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管理
管理
人這一生最怕身不由己。既然風不醒有膽子盜竊馮青巷的作品,那他就應該做好準備迎接事情敗露的苦果。
經過一系列的檢測,不正常的精神波動讓風不醒的“異端”身份被确認。陸可鳴領了命令,拿着牌子去找人将《告別季節》版權從風不醒手中移去,這樣之後再打官司,馮青巷不會因為版權問題立于不利之地。
對于如何處置異端風不醒這件事,管理局裏有兩種說法。
一種是以保守派為核心的說法,認為風不醒雖然盜竊且反咬一口,但歸根究底并未對苦主馮青巷作出任何傷害,所以管理局應當貫徹一貫的理念,管理為主,懲罰為輔,小懲大誡給個教訓即可。
在保守派的說法中,風不醒只需要網絡道歉并以苦主馮青巷的名義慈善捐款,即可抵消他偷歌的罪名。
一種是以邵秋戲一派為核心的說法,認為應該聽聽苦主馮青巷的意見,畢竟馮青巷對異端管理局有恩,如果輕拿輕放,保不準馮青巷會心生怨恨。
“不會。”馮青巷道,喝了口邵秋戲友情制作的酸梅湯。
“我知道,這樣說只是為了争取處置風不醒的權力。你不想親自處置他嗎?”
自然是想的,但馮青巷不強求。
通過邵秋戲的據理力争,以及時不時将苦主馮青巷拉出來溜溜,一會兒賣慘一會兒嘲諷,保守派的人煩不勝煩,無奈同意了由馮青巷來處置風不醒的提議。
得到這個消息,馮青巷來到安置室看望風不醒。
風不醒狀況還不錯,畢竟異端管理局沒有虐待人的傳統,上次抓來的趙四在被發配去種土豆前,也沒有受過什麽皮肉之苦。
異端管理局只是把人扣押着,省的他們誰又出去作妖。
“你來幹什麽?”風不醒語氣說不上好,這無可厚非,畢竟他已經被關了三天,整日只有手機電腦做伴,出去不得。
“處罰。”
“哈,你又能處罰我什麽?罰我在微博上發小作文?還是痛哭流涕求你原諒?”
風不醒說的都是馮青巷曾經對欺負他的人幹過的事情。
馮青巷因為長相的關系一直被認為脾氣好,成為了班上某些臭蟲的目标。乖孩子總是容易受到欺負的,因為他們往往不會告狀。
不過馮青巷很會打小報告,在讀時受到欺負會向老師告狀,老師給他撐腰後,馮青巷就是給臭蟲們不痛不癢的處罰。
又比如現在,馮青巷受到風不醒的欺負,他就向異端管理局告狀。
風不醒着實不認為馮青巷能給出怎樣戳人肺管子的處罰。
如風不醒所料,馮青巷只是道:“三天,開庭,直播。”
——馮青巷所謂的懲罰,就是希望在三天後的官司能夠進行直播。
而網絡上的輿論早就偏向馮青巷了,即使他直播,大家頂多罵風不醒罵得更狠一點而已,風不醒又不在意罵聲,這一處罰于他而言無關痛癢。
“哈哈,我是不是該感謝你菩薩心腸?”
馮青巷不說話,那雙眼睛一如過往平靜無波。
“切。”風不醒頭一撇,“滾啦滾啦。”
馮青巷走出房間,外頭,邵秋戲等候已久。
“小~菩~薩~”邵秋戲嬌柔叫道。
馮青巷面無表情,毫無障礙地接受了這一稱呼。
“小~菩~薩~哈哈哈哈。”邵秋戲又喚了一遍,把自己惡心到了。
“所以呢?你到底打算怎麽處置風不醒?”邵秋戲問。
他可不認為馮青巷是所謂的“菩薩心腸”。
馮青巷道:“直播。”
“那我換個問法,”沒能得到解答,邵秋戲也不氣餒,“你為什麽要求直播?”
“真相。”
馮青巷在尋找真相。
他說過很多次了,他無比了解風不醒。他知道風不醒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也知道風不醒不是會偷盜他歌曲的人。馮青巷對風不醒整個人都認知分都是極其高的。
建立在高認知上的風不醒的背刺,讓馮青巷覺得不對勁。
“原因,我,想知道。”馮青巷道。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麽促使了“風不醒偷歌事件”的發生。
所以馮青巷選擇了直播。
一個人的眼睛是有極限的,但如果大家都盯着看,不信任、看好戲、幸災樂禍、心疼……各種各樣的眼睛交織在一起,馮青巷總能從中找出問題。
馮青巷難得說了一大堆。
邵秋戲懂了。
因為風不醒不是穿越者不是重生者不是目前已知的任何異端,所以馮青巷想搞清楚風不醒的特別之處,搞清楚為什麽風不醒會做出超出馮青巷認知判斷的事情。
不過……
“你在難過?”
