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樂隊演出在臨海的一座城市,溫溪是跟梁斯淮一起過去的。
在樂隊其他人還有幾位朋友正式介紹溫溪的時候,他們都用一副“你們之前沒在一起嗎”的表情看着梁斯淮,程從言當即就拍了下梁斯淮的肩膀,忍不住說:“你們跟沒在一起有什麽區別?”
原來大家對他們都抱着一種心照不宣的态度,阿辭撓撓頭,皺着眉,很苦惱,“斯淮哥,你當初單獨和溫溪姐在休息室......”
話還沒說完,就別林因捂住了嘴拖到了一邊,“小孩子童言無忌哈。”
溫溪不知道這回事,她只記得有一次給梁斯淮送餃子的時候在休息室裏坐了一會兒,程從言聞着味就過來了,一臉匪夷所思地看着梁斯淮,“好啊你,悶聲做大事。”
梁斯淮聽他們這樣說,嘴角自始至終挂着笑,擡眼,“嗯,怎麽了?”
嚣張得很。
陳尋白一直沒發話,聞言,說:“該請客吃飯的。”
程從言接上:“對啊,你得請。”
梁斯淮很好說話:“行,請。”
程從言:“痛快,把其他人都喊上,熱鬧。”
梁斯淮沒接話,轉過頭問溫溪想怎麽吃。
溫溪不喜歡跟不熟悉的人接觸,膽子也不算大,朋友也不多,這麽長時間了,他也就聽說過林念念一個人。
溫溪沒想到他突然問自己,愣了一會,梁斯淮摸摸她的手,轉過頭對程從言他們說,“就我們幾個人,把楊自清也喊上,沒必要大費周折。”
陳尋白放下茶杯:“行,我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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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從言是個喜好熱鬧的,一句“為什麽”還沒問出來,看到梁斯淮拉着溫溪的手後頓時就明白了,跟打報告似的,“看啊,梁斯淮你還偷拉小手。”
溫溪聽到後想松開的,梁斯淮攥着沒松,眼尾勾着笑:“就拉怎麽了,你也拉去。”
程從言笑:“得,梁總曬呢。”
梁斯淮嫌他話多,挑下眉當作回應。
一行人,包了個大房間,除去之前見過的,還來個年輕的弟弟,叫楊自清,也是梁斯淮的一位朋友,梁斯淮跟他們三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關系很好。
楊自清年前回國,沒趕上見到溫溪,到包廂的時候,眼睛溜了一圈,十分自來熟,繞過阿辭、林因、黎力還有程從言等一衆人,直接來到溫溪的身邊,露出兩顆标志性的虎牙,笑道:“你就是嫂子吧?”
“我是楊自清,是梁斯淮的朋友,你真好看。”
他誇得直接,溫溪回握他的手,“謝謝,我是......”
“握太長時間了。”
梁斯淮不冷不淡地出現在倆人身後,分開他們,“還沒跟我握呢。”
程從言在一旁笑噴了,楊自清臉上的笑更大了,直接給了梁斯淮一個擁抱,“那得用抱的。”
梁斯淮費勁把他拉開,“差不多行了。”
楊自清找位置坐下,看了溫溪好幾眼,阿辭在他旁邊,用胳膊肘戳戳他,“楊哥,你之前見過溫溪姐。”
楊自清搖頭,“沒,不經常聽你們在群裏說這些嗎?”
阿辭:“哦,是這樣。”
聲音不小,整個桌子的人都能聽到,溫溪看了梁斯淮一眼,梁斯淮表示無辜,表示不是他幹的。
一圈人都熟悉,吃起飯來不顯得拘束,樂隊裏的人雖然各有個性,但并非不好相處的人,就比如黎力,雖然沉默寡言,但是人也和善,只不過今天他跟林因的氣氛不太對,林因一直懶洋洋地吃飯,黎力沒怎麽吃。
楊自清跟阿辭倆自來熟,把他倆整到一塊氣氛就冷不了。
期間溫溪上廁所,洗手的時候梁斯淮也進來了,這邊的男女廁所共用洗手池,梁斯淮過來的時候溫溪正在往手上打洗手液。
“怎麽出來了,是不是不舒服?”
