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公主的劍

第13章 公主的劍

回老宅當天,梁吉葵起了個大早。

換上新買的裙子,她還特地化了個淡妝,一切準備就緒後才去樓下敲了某人的門。

按過門鈴,她很快就從逐漸變寬的門縫裏看清了男人的臉。

“早。”

裴渡淡定側身,讓開一條路。

他穿着質地柔軟的白色襯衫,細框眼鏡架在鼻梁上,衣擺處還很有特點地落了祥雲紋,書卷氣很重,像是一位儒雅的年輕學者。

梁吉葵像只小鳥一樣鑽進來,一會兒問換哪雙鞋,一會兒又問他有沒有做早餐。

語調歡快,笑容明媚,看不出來半點大病初愈的模樣。

吃過早餐後,兩人一起坐電梯下樓。

注意到男人手裏拿着的精美包裝盒,她問:“這是什麽?”

裴渡沒有遮掩:“給爺爺準備的禮物。”

說着,他打開了包裝盒的蓋子,露出裏面被分門別類歸置好的圍棋棋子。

黑白兩色,圓潤透亮。

關鍵,還是玉質的。

沒有贊美這件禮物的價值不菲,她反倒是打趣起來:“爺爺他只會下五子棋你又不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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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渡笑了下:“用起來是一樣的,不影響。”

其實不只是爺爺,連她也只會下五子棋。

很多年前他嘗試教過她圍棋,但她光聽見那些棋譜、陣法就各種頭大,學了沒兩天就開始耍無賴,各種頭疼腦熱的裝病理由都用過。

說來也慚愧,明明是那麽拙劣的演技,但他每一次都将她輕輕放過,閉口不提。

不自覺回憶起往事,梁吉葵抿了抿唇瓣,佯裝不經意地朝他看去。

但沒想到,裴渡也在看她,兩人的目光不偏不倚撞在一處。

飛速別開臉,梁吉葵輕咳,沒好氣道:“看我幹什麽?我臉上有花啊!”

“花倒是沒有,”頓了頓,裴渡啓唇:“只是忽然想起來,我們已經好久沒有一起回老宅了。”

梁吉葵一怔,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

興許是錯覺,可就那麽一瞬間,她真的認為這男人在暗示什麽。

轉瞬即逝的猛烈心情立刻又偃旗息鼓,仿佛什麽都沒發生,又好像早已經天翻地覆。

這種沒來由的矯情,讓她很不爽。

很快,電梯到了一樓。

走出電梯前,她才嘟囔着說道:“一直待在德國不回來的人又不是我。”

半責備半數落的詞句,幾乎将不滿鋪在明面上。

因為是私人行程,兩人都沒有安排助理,由裴渡充當了司機的角色。

從市中心到京郊的莊園足足有一個半小時,梁吉葵一坐車就犯困,剛想閉上眼小眯一會兒,耳邊就傳來聲音。

“手套箱裏有新的眼罩,你可以用。”

眉梢一挑,梁吉葵也沒客氣,邊拿邊道:“裴總可真是事無巨細,你前任們肯定都對你贊不絕口吧。”

不敢說完全是一句無心之言,至少話落幹淨時,她還是有點期待他的答案的。

很快,男人的聲線再度于車內響起:“我……沒有前任。”

拆眼罩包裝的手明顯僵了一下,梁吉葵半信不信:“你都二十六了欸!”

“是哦,不知不覺都二十六了,”裴渡看過來,嘴角微微上揚:“我争取今年有所突破吧。”

明明是笑眯眯說出來的,可梁吉葵卻覺得他認真得不得了。

後來一路上,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這事。

車子剛抵達莊園大門,就遠遠看見一道身影小跑出來迎接。

梁吉葵下車,哭笑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好幾年沒見到我了。”

梁爺爺立馬放慢腳步,嚴肅地咳了咳:“你多久回來一趟心裏沒數?”

“我這不也是為了家業嘛!”梁吉葵笑嘻嘻地說着,一扭頭,就看見裴渡帶着禮物也走了過來。

作為長輩,梁爺爺還是意思意思地客套了幾個來回,但最後還是“勉為其難”地收下,甚至還誇下海口,說要親自下廚。

梁吉葵當即就變了臉:“可別!我們沒這福氣,專業人幹專業事兒,午飯還是交給穗姨吧。”

瞪了自家孫女一眼,梁爺爺直接把她扯進玄關,喋喋不休:“那正好,我跟你說點你現在應該聽的‘專業事兒’!”

聽出來老爺子在指她和裴渡的“戀情”,梁吉葵立馬道:“爺爺,其實我和裴渡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們沒有——”

“啪!”

