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家裏去,那小小手掌上的力度讓她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娘,我想去看看!”

雪景曾經救過那狼人,那狼人又幾次幫過她,想來那狼人心地也不壞。

雪柔和興冬一聽說景兒要去看那狼人,也紛紛提出想要去看看。

畢竟這狼人之前和确實有幫過他們,如今見狼人有難,他們也不能忘恩負義。

柳氏拉着雪景,身後跟着雪柔興冬,朝着村頭的空地走去。

......

村頭的空地山,早就已經圍滿了觀看的村民。

柳氏抓着雪景的手,擠進了人群裏。

透過人群中的縫隙。

空地中間鏽跡斑斑的鐵籠子裏,狼人四肢着地,身上早已沒有一處好皮。

到處都是傷口,箭傷,刀傷,還有數不盡的淤青。

怕是那狼人也累了,如今見他趴在那裏一動不動,睜着一雙兇狠的眼睛望向衆人,那兇光像是要把所有人都吞沒一般,讓人不敢輕易往前。

而站在籠子跟前的胡老三和胡老六,并沒有好多少。

不但頭發亂糟糟的不說,身上也都是傷口。

有被咬傷的,有悲抓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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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三的耳朵和胡老六的手指,用粗布包紮着,這是舊傷未愈如今新傷和舊傷全部都疊加在了一起。

兄弟兩個哪裏受過這樣的屈辱,被咬掉了耳朵和手指,怎麽肯善罷甘休。

他們是日也想,夜也想,天天都尋思着報仇,這真是老天都在幫助他們,若不是這狼和其他野獸搏鬥的時候,他們撿了便宜,怕是也不會這麽輕易的抓到這畜生。

只不過這狼人實在是狠辣,饒是如此,兄弟兩個還差點都沒了命!

胡老三拿着一把砍刀,胡老六手中拿着一把鐵鍁,今日好不容易抓到這個畜生,他就是要當着大家的面,報前幾日的仇。

自從前幾日兄弟兩個一個沒了耳朵,一個沒了手指,這村子裏的人在私底下傳的可瘋了。

都說他們兩個是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了,又說什麽是偷人家的破鞋被人家給打的,雖然胡老三和胡老六的名聲本來就臭,可是他們心裏卻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雖然他們的确是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這一肚子的屈辱卻是沒地方撒。

胡老三的頭發被抓的散了下來,手中拿着砍刀振振有詞:“哎,大家都聽好了,我這耳朵就是被這畜生給咬下來的!”

“對,我這手指也是被這個畜生給咬下來的!”

胡老六跟着胡老三附和道。

一旁有的站着冷眼旁觀,有的一臉的鄙夷之色,有的則是等着看好戲的架勢,有的則是表示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總之,這些看熱鬧的村民神色各異。

“今日,我們兄弟兩個為民除害,這畜生最近常在咱們望雪村活動,偷了哪家的雞,咬死哪家的狗對它來說只不過是家常便飯,這畜生膽子大的很,也保不準以後它會咬死哪家的小孩!今日我兩兄弟就将畜生給處置了,從此村子裏就太平了!”

哼!太平!

這兄弟兩個還真敢說,有他們這兩個潑皮無賴在,怕是村裏邊是永不會太平了,還真會說辭,這些村民都是些牆頭草随風倒,若是真受了這兄弟的蠱惑,那這狼人怕是必死無疑了。

不行,她要想個辦法救救這狼人才行。

聽胡老三和胡老六這麽一說,有幾個村民就耐不住了。

“對啊,我家最近經常少雞,難道就是這畜生偷的!”

“哎呀,難怪夜裏我家的狗亂叫呢,不會是這畜生偷偷進了我家了吧?”

“真是太恐怖了,我可得照看好我兒子,幸虧你們抓到了這個畜生,要不然我這天天的可得擔驚受怕了!”

