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溫溪不知道那個吻持續了多長時間,只知道她看着梁斯淮閉上的眼睛,眼睫毛絨密,輕柔的吻便下來了,随後梁斯淮溫溫涼涼的手掌覆蓋住她的眼睛,笑道:“接吻的時候,要閉眼。”

溫溪慌裏慌張地閉上眼睛,睫毛亂顫。

梁斯淮的嘴唇虛虛貼在她嘴唇上,笑聲從嘴邊溢出,她心髒撲通不停。

“還要張開嘴巴。”

他說。

溫溪照做,像極了蝸牛慢慢伸出柔軟的觸角,接觸到外面的天地時,情不自禁地要縮回柔軟的內殼中。

可梁斯淮拖住了她。

他手腕上的刺青仿佛活了過來,變成兩條蛇,在交頸,在纏繞,在互相刮蹭着柔嫩的內壁。

溫溪感覺自己軟塌塌的,渾身都沒力氣,梁斯淮是她唯一的支點,藤蔓繞着樹幹攀爬,她要被梁斯淮揉進身體裏。

車裏的氣息變得黏稠,男女喘氣的聲音響起,後座的貓咪喊了兩嗓子,見沒人理後便乖巧舔毛。

梁斯淮抱着溫溪,低頭看她趴在自己胸口,摸了摸她的頭發,抱得更緊了些。他一只手拍着溫溪後面,帶有刺青的那只手随意垂在一邊,刺青盤繞在青筋上面。

領口松散,脖子上還有溫溪剛才咬的痕跡。

或許是後知後覺的害羞,溫溪抓住梁斯淮的衣服不松手,頭埋在人胸口上,不敢看人。

梁斯淮仰靠在座椅上,脖頸處隐隐作痛,他突然笑了,聲音帶着旖旎過後的沙啞,“竟然還是只小野貓。”

溫溪被這話羞得擡不起頭,嘴唇紅腫,回道:“你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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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梁斯淮親她的力度有多猛她很清楚,撕咬,卻又溫柔,那種占據上風的攻勢,她招架不住,意識模糊的時候,她記得自己咬了一口他的脖子,當時他沒防備,悶笑出聲,任由她咬。

她突然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十幾歲做過的關于春天的夢,夢裏是穿着藍色短袖的梁斯淮,她的兩只手腕被人握住,綠色的裙擺飄到眼前。

裙子哪裏是風吹的,夢裏沒風,那種蕩秋千的感覺她偶爾會想起來,還有那些沒辦法跟人說出口的夢,發生在她的床上,或者浴室中,每次想起來臉都會發燙。

關于姓幻想,關于夢,全和現在抱住她的這個男人有關,情這個字蠻好的,它能解釋一切。

——

逃月計劃發新歌了,公司裏的那個樂迷同事在返工後一直往溫溪身邊湊,想知道樂隊近期是否有什麽活動。

她年前托溫溪要了梁斯淮的簽名,梁斯淮簽了的,不過年底放假後溫溪沒來得及給她。

把簽名給雅晴的時候,這個可愛的小姑娘興奮地抱住溫溪轉了一圈,開心地說:“樂隊簽名我可算是集齊了,你都不知道梁斯淮的簽名有多難蹲!”

溫溪不了解這些,想起梁斯淮的笑臉,好奇地問:“你怎麽知道逃月的?”

逃月計劃是小衆樂隊,而且粉絲數量比不上那些臺面上的歌手,但是每次演出都是人山人海,平日裏不見有人說喜歡這個樂隊的。

說起這個雅晴就來興趣了,她拉着溫溪說:“逃月當初在國外發展嘛,我當時在國外讀研,有天因為外國菜太難吃所以忍住哭了,又想家所以出去走走,就在一個圓形廣場上碰到了他們,你知不知道,梁斯淮當時是長發,一頭紅色的長發,到這兒!”

她指着自己的脖子,“還是再往下來着,記不太清,總之很有個性,也很抓眼。”

溫溪見過梁斯淮染發的照片,但是沒見過雅晴口中紅色的頭發,梁斯淮居然還會留長發,紅色的?

