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那西遼老神醫說得果真沒錯,兩周內,二人又進行了三次寒毒引渡之後,沈铎寒已經明顯能感覺到體內寒毒幾近全無。想必再來上一次,這困擾多年的寒毒就能從他體內徹底拔除幹淨了。

時近開元節佳日,宮中于三日後設宴,邀正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共赴晚宴。沈铎寒作為肅親王,自然受邀在列。

傍晚,風雪飒飒,沈铎寒獨自于風月臺飲酒,任憑雪花洋洋灑灑飄落入酒杯當中,與酒水融為一體,再飲入腹中,冰涼走過肺腑,一陣惬意舒暢。

若是以往,他斷然無法如此飲酒。只能喝溫過的酒,還不能在這雪月風霜之下,否則寒症發作,不是一兩天能緩得過來。

而遠處,蕭乙正在極其隐蔽的角落裏默默保衛七爺。他穿着黑色厚馬甲,但身上依舊冷得厲害,嘴唇凍得發紫,雪花就像冰針一樣刺在他皮膚上,又疼又癢。

昨日剛給七爺引過毒,眼下他使不了內力驅寒,只能硬抗。

很快眼皮便積了層薄雪,視線也逐漸模糊,就連耳邊雪花落到樹梢的撲朔聲都聽不大清了。

忽而,“蕭乙。”沈铎寒喚了他一聲。

頓時清醒過來,蕭乙抖了抖身上的積雪,一瘸一拐朝着風月臺走去,再低垂下頭,半跪在雪地裏,嗓音悶悶地說:“七爺有何吩咐?”

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是不敢直視七爺的。七爺長得極俊,在蕭乙看來,他是全北浔最好看的男子,好看到讓人不可直視,不可亵渎。

在他心中,七爺就是救世主一般存在的神靈。

唯有在那種時候,他才會在偶然間意識清醒的片刻,瞥到滿臉冷漠卻眼含情.欲的七爺。

就算知道,那是在春缪的作用下才會如此。但那個模樣,簡直能把他的魂魄都給勾沒了。

一念及此,蕭乙頓時臉頰發紅、身上發熱,原本體內的寒意也驅散了一些。

“你坐到我對面來吧。”沈铎寒淡淡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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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這是蕭乙第一次坐上風月臺的座椅上,他身上雖然不适,卻坐得穩當。

沈铎寒将一切都收入眼簾之中,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辣意嗆過喉間,俊眉輕蹙。

“三日後,宮中設宴,正五品以上官員可攜家眷一同赴宴。”他的嗓間還帶着被酒嗆過的低啞,聲音低沉沉的,教人聽不出喜怒。

但蕭乙早已察覺出,七爺心情不好。

他只靜靜坐着,默默聽着,沒有詢問,也沒有答話。這才是七爺需要的,一名合格的暗衛。

“當天你随我一同去,我要你做兩件事。”沈铎寒放下手中酒杯,凝視着蕭乙,聲音越發低沉。

蕭乙聽着七爺說話,卻始終不敢擡眼看過去,只低頭看着臺上那壺酒,回道:“七爺盡管說便是,屬下定竭力做到。”

“擡起頭來看着我。”沈铎寒一聲喝道。

蕭乙頓時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七爺說的什麽,就只感覺下巴被兩指捏住,被迫仰起面來,與七爺直視。

七爺的手指溫熱,拇指指腹在他冰涼的臉頰上輕輕蹭了兩下,“模樣是很不錯。”随即就松開手,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這一番操作給蕭乙整迷糊了,他嘴唇半張開,想問些什麽,卻還是忍住了。

不多問、不多聽,是作為暗衛的基本準則。

“我要你做的那兩件事。”七爺繼續倒了一杯酒,卻沒喝,拿在手指間輕輕搖晃,“第一件,是殺了吏部尚書楊紹真的次女楊螢昭。”

為何要殺,要殺之人是何相貌,與七爺又有何恩怨,他不說,蕭乙也不會多問,只點頭答應。

“這第二件事,”沈铎寒喝完那杯酒之後,手掌發力,瞬間将酒杯碾成粉末,自掌縫間流散,随着風雪飄到遠方。

蕭乙看見七爺眼神裏劃過一抹狠厲,又逐漸恢複平靜。蕭乙心中雖不知是何事,但已然暗自下定決心,這件事就算拼死他也要替七爺達成。

“蕭乙,”沈铎寒接着說,語氣淡然,“我要你在宴席間為皇帝獻上一個特別節目,舞劍。”

舞劍……?

這對蕭乙而言不是難事,他早前跟蕭甲後面學過劍術,後來在無湮閣呆的那五年裏什麽都學、什麽都練過,五花八門的劍術更是胡亂學了一通。

還沒接得上話,就聽七爺接着說,“我會專門找人教你這套劍術,你必須在這兩日內學會,兩日後我親自驗收成果。”

“驗收成果”這四個字仿佛讓蕭乙一瞬間又回到六年前,七爺對蕭甲說,要“看到效果”。

七爺下的命令,就是死令,只有完成和死這兩種選擇。

“是,七爺。”蕭乙頭深深埋下,聲音含混在風雪當中。雖有滿肚子疑惑,卻全都吞入腹中,一字未問。

七爺臨離開前,停頓了一下,回過身來。蕭乙擡起頭,看到風微微吹起他兩側須發,雪染雙鬓。

那一刻的七爺,眼神中既無冷酷,也無狠厲,全然一副溫潤翩翩公子的模樣,甚至唇角還挂着淺笑。

他說:“蕭乙,晚宴當晚,你先舞劍,再尋機會殺了楊螢昭,別忘了。”

