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很多人誇溫溪長得可愛或者清秀,卻很少有人說她漂亮,細長眉秀挺鼻,臉小小的,五官也是小小的,單看眼睛鼻子和嘴巴,挑不出哪裏好看,但是拼在一起,就給人一種和諧舒服的感覺,五官換了哪一個,都不會有原本的味道。
梁斯淮是第一個說她好看的人,讓她心中悸動好久,不亞于初次見到梁斯淮,但轉念一想,說她好看又有什麽用?
溫溪仔細看鏡子裏的女孩兒,除了皮膚白點兒她也沒找出哪裏好看,秀氣的眉毛一擰,随手把鏡子丢到桌上,琢磨今天隔壁窗戶會不會開。
周末那兩天溫溪把自己悶在房間裏做題,連鵝都沒放,白鵝只能在家門口的青草地上覓食。
蘇荷一半欣慰一半疑惑,問她怎麽突然這麽努力,溫溪用着無所謂的語氣回她:“中考考不好你該生氣了。”
弄得蘇荷吵也不是誇也不是,收着碗筷說:“去園子裏摘幾個桃子,給你梁奶奶嘗嘗。”
溫溪接上一句:“媽,再做些桃花餅吧,想吃了。”
蘇荷:“上次給你做的桂花蜂蜜醬你都沒吃完,”話雖如此,還是說,“多摘幾個,挑熟透的。”
原先只有一棵桃樹,忘記是哪年了,溫溪吃完桃子後随後把桃核扔到後面,沒成想居然發芽長成桃樹了,她喜歡吃桃子,爸爸就去街上買了幾棵幼苗,這才變成現在的桃園,蘇荷前年從外婆家移植幾棵石榴樹,園子裏一到夏天都熱鬧得很,每年結的果實吃不完,蘇荷也不賣,基本送人了。
林念念過來找溫溪的時候,她正爬梯子夠一顆桃子,距離不行,纖細的胳膊在空中劃出一條條的曲線。
看到林念念,溫溪下意識想起前天的事情,想到梁烈她心裏咕嘟冒泡,抿着嘴繼續摘桃子,沒有立即跟林念念搭話。
林念念表情虛,見狀知道溫溪犯別扭,趕緊道歉,幫人扶梯子,“對不起啊溪溪,我真不知道你對他沒意思,我還以為那姓梁的就是他。”
那顆桃子注定摘不到了,溫溪兩條腿岔開站在梯子上,裙子飄着,她往下看,林念念認真解釋:“你整天跟我在一起,實在沒想起來還有誰姓梁,我還當你是害羞不願意承認,真是對不起,我誤會了。”
溫溪心軟,嘴上依舊說:“那你也不該直接跟梁烈說我喜歡他呀,”她想起什麽,嘟囔一句,“鬧誤會。”
“我明天就跟他說清楚,溪溪你別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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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念順手拍拍她的小腿,光滑的皮膚手感好,林念念笑起來,“真別生氣了,我看梁烈對你倒是別有用心,上次你先回家了,他一個人悶着頭都沒怎麽說話,看着好可憐的。”
上次拒絕人還是三年級寫小紙條那次,那也不算是拒絕別人表白,她壓根沒意識,這次不一樣,她第一次經歷這種,總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适,她也沒生林念念的氣,情緒散得快。
“欸對了,”林念念突然問,“你哪有哥哥啊?他說你跟你哥一起回家了。”
溫溪踩梯子的腳滑了一下,林念念趕緊拽住她的腳踝,“小心點。”
這下輪到溫溪心虛了,她瞟了眼隔壁的牆壁,日光從樹葉縫隙中落下,在她臉上形成一個個的光斑,臉上的小絨毛都能看清楚。
“是我鄰居梁奶奶的孫子,剛好路過,”溫溪是個是實誠人,有什麽說什麽,但額外加了一句,“比我們大得多,碰到就一起回來了。”
林念念給她搭把手讓她下來,疑問:“梁奶奶的孫子?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以前沒回來過。”
溫溪整理自己的裙擺,不願多說,搬着梯子要去另一棵桃樹下面。
林念念腦子轉得也快,拎着溫溪的後脖領,不讓人走,“說清楚啊,這個姓梁的難道是他?”
溫溪宛如自家的鵝被人扼住命運的咽喉,她撲棱兩下手臂,漲紅臉,“別亂說,他比我們大呢!”
“比我們大怎麽了,”林念念想得開,“你喜歡不就行了。”
溫溪從林念念桎梏下掙脫後搬着梯子就跑,“我可沒說喜歡。”
“溫小姐,你也沒說不喜歡啊,”林念念跟過來,手指纏着自己的長發,“承認吧,我現在才反應過來你說的語文周記,原來是寫給他的啊?”
溫溪說不過她,跺了下腳,“林念念你別亂說!”
還是臉皮薄,就算跟人分享也羞于開口。
林念念回想那幾句話,“你寫的什麽雨什麽眼睛的,情意綿綿,太少女心了,我這輩子寫不出來這麽膩歪的話。”
溫溪撫胸口,背過身,被人當場念自己寫的情書,總覺得尴尬,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別亂猜了,”溫溪撿起筐子裏的桃子,丢過去,“吃顆桃子,快別說了。”
林念念象征性地擡了下手,沒接住,看向隔壁,好奇,“到底長什麽樣啊?”
