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那天晚上,梁斯淮把溫溪送到小區後,問人要了聯系方式。

好多年了,溫溪終于還是得到了梁斯淮的聯系方式,他們交換的是很樸實的電話號碼,在溫溪回家不久,梁斯淮便發來了微信好友申請,第一句問候便是:【溫溪小姐你好,很榮幸能夠再次認識你。】

他的微信名稱就一個“梁”字,頭像是一只黑貓,沒有開放朋友圈。

溫溪盯着他的頭像,回想起這段時間發生過的事情,好不真實,每一件事情都發生在人意料之外,卻又好像水到渠成。

故人重逢,再續前緣,多恰當多妥帖。

梁斯淮手中像有一根線,纏在溫溪的手腕上,主動權在梁斯淮那裏,他牽一下溫溪就跟着往前走一下,不知不覺間把兩個人的距離越拉越近,等溫溪徹底回過神來的時候,梁斯淮已經收緊了手中的線,溫溪動彈不得。

但她心甘情願。

溫溪那日擅自離開公司的事情被主管發現了,主管年齡不大,跟年輕人很能聊得來,知道這事後把溫溪喊到辦公室,也沒批評,簡單了解下情況便讓溫溪離開了。

那天坐在溫溪旁邊的同事挪着辦公椅,湊過來問溫溪有沒有拍樂隊特別是梁斯淮的照片。

溫溪給忘了,當時耳朵顧着聽人唱歌,眼睛忙着看梁斯淮,哪裏還顧得上拍照,跟同事說話的間隙,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拍過梁斯淮,有的只是她在各個網站截下來的圖片。

同事表示理解,畢竟看到真人根本想不到舉起相機拍照,兩個人頭對着頭摸魚,同事特意翻出她之前在國外看演出時拍的照片,邀請溫溪一同觀看。

在陌生手機裏看到梁斯淮,溫溪覺得有些新奇,每個人的鏡頭不一樣,拍照人的心情不同拍出來的照片不同,鏡頭也是有語言的,只不過得用心感受。

同事一張張劃過照片,嘴巴不停地跟溫溪說當時拍照的場景,溫溪有些羨慕,因為那些全是她沒有了解到以後也不會有機會了解到的梁斯淮。

最後同事展示完自己珍藏的照片,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說:“奔月值得喜歡,你不會後悔的。”

同事沒有想到,她苦苦跟溫溪講述關于奔月計劃還有梁斯淮的故事,在不久後,竟然不經意看到樂隊主唱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寫字樓樓下,而她號稱剛喜歡上樂隊沒多久的溫溪,驚詫瞪圓了眼睛,随後有些緊張地小跑過去。

Advertisement

溫溪是小跑過去梁斯淮面前的,她的雙腿根本控制不住,米白色的大衣順着她小跑的動作往後飄,像撲進春天的白色蝴蝶。

那天下了點小雨,淅淅瀝瀝的,梁斯淮的頭發上是細密的雨絲,在這樣陰沉的天氣中,他的眉眼中卻仿佛裹着春意,站在那裏,自是一道景。

梁斯淮原本是站在車前,看到溫溪朝他跑來後,手從口袋裏拿出,撐開斜立在一邊的雨傘,大步過去,一只手撐傘,一只手虛虛扶住溫溪,笑着說:“不用跑。”

溫溪氣都沒喘勻,深呼吸後看見梁斯淮歪了下頭,表情是笑着的,說,“抱歉,沒提前跟你說就擅自過來了。”

他盡管在道歉,但又不像是真的感到抱歉,這不是第一次了,溫溪很多時候都能察覺到他是故意這樣說的,沒由頭地,她居然能從對方逗趣的語氣中感受到一種寵溺和縱容。

溫溪搖了下頭:“沒關系。”

其實梁斯淮提前跟溫溪說了的,今天下午發微信,問她晚上有沒有時間,溫溪當時忙完工作看到消息後已經快要到下班時間了,趕緊回複消息,梁斯淮也只是回複一條消息,【好的】

因此溫溪本以為兩個人今天不會再見面了,內心還有些失落,誰知道一出寫字樓就瞥見悠然站着的梁斯淮,因為他個子高,就算身軀再怎麽放松也顯得高大,像峻拔的高山。

細密的雨水打在傘面上,狹窄的傘下面兩個人的體溫逐漸晃到一處,梁斯淮走近了些,“傘有些小,将就着用,先上車。”

