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這番話一出,蕭乙正想站起身朝外走,便被沈铎寒按住了肩。只聽他嗓音沉沉道:“可是有何事要傳喚本王侍從?”

他的語氣較平常說話時又略有不同,帶着一種嚴肅感。

帳外的侍衛也恭敬回道:“回王爺,是陛下身邊的禦前侍衛裴哲,被發現身亡于相山自由圍獵區。而王爺的侍從蕭乙是酉時前最後一個返回圍獵營地的人,依照慣例,需要前去接受一番審訊。”

“裴哲乃大內第一高手,武功高強,本王的侍從是何水平,想必那次晚宴上皇兄已經見識過,何故懷疑到蕭乙身上?”

沈铎寒說話不緊不慢,語氣聽不出情緒,但話尾傳達的意思,想必帳外的侍衛已經聽明白了。

但對方依舊不依不饒,言語已經帶上懇求:“這是陛下的旨意,肅親王殿下還請不要為難屬下。”

這下,七爺才将按在蕭乙肩頭的手松開。他淡淡看了蕭乙一眼,朝他點點頭,蕭乙便站起身走出帳外,随着皇帝身邊的侍衛來到主營帳。

一進主營帳內,蕭乙便看見地上橫躺着的僵硬的裴哲屍體,雙眼瞪得渾圓,喉間顯然被利刃洞穿,死狀慘烈。

光是這一眼,蕭乙就立即臉色蒼白,面露震驚與恐懼,步伐也往後退了幾步,似是不忍直視。

“蕭乙,你且過來。”皇帝依舊橫躺在那軟榻上,只是這次,他身旁沒有瘦白少年,他的面上也比以往凝重一些。

主營帳內,兩側站着四位高等侍衛,腰佩長劍,面無表情。

而裴哲的屍體就橫在他面前,要過去,只能從這屍體上跨過去。

“陛下,有何吩咐?”蕭乙似乎對這副慘死的屍體有些害怕,猶豫着開了口問道。

誰知他這話剛說完,距離他最近的那名侍衛就直接扣住他肩頭,将他一把扔了過去。

這一下是用了內力的,狠勁十足。蕭乙內力尚未恢複,在這種情況下也無法用內力阻擋,就眼睜睜看着自己被皇帝接入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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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乙下意識想起身,卻被沈澤卿一把按住,下巴被他另一只手鉗住,被迫與他對視。

這個男人長得也十分俊,一雙桃花眼像要把人魂都勾出來,又像要看進人心裏,蕭乙本就不喜歡,知道他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順之後,便更不喜歡了。

“你畏懼朕?”沈澤卿一邊說着,一邊低下頭,不斷湊近。

今日是冬日圍獵的第三日,也是最後一日,七爺曾經說過的那句話,“他想做什麽,你也不必抗拒。這是我的命令”,依舊算數。

蕭乙沒有抗拒,任憑皇帝湊近他眉眼、臉龐、耳畔,呼吸聲逐漸加重。

“你受傷了?”沈澤卿的嗓音低醇且有磁性,像飲了酒一般,帶着醉感在蕭乙耳畔低語,沉重的氣息噴灑在他敏感的耳側,讓蕭乙一陣頭皮發麻。

他微微瑟縮着回道:“回陛下,在抓捕三匹惡狼的時候,不小心被抓咬到,受了點傷。”

他的嗓音清冽,又帶着一種對皇帝的畏懼感,似乎對沈澤卿很受用。

松開鉗住蕭乙下巴的手,皇帝掀開少年的衣擺,再從他白色裏衣內探進去,被蕭乙一把摁住。

“陛下。”蕭乙眼中露出小兔子一般驚恐的神色。

“嗯?怎麽,七弟可以,我就不行?”沈澤卿一個轉身,将人直接壓到軟榻上,拎着少年兩條胳膊就舉過頭頂,單手鉗制住,另一只手繼續探進少年衣擺內。

少年的皮膚摸起來很緊實、有韌勁,有些地方能摸到坑窪的傷痕。倒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皮膚順滑柔軟的模樣。

腰腹間甚至摸出清晰明顯的肌肉線條,再往左,是一塊纏着紗布的地方。沈澤卿摁上那一塊,蕭乙臉色瞬間煞白。

那一處當時如果他反應再慢一點,就會被裴哲直接刺中心髒。

“朕是該說那三匹狼的戰鬥力很強,将你傷成這樣,還是該說,你的本事不小,能獨自殺了三頭狼?”

他的手指在傷口處摩挲,兀自加重,頗有下一秒就要揭開來一探究竟的意思。

蕭乙疼得忍不住呻.吟出聲,微微扭動了一下身軀,不偏不倚擦過皇帝身下,反倒有了種欲拒還迎的意味。

主營帳內,那四名侍衛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拖着裴哲的屍體離開了。

沈澤卿饒有興致地低頭看着身下的人,那雙眼眸像浸過水一般,濕漉漉的,黑白分明,漂亮中又帶着一絲韌勁,此刻卻因疼痛而微微擰起一雙秀挺的眉,眼波潋滟,疼痛而帶來的破碎感讓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摧毀。

在那雙眉眼之下,是挺拔俊秀的鼻梁,再往下,泛白的嘴唇微張,沈澤卿忍不住低下頭,想一吻芳澤。

“報告陛下,林将軍有要事禀報,說是有關凜川地區難民起義的!”

