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春節那天,三個人在家過的,這邊的團圓飯在中午,家裏沒其他人,蘇荷還是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還說這是梁斯淮第一次在這邊過年。
他之前基本在國外,國外春節沒什麽味道,學校裏的華人線下聚在一起,遠不如國內熱鬧,生病那幾年,梁斯淮更體會不到過節的感覺。
這邊過年有個習俗,吃過團圓飯後要去爬山,附近有座海拔不高的山,叫翠竹山,滿山的青翠竹子,現在被政府發展成了國家森林公園。
山上人多,蘇荷在路上遇到了幾個同齡人,嫌溫溪爬山慢,于是沒等溫溪,跟着別人換了條路走,其他阿姨有的認識溫溪,看到溫溪背後站着位氣度不凡的男人,掩不住打量試探的眼神,悄悄拉着蘇荷問這是不是女兒的男朋友。
蘇荷走得也快,反拉着人往旁邊的路走,“年輕人他們自己的事,管不着。”
溫溪累得氣喘籲籲,聽見蘇荷小聲說的話,撐着腰,抹了把汗,“我媽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梁斯淮體力好,還是在山腳下的模樣,他遞過去一張紙巾,溫溪剛擡手要接的時候他偏了下方向,替人擦了,“也該坦白了。”
紙巾柔軟,梁斯淮力道不重,溫溪閉上眼睛後突然睜開,“坦白什麽?”
他們兩個不是那種關系啊,至少現在還不是。
梁斯淮從她的額頭一直擦到鼻尖,最後用大拇指的指腹蹭了一下,反問,“荷姨知道點什麽?”
溫溪語塞,張張口沒說出個所以然。
梁斯淮的手指在她鼻子上停留一會兒,之後把紙巾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走吧。”
溫溪累得不行,梁斯淮把脫下來的外套遞給她,她沒明白,順勢拉住了,“怎麽了?”
梁斯淮牽住另一頭,“我拉着你走。”
最後溫溪實在撐不住了,兩條腿都在打顫,上班太久了缺乏體育鍛煉。兩個人在路邊的椅子上休息,梁斯淮擰開随身攜帶的保溫杯,擰開杯蓋後遞給溫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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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溪喝完後他接過來,也喝了一口。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兩下,梁斯淮拿出來看一眼,是程從言的消息。
【斯淮,我想起來了,當初你給我要了照片的備份,我把連江的風景照給老爺子看後全删了】
【如果你那個手機還在的話,或許還能找到那些照片】
梁斯淮看後,回他:【謝了從言】
程從言:【亂客氣什麽】
看到他眼神變化,溫溪好奇一問:“出什麽事情了嗎?是不是阿姨她怎麽了?”
梁斯淮把手機放回去,搖頭笑:“沒有,是從言的微信消息。”
溫溪擦了擦汗,“從言哥人很好。”
其實梁斯淮身邊沒什麽不良,雖說也混,但心不壞。
梁斯淮朝她伸出手,溫溪猶豫片刻後把手放上去,梁斯淮拉人起來。
“別被外表騙了。”
梁斯淮笑着說。
溫溪沒說話,心裏想的卻是,比不上梁斯淮,梁斯淮笑起來的時候誰會在意他腹黑,就是個笑面狐貍。
兩個人沒爬上山頂,因為溫溪走不動,爬得差不多了便下山了,蘇荷給她打電話,說自己先回去了,讓他們慢慢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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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年,大年初六,是林念念結婚的日子,本來溫溪要開工回去的,特意跟公司請了假,梁斯淮過完年,初二回去了一趟,過年沒見上爺爺奶奶,他先回京,之後又飛到了姑姑那邊,陪爺爺奶奶住了兩天。
初六那天他趕回連江,來接溫溪。
婚禮前一天,林念念拉着溫溪去了酒吧,還有幾個認識但說不上名字的人,她們玩到淩晨,回到家的時候林念念有些焦慮得睡不着,她睡不着溫溪也沒睡成,兩個人又說到大半夜,到四點的時候又起床化妝做發型。
溫溪也困得不行,她來當伴娘的,跟着忙前忙後,盛意山那邊的伴郎有五六個,他特意跟人交代了,溫溪是娘家人,是妹妹,不能鬧,溫溪覺得這人挺不錯的。
在婚禮現場,溫溪見到了很多年沒聯系過的人,梁烈也來了,他簡直大變樣,要不是他來打招呼自我介紹,溫溪根本認不出來他。
林念念忙着敬酒,沒留心這邊,溫溪腦子慢半拍,笑着跟人招呼,禮貌客氣。
梁烈一身妥貼挺闊的西裝,原先長得兇,這麽多年沉澱下來,顯得無比穩重成熟,他說最近剛回來,年前參加了同學聚會,還以為會碰到溫溪。
年少的愛戀其實只是青春裏一抹光彩罷了,不管結果怎麽樣,都很美好,時過境遷,各自朝着不同的人生方向走。
再次相見,兩個人沒有當年在大街上的局促感,那個時候他們臉紅地站在彼此對面,表白與被表白,青澀又笨拙。
婚禮上新娘和新浪說着結婚誓詞,溫溪看到林念念手裏捧着花,視線頓時就模糊了。
這個跟她一起長大的小姑娘,最終還是結婚生子,未來她會是別人的妻子,也是孩子的媽媽,好奇怪的感覺,溫溪擡手鼓掌,眼淚止不住。
她這些天眼淚不少。
“你還好嗎?”