桃子咕嚕咕嚕滾到一邊,溫溪小跑過去拾起,蹲在那裏沒動,出神了,桃子上的毛紮手,刺撓。
反正長得挺周正的。
溫溪心裏接道。
“不告訴我吧,”林念念跳過來,身體大半力量壓在溫溪背上,溫溪趔趄一下,“不告訴撓你癢癢肉啊。”
又是這招,溫溪沒辦法又逃不掉,躲避林念念的攻擊,兩個人順勢歪倒在草地上,身上頭上全是青草渣,最後溫溪氣喘籲籲的,笑得喘不過氣,開始求饒,最後的結果還是這樣散場,笑着笑着誰都忘記了剛才的事情。
玩鬧嬉戲聲勝過夏日喧嚣。
林念念主要是來跟溫溪道個歉,待一會就走了,蘇荷讓她拿了幾顆桃子,知道溫溪窗臺上的仙人掌從她家抱回來的。
等林念念走後,蘇荷換上工作服,“你把桃子洗好就送隔壁,回來還是要複習的,眼睛酸了就休息休息,別楞頭一直學。”
溫溪跟在她背後,搗蒜似的點頭,“知道了媽。”
把蘇荷送到大門口,看着她騎着車子走遠,溫溪想在草地上鬧騰半天,又摸了桃子毛,她現在身上癢得不行,連裙子都皺巴巴的,更不用提出汗了,早就打濕一片領口。
溫溪還是打算洗過澡後再去送桃子,帶着一身青草味不像一回事。
水流聲下來的時候她再次想起那日梁斯淮在這裏洗澡的場景,他只來了那麽一次,後來便沒來了,溫溪有頓頓的失落感,那股味道多次在她夢裏出現。
她往鎖骨上打泡沫,手指撫過身體每處角落,緊繃或者放松。噴射狀的水柱下來,撲到溫溪身上,迸濺出水花,泡沫順着水流緩慢鑽進下水道中。
桃子在筐子裏瀝水,溫溪坐在小木凳上,歪着頭等,家種的桃子不會打農藥催熟,自然熟透的紅跟市面超市裏賣的不一樣,要說哪裏不一樣,只能說她家桃子紅得更加鮮嫩,看起來汁水飽滿,個頭不大,甚至形狀不太好看,但看顏色就覺得一定好吃,不用嘗就知道,味道實在誘人。
溫溪送桃子的時候已經四點多了,太陽沒那麽曬,開始西斜,梁家門口的兩個獅子威風站在日光中,四周靜悄悄的,敲門聲有些突兀。
沒人應。
溫溪再敲,家裏沒人嗎?
就在溫溪打算回家晚上再來時大門嘩啦一下被打開了。
梁斯淮一臉倦意,眉眼耷拉的樣子不太好惹,可能發質太軟,剛修兩天而已又微微翹起來。
“我、我給你們送桃子。”
溫溪沒見過梁斯淮這副模樣,被驚到一時沒說話,反應過來快速把筐子遞過去。
梁斯淮剛睡醒,意識還沒完全清楚,剛才他是被溫溪的敲門聲吵醒的,睡着還沒十分鐘,醒來的那一瞬間只覺得頭腦爆炸,他昨天晚上沒睡着,幾乎睜眼到天亮。
他垂眼看看桃子,伸手接過來,打了個哈欠,“進來吧。”
溫溪沒動,“奶奶和爺爺不在家?”
梁斯淮:“去聽戲了,”他拉開門,“正好奶奶買了些荔枝,她說你喜歡吃要給你拿。”
實際上就沒有溫溪不愛吃的水果,只不過因為荔枝吃太多容易上火,蘇荷就管着她不讓多吃。
看出溫溪遲疑了一下,梁斯淮剛醒來的嗓音有些沙啞,他笑笑,“怕流鼻血?”
溫溪猛搖頭:“不是不是。”
他先行進去,“還有些親戚寄來的沃柑,你正好一起拿,我就不過去送了。”
溫溪只好輕輕關上門,跟上去。
梁斯淮回頭看她一眼,笑着問,“怎麽做什麽事情都輕手輕腳的,不用這麽拘束。”
溫溪不是拘束,是在他面前放不開,笑了下,沒說話。
客廳裏比室外涼快許多,梁斯淮把桃子放冰箱時看了一眼,挑眉,“洗過的,”随後從裏面撈出來一盒冰淇淋,遞給溫溪,“先吃,你熱出汗了。”
說不清因為熱出來的還是因為心理作用,溫溪接過,“謝謝,”她補充一句,“我比較愛出汗。”
梁斯淮過了那陣起床氣後變得跟平時一樣,看上去是笑着的,但又感覺總跟人有距離。他扯過一張紙巾,擡頭示意,“我知道,擦擦吧。”
手指沒注意,溫溪的手碰到了他的,是溫熱的,耳朵随即燒了起來。
梁斯淮打開櫃子找出兩個袋子,也不說話了,開始給溫溪裝荔枝和沃柑,一個人站着一個人坐着,氣氛挺和諧。
屋外的蟬鳴一陣一陣的,還沒到蟬放肆的時候,可每一聲鳴叫,都好像在叫嚣溫溪的心思。
氣味、觸覺,都讓人的心思無限放大。
溫溪用勺子挖冰淇淋,甜度剛剛好,口感綿密,她看着梁斯淮的忙碌的背影,不自覺摩挲自己的手指,那上面仿佛還沾有對方的溫度。
不受控制地,溫溪把剛才觸碰到梁斯淮的手指放到了自己嘴上,手指輕顫,梁斯淮轉身,眼中帶惑,沒搞懂她在做什麽,她忙收手,只當冰淇淋沾到手上。
“好甜啊。”
溫溪低頭解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