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主的劍
第2章 公主的劍
從酒會大廳出來後,梁吉葵邊走邊回頭看。
“不用擔心,沒人敢追上來。”
察覺到她的小心思,身側的男人徐徐開口。
被說中小心思耳根一燥,梁吉葵佯裝淡定地捋了捋碎發:“我才沒有擔心這個,只是在想我助理什麽時候到。”
裴渡揚眉,音色略沉:“怎麽,不讓我送了?”
“你想得倒是挺美!”
惡狠狠地瞪回去,梁吉葵道:“只是拿你當個擋箭牌而已,別給自己臉上貼金!”
話剛說完,她就接到了助理的電話,以為是車子到了連忙劃開接通,卻得了一個更悲慘的消息。
“堵車?什麽情況?”
“好像是三輛車連環追尾了,整個路口都堵住了,實在是趕去不了您那邊,要不您在軟件上打個車?”
“……行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電話挂斷後,她偏頭看向還駐立在原地的某人。
他半倚在車邊,眉宇間是記憶裏的溫潤爾雅,黑色西裝很襯他氣質,相較五年前,更加沉穩從容,渾身浸着上位者的矜貴淡然。
偏偏就是這樣的模樣,反倒是讓梁吉葵有些不自在。
見她打完了電話,裴渡緩緩啓唇:“看來老天都希望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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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一落,他反手拉開車門,盎然一派邀請之貌,輕描淡寫卻不輕浮。
酒會的舉辦地在半山腰的莊園別墅,從這兒回到市區少說也得一個鐘頭。
梁吉葵坐在副駕駛,腰背挺得筆直,連呼吸的頻率都被刻意放慢,生怕被人看出來自己此刻的局促不安。
“咕嚕嚕……”
兀的,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車內的氛圍再度凝固。
但卻是餓肚子的當事人單方面窘迫到窒息。
“手套箱裏有巧克力和糖。”
“不吃!晚上吃甜的會長胖!”
沒想到會被這種話術噎住,裴渡頓了頓,才沒脾氣道:“吃吧,一點兒而已,不會胖的。”
瞥了他一眼,眸光掠過貼在男人腕骨處的奢牌名表,語氣涼嗖嗖的:“聽起來你很有經驗喔,怎麽,巧克力都是給經常坐副駕駛的女孩子準備的?”
方向盤微動,裴渡的語氣卻一如既然:“沒,你是第一個。”
梁吉葵心髒一悸。
第一個吃他巧克力,還是第一個上他車,亦或者是第一個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跟他天南海北地聊?這簡潔的三個字可以有上千種解釋。
自嘲地彎了嘴角,她不斷提醒自己別瞎想亂猜,免得到最後又跟五年前似的成了笑話。
他向來是這樣,把一切都準備得妥帖完善,秉節持重的溫柔大哥哥标簽恨不得貼滿全身,可說到底,不過就是個“中央空調”!
腦袋裏突然蹦出來這個詞,梁吉葵一邊覺得驚詫,一邊又覺得無比合适。
對,就是中央空調!
當初她就是年紀小不懂事被這家夥道貌盎然的“人設”騙到了,現在說什麽也不會上當了!
這樣想着,她冷哼一聲,擡手去拉手套箱,果然看到兩塊巧克力,還有半盒奶糖。
藍白色的包裝紙,跟當年如出一轍。
沒有碰巧克力,她皺着眉頭捏出一顆奶糖,喃喃道:“這個牌子都沒有以前好吃了,怎麽還買這麽多?”
裴渡笑笑:“是嗎,可能在國外待久了,覺得現在的味道也很好。”
梁吉葵不語,默默吃糖。
雖然牌子還是那個,但無論是奶香味還是糖的硬度都有很大的變化,她太久沒吃過,牙齒有些遭罪。
好不容易咽下去,堵在唇邊的話又被一個突然的電話打斷。
是她的律師。
準備來說,是專門為小梁總的情感糾紛擦屁股的律師。
太陽穴猛跳兩下,接通前,她還悄摸地瞄了眼駕駛座上的人。
再三确定他沒有注意到什麽,才慢慢将手機送到耳朵邊上:“柯律,怎麽了?”
“梁總,我去溝通過了,他同意分手。”
眉梢一挑,梁吉葵暗慨一晚上可算有個好消息,但還沒來得及高興,對方又道:“但他說了,不要分手費,只希望再見你一面。”
“不見!”
梁吉葵翻了個白眼:“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分手費本來就是我心善才提的,他愛要不要!見面不可能!”
說完,她兇巴巴地挂斷了電話。
下一秒,耳蝸就避無可避地傳入一句話:“分手費?”
梁吉葵一個激靈,懊惱不已:“那啥,你可別跟爺爺告狀,他要知道非打死我不行。”
薄唇輕抿,裴渡面色淡然,萬千情緒皆被斂起。
這些年刀光劍影見得不少,收斂真實的反應、再換上生意夥伴想要看見的和煦笑容已經成了習慣,可面對她時,他卻只想遏制。
好一會兒過去,他才颔首,倒真有幾分長輩模樣:“我們小梁總長大了,談幾場戀愛确實也是應該的。”
不确定他是否在暗喻什麽,梁吉葵一臉謹慎:“你不會告狀的,對吧?”
