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餘雙清吃過早飯就要喝藥休息,沒有在餐廳這邊多留,走之前愣愣看了梁斯淮好幾秒,溫溪幾乎覺得她要認出來梁斯淮,可到最後她眼神逐漸變化,轉為疑惑,問溫溪跟梁斯淮是誰。

她的記憶就是這樣,斷斷續續的,盡管她嘴裏經常說程從言跟陳尋白的名字,但實際上,過不久她便會忘記,想起來也就那麽一會,但就是因為她遲遲想不起來梁斯淮,所以這顯得并不公平。

不過在這種事情尋求公平和心理平衡,很無力。

下午的時候餘雙清沒再出來,晚飯期間,夏姨跟溫溪還有梁斯淮說她在房間裏看書,不願意出來。

她年輕的時候在美國攻讀文學博士,研究拉美文化,性格開放,是需要浪漫和愛的那類人,她生下梁斯淮後精神便逐漸不好了,在梁斯淮十二歲那年,她第一次病發,住進了醫院,從此便把家搬了過去。

梁斯淮的父親梁承安是從小鎮走出來的,當年要和餘雙清結婚遭到了雙方父母的反對,結婚雖然是兩個人的事情,但是跟雙方家庭脫不了幹系。

餘雙清的父母親是高知,沒看上梁家,而梁家二老也因此勸阻梁承安慎重。

但兩家人誰也沒想到,兩個人偷偷扯了證後去了美國,再回來的時候梁斯淮都已經兩歲了,梁斯淮兩歲的時候剛記事沒多久,他只記得奶奶的手粗糙卻溫暖,爺爺的胡子很紮手,之後便又被帶去了美國,很久沒再回來過,再回來也只是回京,爺爺奶奶會去看他,因為餘雙清當時狀态不好,那時她已經不太記得人和事了,家族的遺傳病,隔代遺傳,她的外祖父跟她的情況一樣。

梁承安當時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妻子身上,他算不上一個好父親,但的的确确是個好丈夫。早些年梁斯淮叛逆期,玩賽車并參加各種青少年比賽,還被一些俱樂部看中想要簽約,本來梁承安對他這種愛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直到後來梁斯淮出現了失眠的症狀,能在陽臺坐一整夜,家裏的阿姨很擔心,總是半夜起來偷偷看他一眼,被發現後他就笑着跟人說自己沒事,只是坐坐。

梁承安不再讓他玩賽車,并聯系了醫生,其實他分身乏術,公司需要管理,國內還有妻子需要照顧,還有個略顯叛逆的兒子,他對梁斯淮的關心确實不多,在梁斯淮跟他談判說要回國的時候,他沒多想,直接同意了。

在鄉下跟爺爺奶奶住一段時間,接觸下大自然沒準就好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梁斯淮拉着行李箱遇到了溫溪。

只不過梁斯淮的記憶只停留在跟梁承安談判這件事上,之後發生了什麽,他不記得。

溫溪在網上看到過一些患有失憶症的人,他們忘記一些事情多數是心理原因,是不想回憶那些事情,那梁斯淮也是這樣嗎?

她又忽然想起程從言之前說的話,梁斯淮的病并不是心理疾病,是生理性疾病,那意思也就是說,梁斯淮忘記什麽事情并不是他能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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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把刀突然落下來,劈在溫溪跟梁斯淮中間,兩個人從此再無糾葛,這是上天選好的,他們只能按着這條軌跡往前走。

但是命運啊,又将兩個人糾纏在一起。

——

第二天上午的陽光正好,溫溪陪着梁斯淮曬了很久的太陽,曬到最後迷迷瞪瞪的,困意襲來,頭一低就睡了,在冬天睡覺就是這樣,容易睡得又沉又久。再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兩個小時,她摸了摸身上的被子,轉頭想找梁斯淮。

梁斯淮不在,溫溪出去的時候碰到有人在花園裏修剪樹枝,一共三個人,穿着工作服,這別墅平日裏應該是他們在打理。

溫溪只在住的那個院子裏轉了轉,竹林旁邊有片池塘,裏面養了很多金魚,甩着紅尾四處游,見到有人過來便聚集一起。

手機震動,溫溪拿出來一看,是蘇荷給她發的微信消息,問她什麽時候回家。

看到媽媽消息的時候,溫溪有點心虛,因為這幾天她都沒怎麽跟蘇荷聯系。

溫溪:【還在搶票,順利的話二十八到家】

春運将至,現在什麽交通工具的票都被搶完了,溫溪上個星期就開始搶票,到現在還沒搶到,她都開始想如果到時搶不到,得想辦法搭個順風車回去,過年呢,得回家,而且林念念婚期快到了,過完年沒幾天,從小時候她們便互相答應彼此,不管誰先結婚,另一個一定要回去當伴娘。

當時溫溪還以為林念念不會那麽早結婚,林念念喜歡談戀愛,卻從來沒對溫溪表達過她對婚姻的憧憬,沒想到時隔這麽長時間,夏天剛跟前男友分手,冬天就要和現男友閃婚了。

告訴溫溪這個消息的那個晚上,溫溪正處理組內事務,差點驚訝地在辦公室喊出聲,壓低聲音問林念念是不是認真的。

林念念在電話裏一本正經:“我很确定。”

她們十幾歲的時候躲在被窩裏含羞思考愛情到底是什麽,二十幾歲的時候碰到真正的愛情,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蘇荷跟溫溪說話的時候也提起林念念,說念念今天早上還給她發了請帖,在屋裏坐了一會才走的。

