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001靈市系統開啓

臘月裏,已經下了好幾場雪。

寒風陡峭,枝頭的殘雪已經被吹盡。

白雪覆蓋的山村裏,一眼望去是刺眼的白,陰沉的天空下莫名的壓抑感不斷襲來,愣是沒有一點生氣。

蜿蜒曲折的土路兩旁,零零星星的坐落着數十間民房,那房子皆是用泥巴堆砌而成,每每刮風時候總讓人有種搖搖欲墜的錯覺。

......

滿是補丁的灰黑色拼接的薄被裏,躺在薄被裏的小人兒縮了縮身子,盡管抖得厲害,卻是無法解除她身上的寒冷。一雙小手從薄被裏伸出來緊緊抓着被子的一角,巴掌大的小臉紅的厲害,她的額頭上放着被疊的整整齊齊已辨不清什麽顏色的濕布。

寒風吹開破敗的滿是補丁的粗布簾子,一個小男孩貓着腰端着一個破舊的木盆走了進來。

雪興冬将木盆放到了床頭的土地上,那被凍得駭人的蜷縮着的手指頭小心翼翼的伸出來将雪景頭上的濕布拿下來,兩只手拉扯着濕布的兩端用力将那濕布擰幹,濕布上的水一滴未漏的落到了木盆裏。

正值寒冬天氣,今年的冬天更是格外的冷。

木盆裏放着他剛剛在院子裏雜碎拿過來的冰塊,天冷,就連日常的用水都結了冰。

雪興冬那被那被凍得如擀面杖般的粗手指往盆裏一伸,便摸出來一塊冰握在了手裏,然而他的手已經沒有任何的溫度,甚至比這冰還要冷。他用那被凍得發紫的唇慢慢靠近冰塊,哆嗦着朝着那冰塊不斷的哈着熱氣。

這是他身上僅有的溫度,在他不斷吹着熱氣之下,那塊冰也終于開始一點一點的融化,晶瑩剔透的水一滴一滴落了下去,竟也是一滴未漏的落在了他事先在盆裏鋪好的布上。

這是燒了幾天了?自從爹娘把妹妹帶回來之後,妹妹就一直高燒不退,若是在這麽下去,他是要心疼死了。

雪興冬有着零星凍瘡的小臉上寫滿了惆悵,一雙眼睛更是心疼的出了水,當濕布吸收夠了足夠的冰水之後,他這才小心翼翼的将那濕布捧起,十分輕柔的将那濕布柔柔折疊起來,生怕剛才的來之不易的冰水不小心落到地上,那如此小心翼翼的樣子竟是像極了成日裏專門伺候病患的老婆子一般。

把濕布放在床上人滾燙的額頭上,他這才松了口氣像是經歷一番戰場厮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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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燒下的雪景有些渾渾噩噩的,睜開眼睛模糊中她根本來不及看清在她眼前的人是誰。

見過倒黴的,卻是沒見過她這麽倒黴的!只是到花卉市場轉了一圈,遇到個古裏古怪的老頭子,又亂七八糟的說了些不着邊際的話,接着就被一道白光給劈到了這裏!

真是沒有比她更冤的了!什麽狀況還沒搞清楚,腦袋裏就像是有無數只蒼蠅在嗡嗡亂響,渾渾噩噩中,她便又沉沉睡去了。

她做了個夢,說是夢卻似幻是真,如同身臨其境一般。

她的身體像是失去了引力一般,像一只野鬼望不到邊際的飄在半空中。

低頭看去,眼睛慢慢适應了周身微弱的亮光,借着這亮光極目遠望,視線所及之處一切事物都浸透在無邊黑暗中。

忽的一道亮光從空中傾瀉而下,片刻之後光亮光亮散去,映入視野的是方方正正的挂着靈市牌匾的高高城門。

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身體像是收到了某種感應一樣,徑直朝那靈市的城門飛去。

雙腳落地的那一刻,剎那間,眼前的黑暗被光亮劈開,一條童話般微微閃光的路慢慢延伸她的腳下,這條路一直延伸消失在遠方的黑暗之中,緊接着,主幹路上慢慢開出一條細小分支,在分支盡頭一幢塔樓鬼斧神差般出現。

驚訝之餘,她的耳邊傳來猶如系統似的木讷的提示音。

“滴!開啓靈市初級系統,銀行激活,目前您可通過植物能量值在銀行系統中兌換所需貨幣!”

