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蕭乙自然是不知這西山旁宮在何處。
但眼下情勢緊迫, 西遼二人已經左右挾持着他,再次躍入茫茫夜色中。
一個兩個都不是好惹的主,他內力尚且用不了, 兀自想了想,有個地方, 他倒是知道在哪兒,不過他不能保證, 這兩位西遼貴客知不知道。
要麽賭,要麽死, 橫豎都得賭一把。蕭乙指了指西南的皇宮方向, 說道:“西山旁宮離這兒還有些距離, 這位壯士能否換個姿勢, 我實在挂得難受, 只怕還沒找到地方在哪兒, 人就已經暈了。”
“黎放, 背着他吧。”公主都開了口, 壯士只有照做的份。
雖說背得也像是被吊着,但總歸大腦不充血了, 人也自由一些。
冷風飕飕從耳旁呼嘯而過,這名叫黎放的男子就不用說了, 高手一個。蕭乙沒想到的是, 身為公主,武功竟如此高。兩人暗夜疾行,公主的速度非但絲毫沒有被落下,反而微微靠前, 像是在探路一般。
“往哪兒拐?”過了一個路口後,宋瑜喬繼續問蕭乙。
“這邊。”蕭乙理所當然地将人一步步帶往皇宮的方向。
顯然, 兩人都還沒去過皇宮,一路風馳電掣,在亥時之前趕到宮牆之外。
“西山旁宮就是此處?”西遼公主的語氣裏略帶質疑。
“正是。”蕭乙臉不紅心不跳,語氣鎮定地開始胡謅:“西山旁宮實際上是一處行宮,建築建構同皇宮類似,只是面積略小些。我知道瑛太妃所住的寝殿在何處,你們先翻牆進去,我給你們指路。小心些,有侍衛巡邏。”
他對皇宮地形了如指掌,帶二人來的這處正是皇宮東南側宮牆,翻牆過去大概走個一刻鐘,就能到皇帝的寝宮,長明殿,因此這條路戒備格外森嚴。
如此一來,蕭乙或許能想辦法逃離二人。
兩人悄無聲息帶着他躍上宮牆,再一躍而下,輕功十分了得。然而出乎蕭乙意料的是,一進入宮牆內,黎放就一手将他束在身旁,另一手捂住他的嘴,讓他動彈不得,也呼喊不出聲,只能伸手指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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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比他想象中要機警些。
蕭乙依舊不慌不忙,一路方向直指長明殿。
躲避一列隊侍衛至一處樹叢間時,他聽到黎放粗着嗓子用西遼話同公主說道:“主子,這兒看着不太對勁,一個旁宮怎麽會有如此多侍衛看守?”
那公主回眸瞪了蕭乙一樣,那眼神猶帶着審視,語氣也嚴肅不少:“是有些不大對勁。不過如果是舞瑛姑母在此的話,有這般多的侍衛倒也正常。”
蕭乙還沒來得及反應這句話的含義,就被夾帶着一起來到長明殿旁。
這座宮殿不僅兩側看守侍衛衆多,門外還站着公公太監和一衆宮女,似乎随時準備聽從皇帝的差遣。
乍看之下,這處宮殿就像是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更何況他們這邊還有三個人。
黎放找了個安全隐蔽的角落,将蕭乙點了穴道,再對公主說:“主子,屬下先進去打探一番。一刻鐘內屬下出來後,您再進去,若是一刻鐘後屬下沒能出來,您就殺了這小子,再逃出去。”
聞言,宋瑜喬點點頭“嗯”一聲,道:“你當心。”
“遵命。”
黎放身影消失的一瞬間,蕭乙就用內力強行沖破了穴道。
老神醫千叮咛萬囑咐不能用內力,但眼下什麽都不做就是死路一條。早死晚死,他蕭乙還是選擇眼前先茍命要緊。
反手在公主身上點了穴,他用西遼語輕道一聲:“對不住了公主,此穴會在一刻鐘後自動解開。”然後在宋瑜喬震驚詫異的目光中離開這處角落。
誰知他剛走出去,便見黎放從天而落,恨恨說道:“剛剛給你把脈時,我就察覺出你脈象詭異,不似毫無武功之人。果然!你剛剛都在騙我們,幸好我沒有真的走開。”
蕭乙暗道不妙,沒想到這侍從倒是護主得很。
他适才用了內力,這會兒就已然感覺心肺寒意上湧,眼下完全沒有與對方一戰之力。
趁着對方說話空隙,他足下輕點,迅速朝着長明殿掠去。
周圍侍衛見到突然出現的蕭乙,立即用刺刀将他攔下,喝道:“何人!竟敢擅闖長明殿!!”