裴渡:“嗯,我不會。”
月色皎潔朦胧,京市的夜景獨具一格。
經過了數年發展,這座現代化大城市完美融合了歷史古韻和時代浪潮,于靜谧的夜幕下,鋼鐵森林巍峨屹立,仿若酣睡的巨獸。
沒多久,黑色的保時捷駛入梁吉葵居住的小區。
總算回到熟悉的領域,梁吉葵興沖沖地解開安全帶,不忘敷衍兩句:“我到了哈,你回去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小葵,先等等,我有話對你說。”
她剛走下車,還沒來得及甩車門,身形就猛的一頓。
太多年沒有從他口中聽到那兩個字,有那麽一瞬間,梁吉葵甚至有些恍惚。
上次他這麽喊是什麽時候來着,喔,對了,五年前,她十八歲的生日。
那天他從慕尼黑風塵仆仆趕回來,原本是為了兌現承諾、見證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在原本的劇本裏,她應該接受她的祝福,然後許願、吹蠟燭。
可那一切,都毀了。
被她親手毀掉了。
不堪的記憶再度席卷她的思緒,梁吉葵下意識閉上眼,等再睜開時,眼神清明數倍。
深吸一口氣,她回頭:“還是別說了吧。”
“裴渡,已經過去五年了,你看你,已經成了連吳家都要捧着供着的裴總,而我也不是當初那個小孩子了,已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都不要再提了,好嗎?”
兩人的眸光在無聲中對望,明明只隔了二十幾公分,可裴渡又覺得,這就是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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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梁吉葵總算得了個舒坦。
卸下渾身防備洗過澡,她捏着手機撲到大床上,點出小群——
【裴渡回國了!!!】
這個群只有她和多年好閨蜜趙鶴熙,以及用拉來充數的丁斯時。
丁斯時是她們兩人的青梅竹馬,都是從小學就認識的鐵關系。
可前者對外只稱呼她為“發小”和“朋友”,“青梅竹馬”這個詞,從來都只會被放在趙鶴熙頭上。
而現在更是趙鶴熙的男朋友。
丁某人平時也不發言,純一潛水狀态,說沒有這號人也不為過。
幾秒後,安靜一整天的群接二連三地嗡嗡作響。
在幾個震驚的表情包後面,趙鶴熙又發道:【哈?你在哪裏遇見他的?】
深吸一口氣,梁吉葵立刻将這一晚上的驚心動魄發進群裏,臨末還配了個藍胖子撓頭的表情包。
趙鶴熙:【自從五年前那次後,你們還見過面嗎?】
梁吉葵捧着手機敲字:【沒有啊,我怎麽敢再看見他,連三年前他回國看望我爺爺我都沒好意思回家!】
趙鶴熙:【鑒定完畢,你是真的慫了】
被一語中的,梁吉葵開始跟好朋友耍橫:【我跟他走到現在這一步你們倆可都有責任,當年怎麽就沒攔着我點!】
這時候,一直沒動靜的丁斯時彈出來一條消息:【攔了,沒攔住,你還把自己鎖進屋裏吹了五瓶啤的,說壯膽。】
梁吉葵:“……”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算了不能想不能想,往事不堪回首。
揉了揉鼻子,她剛想反駁兩句,就忽得看見屏幕上新頂上來的兩句話。
發消息的人是趙鶴熙。
【說起來,你為什麽這麽怕遇見裴渡啊?】
【就因為當年被看見你和他平替拉手了?可當年明明是平替哥主動找的你】
盯着最後兩句話看得入神,梁吉葵一時語塞,喉間泛起酸意。
那天晚上她跟他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
當然也包括趙鶴熙他們。
大小姐的自尊心作祟,讓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而且……她才是那個欺負人的,這讓她怎麽說?
當年是她仗着爺爺待他的恩情,踩到了他最忌諱的灰色地帶,甚至因為喝多了口無遮攔,說了一大堆時至今日也悔恨交加的蠢話。
好半晌過去,她才慢吞吞提指打字:【其實也沒什麽,都過去了】。
眸光死死黏住最後四個字,她咬牙,在心底再一次重複了一遍。
對,都過去了,就算他回國了又怎麽樣,京市這麽大,難道還能倒黴到走哪裏都碰見?反正已經躲着他就完了!
美滋滋地打好如意算盤,梁吉葵又收到了助理小雯發來的壞消息:【梁總,阿瑞斯科技那邊說要更改一下明天的見面時間,還說要來的人也變了。】
科技板塊雖然不是梁吉葵目前狠狠抓在手裏的,但畢竟是梁氏未來幾年的重點發展項目,她依舊也在配合跟進。
起初她還是很期待的,可沒想到剛到手裏的新合作夥伴這麽不專業,火蹭得就上來了。
不等痛罵出聲,下一秒就看到小雯一并發過來的新接洽人的姓名。
只有兩個字,但筆畫又都不算少。
——裴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