馮青巷拍拍邵秋戲的圍巾,“沒有,吃飯。”
心虛了心虛了,開始轉移話題了。
邵秋戲也不戳穿他,跟他一起前往了食堂。
等待開庭的三天內,網上的風向一轉再轉,星月互娛雖然聯系不上風不醒,但還是在有意引導輿論風向,争取奪得輿論上的制高點。
最終,網絡輿論定格在“有版權就是無所畏懼”這句話上,熱搜高高挂起。
天知道邵秋戲見到這個論調,嘴角都飄到太陽邊上了。
“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嗎?”
在異端管理局的介入下,歌曲《告別季節》的版權變更很快通知到了星月互娛。等星月互娛恍然大悟趕緊撤熱搜時,他們花費大力氣送上去的熱搜短時間內可是撤不下來的。
當熱搜消失後,網友們反而開始讨論起熱搜消失之謎,更有預言家跳出來指出“該不會風不醒沒有版權吧”的可能。
星月互娛一個頭兩個大,只恨怎麽上頭硬是要保風不醒這個人。
另一邊,林導演想找馮青巷商量下一次節目的主題,奈何他找不到人,只能先通知其他導師。
按照原本的計劃,第一期《創來》3的首播應當放在他倆官司開庭的日子,狠狠吃一波流量,但林導演拿不準馮青巷的态度,生怕這根流量搖錢樹跑了,寧願挨罵也不放出第一期節目,連花絮都沒有。
翹首以盼的觀衆只能等來冷冰冰的直播錄屏。
而馮青巷?馮青巷在和律師整理風不醒的“罪證”。
都是直播時需要用到的東西呢。
邵秋戲插不上手,唯一的用途就是按時提醒廢寝忘食的馮青巷該吃飯了該洗澡了該睡覺休息了。
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脅迫,六月份下旬的庭審直播确确實實被很多人期待着。
開庭那天早上,風不醒還鬧出了幺蛾子。
他不知道哪裏得來了一小瓶農藥,只要他喝下,他就能避開被審判的可能。
而風不醒也确實喝了。
可惜異端管理局的人時時刻刻監視他,在他口袋中憑空出現農藥時,身懷治愈能力的陸可鳴就過去阻止他。
雖然風不醒五髒六腑已經被農藥破壞,但有陸可鳴在,剛經歷穿腸爛肚之痛的風不醒不得不保持清醒,一邊感受着農藥對自己身體的破壞,一邊感受着身體內細胞的努力救援。
“別死啊別死啊,崽崽還等着你呢!”陸可鳴在給細胞加油打氣的間隙,還不忘了激發風不醒的求生欲。
……就是這個時候提起馮青巷吧……
“你想,他,死?”慢一步趕來的馮青巷問。
此時的風不醒咬牙切齒,顯然對陸可鳴口中“崽崽”稱呼惡心到了。
或許也有身體實在痛苦的原因在?
“哎呀,還要治療多久啊?只有一個小時了喔。”邵秋戲不緊不慢道,悠閑的狀态完全同他的語句相悖。
“報告隊長不用很久!最多半個小時!”
而從異端管理局走到開庭地點,也不過一刻鐘。
異端管理局別的不說,至少交通出行是極為便利的。
“不用太快治好,再折磨折磨。”邵秋戲道。
陸可鳴卻是一愣,下意識去看馮青巷的臉色。
馮青巷拍拍圍巾,面上看不出喜怒。
“呃,可是……那個……我們要尊重人權,不能肆意……”陸可鳴硬着頭皮道。
在她的心目中,馮青巷絕對是不會贊成虐待事件發生的。
“你問問他,他不同意的話就算了。”邵秋戲撺掇着。
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自己問,但陸可鳴向來聽從隊長的話,直接就開口道:“崽……青巷,你認為可以折磨他嗎?”
馮青巷久久凝視風不醒的雙眼。
此時此刻,風不醒體內的農藥和各個器官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既死不掉,又足夠風不醒清醒着保持痛苦。
風不醒很喜歡看馮青巷的眼睛,那雙眼睛永遠平靜,好像一潭泉水,沉靜而幽深,能夠包納天地間所有的惡意。
但此時的風不醒不想被馮青巷看着。
馮青巷的視線太可怕了,好像一個人的所有細節都會敗露在他眼中,無論怎樣掩飾。
短暫的沉寂後,馮青巷道:“你不是風不醒。”
很長的一句話,于馮青巷而言。
馮青巷每天都會去看望風不醒,直到昨天夜裏,馮青巷都能确認風不醒就是風不醒。
真正的風不醒從來不畏懼馮青巷的注視。
“你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