梁烈問她。
溫溪笑了:“沒事,替她開心。”
梁烈坐在她身邊,看了她一會,問:“你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很多年沒見面的人,見了面總要問上這一句的,希望人過得好,希望人得償所願。
溫溪眼淚還沒擦幹,她愣了下,下意識回:“我很好,你呢?”
梁烈把紙巾盒拿過來,放到她面前,很有邊界感地沒幫人擦,只是示意她用紙巾。
“我也很好,只是偶爾會想起上學那會兒。”
梁烈說得隐晦,溫溪裝聽不明白,輕輕笑。
那時候他們基本用企鵝號聯系,幾乎沒人用微信,後來用了微信普及後企鵝號便不再用了,溫溪已經好多年沒打開過企鵝頭像。
終歸是沒什麽好留戀的。
溫溪瞥見他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有些意外,“結婚了?”
梁烈也沒藏,大大方方展示,“嗯,去年國慶結的婚。”
“恭喜。”
溫溪說。
梁烈安靜地看她,随後問:“你有戀人了嗎?”
在他問出這句話的瞬間,溫溪便想起來那個黑卷發皮膚白皙的男人。
梁烈沖她笑笑,“我知道了。”
溫溪沒否認,跟着笑,什麽也沒說。
“是個什麽樣的人?”
梁烈問。
溫溪手指無意識敲了敲桌面,說:“這人你也見過。”
梁烈反應一會,“我見過的,”他努力回想,突然了然,“是那位接你回家的哥哥?”
第一次暗戀經歷太過深刻,所以他還記得。
溫溪抿唇笑,沒否認。
“怪不得,”他接道,“我當時就覺得他不是你哥哥。”
只是顧及面子,還有維護自己的自尊心,所以沒有戳穿,溫溪看人的眼神跟看他的眼神并不一樣,別人可能感受不到,但是梁烈作為當事人,細微的差別就能夠感受得到。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梁烈沒有任何惡意,只是好奇。
溫溪跟梁斯淮在一起多久了?溫溪自己都沒想過這個問題,她跟梁斯淮在一起了嗎?像又不像。
“我跟他也是去年才又見到。”
“去年什麽時候?”
梁烈追問。
溫溪看他,緩緩說:“冬天,十一月份。”
梁烈點點頭,喝了一口水,放杯子的時候沒放穩,灑出來些水。
溫溪:“新婚快樂,”她又祝福一遍。
梁烈低頭笑笑,過了一會兒,說了聲“好”。
暗戀不分層次等級,她很久之前,她覺得自己跟梁烈都是可憐人。
但是現在她不這樣認為了,感情中沒有可憐人,只有出局者。
婚禮上的歌曲切換了,溫溪聽出來了,是小時候跟林念念一起看臺灣偶像劇的主題曲。
後來父母致詞後,是溫溪,她事先打過草稿的,跟梁斯淮打電話的時候還說給他聽了,但是到了臺子上突然忘得一幹二淨。
她講了一件事。
“十年前的夏天,或許還沒到夏天,在春天的尾巴,我跟念念沉迷于各種偶像劇,初中學校門口有家超市,裏面可以租小說還有光盤,念念就租光盤回來,我們躲在房間裏看,對不起叔叔阿姨,我那時候找念念說寫作業,實際上都是過來看電視劇的。”
她笑着對林念念的爸爸媽媽鞠躬,引得全場人忍不住笑,林爸爸和林媽媽恍然大悟,卻笑得開心。
“我印象最深的一部片子,是部臺灣偶像劇,那天我跟念念從白天看到晚上,出來的時候天上全是星星,念念突然小聲問我,溪溪,我們什麽時候會遇到仲天骐啊。”
“我那時候只覺得偶像劇真好看,別人的愛情真向往,但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念念這個問題。”
“後來,我們逐漸長大,慢慢了解感情是什麽,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我們把心底美好的東西寄托出去,知道偶像劇都是演出來的,現實中很少會發生那些事情。”
“念念是個很好的女孩,我從來沒見過像她這麽好的女孩,她能成為我的朋友是我一輩子值得驕傲的事情。”
溫溪聲線有些發抖,另一邊的林念念早就泣不成聲了。
“往後歲月,林念念女士,請務必幸福下去。”
溫溪看向她,哭着笑着說出這句話,随後接道:“我也會。”
她把話筒遞給主持人,下臺的時候,瞥見了靠在門口的梁斯淮,他随着衆人拍手鼓掌,用口型說了四個字。
在嘈雜的人聲中,她看出了那四個字。
“來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