接着,還沒等她大腦做出相應的反應,身體就被一陣強風拉扯着拖了出去。

這三天,她竟連續做着同樣的夢。

準确來說,這不是夢,她的身體真真切切的到過那個靈市,所感受到的,所看到的,所聽到的皆是真實。

雪景真後悔,後悔沒有認認真真聽那老者所說的話,就算他的話是怎樣的讓人連連瞌睡,就算他的話像村頭張大媽的裹腳布那樣又醜又臭,就算他像只蒼蠅一樣嗡嗡在她耳邊直響,她真該好好聽完!可現在,就算她悔得腸子都青了,就算她想扒開自己的腦子努力從大腦的褶皺裏尋一絲線索,可卻都為時已晚,回天乏術了,現在只能趕鴨子上架破罐子破摔了。

她只記得老者所說的一句話,就是要不斷的吸收植物的能量值,用能量值來不斷的擴展靈市,然後開啓平行空間的大門,回到自己所在的那個世界。

好幾天她都是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

雖然昏昏沉沉,她倒是趁這個功夫剛好弄清這個家現在的狀況。

在這期間,她聽到最多的便是一個女人猶如唐僧念緊箍咒般的叫罵聲。

又過了兩天之後,雪景的燒終于退了,腦子也漸漸的清醒了。

可是沒想到啊!雖然做了心理準備了,可還是被眼前這破敗的形象給驚掉了下巴。

破敗不堪的屋子,高低不平沒有從來沒有休憩過的天然泥土地,搖搖欲墜的泥巴牆體,四面透風的屋子,挂着幾個破草簾子充當窗戶的草簾子在大風的狂吹下啪啪直響,除了兩個大炕之外更是沒有任何家具物什,蓋在她身上的被褥,時不時傳入些潮濕腐敗的氣味,熏得她緊緊皺着眉頭。

雖然蓋着這種被子內心是何等的煎熬!只不過她擡眼瞅了瞅這毫無禦寒措施的破舊民房,還是選擇留在被子裏更妥當一些。盡管躺在被窩裏取暖依然全靠抖,但顯然被熏死和凍死,她選擇前者。

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好不容易身體稍微暖和了一些,她抓着被子,眼睛滴溜溜的轉,似乎在回憶這幾天裏發生的事情,将她半醒半睡之間零星的記憶整理起來。

院子裏頭,天色越來越暗,風越來越大,有草簾拍打着泥巴牆的聲音,也有屋外兩扇門互相撞擊的聲音。

“小兔崽子,又到竈房偷吃的,小小年紀不學好。有娘生沒爹教的!”

雪興冬是個懂事的,他剛才進屋摸了摸雪景的頭,燒已經退了,怕是不久之後,妹妹便會醒過來,他便進了竈房,想着給妹妹弄些吃的填飽肚子。

朱氏便是看見偷偷溜進廚房的雪興冬,這才站在竈房門口罵罵咧咧,臉上的每一道褶子上都寫滿了憤憤不平,她這是造了什麽孽了,竟養着這些吃貨了。

她朝着竈房啐了一口,一雙白眼差點沒翻到頭頂上去,回頭就又開始昏天暗地的罵。

002朱老婆子

“哎呦,這都病了幾天了,幹脆死了算了,活着還得浪費糧食,老天真是不長眼,這天寒地凍的,一大家子等着吃飯,讓我這個老婆子可怎麽過啊!”

