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十二夢番（4）
十二夢番（4）
歲月悠悠，一別經年。
對于樂正可的游魂來說，再次見到家人圍在一起舉杯的場景，隔了整整二十一年，七千多個日夜。
老父親和母親臉上染上歲月，他們最疼小兒子，所以起名單字‘可’，對他寄予厚望。四兄弟不對付，也只是在家裏鬥鬥，一旦出去在外，比章魚抱團都緊。
游魂停在主位前，屈膝跪下，朝兩位老人磕頭。
“爸，媽，我回來了。”
即使沒人看得見他們。
程珏發現他們手上都戴着不同樣式的戒指，上面的圖紋相同，确實是樂正家族徽章。程珏沒有上去攙扶，他剛想鞠個躬，被一只青白爪子拽下去，踉跄跪倒在地上。
“這是我在那邊的伴侶，他叫程珏。”
游魂摁着程珏的後脖頸，一拜下去。
兩只游魂跟着一家人玩玩鬧鬧，直到晚上十點鐘，各自散了回家。老三喝多了，抓着樂正可的車尾翼不撒手，清秀的臉和另外三個不太相像。
“三哥，讓司機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我多喝兩杯我老婆剛才跟我鬧脾氣，我才不要回去那麽早！小樂正，哥帶你出去兜兜風啊。”
樂可學着樂正可的語氣，對一旁的司機說：“李叔，随便去外環幾圈。”
等三哥消停了再送回去，他總不能真讓這醉鬼酒駕出去，被查到可太丢家裏臉。
......
“三哥，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麽？”樂可看着入門光怪陸離的地方，不是酒吧也不是任何夜場，記憶裏也找不到任何來過這兒的線索。
車跑到西環外，被老三吵嚷着要帶小樂正去玩，按樂正可的脾氣是不會同意的，但他實在太吵了，他和司機一起都拖不動他。
就随他了。
“哥哥再帶你見見世面，你不是想搞什麽藥劑試驗，光用那些動物的數據怎麽夠？在這裏，你能挑大批人帶回去都不會有人管。”
“暗場？”樂可不是樂正可，他沒那麽強烈的科研熱忱，他想做的還是死前那件事——找到程珏。
他的人生結束了，樂正可的也是，他很為原主惋惜，身邊有這麽好的家人，這麽頂級的生活，為什麽突然死了？
樂正可總說樂可傻，其實樂可有足夠優秀的底子，才能這麽快的接受樂正可的記憶。樂可的願望很沒出息，就是找程珏。可他占着樂正可的身體，是打算替樂正可活着的。
“之前你不是說有時間就來嗎？今晚不就來了？”三哥刷開一間艙，帶樂可進去，“你總忙，我不醉酒，怎麽跑出來啊。”
三哥是個妻管嚴。
“看。”
三哥點開遙控器，光屏投來，是一排排黑金色獨立籠子，每座籠裏都關着一個人，男男女女大概有上百個，還有一群關在箱體籠子裏的‘次品’。
“這些人的體質很适合發洩欲.望，那邊小點兒的有變态喜歡做‘原R餐’用，所以足夠試藥。”三哥把頻道切換到樓下拍賣廳，“不用出面，相中哪些，電話委托給她們。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的身份。”
沒等三哥介紹完這裏的規則，當第29號拍品放大在光屏上的時候，樂可腦中轟然炸開！
程珏？！！
跟着他們的兩只游魂同樣驚訝，這裏怎麽會有另一個幾乎和程珏一模一樣的人？
樂可掙脫三哥的手，根本不顧這裏的規則就沖進拍賣廳。這裏的人從沒遇見過買主露臉的情況，愣的幾秒鐘，一位穿着淺色西裝面色蒼白的男人已經推開了籠外介紹品相的人！可是，他手還沒伸進籠子裏，就被鐵籠電傷了手指，樂可像是感覺不到疼，死死咬着牙，長臂伸進籠子，把縮在中央的人拽在手裏，“程珏，程珏！！！”
籠子裏的人不解地望着這個人，心想，他哭什麽？這世上還有人為他哭？
樂正可的身體撐不住這樣，胸腔開始憋悶，眼睛通紅的像惡鬼，三哥喊人把他拖離，找藥塗在他被灼傷的手指上，樂可拼命喘息着，伏在艙門邊，腦子裏亂作一團。
“我幫你買下29號了一會兒就帶走送你家去，你，你想要什麽就直接買啊，你下去發什麽瘋吶？要是你名聲臭了看你還搞什麽科研？”
“買......買了？買什麽......”
三哥以為樂正可還小，沒見過這種場面。或許是也喝多了，被風吹起了後勁，總之看着挺心疼人的。
“行了行了，那鏡頭光屏裏沒放出去，你別哭了，不耽誤你這未來科學家，诶？小樂正，都說你別哭了......”
......
樂可不知道怎麽回來的就已經到家了。
身後還跟着個少年，走在樂正可的旁邊，身高才到他肩膀，和十八歲時候的樂可差不多高。
少年長着和程珏相似的臉，一雙桃花眼裏寫滿警惕。
在回來之前，樂可要抱他，被三哥攔住。三哥一看就知道小樂正買這個不是用來做試藥，那如果，诶，如果養着玩兒也行，小樂正家養了那麽多人，也不多這一個，可是現在還沒帶回去檢查身體測量指标，也還沒洗澡接風，怎麽抱，這麽心急的嗎？
折騰到後半夜，終于說服樂可，回家了。
樂可頂着通紅的眼，接過管家遞來少年的指标報告，揮退了人，看也沒看就扔在桌上。
樂可坐在象牙白的沙發上，十指扣合着，他壓抑着心中的興奮和瘋狂，嘴唇發出樂正可冷淡的聲音。
“程珏，找到你了。”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逃掉了。
“先生，我說了，我不叫程珏。”少年站在不遠處，盯着樂正可。
沒人敢用這種敵視的眼神審視樂正家的人，成紀沉是第一個。
沒錯。
資料上寫着：成紀沉，十六歲，成紀氏破産，被父母賣給暗場......
