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第二天清晨,溫溪從軟和的被子裏擡起頭,看到被拉得嚴實的窗簾。昨天晚上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還看到了半個月亮,此時窗簾卻被拉上,看不到外面。

房間裏依稀萦繞着熏香味道,淡淡的,她這邊的床頭櫃上多了個花瓶,裏面插着洋甘菊。溫溪想到什麽立即轉頭,旁邊早就沒了梁斯淮的身影,只有枕頭上面兩條被睡出來的折痕,溫溪看了兩眼,悄悄把手放了上去,慢慢把那兩條折痕撫平。

門突然被打開,溫溪迅速收回手,心虛地擡眼。

梁斯淮一進來便看到這幅場景,床上的人黑長頭發披散在肩膀上,被子有一半滑落在地上,剛睡醒的眼睛有些迷茫,迷茫中又帶着慌亂,顯得整個人單純無害。

清早的空氣都霎時間安靜下來。

“醒了?”梁斯淮關上門,站在房門口沒動,笑着問溫溪,“睡得怎麽樣?”

昨天晚上兩個人睡在在一張床上,因為關着燈,看不清對方,臉上的情緒還有一些躍到表面的心事可以隐藏,在白天可不是這樣。

溫溪掀開被子,穿上拖鞋,“睡得...挺好。”

這不算實話,她分明看着那輪月亮看到半夜,背後躺的人是梁斯淮啊,她怎麽可能輕易入睡。

“我睡得不算好。”

梁斯淮這樣說,溫溪看他,正想問他睡眠狀況有沒有改善,但注意到他眼裏類似玩笑的意味後,低下了頭,拖鞋穿了兩次都沒穿好。

怎麽同床共枕了一夜,他們之間的氛圍就變得這麽、這麽潮?溫溪想不出來怎麽描述,猛地就想到山裏的雨水,還是清晨的雨。

梁斯淮修長的身影過去,站在床尾,仗着身高探身過去,胳膊一伸,停在了溫溪背後。

溫溪剛穿好拖鞋要起身,不料被一股力氣又輕輕拉了回去,差點跌到床上,她忍不住驚呼一聲。

“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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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斯淮說,他手裏勾着人睡裙後面的蝴蝶結,眼眸垂着,薄薄的眼皮上還能看得見淡青色的血管,溫溪瞪圓了眼睛,沒說話,但是表情在說,“在幹什麽?”

梁斯淮這才撩起眼皮看她,嘴邊溢笑,擡了下手示意,“這個開了。”

溫溪轉頭,看到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纏着睡裙白色的繩帶,原本是蝴蝶結設計,可能睡了一夜散開了,溫溪伸手過去,“我系吧。”

梁斯淮沒讓,“還是我來,你不方便。”

可是就在背後打個蝴蝶結,她怎麽就不方便了?溫溪沒來得及細想,離這麽近看得見梁斯淮側臉,她扭頭,“謝謝。”

梁斯淮是彎着腰的,兩個人又離得極近,他稍一偏頭就能看到溫溪泛粉的耳尖。

她太容易臉紅了,尤其連耳朵和脖子都帶上顏色,瞧着就讓人心癢,梁斯淮慢悠悠地幫人打蝴蝶結,也不知道這結怎麽這麽難打,溫溪坐立難安,也不敢回頭看,只好安穩直愣愣坐着,眼盯着那面窗簾,一想起梁斯淮的手指就在自己背後,隔了一兩厘米的距離,她忍不住咽口水,問:“好了嗎?”

梁斯淮嗓音低沉緩慢,跟他低聲唱慢歌的音色很像,“馬上。”

捱過十幾秒的時間,梁斯淮終于從溫溪身邊撤開,他含笑看看自己的成果,“好了。”

溫溪立刻就站了起來,“我去洗手間。”

梁斯淮:“一會陪我媽媽吃個早飯,可以嗎?”

本來這頓飯也是要昨天晚上吃的,只不過挪到今天早上,但溫溪明顯緊張了一下。

這跟見父母沒什麽區別,盡管她跟梁斯淮兩個人還處在有些黏黏的關系裏,緊張正常,但是害怕躲避實屬沒有必要,也用不着,還是跟十年前一樣,她對梁斯淮的一切都抱有好奇心,沒道理拒絕。

更何況,這對溫溪來說,更像是融入梁斯淮生活的證明,無論是前不久她跟梁斯淮的朋友一起吃飯,還是這兩天梁斯淮帶她來見他的媽媽。

溫溪不是當年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兒,換句話來說,她想得明白梁斯淮在邀請她,邀請她看看自己的周圍的一切。

溫溪點頭,說了聲“好。”

她鑽進洗手間,洗完漱要換衣服的時候,從鏡子裏看到自己後背,白色睡裙後面兩條帶子松松系了兩股,哪裏有蝴蝶結的影子。

——

今天天氣好,去餐廳的路上經過一個花園,但因為前段時間下暴雪,花園裏的花凋謝了不少,只剩下葉子的幾點綠意,陽光照在上面的時候泛着金色的光,隐約能聞到陽光的味道。

這座別墅幹淨整潔,花草樹木修理得好,顯然經常有人過來打理,花園背後便是餐廳,餐廳外面的小陽臺上坐着位戴着紅邊眼鏡的女士。

黑色卷發,垂在胸前,臉上已經有了歲月走過的痕跡,尤其是眼尾處,但臉上素淨,看着讓人覺得很親切,她手裏捧着一本書,皺眉,表情不解。

“阿夏,你說,這位夫人是真的要拯救那個青年嗎?”