傘确實不大,看上去就是個單人傘,兩個成年人站在傘下顯得擁擠,梁斯淮大半個身子淋在外面,也不知道他在雨中站了多久,雖然雨水不大,但是衣服仍然被打濕了,有細小的雨珠。

溫溪沒問要帶自己去哪裏,其實在梁斯淮跟她發消息後,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去哪裏都好,跟梁斯淮在一起的話,做什麽都有意義。

車內暖和,關上車門後隔絕外界的喧鬧,溫溪兩只手開始回溫,她看着梁斯淮收好傘後上車,黑長睫毛眨動,啓動車子,側眸過來笑着問:“在看什麽?”

溫溪當然是在看梁斯淮,在他問出來的時候,她立即扭了下頭,說:“你又把頭發染回來了。”

梁斯淮嗯了一聲,“演出那天臨時染的,洗幾次顏色就掉了。”

現在他頭發顏色基本是黑色,只有額前還有鬓角處還能看出來點藍,不是很明顯,而且他自然卷,那點藍實在不明顯,只不過現在溫溪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發色上,黑色的卷發柔軟,看上去很好摸。

她當初跟林念念聊天,有時會談到男人看女人或者女人看男人的問題,林念念說她喜歡看男人的手,手好看就莫名有張力,溫溪每次見梁斯淮,要麽沉溺在他的眼神裏,要麽迷失在他翹起來的笑意中,梁斯淮頭發柔軟這件事情,是她十五歲那年就知道的,也可能她之前從來沒見過頭發自然卷的人,覺得新奇,又可能只是因為這個人是梁斯淮,所有有關梁斯淮的一切她都覺得好。

興是她的視線放太久,梁斯淮嘴角卷了卷,看穿她心思似的彎眸笑,發出邀請:“要不要摸摸看?”

溫溪睜大了眼睛,她可什麽也沒說。

前放紅燈,梁斯淮微微偏了下頭,靠在椅背上的姿态随意輕松,他看着前方不斷跳動的紅色數字,提醒發愣的溫溪,“你還可以摸三十秒。”

秒數下降得多快,在溫溪遲疑猶豫問出“真的嗎?”的時候,還剩不到二十秒的時間。

梁斯淮皮膚太白了,黑色頭發跟膚色相對照,顯得眼神異常明亮,裏面仿佛有片巨大的漩渦,讓人實在招架不了,一不留神就跌倒,忘記自己要做什麽。

溫溪輕輕握了下自己的手,随後緩慢擡起,剛擡起沒兩秒鐘,手背上就傳過來溫熱的感覺。

梁斯淮的手掌寬大,完全能包住溫溪的手,他看着溫溪,什麽也沒說,拉着她的手往自己頭上放。

柔軟,好像雲團。

溫溪手下一抖,不小心抓了下梁斯淮的頭發,慌忙想把手放下,梁斯淮卻按住她的手,之後笑了,“不要緊張,只是摸摸頭發而已。”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但是溫溪耳尖悄然變紅了,手底下太軟了,觸感舒服,讓人不想拿開。

“好......好了。”

溫溪蜷蜷手指,小聲回道。

梁斯淮拖長音調,愉悅地“嗯”一下,“下次想摸什麽,直接開口就行,我又不會拒絕。”

溫溪臉“唰”地一下變紅,趕緊抽回自己的手,睫毛撲簌着,眨得飛快,想否認:“沒有。”

“沒有什麽?”