蕭乙望着七爺的笑顏,微微一頓,然後垂下眼簾:“是的,七爺。”

*

七爺找人來教的那套劍法很是簡單,但極為花哨,若是外行人看了,會覺得天花亂墜、炫目無比、有如天神降臨,可實際上只是外表看着絢麗奪目,真要比起武來,兩三下就能被人幹趴下。

蕭乙自以為大概明白了七爺的用意,畢竟是開元節晚宴,宴席上還有女眷,若是上真功夫劍氣傷了人可不好。

還是這套花裏胡哨的劍法來得有觀賞性。

他學得極快,一刻鐘便已然可以自由揮灑而出。到了七爺驗收成果那日,蕭乙更是用盡全力,恨不得将每一道寸勁都施展出來。

一套劍法舞完後,蕭乙回過身去,等着七爺的誇贊,卻不見人影,只聞風中傳來人聲:“舞得不錯,但是勁道太大,還需要再柔一點。再來一次。”

蕭乙定定一瞧,原來沈铎寒正單足立在林間樹梢之上,距離他有十來米遠,将他這裏的一切盡收眼底。

這一次蕭乙又舞了一次。

沈铎寒說:“還是不夠柔,再柔一些。”

直到蕭乙舞出如同舞蹈般的劍法時,沈铎寒這才叫停:“明晚宴席上,服飾會有人給你備好,你便這般舞劍就好。”

“是,七爺。”

蕭乙沒想到的是,到了晚間,沈铎寒再次讓他去自己的寝殿。

這兩日才剛稍稍休息好些,已經能夠用得上內力了,寒症偶發時尚且用內力壓一壓,不至于那般痛苦不堪。

明晚便是宮內晚宴,若是今夜做了引毒之事,舞劍擺擺花架子倒也就算了,要如何尋得時機刺殺吏部尚書之女?

可這是七爺的命令,蕭乙不是不敢不從,而是不會不從。

一如尋常幾次那般,他穿過王府彎彎折折的回廊,來到七爺的寝殿前。

想來從二人第一次在山洞內引毒那日,再到今日,也已過去有近一個月了。

也是時候讓七爺徹底擺脫這寒毒之苦了。

他推開殿門,走了進去,再随手關上。殿內只有四角亮着昏黃的燭燈,如同往常一樣,下人們都遣退出去了。

沒有聽到水流聲,七爺不在浴池,大殿內無人,蕭乙繞到寝室,看到層層疊疊的簾帳圍着的巨型床榻上,七爺正微眯着眼側倚着身子躺在上面。

他的衣襟大開着,裏面竟是一件衣服都沒穿,精悍的胸腹肌肉線條分明,再往下,茂密森林中,沉睡的猛獸光是看一眼就令人心驚。

室內燃了幾個暖爐,熱意蒸騰,光是呆了一小會兒,蕭乙的後背都被汗液浸濕了,臉頰通紅,幾乎就要喘不上氣來。

“過來。”似是知道他進來了,沈铎寒沉聲開口。

蕭乙将宮燈放到殿外,小心翼翼走了過去,卻一把被沈铎寒拉着坐到腿上。

兩人之間親密無間,蕭乙能明顯感覺到,那頭沉睡的猛獸有覺醒的跡象。

“春、春缪酒呢?”蕭乙頓時臉紅到耳朵根,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沈铎寒呼吸聲越發沉重,手掌從他的衣擺探進去,撫上少年特有的勁瘦又略帶纖細感的腰身,有些不耐煩道,“今日是最後一次了,不用喝春缪。”

不多會兒,床幔被震得一層一層滑落,将大好春光遮蓋得嚴嚴實實。

時不時傳出幾聲隐忍又壓抑的低喘,不知是痛苦還是愉悅,更多的時候,兩人只是無聲地換着一個又一個動作。

快到盡頭時,沈铎寒湊近少年耳邊,嗓音低啞地說:“記住我教你的這些,到時候別忘了用上。”

這次沒了春缪酒的作用,蕭乙比以往都疼得多。他死命咬着嘴唇,沈铎寒直接掰開他的嘴,讓他咬上自己手臂,頓時鮮血淋漓。

這一次的戰況比以往都要激烈。只不過七爺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蕭乙早就神志不清了,壓根沒聽清楚。

結束之後,他大腦昏昏沉沉,整個身體從內到外都像被浸泡在寒冰深潭裏,不動都難受,動一下更難受。

“七爺,毒都引完了嗎?”即便如此,蕭乙還顧念着七爺身上的寒毒。

沈铎寒沒說話,往他嘴裏塞上一顆回元丹,然後喚來殿外候着的老神醫。

老神醫一進寝室,聞到那股強烈的腥膻氣味,就知道這次沈七爺又把人折騰得不輕。

床上的床幔全都被放下了,裏面的人被遮蓋得嚴嚴實實。他給沈铎寒把完脈,說:“恭喜王爺,已經成功将所有寒毒引出體內。”

“嗯。”沈铎寒聽了這話,表情冷冷淡淡,看不出情緒。他指了一下床上的人,對老神醫說,“閣老,辛苦你盡量把他醫好吧。明天晚上,他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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