那個老女人的叫聲異常尖細聒噪的雪景耳朵疼,這個老妖婆子,真尼瑪歹毒!她活了二十多年,愣是沒見過如此潑皮無賴的人。

雖說雪景現在是在一個五歲女孩的身體裏邊,可是她的靈魂可是已經活了二十五年名校高材生,世态炎涼的她可是見的多了,俗話說的好,被狗咬了咬回去的道理,等她身體養好了,怕是要和朱氏好好算算。

正想着在被窩裏感受下好不容易有點溫度的冬日溫存,風一吹,破舊的門簾子時不時的漏風進來,一只紅腫圓鼓鼓的手伸進來,掀開了簾子,這下陡峭的寒風算是徹底的呼嘯而過,蓋着被子都擋不住的寒意,結結實實的給她吹了個透心涼。

她這是欲哭無淚啊,好不容易抖出來的熱量愣是被這風吹得一丁點兒都不剩。

被這寒意一折騰,剛才的睡意也一掃耳光了,她兩只小手抓着被子,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進來的那個身影,那人手裏捧着一個缺了口的碗,正朝着她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走來。

背着光亮,天氣又陰沉,等那人走了近了,雪景這才看清那人的長相。和那人四目相對之時,恍如隔世之間的朦胧中卻又存着幾分驚嘆之意。

看他也只不過十一二歲模樣,卻已然有着好看的眉眼,一雙眼睛更是沒有任何雜質如湖水般清澈。若不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面有菜色,還有那零星凍瘡的影響,怕定然是偏偏美少年一枚了。他的衣着異常單薄,裋褐上的補丁卻白藍黑什麽顏色的都有,也不知是幾年沒有買過新衣服了。

“景兒,你病剛好,你快起來把這粥給喝了吧?”

“這個粥很好喝的,爹娘走的時候,專門藏在竈房裏頭的,我熱過了,現在溫度剛剛好,你吃些也好暖暖身子。”

雪興冬佝偻着背站在床邊,将盛滿稀粥的湯勺遞到了她的嘴邊。

雪景張開了口,将那一勺稀粥喝下,卻是差點就喝不下去,這幾乎是她喝過最難喝的粥。

“沒用的東西,幹脆死了算了,還要天天浪費糧食!”

屋外,朱氏又在喋喋不休的罵,雪景知道,這個老妖婆子說的就是她。

“景兒,來再喝點,奶奶就這個那個樣子,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雪興冬一雙靈動的眼睛眨巴眨巴,似是對朱氏的叫罵早已習以為常,接着又将第二勺稀粥往她的嘴裏送。

雖然她的味覺再抗議,但是卻乖巧的喝下了雪興冬遞過來的粥,一碗粥下肚,卻依然感覺身心都空落落的。

“妹妹,你躺在床上許久了,要不我扶你坐起來一會,這樣你也舒服些!”

雪興冬随手将空了的粥碗放到地上,起身慢慢靠近,伸手将裹着被子的雪景扶了起來,冰冷徹骨的手指不小心碰到雪景脖子的時候,害的她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謝謝!”

在床上躺的時間久了,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怎麽連嘴都不是自己的了?而這聲謝謝也是她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而已,竟是毫無意識的脫口一出。

“妹妹,你剛才說什麽?”

聽到回應的雪興冬明顯的楞了一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魂不守舍的再次問道。

看着雪興冬的表情,雪景努力尋找宿主留在身體裏的記憶,好不容易抓住些記憶的零星碎片,尼瑪,前身之前居然是個啞巴。

眼神裏藏着一絲皎潔,知道現在已經無法辯解,不過自己發燒在床上躺了這麽多天,怕是能說話了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整理着腦海裏的信息量,她卻是莞爾一笑,計上心頭。

“哥哥,我能說話了。”雪景靈機一動,臉上同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為了能瞞過雪興冬她可不能露出馬腳來。

“景兒,你真的能說話了?”

