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鵝的夢
第31章 天鵝的夢
裴渡垂眸, 眸光一路滑下,掠過她纖細濃密的睫毛,繼而停在飽滿鮮豔的唇瓣上。
水盈盈的淺紅色, 像果凍似的。
他對女孩子的化妝品不是很了解,卻由衷地認為這個顏色相當襯她。
分心一瞬,收回手的速度也緩了一秒。
輕咳一聲,裴渡故作鎮定:“抱歉,剛剛有人跑過去。”
這點梁吉葵當然知道, 可超強的自尊心作祟,她不願意在他面前露出很嬌羞的一幕, 下意識摸了摸滾燙的面頰,含糊不清地“喔”聲。
沒有在樓梯口耽擱很久,裴渡帶着鐘老先生開的藥房去了抓藥的地方。
将單子遞給玻璃窗裏面的人後, 才轉過來對她解釋:“親自煮太耗費時間,醫館的人會提前煮好配成中藥液,這樣回去加熱一下就能喝。”
聽見“中藥”兩個字梁吉葵一個頭三個大,表情委屈:“這得一天喝幾袋啊?”
看出來了她的怯意, 裴渡笑笑:“一天兩袋就好,這是半個月的用量,之後要再來複查一次。”
一天兩次喝半個月?
要命,居然有三十袋!
從中醫館離開後,裴渡原本想着送大小姐回家, 但路程剛過半, 卻聽見後者表示要去另一個地方。
聽完她報的名字, 裴渡重複道:“理發店?”
“對啊, 我想去染個頭發。”
裴渡挑眉,有些意外, 但偏頭看清她的表情,便也沒有多問。
臨下車時,梁吉葵又回頭問:“今天晚上的局你去嗎?”
裴渡想了想:“不一定,得看我這邊什麽時候結束。”
梁吉葵抿了下嘴角,道:“行吧,我本來還想着你要是去捎我一路呢。”
“我争取早點結束。”
她的話才落地,他的聲音就緊跟着接上來。
幹脆利落,态度明确。
仿佛生怕晚說一秒鐘,就失去了這麽個機會似的。
想到這個可能,梁吉葵咧起嘴角,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可以理解為,你是為了我才重新做決定的嗎?”
裴渡莞爾,口吻認真且自然:“只能是你。”
梁吉葵承認,這一刻,她驕傲的羽毛被撫慰得相當舒服。
這個人總是有一種奇怪的魔力,讓人為之動容、着迷,乃至上瘾。
簡直就像是引誘大天使路西法墜入地獄的撒旦一樣。
無法無天。
可……如果這真的是地獄,那她倒是覺得滋味還不賴。
轉身進入理發店的第一時間,她聽到了手機有新消息的提示音,滑開一看,嘴角輕揚。
裴渡:【結束了給我發消息,我來接你。】
她敲字:【那要是我結束了你還沒結束嗎?】
那邊回複得依然很快:【那就得辛苦小梁總來接我了。】
直到按滅手機屏幕,她的笑意也始終難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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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訪結束的時間比預料中的早,裴渡看了眼腕表,在心裏估算時間。
“裴總,明耀科技的艾總派人來說,想見您。”助理唐柯走過來。
裴渡淡淡道:“拒了吧,不見。”
唐柯點頭,又道:“對了,剛剛梁氏那邊也有人打電話,說想約您的時間。
“梁氏的人?哪個?”
“就他們那位葉董啊,聽說在董事會裏挺有聲望的,地位僅次于梁董事長。”
裴渡眯了眯眸,想起那位葉董的形象。
今天上午見着本尊時,雖然他端得一派慈祥和藹,可那雙眼睛卻實在算不上溫良恭儉讓,甚至,殺氣騰騰。
有關梁氏內部的事他也知道不少,梁爺爺雖然是董事長,但因為近兩年身體不太好,除了處理公司一些非常重大的事情外已經不經常出現了。
而在董事會裏,也潛移默化地分成了兩個陣營。
梁氏到底是京市赫赫有名的大集團,內部關系魚龍混雜,也難怪梁爺爺将鍛煉小梁總的第一選擇定在了不僅能完全掌握,而且足夠有挑戰性的子公司。
但,雛鷹之所以歷練是為了将來的搏擊長空。
有些東西,她遲早是要搶回去的。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之前那次的畫面,是以“小梁總男朋友”回老宅那次,老爺子不僅一語中的拆穿了他們的僞裝,并且嚴肅地落下他們不合适的結論。
除此之外,他們還達成了一個賭約。
老爺子希望他能幫她,其中第一項,就是清君側。
所以與其說是賭約,不如說是考驗。
對于這點,裴渡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他生于名利場,長于名利場,更是周旋于名利場,可他,一點也不喜歡名利場。
梁爺爺說他是個天生的商人,有着不容置否的天賦,但,他很厭煩這份天賦,可偏偏又覺得,如果這個天賦可以幫到她,那麽可太好了。
他甘之如饴。
巴不得能成為她一輩子的當仁不讓。
從蕖商的總部大樓離開後,裴渡驅車前往那家理發店。
路上還收到幾條大小姐發來的催促消息,但與其說是催他快一點,倒不如說是手機對面的人無聊了,正懶洋洋地找樂子。
餘光瞄了眼聊天頁面裏的幾個表情包,他無聲地扯動唇角。
二十分鐘後,他準時抵達。
視線順勢而望,卻在定格住門前那道身影,時,不由得頓住。
女孩也注意到了他,隔着擋風玻璃的對視後,她擺擺手,小步跑進。
“‘裴師傅’,你也太慢了,差評!”
