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溫溪見到了梁斯淮的父親,那個在她印象中很嚴肅的叔叔,她很小的時候見過,但記不清長相,可是今天這麽一看,梁斯淮跟他還是像的,說不出哪裏像,尤其是下半張臉,平常人看過去就能猜到兩個人的關系。

聽到他的聲音後溫溪才意識到上午在竹林後面跟梁斯淮說話的人就是他。

他今天是來接餘雙清的,應該很忙,溫溪跟他打招呼的時候他也是匆匆應了一聲,沒有過問她是梁斯淮什麽人,當然,這些年過去了,他想不起來溫溪就是老家鄰居的女兒,等溫溪提起來的時候他神色一頓,看了溫溪幾秒才接道:“都長這麽大了啊。”

過去二十多年了。

溫溪想他應該沒怎麽變的,除了頭發鬓角處有些白發,臉上增了幾道皺紋,五官還有骨相都很好,身形高大,雖說不茍言笑,但是跟溫溪說話的時候還算和藹。

餘雙清待在房間裏不願意回去,大聲鬧着說那邊太冷清了,不好玩。

梁承安一臉平靜,見慣了這種場景,擡腳走進去,也沒關門,随後從裏面傳來低聲的哄:“你跟我說說,什麽好玩?”

說話也沒有避諱兩個小輩,梁斯淮見狀嘴角勾了勾笑,沒說話,拉着溫溪走出了大廳。

溫溪能察覺到,梁斯淮跟他父親的關系算不上多好,性格還有周身的氣場太像了。

長廊旁邊是座假山,一灘溪水環繞在假山周圍,有潺潺水流聲。

溫溪看到梁斯淮的手放進口袋裏摸索,下意識出聲問:“找煙嗎?”

問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梁斯淮沒否認,眼皮底下倦意,“嗯,”閑閑地看向溪水,“但很少抽,喜歡燒着玩。”

在很久之前,溫溪就知道他有個習慣,晚上睡不着的時候,他會坐在窗臺,支起一條腿,點根煙,一直等煙燒盡。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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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溪說。

梁斯淮把手拿出來,掀開眼皮看人,笑着問:“你知道?”他伸手揉了揉溫溪的腦袋,動作算得上輕柔,“知道我這個習慣的人不多。”

他的目光深遠,“以後跟你在一塊還是不點煙了。”

溫溪還記得他當年說過的話,當時問他是不是有煩心事,他只說被蚊子咬得睡不好,現在看來事情并非如此,那時他就已經受失眠的折磨了。

溫溪卻搖頭:“不用的。”

梁斯淮手下力度變重,從她頭頂轉移到脖頸,讓她看向自己,“得用,這是我為你做的事情。”

脖頸上的力道與梁斯淮之前撫摸自己的力道不一樣,有些重,但不會讓人覺得有不适感,此時他的手貼在溫溪脖子上,說出來的話不容置疑,讓人忍不住點頭。

溫溪心裏頓時一陣酥軟,兩條腿也跟着軟。

梁斯淮順勢環住她,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間,挑眉笑了,“怎麽了?”

溫溪不是高挑那種類型的身材,骨架小,風吹過來連發絲都顯得動人,梁斯淮的手掌溫度從脖頸還有衣服處源源不斷地傳到她的肌膚上,她略一低頭就正對着梁斯淮寬闊的胸膛,她晚上貼過,是堅硬的。

還有他身上的味道,萬年不變埋在她心裏的味道,一如既往好聞。每個人的嗅覺不一樣,聞到的味道不同,她總是能在他身上聞到那股味道,不太像是香水味。

有些時候這種味道很像催化劑。

溫溪只覺得身體更軟了,心亂,眼神也亂,她想讓梁斯淮別這樣說話,至少別用這種眼神看她,說不上來的...暧昧,平靜的表面之下,是洶湧浪潮,能把人卷上天空。

忽而有溫熱氣息拂過臉頰,如同晚風挾着雨水。

溫溪怔住,閉了下眼睛。

下午的日頭向西,從竹林葉間灑下,光影晃動,兩條紅鯉魚戲水。

——

下午餘雙清被梁承安送回了錦華,勸了好一通她才勉強同意,也是神奇,她記不住旁人,偏偏能記住夏姨和梁承安,上車之前她看着來送她的溫溪還有梁斯淮,輕柔地笑着讓他們兩個常來玩。

那輛黑色的賓利從蜿蜒的山路向下,便消失了,之後梁斯淮便送溫溪回家。

溫溪能感覺到梁斯淮的心情不算好,盡管他跟以前一樣眼睛彎彎,嘴角揚起來跟自己說話,但是梁斯淮心情不好的狀态,溫溪不是不了解,盡管他們那麽長時間沒見過,她還是能瞬間捕捉到梁斯淮的情緒。

溫溪把這種能力稱為一種天賦。

回去路上,梁斯淮問她什麽時候回家。

被他這麽一提醒,溫溪趕緊拿起手機看了下搶票進度,還在候補,她回京的時候多數是坐高鐵再轉飛機因為直達高鐵早就告罄,實在不行就搭順風車,她今年的計劃是能提一臺車,省得以後再這麽奔波。

去年她買房子交了首付,還在還房貸,車子的事情就擱置下來,今年組內會有幾個大項目,結算之後能拿到不少。

“原想着二十八,”溫溪關上手機,惆悵,“這下不确定了。”

梁斯淮看了眼她的手機,收回目光,“把票退了吧。”

溫溪懵懵懂懂地,“嗯?”