雪興冬高興之情溢于言表,一雙眼睛清澈透明,眼睛裏溢出來的是滿滿的關愛。

“你等着,我去告訴爹娘這個好消息!”

雪興冬的眉眼突然就舒展開來,開心在他臉上消失之餘,卻見他眼睛微微一紅,轉過身去跑出了屋子。

“哎呦!你個兔崽子!你長沒長眼睛?就你這樣的還想去讀書?那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聽着朱氏在院子裏罵罵咧咧的聲音,雪景皺了皺眉,這個朱氏,這麽不積口德怕是該找機會教訓她一下。

......

連着下了幾天的雪,村子裏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田埂上的雪很深,天剛亮的時候,雪才剛停,朱氏便催促着老大和老二一家人到田裏幹活。

雪家有十畝薄田,平日裏多虧了老大雪貴昌和雪貴良兄弟兩人耕種,平日裏雖然兩人天不亮就起床下地,明明是冬天,可地裏的草卻像是韭菜一樣除完一茬兒還有一茬,長得速度比除的速度要快的多。

而整片被白雪覆蓋着的田地裏,除了雪貴昌和雪貴良一家之外,空無一人。雖說天寒地凍,雪家人身上穿的也都是夏天的衣服,補丁一個接一個的,最小的雪燕才十二歲僅僅比雪興冬大一歲。

平日裏,若不是沒什麽特殊情況,兩家人基本都會全部出動在田裏幹活,這一幹就是一天,平日裏更是饑一頓飽一頓的,有時候一天就能吃上一頓飯,可即便是他們這樣餓着肚子拼死拼活的幹,到了家還得被朱氏數落。

這幾天雪景發燒身子不太好,雪貴昌就讓興冬留下來照顧雪景,遠遠的聽到興冬的叫聲,一家人便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朝興冬來的方向看去。

“冬兒,是不是景兒出什麽事了?”

“爹娘,二叔二嬸,景兒,景兒能說話了!”

什麽?景兒能說話了!

柳氏的心突然一下子就揪了起來,接着有酸澀的液體在胸前裏來來回回的竄動着,緊接着她的眼淚便窸窸窣窣的流了下來,她的景兒實在是太可憐了,前幾日受了那麽大的委屈,卻連話都不會說。

別人家的孩子受了委屈都往親娘懷裏一鑽,更是把自己的委屈盡數都說出來,可是她女兒自小卻是個啞巴,從小就被朱氏嫌棄,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也只能打掉牙齒往自己肚子裏咽,可憐她女兒小小年紀才五歲,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受了多少的委屈叫人實在心疼。

許是看柳氏一時間楞在哪裏,旁邊的王氏便忙提醒道:“大哥大嫂,景兒會說話是大事,你們快回去看看吧。”

接着,雪柔也對着雪貴昌和柳氏道:“是啊,二嬸說的對,爹娘,你們快回去看看景兒吧,地裏的活有我們呢!”

柳氏紅着眼,回頭看了雪柔一眼,她這個女兒,也是個苦的,她虧欠子女的實在是太多了。

003不平等

回家的路上柳氏心思複雜,家裏也是沒有辦法,雪柔是個苦命的孩子,為了給爹娘減輕負擔有幾次都累出病來卻不願意說。更可憐的是柔兒馬上就十九歲了,到了這個年紀,村裏沒嫁出去的姑娘是少之又少,就因為她出不起嫁妝,硬生生的好好的大姑娘家被村裏人天天說有隐疾......