村民們一唱一和,這胡老三和胡老六的表情卻是越眉飛色舞。

明明是做賊的,卻硬生生裝出一副替天行道的樣子來,叫人無端端的更加厭惡。

018靈機一動

這胡老三和胡老六明顯的是賊喊捉賊,他們的耳朵和手指怎麽掉的,他們自己心裏可是比誰都清楚。

再說這狼人畢竟幫過自己,她和這狼人有緣,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狼人毀在胡老三和胡老六的手裏。

胡老三和胡老六口中振振有詞,這個時候,周圍圍觀的村民仿佛是已經忘了他們平日裏的行徑,皆對他們刮目相看。

這些牆頭草的村民啊,有時候這些愚昧的人被人牽着鼻子走讓人感覺更加的恐怖和害怕。

這樣子看來,就不能硬碰硬,要想個辦法才行。

雪景眼珠子一轉,小腦袋瓜就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

雪景拉着興冬,在他的耳邊嘀咕了一陣,興冬臉上的笑意便完全舒展開了。

他這個妹妹還真是人小鬼大,不過這胡老三和胡老六也不是什麽善茬兒,上次這胡老三和胡老六欺負景兒,趁這次機會能給景兒出一口也好。

雪興冬嘴角輕輕一勾,露出得意無比的笑容,接着他慢慢從人群裏擠出去,站在了那鏽跡斑斑的鐵籠子旁邊。

胡老三和胡老六正說的盡興,他們兩個潑皮無賴的名聲或許也能因為這次的事情而有所改善一些,可是他們千算萬算沒算到竟然有人敢算計他們。

看到雪興冬站到了籠子旁邊,胡老三的臉色黑的就像鍋底一樣。他朝着興冬揮舞着手中的砍刀,語氣惡狠狠的道:“你個小兔崽子,別在這裏搗亂!”

雪興冬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緊接着嘴角輕輕撅了起來,帶着哭腔:“我不是搗亂,我就是看着這狼人可憐,所以想喂他點東西吃,就算是死刑犯這臨行前還要吃頓飽飯呢,我喂他吃點東西怎麽算是搗亂呢!”

聽雪興冬這麽一說,村民可都炸開鍋了。

“對啊,雖然這畜生無惡不作,不過看他現在也快死了,給他吃點東西也好。”

“這興冬還真是懂事啊,沒想到連個畜生都同情!”

“希望這畜生來世好好投胎,下輩子別把自個兒真當畜生了!”

胡老三和胡老六見村民都這樣說了,反正今天的事情木已成舟了,他們這仇也不急在一時。

“好吧,你去喂吧!”

胡老三發話了,反正這雪家小子估計也耍不出什麽花招來。

“好,那我可真喂了啊!”

雪興冬忍住心中的笑意,從懷裏掏出一塊破布來。

接着,他拿着那個小布包轉頭看向奄奄一息的狼人。“別怪我幫不了你,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我家裏也沒什麽吃的,就是前幾日不知道怎麽回事,打掃院子的時候發現一只耳朵和一根手指,你看看這些東西是不是合你的胃口!”

雪興冬這邊說着,胡老三和胡老六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大事不好!

胡老三和胡老六怎麽也沒想到,他們縱橫村裏這麽多年,上次卻是因為走的太急把那麽重要的東西給留在了雪家。

兄弟兩人都像是吃了蒼蠅一般,臉色更是難看的厲害。

這村民一聽,可就開始想入非非了。

這雪冬家裏怎麽會有耳朵和手指?這雪家小子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他手裏拿的真實手指和耳朵嗎?

還沒等到村民腦子裏的胡思亂想演變成口中的流言蜚語,這胡老三和胡老六就坐不住了。

“雪家小子,你說你手裏頭拿的是手指和耳朵,我不信,能不能給我先讓我看看?”

胡老六放下手中的鐵鍁,臉上不自然的笑意掩蓋着眼中的做賊心虛。

魚兒上鈎了!

雪興冬也不是傻子,這胡老六指不定是想找個機會把他手裏的東西搶過去呢,到那個時候怕是今日這出戲就演不下去了,當他傻嗎?

雪興冬将那破布包着的東西,趕緊背到身後去,噘着嘴一臉的不情願,他那怯怯的樣子和臉上被人欺負的委屈表情讓圍觀的村民又開始對着胡老六開始指指點點。

“這胡老六,這麽大個人了,欺負個孩子幹嘛?”