餘雙清扭身,跟夏姨說話。

夏姨端過來一杯牛奶放在陽臺的桌子上,輕輕把書從餘雙清手裏抽出來,“我不知道呀,先吃飯,吃完再看。”

餘雙清不依不舍盯着那本書,最後撇開眼,“那好吧,反正你每次都這樣說。”

夏姨笑笑,轉眼間看到了走近的溫溪和梁斯淮,招呼着:“正好,你倆過來一起吃早飯。”

餘雙清聽到後紮水果的動作一頓,看向來人,放下叉子,眼神警惕,問夏姨,“他們是誰?”

梁斯淮見怪不怪,十分平靜,“媽。”

溫溪站在梁斯淮身邊,沒等人介紹,先說了聲“阿姨好,我是溫溪,是斯淮的朋友。”

餘雙清仔細打量着二人,一言不發。

夏姨幫她把頭發綁到後面,接道:“斯淮帶着朋友來看你了,你前幾天不還念叨嘛,說從言跟尋白都來看你怎麽斯淮不來。”

離近了溫溪才看清餘雙清的長相,是很典型的南方人面孔,五官溫婉,與生俱來一股文雅的氣質,單從五官來看,梁斯淮的眉眼想必遺傳于她,漂亮清秀,但梁斯淮的嘴巴抿起來的時候卻不像她,應該像他的父親。

餘雙清臉上狐疑,并不相信。

“他不是斯淮,”她情緒突然有些激動,抓着夏姨的衣袖不松,“斯淮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他是不是還在怪我?”

夏姨安撫地拍拍她,“沒有沒有,斯淮好好的,過得很好,”她對梁斯淮搖搖頭,“這次還是不行。”

饒是見這種場景很多次,梁斯淮還是輕輕別過了頭,嘴唇微抿,拉開椅子,對溫溪說:“坐。”

聽到梁斯淮說是一回事,但是親眼看到餘雙清的狀态後又是另外一件事,她不是像其他精神失常的人一樣大喊大叫或者做出一些讓人費解的舉動,她說話做事都有邏輯,很像一個正常人,但是言語表情又不太像是這個年齡的人。

她不記得自己的兒子。

溫溪看向梁斯淮的目光中多了份心疼,梁斯淮卻在這時沖她笑笑,用口型無聲說了句“沒事。”

“那他為什麽不來看我呢?”

餘雙清喃喃說道,視線經過梁斯淮後落到溫溪身上,像小女孩見到禮物般眼睛亮起來,“你說你是斯淮的朋友?”

溫溪對她柔柔笑道:“是的阿姨,我是他的朋友。”

夏姨趁機走到廚房,把兩個人的早餐端出來,放到人面前。

餘雙清小心看了看旁邊另外倆人,沖溫溪招招手,溫溪湊過去。餘雙清用手作掩飾,用很小的聲音說:“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斯淮?從言跟尋白答應過很多次,但是一次都沒帶我去過。”

說完眼睛認真看着溫溪。

溫溪犯了難,下意識看向梁斯淮。

梁斯淮從茶杯上方擡眼,接了一句,“斯淮他在忙,忙完這幾天就回來了。”

“真的啊?”餘雙清驚喜地說,又有點不太信任,“你也是斯淮的朋友?”

梁斯淮點頭,“對,我也是他朋友。”

溫溪攪拌着杯子裏的牛奶蜂蜜,聽着母子倆的對話,半晌沒說話。

“那你喊我媽媽,”餘雙清笑他,“這麽大了還認錯人呢。”

梁斯淮這時卻笑了,帶着些許的歉意,“您就當我是想我媽了。”

溫溪都不覺得剛咽下去的蜂蜜甜了,她在這一刻仿佛跟梁斯淮感同身受。

餘雙清慈愛地看着他,“沒跟媽媽住一起?”

梁斯淮看着桌上細細的紋路,“沒有,她生病了。”

餘雙清唏噓一聲,安慰道:“會好起來的。”

梁斯淮贊同,很輕地說:“嗯,會好的。”

溫溪放下勺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默不作聲地把自己的手放在梁斯淮手上,無言握了握,一個動作勝過千言萬語,她不用說些什麽,但是如果讓她開口說,實際上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有些時候言語是很蒼白匮乏的。

梁斯淮的手是涼的,白皙的手背上是青色的血管,溫溪的手指摩挲着那青色的突出,正要拿開卻不料被人反握住。

她的手被包裹在梁斯淮的手掌中。

手掌心倒是熱的,溫溪小小掙了一下,自然是沒掙開。

餘雙清還沉浸在梁斯淮跟她說的話中,拉過夏姨的手,眼睛彎着,“斯淮要回來了。”

夏姨又哄着她吃早飯。

溫溪能明顯感受到梁斯淮的手頓了頓,之後若無其事地刮了刮自己的手心,有些癢。

這裏并不是只有她跟梁斯淮兩個人在,溫溪讓他刮了一會後便要抽出手。

梁斯淮長睫毛垂落,沒有看溫溪,而是看着她的手,耍起無賴:“不給,讓我握一會。”

溫溪被蠱惑了,不再動。

過不久,她看着對方牽起來的笑,頓時反應過來,梁斯淮可不就是經常在耍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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