話沒說完,她就被猛地丢到茶幾上的文件震得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股權轉讓協議”六個大字像是團夥蹦迪一樣闖入眼睛,連帶着腦袋都開始一并發暈。

她吞咽一口,有些慌了:“您這是什麽意思?”

指着那沓紙,梁爺爺解釋:“我之前就想好了,只要你談了個正兒八經的戀愛,我就把梁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轉給你,也算是我老頭子對你的祝福了。”

說到一半,他感慨萬千地樂了聲:“原本以為得等你到三十多歲,沒想到提前了這麽多年,小裴可是個好孩子,你也不吃虧。”

“對了,你剛剛想說什麽來着?”

“我想說的是——”

原先已經堵到唇齒路口的話急轉彎,又尋思頂上來一排新的機動隊。

她深吸口氣,一把握住自家爺爺的手,神色堅定:“您放心,我一定會和小裴哥哥好好談戀愛的!絕對走心!”

裴渡就坐在不遠處,一字不漏地将這句話收入耳朵,瞳仁不自覺收縮。

沒有注意到他臉上的異樣,梁爺爺樂呵道:“那爺爺就放心了,你先看看協議有沒有要補充的,過兩天我安排律師做一下公證。”

“得嘞!”

閑聊沒幾句後,梁爺爺回書房去拿給小孫女準備的禮物,客廳內獨留下兩人。

靜默半晌,裴渡還是問了:“為什麽……沒有跟爺爺說實話?”

梁吉葵正色,指了指不遠處的合同:“整個梁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诶!”

裴渡抿唇:“只是因為這樣?你知道的,圓一個謊需要無數個謊來填。”

梁吉葵不以為然地“嗐”了聲,答得随意:“先把股份拿到手呗,到時候再跟爺爺說我們是和平分手,老爺子看得開,不會真去計較什麽的。”

她都這樣說了,他自然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可也不知道為什麽,心底還是生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情緒。

說不上來,難以形容。

且揮之不去。

很快,梁爺爺回來了。

還隔空抛過來一串車鑰匙。

正中間王冠圖樣的銀色logo标很招眼。

梁吉葵眼前一亮,立刻認出這個牌子:“送我的?”

梁爺爺撇嘴:“你不要還我也行。”

“要要要!必須要啊!”

連忙收起鑰匙,她一雙桃花眼彎成了月牙:“送了可就是我的了,爺爺您德高望重,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梁爺爺雙手負在身後,縱容地哼笑一聲。

簡單吃過午飯後,梁吉葵實在憋不住了,興沖沖地跑去庭院裏看車。

裴渡原本想幫穗姨一起收拾餐桌,肩頭卻被人突然拍了下。

梁爺爺一本正經:“小裴,你跟我來一下。”

“好。”

跟着進了書房,裴渡習慣性地關門。

打量着他的動作,前者開門見山:“你和小葵,根本就沒有在談戀愛對吧?”

老爺子問得直白,半點拐彎抹角都沒有。

裴渡猶豫了兩秒,還是點頭承認了:“是。”

得了準确答案,梁爺爺嘆口氣,卻并不意外。

裴渡反問:“您是怎麽看出來的?我還以為自己的演技至少能蒙混過關。”

梁爺爺:“我人老了,眼睛可沒花,剛剛在飯桌上,你們倆怎麽看也不像是在談戀愛。”

低低一笑,裴渡不予置否。

“怎麽,那丫頭欺負你了?讓你和她一起騙我這個老頭子?”

怕她被誤會,裴渡立刻解釋:“沒,是我心甘情願的。”

輕描淡寫的語氣,分量如山的用詞。

梁爺爺眯了眯眼,示意他将這件事的原委告訴自己。

聽完來龍去脈後,他呼出一口濁氣,總結道:“你喜歡她?”

“很喜歡。”

随着這三個字塵埃落定,寬敞的書房內陷入安靜。

細碎的光透過彩繪玻璃打進來,不規則的霓色光暈落在男人的白襯衫上,與衣擺處的祥雲難舍難分,纏吻交織。

他今天戴了眼鏡,更顯成熟穩重。

氣場上也多了幾分不動如山的自持淡然。

望着他,梁爺爺生出幾分恍惚,當初那個瘦弱單薄的少年已經成長為了這般人物。

初次見他時,他頭上還頂着“裴家私生子”的名頭,明明身世遭人唾棄,可性格卻不卑不亢,內斂沉穩。

當時他就覺得,這孩子将來必成大器。

現在看來,他眼光确實不錯。

好一會兒過去,梁爺爺才艱難開口:“小裴,你是個聰明孩子,有些話我不好說的直白,但我還是希望你明白。”

鋒利的矛突然開始耍花樣,裴渡也不是傻子,品出來了老爺子的言外之意。

果然,下一秒他便道:“你們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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