“人家一個小孩子,也只不過是可憐這狼人,想喂他吃點東西而已,你瞧這老六兇神惡煞的樣子幹嘛啊?”

這下胡老六和完全心虛了,一下子開始六神無主起來。

這幾天裏正剛好不在村子裏頭,到外縣探親去了,這事兒罪魁禍首就多怪那個朱老娘,他們兄弟兩人還沒跟朱老娘算賬呢,可卻被雪家人捷足先登了,真是越想越生氣。

可是朱老六沒辦法啊,若是這耳朵和手指暴露在村民們面前,那他們幹的勾當可是早晚都會傳到裏正的耳朵裏去,之前他們雖作惡,可确是從來都不會留什麽把柄,若是到時候裏正見了這耳朵和手指,到時候來個現場比對,他們就算是死不承認可活生生的證據就在那裏。

朱老六瞪着一雙三角眼,恨不得跑上去将雪家小子手中的東西給搶過來,可是衆目睽睽之下,顯然他這打算了牙只能往肚子裏咽了。

胡老三遞給胡老六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繞過胡老六上前走了兩步,雖走了兩步離雪興冬近了些,但中間還有段距離。

胡老三忍住心中想要砍人的沖動,臉上明明是笑意卻并沒有透露半分的真誠之意:“雪家小子,你看這樣行不行,你老六叔和我的手指和耳朵被這畜生給咬了去,也不知道被這畜生給丢在了哪裏,你看你老六叔和我少了手指和耳朵,挺可憐的,你就把手裏的東西給我們可好,要是你撒謊了也不要緊,你六叔和我不會怪你,要是你說的是真的,就算是你六叔和我欠你個人情?當那手指和耳朵是我們的也好讓我們百年之後都留個全屍?”

哼,誰要你們人情?你們死無全屍真是活該!前兩天到他們老雪家行兇的時候怎麽不說?這會兒落下了把柄,又在這賴着臉皮想要回去,那可不行。

雪興冬的态度很堅定,聽了胡老三說的話,并不為所動,相反就要伸手去打開那破布。

“打開啊,快點打開啊!”

有些村民已經在起哄,等着在看好戲了!

“慢!”

胡老三和胡老六急的異口同聲的道:“雪家小子,只要你肯把你手裏的東西給我們,你說你要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我和你六叔都給你買!”

“我不要好吃的好玩的,我就要這個狼人!”

雪興冬這話一出,村民們又是一陣炸鍋。

019知恩圖報

“這雪家小子要這畜生幹嘛?”

“這畜生為禍村裏這麽多年,要是不要了他的命的話,全村人都會不得安生。”

“這胡老三和胡老六也真是的,幹嘛和一個孩子認真,誰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反正咱們就只當看熱鬧吧,”

這些個村民,一群膽子小的,又多疑還又膽小。

“各位叔叔大爺哥哥嫂嫂們,實話實說這狼人曾經有恩于我們姐弟幾個,看着他被處死我實在是不忍心,今日想救下這狼人也只不過是為了報答當日的恩情!不過我們雪家姐弟也在這裏擔保,以後這狼人絕不會再在村裏為禍,還希望各位能夠高擡貴手繞這狼人一次!”

雪興冬一臉的真誠,再配上聲淚俱下的表演,怕是這所有的村民沒有一個不信服的。

“真是個好孩子,沒想到這麽懂得知恩圖報!”

“對一個畜生都如此重情重義,既然這雪家小子都做了保證了,我看胡老三和胡老六還是做個順水人情好了!”

“哎,胡老三,胡老六,既然這雪家姐弟都給這狼人做保了,你們就饒了他這次吧,你看他傷的這麽重,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這個時候,所有村民早已經忘了雪興冬手裏拿着手指和耳朵的事情,都被他這番報恩的真摯感情給感動了。

胡老三和胡老六對望了一眼,他們也都知道大勢已去,何況現在這雪家小子手裏邊還有他們的把柄,他們也只能順着村民的意思順水推舟将這狼人給放了。

反正以後來日方長呢,這筆賬兄弟倆就先記着,以後報仇雪恨的機會多得是。

胡老三心一橫,咬了咬牙:“好,今日我就饒了這畜生,你只要把手裏的東西給我,你就可以把這畜生帶走了,”

雪興冬心中暗喜,臉上卻仍舊是不動聲色:“好,給你!”