柳氏心裏苦,可是這年頭生活在這種窮苦地方,吐沫星子淹死人,卻是沒有任何一點辦法。

而最苦的就是雪景,雪景可生生是她的命根子,若不是朱氏前幾日為了些銀子,把雪景賣給人冥婚!可憐她的雪景,硬生生活着就被朱氏偷偷擡走給人做冥婚,想到這裏,柳氏就心裏就疼的跟刀絞似的。

雖說自己全家過得清苦,可雪昌貴是個明理的,誰要是動了景兒,他可絕對不會饒了誰,若是景兒真有什麽個三長兩短,他定然是不會饒了那朱氏,就是這一次,他心裏到現在還存着怨氣。

兩個人就這麽想着,腳步不停已經到了家裏。

大雪剛停,陸陸續續已經有人在清理自家門前的雪,朱氏穿着黑色帶着補丁的破舊長棉襖抄着手往門廊下一坐,剛剛她吃了個窩窩頭墊了墊肚子,這廊下無風,空氣又甚好,正好可以休息一會,門前的雪,就等到老大老二他們回來再掃好了,反正她們家這麽多吃白飯的,掃雪怎麽樣也輪不到她。

靠着門牆快要睡着了,聽到門外雪地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朱氏臉色立刻就變了。

“地裏的活都幹完了嗎?這麽早就回來了?我養你們這些白眼狼有什麽用?天天就知道張着嘴吃,我一個老婆子手無縛雞之力了還天天還要供給你們吃喝拉撒,我容易嗎?老頭子,你倒是看看這些煞星!”

雪貴昌和柳氏剛一推開門,前腳剛踏進雪家大門,朱氏迎頭就是一頓聒噪,卻被雪貴昌一個狠厲的眼神給瞪回去了。

雪貴昌進了屋,朱氏這才對着他們屋門口啐了一口表示心中的不忿。

兩人進屋徑直走到床邊,柳氏一雙眼睛通紅,也不知在路上哭過幾次了。

雪景巴掌大的小臉從被子裏鑽了出來,一雙靈動漂亮的大眼睛咕嚕嚕的轉着打量着眼前的兩個人。

柳氏紅腫的眼睛寫滿心疼,一雙粗糙的手忍不住摸上雪景的臉,那冰涼的手讓雪景忍不住一個機靈完全沒有了困意。

“爹娘,你們這是怎麽了?”

看到雪貴昌和柳氏都是一副寶貝似的看着自己的樣子,雪景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

只見柳氏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流了下來:“沒什麽,爹娘就是太高興,景兒會說話了!”

雪景這才明白,原來她們是因為自己會說話了這才激動的哭了。只不過想想她連日高燒渾渾噩噩的在床上躺了幾日,怕是能說話不會是什麽稀罕的事情。

“孩她爹,你聽到沒?我們的景兒會說話了!”

柳氏臉上挂着淚,一想到她這幾個兒女,她心裏就愧疚的不行,她那本是粗糙的臉淚水流過的地方被風一吹更是村的厲害。

別說是柳氏,就連此刻的雪貴昌,眼睛卻也是紅了。

看到此情此景,雪景心裏一酸,這兩夫妻是真心疼愛自己的,演戲和真情流露那可是兩碼子事,雪景不可能看不出來。

柳氏擦幹自己的眼淚,長滿繭子的手撫摸着雪景的頭發,雪景能感覺的到她眼裏溫柔的愛意。

“景兒,你在家好好修養,爹娘晚上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雪景點了點頭,這天實在是太冷了,即便是這被窩有些潮,可是看了看外邊的天氣,還是決定不想出去。

“東兒,你在家好好照顧你妹妹。”

雪興冬掀開簾子進來,吹進來的風又讓雪景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冷顫。

看着他們身上穿着那麽單薄的衣服,真不知道接下來更加寒冷的冬天他們要怎麽過。

雪興冬剛從田裏跑回來沒一會,因為天冷的緣故連鼻涕都凍出來了,興冬胡亂拿袖子擦了下鼻涕,向雪貴昌和柳氏投了個放心的眼神。

雪貴昌和柳氏則戀戀不舍的又看了一眼雪景,這才肯離開屋子。

兩人剛走了沒多久,屋外便又傳來朱氏的罵聲。

“能說話了又怎麽樣?還不是個賠錢貨,長了張嘴就是為了吃。既然這麽愛吃,就到閻王爺那去吃吧!”