樂正可念着：“成、紀、沉。”
少年不說話，直勾勾盯着樂正可。被買走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的，成紀沉想。
樂正可朝他招手：“你過來。”
少年一動不動，甚至向往後退。
樂正可見他不聽話，猛然站起身，長腿幾步走到少年面前，雙手捧上他的臉，指腹摩挲着這張臉，眼裏的癫狂快要藏不住。
被電籠灼傷的手指甚至還帶着焦糊的味道混合着蘇合香鑽入少年的鼻腔，臉頰上陌生的觸感讓他頭皮發麻。
“你不聽話，你想逃跑？”
樂正可俯身，盯着他的眼眸，一點點靠近，想親吻他。呼吸噴灑在少年臉上，少年掙紮着躲開，嘴裏罵着：“滾開！我是男的！你這”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聲，讓兩個人愣在原地。
糟了，會死嗎？
少年手掌顫抖。
巴掌是落在樂正可臉上，幾乎立刻紅了一片。
沒有想象中的暴風雨來臨。少年望着眼前這位渾身上下都精致到極點的男人，只是擡起有點焦黑的手，揉了揉他自己的臉，然後對少年笑。
“被程...沉沉打，沒關系，陪我睡覺，我就原諒你。”
少年被這一臉癡迷的男人吓的只想逃！
睡覺？誰要跟你睡覺！
樂正可不給他再出手的機會，把人抱在懷裏就走。
“死變态！你有本事殺了我！！！”
“別鬧，沉沉，你身上還有傷。”
不止樂正可雙手有傷，關在籠子裏的成紀沉渾身都是傷，進到暗場的‘上等物件’為了賣出好價錢，會直接單獨關進電籠裏，少年大概掙紮過，剝開衣裳，身上全是電灼傷。
樂正可看的心疼，但更多的是興奮地快要發抖，因為他發現了程珏掌心的紅痣，證明這就是程珏，至少是十幾歲的程珏，這時候的程珏還不認識他，又或者是這個世界的程珏，那老東西還沒回來。
樂可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十五歲懵懵懂懂的少年，也不是那個溫柔喊着程哥的樂可，他用着樂正可的身份，就像終于擠進了這具身體的主人格。
人總是會變的。他想。
在他看到那則訃告的時候，就已經變了。
“沉沉。”
樂正可盯着清晰見底的浴缸，看到少年程珏擁有幹淨完整的身體，蟄伏在腿間的龐然大物和自己的相似，聲音都啞了幾個度。
少年咬牙，躲着樂正可的手。
“你出去！沒見過男人身體嗎？想看去洗浴中心看的夠你這死變态滾出去！啊......”
“滾開！！你手往哪兒放！！”
少年蜷縮在浴缸角落，樂正可的單薄襯衫已經被水溻濕了，隐隐約約露着身體曲線，幾乎半透明地貼在身上，頭發上也垂着水珠。
這對男人女人都是無比的誘惑，包括少年。可是少年厭惡自己這種想法，他不喜歡男人。
樂正可雙手撐在浴缸邊，依然盯着少年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
少年聽到他嘴裏破碎的聲音。
“程...哥......”
程哥？程珏？到底是誰？！少年莫名的不安，他是被當替身了？想到這兒又開始莫名的煩躁。
少年被裹上柔軟的浴巾，身上有些血痂被洗掉了，往外滲血，血滴落在雪白的地毯上，染髒了，少年有些忐忑。
樂正可脫掉身上被弄濕的衣裳，不介意與成紀沉坦誠相對，他臉色的眼淚被擦幹，笑盈盈的注視着少年。
房間裏的燈光調成暧昧的暖色調，樂正可從側面去抱少年的腰，然後順力把他推到在床上。
少年反應過來再掙紮已經晚了，樂正可的身體比他高出一頭還要多，蒼白修長的身形籠罩着他，皮膚貼着皮膚，兩處蟄伏的炙熱相抵，燒的兩個人心口發顫，讓少年有些忍不住将臉湊上去。
“程...珏......”
聽不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少年猛然驚醒。他使勁推開身上的人，不解氣地又朝樂正可小腹上踹過去。
“我，我不是同性戀！你離我遠點兒！”
他氣這個男人，也氣自己剛才被迷惑。
樂正可吃痛倒在一邊，這具身體長久的熬夜，醒來後到現在淩晨三點幾乎又是一天一夜，他快撐不住了。
成紀沉注意到樂正可的狀态不對，喘氣的頻率越來越重，氣管裏的聲音如同砂礫在磨損着。
看着樣子，像是犯病了？
這是逃跑的好機會！成紀沉一點不敢耽誤，抓過樂正可的衣裳就往自己身上套，邊往外跑邊扣着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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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游魂經過這一天的摸索，發現不能離開樂正可的身體太遠，樂正可的游魂和程珏一樣擔心，這個突然出現的成紀沉到底是誰？
程珏要心疼瘋了，一個是樂正可的身體，一個是樂可的靈魂，被那小子扇巴掌還施暴！
樂正可的游魂抓住程珏，“你別轉了，轉的我眼暈。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他怎麽跟你少年時期的照片一模一樣？”
程珏心虛。
當他成為鬼魂，記起所有記憶的時候，也有過這些夢境。
“我不知道那時候的夢境怎麽在這裏成了真。”
“所以，你夢見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