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答應

答應

這日，李慕婉正在房中研究少年給她的丹方，尋到的藥材都一一擺放在桌上。

“這株月見草只有五百年，丹方上卻是需要一千年的，或許只能加大一下藥量，看看能不能成，你覺得呢？”

她擡起頭，正想跟人讨論，卻見少年不知何時，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也是，這丹方上需要一百零八種藥材，她能在短短二十幾年全部找齊，已是萬分辛苦，如今終于能稍稍松下一口氣，自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思及此，她将丹方放到一旁，小心起身，從衣櫥中找出一張薄毯，想給少年蓋上，卻不想，還是将人吵醒了。

“唔？怎麽了？”她從臂肘中擡起頭，聲音還有微微沙啞，右臉一側有淺淺的壓痕，看着竟是頗有幾分可愛。

李慕婉不由笑起來，目光越發溫柔：“沒事，你若困了，就繼續睡吧，或者去床上也行。”

她卻揉了揉眼：“不用了，我眯一會兒就夠了。你剛說到月見草是吧，這草五百年便會生有靈智，只有滿月之下，方會破土而出，極為難采，我也是聽說莫家珍藏着一株，才想法子偷出來的，要是用不了，我就再想想辦法。”

莫家在楚國，也是鼎鼎大名的修仙世家，這偷靈草之事，若是被發現，怕是莫衛兩家非得鬧翻不可。

而這類似的事，不知發生多少次，卻只被少年草草略過，李慕婉心中微沉：“你的大恩，我真是不知如何回報才好……”

少年勾起唇角，習慣性打趣道：“那你以身相許就行啦。”

本以為這次也會被拒絕，卻不想她竟沉吟片刻，神色認真道：“等丹藥煉出來，我的傷若能治好，我便答應你。”

“什麽？你說什麽？”

少年的桃花眼都瞪得溜圓，哐叽一下，站了起來，“你說真的？”

李慕婉無奈又好笑地看着她：“我何苦拿這件事騙你？”

“可是……可是……那個什麽馬，咳，你不是要等那個馬良嗎？”

“你說的對，馬良如今蹤跡未蔔，我不該一直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的人，傷害一個誠心誠意待我好的人。”

“你等等！”

驚喜來得太突然，反倒讓少年不敢相信了，她強自冷靜下來，問道，“你是被誰逼迫了嗎？這麽多年，你都從未改口，如何今日突然答應了？你當真不愛那什麽什麽馬良了？”

此番連聲追問，讓李慕婉一時沉默下來。

待她剛要開口，她卻忽然面色一變，甚至來不及解釋，便抽身離開了竹樓。

少年見她如此匆忙，當下有了猜測，心中忽地一痛，猶豫片刻，她還是追了上去。

不多時，她便看到站在路口前的李慕婉，她的背影如此單薄，如此蕭索，竟讓她有些不敢上前靠近。

“我知道你在，你出來！”

她的目光急切而又悲傷，對着空無一物的空氣，發洩自己多年壓抑的情緒，“你當真要躲我嗎？我只是想再見你一面，這麽多年，若非你送我的靈液，我只怕早就命喪九泉，我并無他求，只是想見你一見。”

只是她這卑微到極致的請求，依舊未能得到任何回應，就好像一切只是她的獨角戲般。

“好！好！你若不肯見我，我也沒有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既然如此，我便命喪當場，也算還了你的恩情。”

她語帶決絕，卻又透出幾分凄涼悲傷。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一聲嘆息，一道人影如水紋般慢慢浮現：“你這又是何必呢，見與不見又有什麽分別？”

李慕婉卻并無在意他的話，而是癡癡地望着他，露出果然的笑容：“你真的在。”

雖然眼前之人帶着面具，但她知道，他就是他。

她稍稍猶豫了片刻，輕咬了下唇，輕聲問：“我送你的青龍玉簡，還在嗎？”

“……丢了。”

“丢了？”她微怔片刻，又苦笑一下，“丢了便丢了吧，反正不是什麽稀奇玩意兒。”只是她的心卻如刀割般，在滴血。

王林眼中浮現複雜，最終還是狠下心，道：“若是無事，我便走了。”

說罷，他便轉身離開，李慕婉看着他的背影，流下兩行清淚。

她想叫住他，卻沒有理由叫住他。

“呵呵呵，呵呵呵。”

她止不住地發出苦笑，即笑自己癡，也笑自己傻，她竟如此自負，認為他亦是對她有意，只是他有不得不完成之事，方才只得割舍這些男女之情。

這兩百年，她究竟在堅持什麽？

就在她幾乎要被心中的悲傷壓垮之際，一道溫柔至極的懷抱将她輕輕摟住。

“沒有他，你還有我，你不是答應要與我在一起嗎？忘了他，嫁給我吧。”

李慕婉沉默良久，方才轉過身，亦将她抱住，輕輕點了點頭：“嗯，從今往後，我心中便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