雪興冬将包好的破布遞了出去,胡老三立刻就搶了過去,他的心就懸在嗓子眼裏,看胡老三将那布包放到懷裏,他才暗自松了口氣。

其實哪裏有什麽手指和耳朵?當日狼人咬掉了兩兄弟的手指和耳朵之後,怕是不知道丢在了哪裏,又或許已經被野貓野狗什麽的給吃了也說不定,景兒這一招倒是妙不可言,她料定這胡老三和胡老六定不會當着村民的面打開這布包,這下正中下懷。

當着這麽多村民的面,胡老三也不敢耍賴,收好布包回頭就對着胡老六使了個眼色。

胡老六心裏有氣,可今日這大張旗鼓的本來是想改變村民對自己的态度,逞一回英雄,沒想到此時竟變成狗熊了。

胡老六心裏深深嘆了口氣,瞪着雪興冬的眼睛恨不得能滴出血來,極不情願的從懷裏掏出一把鑰匙,又極不情願的拖着步子到了鐵籠子旁。

胡老六開了門,冷冷的哼了一聲,回頭看村民們看他們的目光,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怎麽樣都覺得不自在。

胡老三見事情完了,轉身就擠出了人群,胡老六也跟在胡老三身後走了。

見沒戲可看了,那幫村民也就很快散去了。

村前的空地上就只留下雪景一家人。

雪柔雖然知道這狼人對她們有恩,可如今這番做法怕是又得罪了胡老三和胡老六,怕是這兩個人以後又要生出什麽事端來。

此時的雪景在雪柔和柳氏的陪伴下走到鐵籠前面,透過鏽跡斑斑的栅欄查看着狼人的情況。

那觸目驚心的傷口,那刺眼的紅不知怎的讓雪景鼻頭一酸,傷的這麽重,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好。

“娘,咱們把他帶回去吧,我看他挺可憐的,若是我們不管他的話,他馬上就會死掉的。”

看着這狼人的時候,雪景總會想起他們相遇的那個夜晚。

失去母狼時這狼人孤獨又痛苦的眼神,仿佛這世界上所有的悲傷都被他藏在了眼中一樣。

而他從小就生活在這深山中,沒有爹疼沒有娘愛,受了這麽重的傷也沒有人噓寒問暖,不知是心疼還是辛酸雪景竟忍不住落下淚來。

“景兒,你怎麽哭了,別哭,放心吧,這狼人就交給我了,二哥以後肯定将這狼人照顧的好好的!”

雪景就是雪興冬的軟肋,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景兒受欺負,一看到景兒的眼淚,他就心疼的肝兒顫,為了景兒,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願意。

柳氏欣慰的看着雪景,她這個寶貝女兒真是心疼死人了,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見她落淚恐怕也會動心吧。

何況這狼人對這幾個孩子确實有恩,做人更要懂得知恩圖報。

柳氏和雪興冬将那狼人從籠子裏攙扶出來。

那狼人還留有幾分意識,從籠子裏出來的時候,看了雪景一眼。

那眼神是依賴?是感激?還是信任?

......

日落時分,整個村子都都籠罩在一片金黃色之中。

族長家裏,破舊的八仙桌旁,雪應國和雪貴昌已經僵持了有一會了。

“貴昌,你考慮清楚了嗎?為了分這個家,你真的願意自斷一臂?”

雪應國無可奈何的眼神裏,藏着些期待,雪貴昌是他們家的主心骨,又是家裏最主要的勞力,若是真的少了一條手臂,別說以後幹農活了,就是生活怕是都成問題了。

雪貴昌眼裏是滿滿的堅定,即便是要了他這條命,他也要分了這個家。

“你個殺千刀的,老娘讓你分家,讓你吃裏扒外,若是想分家,你就按照族裏的規矩,把一條胳膊陪給老娘,我讓你分!吃裏扒外的東西!”

朱氏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她這是去了趟茅房,又給了雪貴昌深思熟慮的時間,反正她就是不依不撓,只要這老大敢分家,就必須要了他一條胳膊,她就不信,她還治不了老大了?