黎放見人跑遠,自己也不方便此時暴露,便回頭給公主解了穴道。
“那人會西遼語,不是普通人。”宋瑜喬揉了揉肩頭,看向蕭乙的方向,目光如炬,“我們先走,下次再來尋他。”
暗夜中,兩道身影很快消匿,不見蹤影。
蕭乙知道自己此刻這身黑衣扮相,出現在長明殿外,極有可能會被當做刺客之類的抓起來。
這樣會給王爺帶來麻煩,他不能這樣。
于是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看向一旁的公公,婉聲道來:“是陛下召見我的,還望公公進去通報一聲,就說,蕭乙來了。”
眼下他只能先如此解圍,随後等見了皇帝,再想辦法脫身。
那公公早前冬日圍獵時,蕭乙便見過。聽了這話,只見公公掀起眼皮子,上下打量蕭乙一番,留下一句“你且先在這兒候着”,便轉身入了殿。
殿門推開,走到裏間,再推開一道門,光線越發昏暗。空氣中彌漫着合歡花與麝香混合的氣味,以及一股隐隐約約的腥濁氣息。
公公在距離床榻兩三丈處停了下來,低頭道:“啓奏陛下,門外有一男子求見,說是您召見他來的。”
“哦?朕的召見?何人能讓淮公公親自入殿詢問?”
沈澤卿裸着上身,汗液密布胸背,口中回問着,身下動作卻依舊不停。隐約間,可見床榻上還躺着一名瘦白的少年。
公公本是去勢之人,不受這些困擾,便細着嗓子回道:“他讓奴才進來帶句話,說是蕭乙來了。”
皇帝在聽到那個人名時,動作稍有停頓,随後反而越發兇狠,惹得身下的少年悶哼幾聲,不知是快樂還是痛苦,聲音甜膩得厲害。
“先讓他在外面跪着,跪完半個時辰在宣他入殿。”沈澤卿嗓音沙啞。
“奴才領命。”
出了長明殿,顧淮公公将皇帝的話原封不動回複給蕭乙,這反倒讓蕭乙松了口氣。
他還記得皇帝上次說過的那句話,眼下自己這種行為,不就相當于是主動送上門來。
好在,還有半個時辰緩和時間,興許半個時辰後,皇帝就忘了此事。
蕭乙頗為樂觀地想着,但他的處境卻一點都不容樂觀。
早春的寒夜冷風刺骨,如臨冰淵。
蕭乙原本身體就未痊愈,方才還用了內力,跪在冰涼的青石磚瓦上,吹着寒涼的冷風,他只覺得頭腦不斷漲熱。頭疼、心肺疼,身上哪裏都在疼,哪裏都很冷。
恍惚間,聽那公公道了一聲,“半個時辰到了,蕭公子請入殿吧。”
他這才踉跄地站起身,方覺兩腿膝蓋酸疼到站不直,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
也不知是怎麽入的殿,蕭乙感覺到自己狀态很糟糕,大腦混沌不堪,身體已經冷到麻木。
他走得很慢,從殿門一直走到裏間,被長明殿內那股濃烈的氣味包圍,肆意入侵,毫無抵抗之力。
麝香的氣味此時最為濃烈,他又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腳底發軟,跪倒在地上,體內燃起一團燥熱的火苗。
随後,他聽到一道戲谑的低啞嗓音在不遠處響起:“見到朕,倒也不必行此等大禮。”
是皇帝!
是那個連庚口中,原本不該擁有皇位的皇帝!
蕭乙咬破舌尖,盡力抵抗着身體的不适感。然而越發加以克制,那份難耐就越發強烈。
“陛下,請……”他艱難開口,幾乎是一字一頓在說,“請您放屬下,回、回去。”
“回去哪裏?”男子的嗓音倏然而近,沈澤卿伸出一只手,食指挑起蕭乙的下巴。
少年面色慘白,兩頰卻透着不正常的紅暈,燒得眼尾都泛紅,眸中水光潋滟。
“啧啧啧,沒想到七弟的日子過得這麽好。”沈澤卿松開手,狠狠将人一把抱起,走到床邊上,摔到榻上,傾身而上,湊近蕭乙耳邊:“還記得朕之前說過什麽嗎?朕說,你遲早會是我的。你看,今夜你不就來了嘛。”
蕭乙原本就被冷風吹得起了高燒,又被這殿內噬魂一般的香薰擾了心神,此刻體內冰火兩重天,而那份憑空而出的燥熱感席卷了一切,瘋狂地叫嚣着一個宣洩口。
沈澤卿光是碰到他的皮膚,在他耳邊低語,都能讓他體內的那團火燒得更旺。
他甚至還越發渴望着對方的觸碰,哪怕這個人是皇帝,是七爺的勁敵。
不可以!他不可以這樣!!
強烈的身體與心理的鬥争讓他幾近崩潰,沈澤卿就像對此心知肚明一般,漫不經心地用指腹劃過他的面龐,再一路向下,所經之處,無一不燃起烈火。
“啓奏陛下,肅親王殿下在殿外求見。”就在這時,顧淮公公的聲音再次不合時宜地響起。
“不見。”沈澤卿一把摟住蕭乙的腰,将頭埋入他脖頸之間,“讓侍衛攔下他,今日誰都不能擾了朕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