......

朱氏在外邊喋喋不休,但雪景知道,她只是過過嘴瘾。

從她的觀察,這朱氏對雪貴昌還是有所忌憚的,要不然怕是要跑到屋裏罵自己了。

反正罵就讓她罵,自己放寬心就好了,雪景已經做好了打算,等明日她就到山上挖些野菜過來,她可不是只為了吃。

既然老天讓她來到了這家,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爹娘對她都還不錯,自己生病期間姐姐和哥哥更是輪流照顧她,她知道她享受着這家裏的所有的寵愛,這就足夠了。

前世沒有姐妹略顯孤獨的她,這一刻竟然感受到了溫暖的感覺。

爹娘走了有一會了,到了晌午的時間,東兒又把早上端來的稀粥又熱了一熱,因着雪景實在是沒有什麽胃口,便又在被窩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昏昏沉沉的聽到屋外有聲響,雪景伸了個懶腰舒服的打了個哈欠,身上總算是有些溫度了。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老娘真是白養你們了,一個個的白眼狼,賠錢貨,活該一個個的都嫁不出去!回來這麽晚,想活活餓死老娘不成?趕緊的滾到竈房去給我做飯去!”

屋外的院子裏頭,雪貴昌和雪貴良把帶回來的農具擺放好,柳氏和王氏便去竈房洗米做飯去了,雪柔、雪雲和雪燕便在竈房裏打下手。

不一會的功夫,竈房裏邊便傳來飯香味。

朱氏還在喋喋不休的叫罵着,完全一副潑婦罵街的架勢。

柳氏和王氏在竈房盛了粥,盛出來一大碗最稠的粥是給朱氏的,另外有兩中碗和一小碗稠糊的粥,中碗是給雪貴昌和雪貴良的,小碗是給雪興冬的。除了粥之外,還有幾個玉米面的窩窩頭和鹹菜,不過這些都是留給朱氏和雪家的男人吃的。

柳氏和王氏将粥盛好連帶着窩窩頭和鹹菜一同端進了堂屋裏的飯桌上。

接着便各自回去張羅自家孩子的飯食去了。

朱氏吃上了飯,自然不再胡咧咧,那窩頭吃了一個接一個,直到吃不下,才開始喝碗裏的粥,吃完了還不忘當着雪貴昌和雪貴良的面打了個飽嗝。

這邊雪興冬知道奶奶不待見自己,随便喝了幾口粥,便離開了堂屋,惹的朱氏又是一陣亂罵。

雪景這才知道,在雪家,除了三叔家的和朱氏以外,她們這些女人是不能上桌的。

因着雪景能說話了,柳氏實在是高興,便邀請王氏和她的女兒雪雲和雪燕到自家屋裏吃飯,這不一會,屋裏便熱鬧了起來。

004要債

柳氏和王氏将粥碗分發下去,最後到她們手裏已經是稀得可憐了。

孩子們卻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柳氏和王氏看到孩子們喝的津津有味,就算是腹內饑餓,但心裏卻仍舊是幸福的。

平日裏,雪家哥姐最疼愛的便是雪景,有什麽好東西最先想到的也是她。

雪興冬從堂屋出來的時候,偷偷揣了一個窩窩頭,進屋神神秘秘的塞到雪景的手裏了。

柳氏刻意偷偷留了一碗稍微稠些的粥出來給雪景喝。

看着柳氏和王氏忙的團團轉,還有蹲在土地上連坐的地方都沒有的雪雲和雪燕,端着碗喝的津津有味的樣子,這一大家子的生活過得是如此的貧苦。

雪景這幾天也沒怎麽吃飯,一方面是不想讓雪貴昌和柳氏擔心,另一方面是她的确太餓了,雖然難以下咽但似乎現在沒有其他什麽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了。

一些粥下肚,身子便暖和了些。

接着柳氏和王氏就去竈房刷鍋洗碗,雪柔也跟着她們一塊去幫忙了,二叔家的雪雲和雪燕就擠到她的床邊,給她講些村裏的見聞。

雪景笑着聽雪雲和雪燕講村裏的事情,因着雪景大病初愈柳氏怕她累着,這才讓雪雲和雪燕姐妹兩個都回二叔的屋子裏去了。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柳氏看着窩在被窩裏那小小的身子,忍不住又紅了眼睛。

“娘,你怎麽了?”

