀了不少人的家園,被迫背井離鄉,妄想求一條生路,可是他們的統治者昏聩無能,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性命。

幸好,秦國有像蘇家這樣的好人,才沒讓秦國變得更糟糕。

謝琚吐了一口氣,他雙手疊抱于胸前俯身拱手:“蘇姑娘,多謝。”

蘇青雪愣愣的,不知所措:“你謝我做什麽?我只不過是做了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再說了,這銀錢也是我家裏給的。”

謝琚笑道:“都要謝,等我們回了國都,就會有褒獎的聖旨去到你家。”

蘇青雪驚喜:“真的呀?那你能不能替去求求陛下,求陛下賜我一道可以自主婚事的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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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能求到這樣一道聖旨,她睡覺都得笑醒了。

“蘇姑娘可介意說與我們一聽?”關寧一問。

看蘇青雪的言談,她的家人應當很寵愛她的,斷然不會做出逼婚的事情來。

“沒什麽不能說的,正好我一直憋着沒機會找人說說,心裏憋得慌,勞煩二位聽我抱怨了。”

蘇家是明中縣數一數二的商戶,家中資産不菲,蘇青雪有一個長兄,已經成婚了,兄長過了就該輪到妹妹成婚了。

蘇老爺和蘇夫人為蘇青雪相看了一個讀書人,那書生看着很是老實本分的,只不過家裏條件不怎麽好,但是蘇老爺覺得反正他有錢,以後給女兒多陪嫁些資産,女兒也能過得美滋滋,還能落一個士夫人的名頭,所以就出錢供那書生讀書。

那書生也确實争氣,鄉試取得了亞魁的好成績,今年還去了國都參加會試,會試的成績也不錯,取得了第二甲第十八名的成績,這不就衣錦還鄉了?

只是這書生衣錦還鄉之後便瞧不上蘇青雪了,說什麽他是士大夫,而蘇青雪只是一個商戶之女,身份地位屬實不匹配,不過蘇青雪洗手與他做個妾,他還是勉為其難可以納了蘇青雪。

又看不上蘇家的身份,又貪圖蘇家的財富,氣得蘇家大哥拿着掃帚将那書生給趕出了蘇家的大門。

“別看他瞧不上我們家,其實啊,可稀罕我家的錢了,甚至威逼過我的父親母親,氣得我母親都病倒了!”蘇青雪氣鼓鼓地拍了拍桌面,“要是我有了陛下的聖旨,他要是還敢逼迫,那就是藐視君威,我看他還敢不敢?”

“這道貌岸然的東西還想繼續做官?”謝琚眼裏揉不得沙子,當即就叫了人,“準備筆墨,我修書一封,你立即六百裏加急送回吏部。”

雖說他們此次出行速度不快,但是馬匹都是能奔襲千裏的寶馬,六百裏加急,很快就能送至國都。

蘇青雪瞬間就對謝琚崇拜了起來:“你的官一定很大吧?”

關寧一抿唇笑了笑,這小姑娘,通透又純真,能養出這般女子的家庭,一定很好。

“嗯……也就比河陽侯大一點點吧。”謝琚忽然就起了一點逗小孩的心思。

關寧一心說,要是蘇青雪得知了他們的真實身份,估計能震驚得說不出來話吧。

“蘇姑娘,熱水燒好了,你也去沐浴吧。”唐峰帶着一身煙火氣從廚房出來。

“謝謝你們,那我去沐浴了!”屠志明連飯都不給她們吃,更別說是讓她們沐浴更衣了,蘇青雪本來又是富貴人家的小姐,肯定早就受不了了。

在客棧停留了一晚,第二日關寧一和謝琚啓程去河陽縣,留了一半的人在客棧保護這些姑娘。

“三輛馬車太擠了,我差人去城裏雇了馬車,今天就到,他們會一路護送你們回家,有什麽也盡管同他們提就是,回到家之後,對外界的言論一概不必理會,用不了多久就會有聖旨送到你們家裏去,所以,什麽都不要怕。”關寧一在臨行前再次寬慰了一遍這些姑娘。

蘇青雪狡黠地轉了轉眼珠:“要是那個混球還來我家騷擾,我能請侍衛大哥把他給丢出去嗎?”

關寧一無奈地點了點頭:“可以。”

謝琚已經吩咐過禁軍,必要的時刻可以直接拿出他們的身份令牌來。

禁軍是天子直屬,只聽從天子調令的軍隊,能調動禁軍的只有天子,若是有人為難這些回家的姑娘,謝琚派去的人可以按謝琚手谕行事。

“那……後會有期了。”蘇青雪揮了揮手,“我們會記得你們的恩情的!”

關寧一和謝琚上了馬車,掀開簾角,和這些姑娘告別。

唐峰經過昨天一路上的折磨,聰明地選擇了把駕車的重任交給了自己的下屬,自己騎馬去了,他着實是不想再聽牆角了。

之前在客棧謝琚沒說,此時在馬車上只有自己和關寧一在,謝琚才道:“卿卿,我想嘉獎蘇家。”

都說商人重利,可商人何嘗又不重情了呢?