溫溪又跟蘇荷聊了些家常後給林念念打了個電話問問近況,這邊剛挂完電話,就瞥眼竹林那邊晃動的人影,依稀能聽到說話聲,溫溪一驚,站起身就回屋了。

她是故意避讓的,不想偷聽,也怕被人看到。

以前周末的時候經常加班,這周雖然不用去公司,但是有些事情堆積在手裏需要處理,溫溪原想着趁這會空擋處理一下,但是剛打開文檔看了兩行便關上了。

算了,休息日就好好休息,做什麽工作。

沈易的消息過來的時候她正撐着腦袋發呆,窗戶外面正對着是剛才的花園,被修理過後看上去整潔多了,還移植過來幾株新鮮的植物,溫溪叫不出名字,只覺得好看。

自從那天分開以後,沈易也約過溫溪兩次,但溫溪都以工作忙委婉拒絕了,沈易這人模樣不錯,身高夠,工作也體面,相處起來不會讓人厭煩。

僅僅是能相處對于溫溪來說已經很難得了,從她大學那段短暫的戀情結束後,她就意識到自己打心底裏不願意結交男人。

【我大致看得出來,溫小姐對我并沒興趣,但是能給我個機會追求你嗎?】

這種問題真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中間隔着雯姐這個介紹人的面子溫溪也不能把話說太難聽,她摳着鍵盤想了想,回複:【抱歉啊】

這說得夠明白了,溫溪正要結束這個話題,沈易又抛出來一個問題:【方便告知原因嗎?】

過去兩秒,他說:【我想你心裏應該有人】

溫溪心裏咯噔一下,沒想到自己表現這麽明顯。

沈易:【我看了你的朋友圈,每年5月28日,你都會發同樣一張圖片,我想有特殊寓意】

那是一支鋼筆,溫溪用了很多年,現在她仍會随身攜帶。

溫溪睫毛輕眨,解釋說:【是很久以前,我喜歡的人送我的,是個紀念品】

沈易:【日期也是特殊的】

沈易:【抱歉我問多了,祝你以後一切順利】

這樣說話溫溪就舒服多了,只要不跟人談情說愛,她跟人怎麽聊天都沒關系。

溫溪:【謝謝,也祝你。】

放下手機,溫溪渾身輕松,卸下好重的包袱,在此之前她便已經跟沈易說明白了,只不過沈易沒立刻放棄,每過兩三天就找溫溪聊次天,也沒聊感情,四五句就結束了,這次兩個人徹底把話說清楚了。

沒過幾分鐘雯姐就給她打了個電話,雯姐實在是關心自己這個侄子找對象的事情,打電話過來也不是問溫溪為什麽不同意,唏噓兩句便表示喜歡什麽樣子的跟她說,她再幫忙物色。

她這樣也沒其他原因,說她純屬喜歡溫溪,跟她能合得來,願意操心。

但是話說到最後又噤聲,在電話裏猶豫地問:“沈易說你有心上人,讓我別亂問,姐好奇問一嘴,那天在公司樓前接你的,是他嗎?”

溫溪理解她的心情,這邊答應跟她侄子相親,那邊就有另外的男人接她下班,換成其他人也會多想,有點腳踏兩只船的意思,雯姐問得還算委婉。

那兩天她跟梁斯淮剛重逢,見了不到幾分鐘,要說梁斯淮對她有什麽心思打死她她也不信,她是真沒想會跟梁斯淮有什麽以後,當時雯姐勸得也讓人招架不住,見面而已,沒什麽的。

溫溪跟她說:“是他,但他不是我男朋友。”

說完這話,溫溪頓住,這話聽着耳熟。

雯姐:“那估計也好事不遠了,”她在電話那頭笑着,“不過我就說嘛,你要有男朋友怎麽會跟沈易見面,唉,不過你倆沒緣分就算了,感情可不能強求。”

“我沒看清,不過遠遠看過去那男人長得高啊,皮膚白。”

“你倆怎麽認識的?”

“哈哈哈你們這些小姑娘,說起這些事情就害羞。”

......

好不容易挂完電話,溫溪把手機調成了靜音,生怕再聽到聲音。

太陽升到正上方,日頭足,溫溪趴在窗前的桌子上,曬得人又想睡覺了,但不能再睡,在別人家裏這樣睡不像話,想起夏姨該做飯了,溫溪打算去廚房幫幫忙。

拿手機的時候屏幕上的亮光一閃而過,溫溪沒留意,回想起那個黑貓頭像後,又快速劃開屏幕。

梁斯淮:【擡頭】

溫溪想也不想就擡頭,什麽也沒看到,花園裏滿是陽光,樹葉搖晃,安靜得能聽見山頭的幾聲鳥鳴。

正欲問梁斯淮他在哪裏,窗前就晃過來個挺拔的人影,“啪”地一聲,梁斯淮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彎眸笑:“找誰呢?”

打完響指後,梁斯淮手指摩挲溫溪的耳垂,輕輕的力度,但因為他常年玩樂器,指腹上有薄繭,上手一摸溫溪的耳垂就紅了,這次是被摸紅的,他盯着溫溪瓷白耳朵上的紅,“找我嗎?”

溫溪點頭:“嗯,我找梁斯淮。”

梁斯淮是半趴在窗臺上的,他眼神幽深,故意問道:“要找我做什麽?”

溫溪:“做......”

她目光慌亂,不願意說了。

梁斯淮輕笑出聲,他背後是重新生意盎然的花園,方形窗戶就像畫框,兩個人站在窗戶裏外。

女人眼中的情動還有男人嘴邊的笑,不比任何一個春天遜色。

溫溪看着他,突然說:“你知道5月28號是什麽日子嗎?”

“沒關系,你不記得,我講給你聽。”

5月28日,是溫溪第一次見到梁斯淮的那天。

山上野貓多,最近叫得格外張揚,叫着叫着,便叫來一整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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