梁斯淮嘴邊沾笑,“到時候我可以送你回去,”他停下來,琢磨兩下,繼續說,“不是送,是跟你一起。”

溫溪瞬間坐直身子,“你春節回連江?”

梁斯淮都多少年沒回去了,再者說,梁斯淮關于連江的記憶都沒有,連江對他來說是一個陌生的地方,而且他住得習慣嗎?

“梁爺爺和梁奶奶也回去嗎?”

溫溪說着就忍不住笑,她還挺想那兩位老人的,他們是真心對她好。

梁斯淮搖了下頭,笑意不減,“爺爺奶奶這兩年跟我姑姑住在一起,姑姑結婚生了個女兒,他們幫忙帶小表妹去了。”

溫溪從來沒聽說過他還有個姑姑,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梁奶奶只有一個兒子,也沒梁奶奶提起過女兒。

“這些年他們的關系才緩和,”梁斯淮解釋道,“之前因為有些誤會,一直沒解開。”

溫溪坐回去,點頭:“誤會很傷人,解開就好。”

梁斯淮看了她一眼,笑着問:“你有沒有跟人鬧過什麽誤會?”

當然是有的,當初她剛喜歡梁斯淮的時候,林念念意會錯了,以為她喜歡梁烈,還搭了條線,那種窘迫的心理溫溪現在還記得,好像還被梁斯淮看到了。

當時她覺得是天大的事情,尴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現在想起來覺得好笑,是當時年齡小,認為面前的事情有多麽大,其實回頭看的時候會發覺,微不足道。

溫溪沒控制住,想起來的時候笑出了聲,那會兒挺傻的。

梁斯淮沒着急問她在笑什麽,冬天的黃昏寧靜,傍晚的夕陽光芒從車窗外、從樹葉間照到溫溪臉上,瓷白細致的小臉上是融融的笑意,淺色的眼睛在光的照射下顯得更淺了。

淺褐色,水靈靈的,多像一只歡跳的小鹿,看着就想讓人伸手把她招過來。

梁斯淮就那樣看着她笑,嘴角不自覺上提,過了一會,他聽見溫溪說:“有的,但是現在不能跟你說。”

梁斯淮:“你這樣說我就知道大概跟誰有關了。”

“跟誰......”溫溪止住,坦蕩地笑,“這麽篤定。”

梁斯淮勾唇:“這叫自覺。”

溫溪扭頭,擡眼就從後視鏡中看到自己臉上的笑。

“既然如此,溫溪小姐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跟你一起回家嗎?”梁斯淮說這話的時候還在笑,兩個人輕輕的笑聲繞在一起,“正好我們順路。”

溫溪想問他為什麽突然要回連江,對他來說算不上故地重游。

“阿姨呢?不用跟叔叔阿姨一起過年嗎?”

溫溪忽然想起來。

梁斯淮:“以我媽現在的情況,她最好別見到我,”他腕骨上的刺青露出來,手指素白,“她的記憶時好時壞,一會覺得我是梁斯淮的朋友,一會覺得我不是,我在她身邊是不穩定分子。”

他淺淺笑了下,“我爸跟夏姨在就好了。”

剛從山中別墅出來時的情緒又悄無聲息地冒出來,溫溪又是很快就察覺到了,于是她轉換話題,“你這刺青,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梁斯淮看了眼,“醒來後沒多久就去紋了,那時候腦子木,很多事情都想不通,追求刺激就托人介紹個紋身師,”他緩緩說起過往,有種局外人的感覺,“紋身師問我有什麽想法,我說沒有,只想感受下疼。”

“那人笑了下,可能覺得這事不靠譜,又問我想紋什麽圖案。”

“我也不知道,在他圖庫中找了找,發現了這個,應該是條蛇。”

梁斯淮的刺青是在右手腕的腕骨上,像條繩子又像藤蔓,還像蛇,這類東西總會引人多看兩眼,溫溪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眼睛在他手腕上很久都沒移開。

“他最後問我紋在哪裏,我問他哪裏最疼。”

溫溪心裏咯噔一下。

“肯定是皮薄的地方最疼,鎖骨腳踝或者手腕。”

梁斯淮說完看她,笑笑:“怎麽樣,是不是挺無聊的,它的來歷沒什麽特別的。”

溫溪沒這樣想,她滿腦子都是他剛才那句“哪裏最疼”。

那也是幾年前了,梁斯淮大病初愈,病氣纏身,活得像一臺遲鈍的機器,他的記憶缺失一部分,變成了空白,怎麽都找不到了,周圍的人都告訴他沒什麽,那部分記憶沒什麽特別的。

梁斯淮花了很久才逐漸接受這個事實。

直到他在一個雪天遇到了溫溪,被鎖很久的房子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北風過境,卷起風雪。

不是溫溪等到了他,也不是梁斯淮找到了溫溪,是他們兩個終于再次相遇。

溫溪垂眸,低聲說:“別這樣說。”

她都快難受死了。

“所以我想回去一趟,”梁斯淮說出自己目的,“看看能不能回想起來。”

梁斯淮一只手伸過來,手腕上的黑色蛇都變得溫順。

“想讓你陪着我,是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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