“那是兩年多之前了,我帶兵和楚國打仗,楚國借着我秦國積貧積弱,又遇百年未有之洪災,向秦國發兵,意圖吞并秦國,那個時候是真的很難。”謝琚閉了閉眼,他甚至還能回想起戰場上的兵戈與血腥味兒,濃厚得叫人揮之不去。

将士們在辛苦鏖戰,百姓們在流離失所,這個時候,真正為秦國做了事出了力的,沒有一個是占據着至高無上統治地位的人。

“那年邊關彈盡糧絕,有一天突然就有一支運送着糧食的隊伍來了邊關,說他們是從國都來的。”

關寧一眼睫顫了顫:“然後呢?”

“當時我聽見那支隊伍裏的人喚他們領頭的那個人為蘇公子,可是我在國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姓蘇還出得起那麽糧食的人。”

“所以你猜想,很有可能那個蘇公子,就是蘇青雪的兄長?”

明中縣距離國都近,姓蘇,善人,确實這個幾率很大。

“無論是不是蘇家也該嘉獎的,僅憑他們收留了那麽多孩子,為那些孩子提供吃住,都應好好嘉獎才是。”謝琚只希望,他的嘉獎沒有去得太遲。

關寧一伸手撫平了謝琚輕蹙的眉眼:“那你打算如何嘉獎?”

謝琚攥住關寧一的手,關寧一的手很纖細,也很白,一看就是貴公子的手,很難想象就是這樣的手,能夠舉得起大弓,提得起重劍。

這是能讓他感受到安全的手。

“熊啓皓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起亞欺壓蘇家?那我就給蘇家一個爵位,讓他以後見了蘇家的人都得行禮。”謝琚可喜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關寧一靠着謝琚,眼裏含笑:“那就讓熊啓皓再得意兩天。”

說着關寧一打了一個哈欠,昨晚錄口供弄到很晚,那些姑娘們為了讓河陽侯的罪名能坐得更嚴實,吐露了所有,有的人一邊說一邊就忍不住掉眼淚,謝琚常年在軍中,習慣了和硬朗的漢子打交道,不會哄人,只能關寧一去勸慰。

也就是哄關寧一的時候跟開竅似的。

謝琚将關寧一摟得緊了些:“睡吧,等到了我叫你。”

“你都不困呀?”關寧一用手指去撓了撓謝琚的下巴,幼稚得很。

謝琚:“以前行軍打仗,經常三天兩頭不睡覺,已經習慣了。”

關寧一懶懶地,眼角都分泌出了些淚花,昨夜就睡了一個多時辰,他在宮裏時事務再多也睡足了三個時辰,這一時半會兒的,真的很難轉變過來。

“阿琚,你以前好苦。”關寧一的語氣有些悶,他心裏很難受,為什麽謝琚要遭受這些呢?

“以後不會了,有我了。”關寧一說。

謝琚動容,看着關寧一就覺得無比滿足。

一路上只有馬車奔馳和馬蹄踏地的聲音,很是催眠,關寧一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謝琚就盯着熟睡的關寧一看,明明已經相處了幾個月了,可他就是怎麽看都看不膩,反倒是越看越喜歡。

關寧一不發火時總是眉眼溫潤,幹淨明亮得足夠洗去他二十幾年來的塵與土。

天晴雲白,鳥雀啁啾。

等關寧一睡飽了醒來,馬車已經駛入河陽縣了。

作為先帝賞賜給謝源的封地,河陽縣是秦國數得上名號的富庶之地,關寧一掀開簾子,熱鬧的景象撲面而來。

“看起來倒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只不過這繁榮之下多的是藏污納垢之人。”關寧一感慨了一聲。

謝琚給關寧一理着睡亂的長發:“先別想了,等我們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慢慢地收拾。”

河陽侯謝源第一個跑不掉,和謝源一同魚肉百姓的貪官污吏,也沒有一個能跑得掉。

“主上,我們就在吉祥客棧落腳吧。”唐峰來敲了敲車,“這家客棧離河陽縣衙和河陽侯府都不遠。”

他們是來清算的,自然要找一個方便清算的地方住。

“那便住這裏吧。”謝琚挑開馬車前的簾子,利落地跳了下去,然後轉身伸出了手,“來,卿卿。”

明知關寧一其實不需要自己攙扶,可謝琚還是轉身了,這是愛重。

關寧一也樂在其中,真的把手交給了謝琚,讓謝琚扶着自己下了馬車。

客棧前來往的人不少,謝琚這一行人本來就惹人注目,主要還是謝琚長得太引人矚目了,都有人駐足圍觀了,而當關寧一從馬車中出來的那一刻,周圍的人才明白什麽叫做驚為天人。

關寧一對百姓們的熱烈目光視若無睹,他是誰啊?他多淡定啊?會害羞嗎?