可惜時間太久了,雅晴手裏并沒有當時的照片。

雅晴笑,回憶:“那時候沒什麽名氣,後來慢慢才好起來的,我可是骨灰級元老級粉絲。”

她驕傲地說。

溫溪眼眸波動一下,突然想跟她說聲謝謝,謝什麽她自己也不清楚,下意識便這樣想了。

“原來是這樣,”溫溪喝了口咖啡,把梁斯淮跟她說那些,還有雅晴剛才地話拼湊起來,努力拼湊梁斯淮的過往。

從別人口中聽到梁斯淮總感覺不太真實,甚至梁斯淮自己跟她說起以前,她也會有種置身事外的感覺,不管梁斯淮經歷快樂或者難過,有些東西是沒辦法填補的,比如說記憶。

抱有這種想法的不只是溫溪,梁斯淮有時晚上失眠,想的也是這些,關于溫溪。

溫溪的朋友圈寥寥幾條,沒設任何時間權限,能拉到最開始一條,他在夜晚反反複複點開那麽早已爛透于心的圖片,跟溫溪一樣,想象她當時的心情,然後在努力回想在同一天,他在做什麽,兩個人相差多少距離。

三年前的一天,秋季末尾,溫溪發了條下班的朋友圈,時間是晚上九點二十三,背景圖是條馬路。

梁斯淮記得那天,因為那時候他回國探親,而當天晚上餘雙清突然發病,在他面前嚎啕大哭,讓他走。

那幾天氣溫驟降,很冷,梁斯淮為了餘雙清能夠鎮定下來,換了鞋就開車回軒林公館。

也是差不多九點多,他經過那條馬路。

因為那條馬路就在軒林公館後面的街道上。

在看得見的地方,他們從來沒見過彼此,但是在看不見的地方,他們或許早就偶遇過很多次,梁斯淮每次回國都會住在軒林公館。

軒林公館離溫溪所住的小區,不過兩條街的距離。

怎麽會不覺得遺憾啊,在某些時刻,他們明明離那麽近。梁斯淮想過很多次,如果他跟溫溪偶然間遇到,在得知他不記得以前的情況下,她會不會跟他說起兩個人的過往。

應該不會的,梁斯淮想,依照溫溪的性子,她肯定把以前的事情藏得好好的,誰問都不說,他當初主動問都沒怎麽問出來,更遑論她會主動說出來。

溫溪就是這樣的人,需要人在前面拉着她走。

-

演出大多時候在周末,溫溪正好休息不上班,前兩天梁斯淮跟她說了這件事,跟之前一樣,直接把票遞到人手裏,問她是否有空。

溫溪收了票,說看情況。

梁斯淮俯身過去,手掌墊在她的後腦勺,目光灼灼,重複一遍:“要看情況嗎?”

說罷他自問自答:“好,去的話我帶着你。”

可是他眼裏的笑出賣了他,溫溪拙劣的謊言輕而易舉就被揭穿了,她要開口解釋,梁斯淮卻直接貼住她的嘴角,說他都知道。

梁斯淮好像很喜歡接吻,每次吻下來的時候溫溪都會呼吸不暢,全身酥麻,他有時半睜開眼睛,看溫溪顫抖的眼睫毛,輕輕撫去她眼角因為情動染上的淚痕,有時閉着眼睛,邊親邊笑着跟溫溪講話,問她今天過得怎麽樣,問她想去哪裏玩。

在這種時候,溫溪通常是回答不了梁斯淮的,她大腦供氧不足,反應都會變得遲鈍,只能斷斷續續發出幾聲音節,偏偏這時梁斯淮停下來,問她想說什麽。

溫溪往往閉嘴,梁斯淮笑一聲,表示,“不說,那就繼續。”

親吻如春雨,鋪天蓋地,他們在愛裏私奔。

接過吻,梁斯淮帶溫溪去吃飯。

餐廳老板是梁斯淮在國外交到的朋友,是個很有抱負的富二代,不願繼承家業,搞了餐廳投資,在哪個圈子裏就做哪個圈子裏的生意,他這餐廳每天二十桌,多的不接,梁斯淮事先跟他打了招呼,這才預訂成功。