只不過朱氏不知道,雪貴昌會這麽的斬釘截鐵,對自己也這麽的很。

“朱氏,分家吧,你想要我一條胳膊,我也毫無怨言,反正我這條命是你給的,賠給你一條胳膊以後大家就各不相欠了!”

朱氏聽見老大這麽叫她,差點一口老血沒從嗓子裏噴出來。

眼神也從剛才的不可置信立刻變成了怒火沖天:“不行,這家不能分,不能分,老娘說什麽都不同意!”

朱氏又開始使出撒潑耍賴的本事,整個人那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兩只手不停的拍打着地面,揚起的塵土配合着她這一番演出,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雪應國鐵青着臉看着朱氏,這老大今日做到這個份兒上,八成就是這個朱氏給鬧的。

雪貴昌面不改色,站起身來對着雪應國拱起手道:“二叔,有勞你了,就這麽定了,等過兩天裏正回來了,就請他做個見證,我們就當着他的面把這家給分了吧!”

事到如此,雪應國還能怎麽辦?眼看着好好的雪家出了分家這種事,以後也不知道到村裏頭有多少人戳他的脊梁骨。

020趕集1

黑夜慢慢籠罩在望雪村,今夜卻是難得好天氣,天上挂着月亮,月亮周圍有星星點綴,月光淺淺悠悠照在彎彎曲曲的鄉村小路上,家家戶戶的油燈都開始陸陸續續的亮起。

在望雪村,因為普遍窮困的關系村子裏點的全部都是油燈,而且有大半的村民基本都是天黑後摸黑上床睡覺,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到縣裏去買兩根紅燭搞搞氣氛,而鞭炮燈籠什麽的就更不用想了,這種東西每到過年是只有裏正和族長家裏才有的東西。

老雪家雪貴昌四面透風的屋子裏,風不斷的吹打着破舊的門簾子,朱氏分給他們燈油已經用完了,又要清理這狼人的傷口,只得将窗戶上的破草簾子掀開借着堂屋的光和月光給狼人清理傷口。

狼人常年生說在這山中,就連人都很少接觸,此時他的身上套着不知從哪裏來的髒衣服,也不知多久沒有洗了,不時的傳出惡臭來,那衣服更是破破爛爛沒一處完好的地方,而那單衣也只是堪堪遮體而已,并不能禦寒。

雪景看這狼人可憐,便把自己的衣服先給他穿着,她身體幼小,狼人穿起來有些滑稽搞笑,可除了她之外,哥哥姐姐們卻是連件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就連身上穿的衣服髒了,也都是柳氏半夜起來洗了想辦法再弄幹的,若是縫着冬日天氣不好了,一夜若是幹不了,第二天就半濕不幹的穿在身上,這樣只要出去跑幾圈就已經幹的差不多了。

雪家的日子過得實在是貧苦,今天一整天卻只是以水充饑,柳氏心疼雪景,好幾次都在竈房偷偷抹淚,一家人都指望着雪貴昌從族長那裏回來帶來好消息。

此時,院子裏頭的門響了,雪景和興冬留下來照顧狼人,柳氏和雪柔掀開簾子迎了出去。

趁着微微月光,推門而入的正是二叔一家四口。

只不過是對望了一眼。

黑暗中都瞧不清各自的神情,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雙方也沒有什麽好責怪雙方的。

人各有命,所有一切都是各自的選擇,雖然柳氏已下定決心和朱氏分家,可和老二家平日裏相處卻是極其和睦,朱氏欺負他們的時候,兩家人因為惺惺相惜也都互相幫襯,如今如此這般柳氏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今天等朱氏去了村長家裏沒有多久,雪貴良就帶着妻女下地幹活去了,他也确實有分家的打算,只不過他沒有大哥的那種魄力,要他一條手臂,他們家也就只有他一個男人,若是他沒了手臂,怕是這一家老小到最後更是落得悲慘下場,各自的境遇不同,他心裏也難受,可終究膝下無子是他的一處心結。

雪貴良永遠記得,爹死前告訴過他的話,爹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讓他們兄弟齊心,雖然大哥因為自己的原因離開了老雪家,但大哥永遠是他的大哥,就算大哥分了出去,兩人親兄弟的事實也是改變不了的。

“爹娘,我餓!”