坐上車後,梁吉葵自顧自地系上安全帶,一扭頭,發現他還在看自己的頭發,撩了把發尾,狐貍眼彎成了月牙。
“怎麽樣,是不是很好看?”她美滋滋地問。
裴渡斂神,颔首應答:“很适合你。”
聽見只有這麽簡單的四個字,梁吉葵登時便不爽了:“我可是坐了好幾個小時,你就不能有點配得上我辛苦的評價嗎?”
裴渡啞然,視線被面前的張揚赤紅引得挪不開視線:“我的意思是,因為适合你,才讓它更漂亮。”
實話說,在聽到梁吉葵說要染頭發時他沒太在意,畢竟現在的女孩子染發是件太稀松平常的事,大街上黃、棕、橘總能看到一大片。
可他獨獨沒想到,大小姐不拘一格,居然染了一頭絢爛的紅。
她皮膚本來就白,今天還穿了件黑色,配上這頭招眼的紅發,像極了西方傳說裏的惡龍魔女。
張揚,乖張。
美得無與倫比。
抵達汀月會所時,正好七點鐘。
門前的侍應生似乎是等待已久,走上前引路。
汀月是家私人會所在京市貴圈裏名氣不小,吃喝玩樂一應俱全,連排游泳池和臺球廳都有。
梁吉葵以前也來過幾次,但都是被邀請的那方。
抵達四樓的包間,一推開門,有男有女,盡是熟臉。
相比較她的冷淡,屋裏的一圈人倒是都傻眼了。
“還得是我們小梁,當了一整個大學的乖乖女,一畢業就敞開了!”
“這個發色好自然啊!哪家染的?”
“虧我以前還以為梁老爺子管的很嚴呢,現在看分明是縱容!”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
簡單打了圈招呼,梁吉葵就被幾個熟悉的女孩子拉到一邊玩了。
裴渡則是慢條斯理地朝更裏面走,還沒反應,手裏就接了根被人丢過來的臺球杆。
徐疏寒半倚在牆邊,下颌微擡,指向另一個拿球杆的人:“你要再不來,時綽都要連贏十局了,快點,殺殺他銳氣。”
裴渡莞爾,拿球杆地手随着步伐調整到了一個習慣的姿勢和距離。
走近球臺,看着不遠處的時綽:“來把?”
時綽輕描淡寫地看了眼他的手腕,頂級成色的玉石散發着溫潤清透的光澤,于白熾燈下更甚。
說來也巧,這條五彩繩平安扣,兩天前他看見梁吉葵也戴過。
時綽:“我們兩個玩就加點籌碼吧?不然輸贏就太沒意思了。”
裴渡笑笑:“別裝,你想要我那塊亞歷山大園的地皮很久了吧?”
沒有否認,時綽道:“我這邊的籌碼是蘭迪斯島的度假村項目,我記得梁吉葵一直想撕這個來着,試試?”
眸光暗了暗,裴渡興致漸濃:“那就試試吧。”
一個半小時後,梁吉葵堪堪從名媛堆兒裏脫身。
剛一走到臺球桌附近,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徐疏寒指了指小房間的位置:“裴渡喝多了,在裏面休息。”
梁吉葵皺眉:“你灌他酒了?”
徐疏寒立馬撇清關系:“他從時綽手裏贏了那麽大一個項目,理應喝點。”
理智精準捕捉到幾個字詞,梁吉葵問:“什麽項目?”
“蘭迪斯島的度假村。”這次說話的人是時綽。
與風流占大頭的徐疏寒不同,時綽的氣質更冷更凜,不茍言笑,仿若清玉佛陀。
而且相比之上大學後才認識的徐疏寒,她跟時綽已經認識了十幾年了,是很小的時候就跟着爺爺去過時家,當時時綽作為世交的哥哥,還總是到丁家輔導他們的功課。
聽見是之前自己撕過但沒撕下來的項目,梁吉葵心裏有了大概。
也顧不上問別的,直接朝小房間走去。
推開門,一眼便看見側躺在皮質沙發上的人。
他身量長,腿更是修長有型,好看得沒話說,可興許是酒勁上來,哪怕是眼下略局促的坐姿,也完全沒有察覺。
甚至氣質更為随意慵懶,混着股混不吝的帥氣。
第一次看到他這幅樣子,梁吉葵好奇心大發,便沒有開燈,而是帶上門蹑手蹑腳地靠近。
最後甚至幹脆雙腿折疊,跪坐到了沙發上。
小窗戶離得不遠,光線昏暗,月色清冷,不拘一格的晖色洋洋灑灑落在男人衣服上、發絲間,自成一派美感。
視線一寸寸游走,最後不受控制地停在他的唇上。
梁吉葵吞咽一口,胸口孕育出一種羞于啓齒的灰色情緒。
應該沒事吧?
徐疏寒不是說他喝多了嗎,看這架勢,肯定睡得很熟!
不斷自我安慰着,她深吸一口氣,以此作為激勵buff。
不知道什麽時候,盈凸月被飄過來的雲層遮住一半,光線也順勢偏移,折到了牆上。
牆壁分成了兩種色調,白色之外更有兩道灰黑色的身影。
出于緊張,梁吉葵閉上了眼睛,可當唇齒貼近,感受到那冰涼卻柔軟的觸感後,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僵住。
她親了裴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