見柳氏哭,雪景也忍不住心疼起她來。

“娘今天這是高興的!來,張嘴!”

柳氏擦了眼淚,将手伸進了懷裏。只見她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小紙包,用手将紙包一層層的剝開,裏邊方方正正的放着一塊紅糖塊。

柳氏笑着将那塊糖拿在手裏,遞到了雪景的嘴邊。

看着那雙為自己哭紅的雙眼,雪景幸福的張開了口。

雖然她吃過很多糖,但是這一塊卻似乎是自己吃過最甜的糖。

“人呢?給我出來!”

院子裏頭,來了外人,聽口音,肯定是來者不善。

柳氏幫雪景蓋好被子,摸了下她的額頭:“景兒,你別出聲,娘出去看看!”,回頭又對着興冬一臉嫌棄道:“你雪柔姐在你二叔的屋子裏,你這個做哥哥的好好在屋裏照顧你妹妹!千萬別讓她出來!”

雪興冬連連點頭,從吃過飯他就一直坐在另外一個炕上對着自己這個妹妹發呆,他這個妹妹實在是太可愛了,生的漂亮不說,一雙靈動無比的眼睛更像是會說話一樣,以前妹妹不會說話的時候 ,他就常常背着妹妹在村子裏到處走走,他恨不得讓全村人都看看他這個可愛的妹妹,如今妹妹會說話了,他更是心疼的不行。

聽了娘親的吩咐,雪興冬的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一樣。

自己這個哥哥,該是個名副其實的妹控,從見到他的眼神的時候,雪景就知道了,不過有個這麽疼愛自己的哥哥也好。

柳氏這剛出門就看到自家男人擋在那四個人面前。

柳氏走過去,和雪貴昌站在一起,擡眼朝眼前那四個男人望去,只見帶頭的一個稍微白淨些,他身後的三個卻都是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

“你們有什麽事嗎?”

雪貴昌瞧這幾個人來者不善的樣子,再看這幾個人,并不是自己村裏的人,便更加懷疑起來。

帶頭那白白淨淨的是李雙,是月竹村的,專門做富人的生意,前幾日,月竹村首富家的小兒子不小心掉進河裏淹死了,人家出了一百兩銀子出來,讓他給配個冥婚,那朱老太可是從他的手裏白白拿了五兩的銀子,他這次就是來算賬的。

這個時候,雪貴良和王氏也從屋子裏邊出來了。

“叫朱老太出來!”

李雙面不改色的道,他這單生意沒做成,在月竹村的名聲還被搞臭了,都怪這個朱老太,居然找了個沒死透的,讓他白白做了這單賠本生意。

朱氏這是知道有人找上門了,可是她那五兩銀子是要留給興文交學費的,現在來要錢?當她傻嗎?這到手的銀子怎麽可能再拿出來?

雖說知道這幾個人來者不善,但是雪貴昌這次也并不想幫朱氏,雖說朱氏是自己的親娘,顯然這些人是為了前幾日冥婚的事情找上門來的,雖然雪貴昌嘴上不說,但他因這件事情,已經對自己的親娘心涼了大半截。

在這之前,不管朱氏怎樣磋磨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們,他都忍着,可是這一次,居然差一點害了景兒的命!雪貴昌到現在還後怕!