溫溪知道這家餐廳,雅晴在茶水間跟她提起過,說能在裏面吃飯的才真的是小姐和少爺,市裏有頭有臉人物的家人,幾乎都去過這家餐廳,在那裏能俯瞰整座城市的景色,一般人是進不去的,私人會員制。

右邊窗戶外面,是這座城市的夜光,明亮的街道上車水馬龍,遠處山脈上有星光點點,抛去其他不說,這裏也是絕佳的觀景地點。

晚上七點鐘,大廳裏響起悠揚典雅的鋼琴曲,是溫溪很熟悉的曲調。

梁斯淮今天穿了件偏灰色的襯衫,打着很正經的溫莎結,只不過這時領帶稍亂,是溫溪抓亂的,期間溫溪看他的領帶好幾眼,想跟他說要不要整理下衣着,看上去很難讓人不想些什麽。

但是梁斯淮看上去比平時斯文不少,不見他在車裏吻溫溪時的模樣,注意到溫溪的目光後還體貼地問:“怎麽了?”

周圍沒人,溫溪示意了一下:“領帶。”

梁斯淮低頭看,眉毛往上挑,“沒關系,”他慢條斯理地幫溫溪布菜,擡眼笑,“反正回去還得亂。”

他說得輕松,溫溪張張嘴,沒法接,垂頭吃飯。

梁斯淮看着她,目光散漫卻又深沉,他幫人夾完菜後便放下筷子,跟很多次一樣,靜靜看她吃飯。

溫溪頂着他那道視線,吃得艱難迅速,梁斯淮問她合不合口味。

溫溪從一小碗玉米羹裏擡起頭,說,“好吃。”

看她吃飯是一件很治愈的事情,只不過梁斯淮從來沒說過,他很喜歡看她嚼東西的樣子,眼神認真,那是一種本能對食物抱有虔誠的表情。

可愛得要命。

溫溪咽下菜,“你怎麽不吃?”

梁斯淮搖頭:“不餓,吃你的。”

溫溪吃飯速度緩下來,覺得今天的梁斯淮有些奇怪,無論是在車裏不斷索吻,還是現在安靜看她吃飯。

最後看溫溪放下了筷子,梁斯淮問她:“吃好了?”

溫溪點頭:“好了。”

梁斯淮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白皙結實的肌肉,腕骨上的黑蛇格外明顯。

大廳的音樂停了,異常安靜。

燈光照在梁斯淮的眉骨上,他眼睛裏閃着細碎的光,在溫溪疑惑的眼神中站起身。

“那該辦正事了。”

他說。

正事?

溫溪一愣,沒明白他的意思。

餐廳中央重新響起鋼琴曲,是溫溪很熟悉的調子。過了兩秒,她想起來了,這是梁斯淮寫給她的曲子,還說讓她命名。

梁斯淮遞過來一只手。

溫溪瞧着那寬大修長的手,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梁斯淮拉着她,“跟我走。”

他的聲音在舒緩的音樂中格外低沉,也格外能蠱惑人。

溫溪跟在他身後,進入旁邊的直升電梯。

電梯裏面鋪着天鵝絨般的地毯,踩上去柔軟,溫溪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因為地毯太過軟和,她站不太穩,腳踩棉花一樣。

萦繞鼻尖的是梁斯淮身上的味道,她很早就知道,梁斯淮是不噴香水的,從來不噴,他身上那股味道是沐浴露或者他房間裏熏香造成的。

梁斯淮早先失眠,養成了晚上點熏香的習慣。

溫溪揉了下鼻子,聽到梁斯淮說:“別怕。”

電梯往上,停在這棟建築物的最高層。

電梯門打開,溫溪愣在原地。

星星和月亮燈點綴着整片區域,明亮得比過天上的月光。

對面的大廈LED顯示屏上是一行字,只看到“溫溪”兩個字,溫溪便看向梁斯淮。

梁斯淮牽着她走出電梯,外面空曠的地方立着一架吉他,還有一個椅子。

遠處天上綻放一簇一簇的煙花,盛大,燦爛。

梁斯淮看着她的眼睛,“我不能免俗,今天可不可以允許我告白?”