不偏不倚,正在蕭乙想着要偏過頭去,還是一腳将這人踹開時,帳外傳來一聲急報,讓他松了口氣。

沈澤卿的臉色頓時微變,最後揉了一把蕭乙的腰腹,湊近他耳邊說:“你遲早會是我的。”然後松開了對他雙手的鉗制。

也許是情報來得太過緊急,只見蓬帳被一把掀開,林将軍裹着滿身寒意踏了進來。

剛巧看見這異常旖旎的一幕。

林慕遠單膝跪地,不卑不亢道:“恕臣失禮,打擾陛下雅興。”

皇帝眉眼悠哉道:“罷了,恕你無罪,起來吧。”

他從榻上起身,走到案桌旁坐下。林慕遠站起身,看了眼蕭乙的方向。

沈澤卿這才說了句:“你先走吧。”

“是,陛下。”

待蕭乙走出主營帳,他才方覺,自己已然出了一身的汗。

“咳咳……咳咳咳……”他走向七爺的營帳,心口發寒,止不住邊走邊咳,落下點點腥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每次寒症發作,他都覺得自己的身體更為虛弱,緩和過來的時間也變長了。

還未走到七爺的營帳前,他便恍恍惚惚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朝他走來。

“七爺?”他腳下絆了一跤,不小心跌落到那人懷裏,慌覺唐突,連忙想躲開,卻被沈铎寒一把扶住。

“你這次做得很好,蕭乙。”沈铎寒說話聲音裹挾在冷冽寒風中,但蕭乙卻聽得分明,“辛苦你了。”

這是七爺第一次對他說,做得很好。

心中像是有一股暖流醞釀而出,驅散了那股寒意。

“謝七爺誇獎。”他說。

*

戌時,圍獵營地剩餘的十四人圍成一個圈,當中燃燒着巨大的篝火。連續三日肉食盛宴,已經讓有些人受不住了。

但蕭乙吃得格外香,他原本體力消耗就大,又正是十七八長個頭的年歲,更是得多吃。

其實他現在個頭也不矮了,比一般男子都高點,但相比較七爺,還是矮了半個頭。

若是有朝一日能長得比七爺個頭還高,那不就更能保護他了。

這般想着,蕭乙啃起手裏的野豬腿肉也越發帶勁了。

原本這冬日圍獵的最後一日,會舉辦一個篝火晚宴,更加熱鬧些。但由于出了人命,還是兩條,此番篝火還剩,晚宴便作罷了。

吃了約一個鐘頭時,一位随行的公公帶着兩個小太監來到篝火旁,看向皇帝。

衆人知道有話要說,彼此間的攀談聲原本也不大,這下更是完全停了,僅剩下獵獵風火聲。

皇帝點過頭後,那名公公細長嗓音高聲說道:“本次冬日圍獵,是以三日捕獲獵物總和與質量為評判标準。經準确統計,獲勝者是肅親王。”

“恭喜肅親王殿下。”公公帶着兩個小太監來到沈铎寒跟前。

太監每人各端着一個方盒子,左手邊那個先打開,裏面是一條棕榈色的絲綢織錦袋,公公将其取出,遞給沈铎寒:“這是象征着北浔安川十年冬日圍獵頭籌的榮耀。”

蕭乙看着七爺接過手,又轉手給他,他便幫忙拿着。

再然後是右手邊那個小太監,他打開方盒子時,周圍好奇旁觀的大臣們紛紛發出豔羨的感嘆。

那是一顆通體雪白透亮的寶珠,大約三四歲孩童拳頭般大小,在暗夜中隐隐發出微微熒光。

在盒子打開的瞬間,蕭乙就感覺到一陣透骨的寒意自那寶珠中逼面而來,刺得他心口一陣生疼,險些就要當場嘔出一口血來。偏生衆人在旁看着,他只得硬生生強提內力壓下,頓時肺腑間一陣刀絞般的痛。

“這枚寶珠名為‘凝雪珠’,自凜川最北的冰川上所得,若是在酷暑之夏放入室中,可使通室都涼快下來。恭喜殿下得此寶珠。”那公公這般說着。

“真是好東西啊。”

“這下夏日再悶熱的天氣都不怕了。”

“專門做成一間冰室都行啊。”

……

旁人左右羨慕地閑談着。

沈铎寒面色在一瞬間微微沉凝,片刻又恢複自如,淡笑着收下盒子。

這次沒再讓蕭乙幫忙拿着。

到了晚間睡覺時,沈铎寒聽到異常的聲響,起身來聽,原是蕭乙的牙齒打顫聲。

裝有凝雪珠的盒子已經被他放到帳篷外,帳篷內四角都置有暖爐,他沒想到蕭乙還會如此冷。

“蕭乙,蕭乙?”他喚了兩聲,沒聽到回應。便提着帳篷內微弱的燭燈走過去一看,明明厚厚一層棉被裹着,人卻凍得臉色發青,嘴唇發紫。

蕭乙自己也沒想到,那凝雪珠威力如此強勁。方才那一個照面,直接逼得他寒毒發作,內力全無,冷若置身九天寒潭。

“蕭乙,你怎麽樣了?”恍惚間,他聽到七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還以為是在夢中,便呢喃道,“七爺,我冷。”

沈铎寒聽了這話,眉心微蹙,稍稍遲疑後,将燭燈放置一旁,然後翻開蕭乙的棉被,躺了進去,将人摟進懷裏。

少年的身體在不停發抖,冷得讓沈铎寒感覺像抱了塊冰。

他驅動內力,使身體變得更溫暖些。

“現在好些了嗎?”他的話語沒有得到回應。

少年漸漸不發抖了,累了一天,倦了一天,渾身是傷,這才借着這點溫暖,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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