雪燕肚子裏早就咕咕叫了,一想到昨天吃的兔肉,那種唇齒留香的感覺不禁讓她肚子又餓了幾分。

“爹,我先去睡會,等奶奶回來了吃飯的時候叫我。”

雪雲困得不行,雖然肚子也餓,可是幹了一天的活了,她現在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雪雲打着哈欠先進了屋子,雪燕一只手摸着餓扁了的肚子一只手還在不停的搖晃着王氏的胳膊。

雪貴良瞅了一眼雪貴昌屋子的方向,這個時候怕是大哥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大哥在族長家商量分家的事情商量的怎麽樣了。

門外的腳步聲越走越近,緊接着老舊門房被推開了,那兩扇門在風的吹動下不停的來回搖晃,搖搖欲墜的樣子像是下一秒便會坍塌一樣。

月光下,迎上來的是雪貴昌一張無比剛毅的臉。

雪貴昌前腳剛進門,朱氏便後腳跟着走了進來。

“看什麽看,老二你還不給我滾回屋去,王氏,你想餓死老娘不成,快去做飯!”

一想起剛才在族長家雪貴昌的态度,朱氏就覺得心口犯疼。

這雪貴昌可是她的親身兒子啊,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可如今看來真該他剛生下來就在尿盆裏淹死,她這是做了什麽孽,生下這種不孝子。

不行,等裏正回來了,她再好好的鬧一場,說什麽也不能讓老大分出去,要不然以後這收成可就泡湯了,到時候硬生生少了這麽大一個勞力,那一年得虧多啊,想到要虧銀子,朱氏恨得差點沒把牙給咬碎。

“老娘讓你們分家,今天不餓死你們!王氏,今天晚上不要做老大一家的飯了,分家,老娘先餓死你們再說,看你們還不服軟,這裏正三天之後才回來,我就不信你們這群餓死鬼投胎的禍不會來找我求饒?咱們這醜話可說在前頭,到時候你們可別哭着跪着來求我!”

朱氏冷哼一聲,她就不信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還治不了他了,說完給了雪貴昌和柳氏一個大大的白眼,便回屋休息去了。

雪貴良張開口想說什麽,半晌卻沒說出一個字來,悶着頭也回屋子裏。

雪燕聽說有晚飯吃了,一頭紮進竈房去了。

王氏眼中含着淚,作為女人,嫁夫從夫,既然自己的丈夫選擇要留下來,她也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對她來說,雪貴良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地,這輩子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

風中傳來深沉的嘆氣聲,王氏走上前,拉住了柳氏的手:“嫂子,實在是對不住......”

王氏哽咽着,眼淚從她的眼窩裏悄悄流了出來。

都是苦命的女人,柳氏又怎麽會不懂王氏的心思。

她們若是分了家之後,就算是以後挨餓受窮,但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和和樂樂的比什麽都好。

“妹妹,你的心我都懂,你快去做飯去吧,怕是再晚些這朱氏又該為難你了!”

柳氏的一句話算是說到了王氏的心坎裏,在這個老雪家,她受的委屈還少嗎?

021趕集2

王氏到竈房做飯去了。

雪貴昌柳氏和雪柔進了屋子。

趁着這月色,興冬和雪景總算是把狼人身上的傷口給處理幹淨了。

怎奈條件簡陋,只是将傷口清洗了一番,只能等到明日上縣城裏的藥鋪去買些金瘡藥。

雪貴昌見家裏多了一個人,聽柳氏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既然是景兒同意狼人留下來,他這個當爹的自然是沒什麽意見,只不過雪貴昌更擔憂的是家裏的狀況,這裏正還有三天才回來,之前在老雪家他們一大家子都是給朱氏拼死拼活的幹活,根本連藏私的機會都沒有,現在的他一個大男人身上居然連一個銅板都沒有,明天起早他就到村子裏去找零散活計幹,多半能賺個幾文錢,這樣一家人的溫飽也算能解決了。