柳氏也是緊緊的抓着雪貴昌的衣服,眼角含着淚站在自家男人的身後。

雪貴昌的手放在柳氏的手上拍了拍,四目相對之下,柳氏從雪貴昌眼中看到了放心二個字,夫妻多年,她知道自家男人的心性,見他如此這般,心裏便沒那麽害怕了。

只不過看這些人不是省油的燈,又見朱氏躲在屋裏不肯出來,雪貴昌便知道事情的嚴重。

雪貴昌和雪貴良兩個是同胞兄弟,因着雪貴昌比雪貴良大半個時辰出生,兩個人平日裏也走的十分近些,雖是同胞兄弟,長得卻并不相像,愣是老二要比老大看起來要老一些。

雪貴良見大哥沒動,便也拉着自己的婆娘的手站在一邊。

李雙嘴角輕輕一勾,這一大家子沒想到還挺團結,不過今天這錢他倒是要定了,那朱老太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得罪到他頭上,那是不想活了。

“朱老太,你若是再不出來,我就放火了啊!”

李雙也不是個馬虎的,知道不給朱老太點顏色看看她是不會出來了。

身後其中一個大漢則是冷笑着從懷裏取出了火折子,另外一個大漢則是順手在牆角抽了些幹的稻草出來。

朱氏一直在堂屋的門後面躲着,透過門縫見到那人吹着了火折子,又将那幹稻草點着了,朱氏便顧不得一切的推開了門,跨過門檻的時候差點一個趔趄跌個狗啃泥。

站定身子的朱氏瘋婆子一般奪了那大漢手裏的稻草,将那那稻草扔到地上,一邊踩一邊罵着。

“你們都是死人嗎?人家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了,老娘養着你們這群黑心肝的有什麽用?供你們吃供你們穿,到了了居然還想喝老娘的血,吃老娘的肉!老頭子啊,我怎麽這麽命苦啊,你趕緊從墳墓裏爬出來看看你這群不孝子吧,把老娘都折磨成什麽樣子了?”

雪貴昌嘴角輕輕一勾只當看熱鬧,今日這閑事他是不想再管了,自己為了這個家吃苦耐勞,可是從爹死了以後,這朱氏根本沒有給他什麽好臉色看,他多次懷疑這朱氏究竟是不是他的親娘?竟然如此的偏心和狠心?

雪貴良更是深有體會,平日裏朱氏對他更是沒有好臉色。

老雪家重男輕女,王氏肚子不争氣,生的都是女兒,生二女兒雪燕的時候,王氏差點難産死掉,而朱氏不但對他們不管不問,整日裏對他的女兒不是打就是罵,如今看這朱氏自食惡果,心裏竟有幾番暢快。

朱氏見老大和老二不為所動,罵的更是兇了。

“行,你今天若是不還錢,兄弟們,把這朱老太給我送到衙門去,我就不信進了衙門她不還錢!”

李雙的話,倒是吓到了朱氏。

這俗話說,進了衙門的大牢,不死也得脫層皮。

何況朱氏已經五十多歲,一把老骨頭早就經不起折騰了,這一進衙門,說不定就被磋磨死在裏頭也說不定。

雪貴昌皺着眉頭,今日這事他本不想插手,但朱氏畢竟是他的娘,爹生前的時候,總是讓他們兄弟齊心,若是朱氏被帶到衙門去,那老雪家的臉面怕是在望雪村丢光了,他不怕別人指指點點,可是卻怕村裏人戳自己媳婦和孩子們的脊梁骨,如今看在自己死去爹的面子上,他就再幫這朱氏一次。

005抉擇

想到此,雪貴昌便開口了。

“要多少銀子?”

李雙擡頭,他早就算定了這兄弟倆是定不會讓這朱氏進衙門的,就算是兩兄弟和朱老太的關系再怎麽好,但畢竟關系在這放着呢,若是這朱氏真是進了衙門,怕是兄弟倆死去的爹棺材蓋都壓不住了。顯然雪貴昌這麽說,他的心裏一下子就有了底。

但李雙可是縱橫鄉裏多年的老油條了,自然不會讓人看出來他的心裏所想,他伸出兩根手指頭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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