別人的愛情從告白開始,他們不是,他們幾乎做了一切情侶才會做的事情,現在才來正式告白。

他們的感情水到渠成,溫溪少女時期覺得開啓一段感情一定要有個正式的告白。

二十多歲的溫溪卻覺得,一段感情的開啓不在于什麽時候,也不在于有沒有告白,有的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足夠了,命運會拉着他們往前走。

溫溪是沒想過梁斯淮會跟她告白的,因為她也沒打算跟梁斯淮告白。

她想的是順其自然,跟梁斯淮這樣相處下去沒什麽不好。

梁斯淮的手指輕輕按着她的眼尾,将人擁入懷中,“怎麽不說話。”

溫溪出聲:“我有點意外。”

她聽見梁斯淮舒了一口氣,腦袋頂在她頸窩中,說話有些悶,“我還以為你會不開心。”

怎麽會,溫溪怎麽會不開心。

就算是梁斯淮,這個從出生就受萬人矚目的人,在遇到感情的時候也有不确定的時候,心情也會緊張,所以他對溫溪說他不能免俗。

梁斯淮:“溫小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溫溪眼眶發熱,點頭:“好,好啊。”

梁斯淮抱着她笑,“謝謝你給我機會。”

唱歌的梁斯淮無疑是迷人的,他抱着吉他,修長的身影在燈光中搖晃。

很多年前,溫溪就喜歡他的笑,笑起來眼睛彎彎,裏面盛着月光,還有溫溪一整個春天。

梁斯淮嗓音沉緩,看着溫溪笑。

是一首情歌,不是樂隊的原創曲目。

“有多久沒見你

以為你在哪裏

原來就住在我心底

陪伴着我呼吸

......”

梁斯淮放下吉他走過來的時候,溫溪好像看到十七歲的他,踏過一片片的海洋,走到自己身邊。

這歌唱的是梁斯淮,是溫溪。

梁斯淮抱了抱溫溪,親掉她的眼淚,“不哭。”

溫溪沒想哭,只是眼淚控制不住,她都不敢寫進日記裏的那些事情,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變成現實。

被幸福砸到,人會眩暈,會感到不真實,經歷太多苦澀的人,嘗到甜味都會覺得惶恐。

梁斯淮嘆聲氣:“我常常對你感到虧欠,我記不得那些事情,以後也不知道會不會想起來,”他用額頭頂着溫溪的額頭,低聲細說,“也不清楚病情會不會複發。”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閉了下眼睛,沒敢看溫溪。

而溫溪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淚流得更兇,偏要倔強地用手背揩去,“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在意這些。”

她在意的,從來不是這些,如果她介意這些,在得知梁斯淮之前的病情後就會消失不見老死不相往來,而不是故意順應梁斯淮的心思,一次又一次地在對方的眼神中沉淪。

梁斯淮有些不忍,他現在的心境像極了十年前,盡管他記不起當年具體發生什麽,卻在此刻和當時的自己靈魂共振。

他帶溫溪去見自己的媽媽,無聲把她拉進他的生活中,告訴她,看啊,這就是你不知道的梁斯淮,他其實也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麽好,一地雞毛的家庭關系,不确定的未來因素。

溫溪,你還喜歡嗎。

被感情牽絆的人不擅長說話,再多的甜言蜜語也藏不住心底的小心翼翼。

害怕的不止有溫溪一個人,在某些方面,她跟梁斯淮兩個人很像,為彼此打算,膽怯又膽大。

于是,溫溪仰着脖子,看着梁斯淮,提醒,“你現在應該表白了。”

梁斯淮笑,看眼夜空,深呼吸。

在這種時候,他要說些什麽的,只不過之前準備的話全部都用不上,話到嘴邊總覺得表達不出他的意思,說再多也覺得不夠。

不過溫溪,你要相信,我喜歡你這件事情,從很久之前、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出現跡象。

就像你之前跟我說的一樣,不知道沒關系,我用剩下的歲月時光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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