溫溪問他。
梁斯淮今天喝了點酒,朋友都在,就連溫溪也抿了幾口,但她實在受不了酒精的沖擊力,抿幾口就放下了。梁斯淮喝了一杯,他們之間沒有酒桌那些文化,都是誰想喝就喝,不想喝也沒人勸。
梁斯淮今天是因為放松,靠在一邊,整個人都顯得慵懶随意。
他看着溫溪蔥白的手,打出來的泡沫覆着手指,搖頭:“不是,想出來跟你多待一會。”
溫溪的手放在水龍頭下沖洗,那些泡沫被水沖走,轉着圈消失在排水孔裏。
他走過去,拉住了溫溪。
溫溪把手張開,“還沒洗呢。”
梁斯淮:“我給你擦幹淨。”
說是擦幹淨,也不是用紙巾,他用自己的手,包裹着溫溪的手,兩個人的手全沾濕,洗手液的淡淡香味彌漫開來。
溫溪笑他突然的孩子氣,“你怎麽了?”
梁斯淮低頭,微微的酒味,他的眼睛恍若醉了,亮亮的,“說了想跟你多待一會。”
“出去走走?”
他提議說。
溫溪:“他們怎麽辦?要不要說一聲。”
梁斯淮盯着她,“我出來之前已經說了,你看現在都沒人催我們回去。”
敢情是早就說好的。
溫溪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吸了吸鼻子,“你一身的味道,能去哪裏?”
梁斯淮摟住她,故意的,讓她貼着自己的胸膛,“你好好聞,哪裏有一身了?”
一杯酒而已,湊近了才能聞到一點。
溫溪本就是打趣他,這下撞到他堅硬的胸口,聞到的豈止是酒味。
“你想去哪裏?”
溫溪從他胸口前擡起頭,鼻子怼着他的下巴,梁斯淮就這樣抱着她,長長嗯了一聲,“去海灘。”
這邊靠海,随便走個方向,沒多遠就能碰到海。
梁斯淮握住她的手,一直沒松開,兩個人手上的水漬變幹,只有手心淺淺的濕意。
春天的天氣不冷,風裏帶暖,特別是年後,溫度升高只是一兩天的事情,而且這邊屬于南方,傍晚的時候還算暖和。
海灘上幾乎是飯後過來遛彎的人,海風卷着鹹味撲面而來,有些海腥味的,不難聞。
沙灘柔軟,走起來很舒服,恰逢日落時分,昏黃的夕陽照在海面上,碎金閃閃。
“林因跟黎力怎麽了?”
溫溪想起飯桌上他們兩個人之間奇怪的氛圍,問了一句。
梁斯淮回:“他們是情侶,成立樂隊之前他們就談了好幾年。”
這倒是讓人意外,溫溪算算時間,“他們談這麽久了,平時看不出。”
“沒公開過,也只有圈子裏的人知道,”梁斯淮看她,“怎麽突然問這個了?”
溫溪如實告訴他,他笑了笑,“黎力想結婚,林因不同意,這幾天在鬧矛盾。”
“也不是鬧矛盾,在商量,還沒商量出結果。”
他說。
溫溪不了解他們的感情,再說也不太合适,于是适當停止,“這種事情是得慢慢商量。”
沒想到這話被梁斯淮誤會了,他握握溫溪的手,“你怎麽想的?”
溫溪沒明白,“我想什麽?”
梁斯淮:“結婚,你想過嗎?”
要說結婚,溫溪當然想過,不過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在她不懂感情的年齡跟林念念一起幻想過。
“當然想過。”
她很誠實。
梁斯淮:“能告訴我嗎?”
他也很禮貌。
溫溪笑起來,“不能。”
只是現在還不能。
梁斯淮也沒多說什麽,看她笑了,便也跟着笑,遠處的夕陽照在他的臉上,濃黑的頭發被染上一層金光,溫溪看着,又有了想要摸摸梁斯淮頭發的念頭。
海灘上的人不多,來來往往幾個,他們兩個人站在柔軟的沙灘上,側面是一輪夕陽,金色的海面波光粼粼。
梁斯淮眼神深情,“好,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說。”
吹過來一陣海風,溫溪的頭發被吹亂,她故意問:“如果我一直不想說呢?”
梁斯淮回她:“那估計不行。”
溫溪:“嗯?”