好吧……他承認,謝琚扶他下馬車還是很羞恥的,再怎麽說這裏都是封建社會,而他們兩個大男人在大庭廣衆之下還如此親密。

有一種隐秘的……快感。

關寧一心道,自己真的是越來越會想東想西了。

關寧一和謝琚率先進了客棧,唐峰組織着人手搬東西。

“喲,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店老板在河陽縣做了多年的生意,眼睛靈光着呢,一看來人穿着打扮便知天命不是一般人,趕緊熱情上前。

“住店,開四間上房,另外再準備些飯菜。”關寧一直接掏出一塊碎銀,“先住兩天。”

秦國百姓所用貨幣是銅幣,很少有人能直接用碎銀子的,所以掏得起碎銀子的人,家境都很不錯。

“得嘞!我讓店小二送各位上樓。”吉祥客棧的客人多,店老板一個人忙不過來,是請了夥計的。

“多謝店家。”關寧一道了謝,提起衣袍就要上樓。

“等一下!”

身後襲來一陣疾風,謝琚直接将關寧一給擋了個嚴實。

一個看起來像沒有洗過臉的家丁,還帶着一群小弟,走進了吉祥客棧。

“這個美人我們侯爺要了,帶走!”那家丁指着關寧一,直接就要搶人。

關寧一:“……”果然是上行下效麽?無論是屠志明還是這個家丁,看起來腦子都不太好使的樣子。

謝琚目露不善的冷光:“搶我夫人?”

這可是謝源自己撞上來的,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唐峰,打。”謝琚下令道。

唐峰扭了扭脖子,他的禁軍用來對付這種渣滓,真的是浪費了。

“客官客官,您可不要輕易招惹這人啊!”店老板看清來人,差點給他吓厥過去,這不是河陽侯府的惡霸嗎?

“這人是河陽侯府的家仆,為河陽侯辦事的,可不敢得罪!”店老板第一時間擔心的是他們安危而不是自己的客棧會蒙受什麽損失,“要不你們還是趕緊離開河陽吧,這裏可不是什麽好地兒!”

河陽縣農業和商業都發展得很好,在河陽縣百姓的眼裏,這裏卻不是什麽好地方。

然而這裏有秦國百姓。

“店家放心,出不了什麽事的。”關寧一環視客棧四周,慢慢悠悠地道,“他是河陽侯府的,我還是英華長公主府的呢,英華長公主,乃是當今陛下的親姐姐。”

言外之意就是比河陽侯這個差幾輩遠的表親兄弟關系好多了。

若是直接對百姓們說,讓他們不必害怕必然是不頂用的,謝源在河陽縣盤踞多年,帶給當地百姓的陰影何其之深,而且當地官員也和河陽侯府沆瀣一氣,這種時候,只能用比河陽侯更高的地位身份,才能讓他們信服。

百姓不信王法而信人權,這是國之不幸。

“算了,別在客棧裏打了,影響大家的胃口,唐峰,拖去河陽縣衙門口打。”謝琚發話。

官府竟然不庇護百姓,謝琚越想臉色越難看。

關寧一無聲嘆氣,這出門一趟,謝琚都快要被氣死了。

扯了扯謝琚的衣袖,關寧一半分認真,半分撒嬌:“夫君,我餓了。”

“嘶……”

這這這……一個男人喚另外一個為夫君?

頓時桌上的飯菜都無法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了,就連唐峰帶人把那幾個河陽侯府的惡仆全部拿下用布堵上了嘴帶走都沒有注意到。

謝琚突然好慌,那麽多人看着,他應當如何表現才好?而且這是關寧一第一次喚他“夫君”,這個稱謂,比“阿琚”更親昵,也更能觸動他的心弦。

“那、那我們用飯吧。”謝琚又一次被關寧一撩撥得語無倫次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琚是一個還需要成長的皇帝,他會帶給他的百姓一個國泰民安的秦國(主要是心理還不夠強大,他見過最兇殘的敵人,卻沒有見過最醜惡的腐蟲)

我在寫這一章存稿的時候,偶然想起去年與我姑父去我們家那邊的一個寺廟,我姑父問我有沒有求神仙保佑我發財,我說沒有,我求了一個國泰民安

我一向不信命運這種東西,每每有人讓我要求神佛祖宗保佑,我都不會當回事,用馬哲的觀點來說就是“世間萬事萬物都處于不斷運動發展得過程中”,所以命運,也無時無刻不在變化着,上一刻與下一刻便是不同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信什麽“迷信”了,我堅信,幸福是奮鬥出來的!

但是近日疫情頻發,就連我所在的城市,一向疫情管控做得很好也被新冠偷了家,所以我今年的生日願望,再許一次國泰民安,我覺得這時候我可以“迷信”一下,中國加油!

明天上夾子,順便做個法,希望明天可以漲漲漲,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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