車流緩緩移動,梁斯淮笑着追問。

溫溪手心那種柔軟如同羽毛蹭着的感覺還在,她的心髒過電一樣酥麻。

不過梁斯淮并沒有揪着這個話題不放,語氣悠閑,“熱不熱,看你的臉有些紅。”

那種被線牽着的感覺再次出現,溫溪有問有答,臉上燥熱,“不熱。”

她聽見梁斯淮笑出聲,猶如笑在自己的心頭上。

梁斯淮帶她去的地方是城市郊區的一座別墅,開車一個多小時才到目的地,遠離市區,周圍環境清幽安靜,別墅是中式風格,院落兩側設有長廊,池塘水流緩緩從假山流下。

溫溪握住指尖,聽到梁斯淮對她說:“這是我媽媽的住宅,”他頓了頓,繼續說,“她今天回來了。”

溫溪心中警鈴大作,“阿姨在這裏?”

她有些慌了,誰見長輩是空着手過來的?

梁斯淮知道她在想什麽,把手輕輕搭在她肩膀上,安慰說,“我就是擔心你要準備東西,什麽也不用帶,只是來看看她。”

正說着,從裏面走出來一個中年女人,頭發盤起,一絲不茍,表情倒是和藹。

“夏姨。”

梁斯淮颔首。

“你們還沒吃飯吧?”夏姨走過來,臉上透着笑,看看梁斯淮後把目光看向溫溪,笑得更加熱絡,“溫溪小姐,我聽斯淮說過你。”

溫溪展笑,有些緊張地說:“夏姨好。”

夏姨走到一側,溫厚的手覆到她手上,“飯都做好了,先吃飯吧。”

梁斯淮走在倆人背後,溫溪回頭看他一眼,他笑笑,于是溫溪便轉回頭,稍稍安心。

“待會你們先吃,等吃完了再去看夫人,”夏姨對梁斯淮說,“猛地見到你們,再吓着她。”

梁斯淮:“嗯,我知道。”

夏姨嘆聲氣,“前幾天從言那孩子去了趟錦華,夫人還認出了他,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尋白今天上午來這裏看夫人了,她很高興,中午吃飯都比之前多。”

她慢慢交代這些,梁斯淮自始至終表情平靜,“後天什麽時候去錦華?”

夏姨想了想,“下午,還不知道夫人願不願意回去。”

梁斯淮:“到時候我送她。”

夏姨卻搖頭,“你爸已經安排了。”

梁斯淮沒再說什麽,只是點了下頭。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絲毫不顧忌溫溪,也沒有任何要掩藏的樣子,溫溪從他們的對話中依稀知道些什麽,仍然乖巧待在一旁,并不插話。

穿過一大片竹園,便到了餐廳,夏姨去廚房張羅,溫溪想上前幫忙,被梁斯淮拉了一把。

“不用,”梁斯淮的手沒有松開,“我今天帶你來,是想讓你見見我的媽媽。”

他突然笑了一下,辨不出什麽情緒,“雖然她現在不記得我。”

溫溪下意識問:“阿姨她?”

梁斯淮:“生病了,忘記很多事情,包括我。”

遺忘這種事情,太殘忍了。

溫溪找不出任何安慰他的話,內心酸酸脹脹地疼着。

餐廳裏紅木桌子反射柔柔的燈光,梁斯淮拉着人往他身邊靠,溫溪順從向前,不料梁斯淮突然抱住了她,動作很輕,卻又好像讓人掙不開。

溫溪仰着頭看向窗紗,再三猶豫,大着膽子把手放在梁斯淮頭上。

那是一個标準安撫性的動作。

“傷心沒關系,”溫溪搜盡腦子裏所有的話,“有人陪着你。”

梁斯淮身形明顯一頓,随之疲軟,他把頭放在溫溪肩膀上,溫溪就那樣抱着他的頭,笨拙地摸着他的頭發,她剛說出的話還有此時的動作,全部真心實意,沒半點虛假。

“對不起,”過了很久,梁斯淮忽然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

他說得突然,溫溪一瞬間并沒有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

“是我來得太晚了,”梁斯淮深呼吸,呼吸盡數撲在溫溪頸間,空氣安靜兩秒,他輕聲問,“怪過我嗎?”

溫溪想要搖頭,梁斯淮卻說:“怪我是應該的。”

溫溪的手指插在他柔軟的頭發中,随後聽到他像是自言自語:“不讨厭就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