梁斯淮伸手輕輕把她的頭發理好,垂眼看她,“或許可以給我點期望,我怕我忍不住主動問。”
他的手指蹭蹭她的臉,“抱歉,”他說,“我幻想過很多次跟你結婚的場景。”
“那天你在念念婚禮上,穿着伴娘服,我就在想,這個從十幾歲就喜歡我的小姑娘,穿上婚紗該有多好看。”
溫溪不知道他會這麽想,猛地聽他這樣說,有種錯亂感,“你從來沒提過。”
梁斯淮:“倒是想提,”他開自己玩笑,“總想着會不會太快,你會不會覺得我做事輕浮。”
他的手指刮着她的皮膚,癢癢的。
溫溪忍不住笑:“你想得還挺多。”
梁斯淮把頭放在她肩膀上,晃動兩下,“當然要想多,我走一步都要想你會不會開心。”
太過敏感的人,需要人仔細護着。
但是如果敏感是一種力量,那也可以用來抵抗這世界上的各種傷害。
溫溪是後一種人,這跟開竅早晚沒關系,她晚熟,心思卻細密,因為生長環境,早就習慣了要靠自己。
但是今天梁斯淮跟她說可以依靠他,說她也有人小心護着。
溫溪想說其實跟他在一起就已經很開心了,她張張嘴,沒說,摸摸他的頭發。
“那你願意讓我護一輩子嗎?”
梁斯淮說。
他從口袋裏掏出戒指。
溫溪怔住,手放在他頭上沒動。
梁斯淮随身帶着戒指,他現在是跟自己求婚。
這兩個問題反複持續環繞在溫溪腦海中,一時不知道該思考哪一個。
“你怎麽還随身帶着。”
溫溪問他,語氣輕輕的。
梁斯淮長嘆一聲,無奈笑着戳穿自己,“其實我一直都戴着的,在尋找機會。”
“從正式跟你表白以後。”
“我等不了,但覺得應該按順序來,先表白,再跟你求婚的。”
按照梁斯淮的性子,應該在遇到溫溪沒多久,受到林念念結婚刺激後就會求婚的,但不是得走下程序麽,不管重不重要,別人都有,他不能讓溫溪跳過去,日後回想起來滿是遺憾。
為什麽沒有正式的表白呢?沒談多久就步入結婚殿堂了,如果以後有了孩子,孩子再問起這個責怪他為什麽不給媽媽表白,他要怎麽說?
梁斯淮想得實在是多,多到可怕,但是這些他從來不跟溫溪講,擔心她會不會有心理負擔,盡管梁斯淮一次又一次地表明,在他這裏,溫溪永遠會有偏愛和底氣,可她卻有些小心,暗戀變成習慣以後,便習慣把自己放在下面。
梁斯淮不想讓溫溪将就,在任何方面都不想她将就。
溫溪腦子還在發懵,那種巨大的驚喜就像此時海面上的潮水,耳邊是潮水的聲音,她一時眩暈。
好像在做夢。
不是夢,她清晰聞到梁斯淮頭發上洗發水的味道,是她常用的那種,他身上還有淡淡的酒味,自己肩膀上還有梁斯淮的重量。
怎麽是夢。
梁斯淮抱住她的腰,把人拉近,低沉的嗓音響起,“說句話好不好?”
夕陽落下去半輪,此時日暮更加昏黃,兩個人擁抱成一片剪影,風吹動海面,他們的身影也跟着搖晃。
海上的風吹着,世界寂靜得不像話。
溫溪依稀聽到少時山裏的鳥鳴,盛夏晚上的蟬噪,梁斯淮給自己吹的口琴。
她牽着鵝走過林間小路,遇到拉着白色行李箱的梁斯淮。
浴室裏響起淋浴的聲音,溫溪躲在客廳門後,聽着流水的聲音,捂住自己的胸口。
理發店裏,鏡子裏的他突然睜開眼睛,說她現在就很好看。
或者是他手掌的溫度,兜着自己的後腦勺,笑着說小溪不能早戀。
他從自己房間一躍回到他房間的背影,頭發上沾着細小的雨水,怎麽就那麽好看,她看不夠。
她做了幾次關于春天的夢,至今還記得夢醒時的心情,因為春天的夢關于梁斯淮。
雨水裏不經意的身體接觸,晃動她好久的心事。
可是後來他要走,最後那部漫長的電影,她只顧着偷看他的側臉,之後在學校醫務室才真正把那部電影看完,但是梁斯淮已經不在了。
那麽些年,她把梁斯淮藏得很好。
誰知道後來雪天相遇,漫天雪地裏,枯樹逢春。
梁斯淮的懷抱好溫暖,溫溪閉了閉眼。
海風吹過,繞着他們兩個人而過。
溫溪聲音艱澀,卻輕快。
“梁斯淮你擡頭看啊。”
“春天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