清理完狼人的傷口後,已經很晚了,這一夜,雪興冬和狼人睡在一個炕上,方便他照顧狼人,雪柔,雪景柳氏和雪貴昌睡在一個炕上,這炕并不大,若是在平日,也只是剛好睡開而已,現在為了給孩子們多騰些地步,雪貴昌的一小半身子都懸在了空中。

他是個男人,就應該有擔當,受些凍也根本沒什麽。

夜深人靜的時候,看着這黑漆漆的屋子,雪貴昌卻是難以入睡。

自家的男人,柳氏又怎麽不知道自家男人的心性,因着今天孩子們都在,她就沒詢問分家的事情到底怎麽樣了,而這會兒孩子們正好也睡着了。

柳氏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了雪貴昌的手,那雙手冰涼,柳氏心底忍不住的一陣心疼。

她鼻頭一酸,強忍住話語中的辛酸意:“孩他爹,真是難為你了,這分家的事情是不是成了?”

黑暗中,兩個人都看不清彼此的神情,雪貴昌反握住柳氏的手,聲音低沉:“成了。”

“朱氏沒有為難你嗎?”不是柳氏小心翼翼,而是朱氏平日裏的作風,她知道,朱氏根本不可能這麽輕易就同意分家的。

“放心,這是族裏的規矩,只要我自斷一臂,有族長和裏正作證,她朱氏也沒什麽好說的,從此以後,大路朝天,大家就各走一邊......”

還沒聽雪貴昌說完,柳氏拼命忍住的眼淚終歸像開了閘一樣流了出來。

她心疼啊,怎麽會不心疼?

“孩他爹......”

柳氏哽咽着,側着身子将雪貴昌抱在了懷裏。

因着炕小的關系,雪貴昌懸在半空中的身體早就已經麻木,整個人也因為冷身上沒有絲毫的溫度。

察覺到柳氏身上傳過來的微微體溫,雪貴昌心頭一熱:“孩她娘,放心吧,我們還有冬兒,我就算少了一條手臂,但成不了廢人,只要有我在,我們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明日一早,我就到村子裏找些活幹,先給孩子們買些東西填飽肚子再說。”

柳氏抱着雪貴昌的手更緊了,委屈?她的男人怎麽可能不委屈?這麽多年為了老雪家當牛做馬,到最後還要因為這個家斷送一條手臂,她心疼,心疼的心都在不停的滴血。

“嗯......”雪貴昌悶哼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膈到他了。

柳氏這才突然想起來今天雪景交給她的那一兩銀子,或許他們以後的生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柳氏略帶興奮的沙啞聲音輕輕響起:“孩他爹,你知道嗎,我們的景兒會賺錢了,今天遇到了個貴公子,那公子讓景兒替他養什麽蘭花,又給了咱們景兒一兩銀子定金!”

雪貴昌拉着柳氏的手一緊:“孩他娘,你說的,都是真的?”

聽了剛才柳氏說的一席話,這雪貴昌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畢竟這是在黑漆漆的夜裏,他這怕不是在聽還她娘再說胡話吧?

“是真的,孩他爹,你明天也不要到村裏找活做了,咱們村裏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勞力多的是,現在又是冬天,怕是出去的話也很難找到活做,不如就聽景兒的,咱們明天就到縣裏一趟,采買點東西。”

柳氏說的也挺有道理,這大冬天的村子裏也真的不好找活做,既然現在有了景兒給的一兩銀子,給家裏先添置些衣物和吃的,至少也不用擔心孩子們會挨餓了。

“也好,那明天我們全家就到縣城一趟,這狼人受傷了,明天還是讓興冬留下來照顧他好了,明天就讓柔兒和景兒到縣裏一趟,咱們也買塊布,給孩子們做兩套新衣服。”

雪貴昌将頭靠柳氏近了些,兩個人的頭靠在了一起,現在分家的事情塵埃落定,雖然即将要失去一條胳膊,但雪貴昌不後悔自己的決定,自己的一條胳膊,能換來一家人的平安和樂,值了。

只不過他這個做爹的,以後得更加努力才行,想到這裏,雪貴昌胸腔內就沒來由的被酸澀液體脹滿:“絮兒,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聽着雪貴昌叫她絮兒,柳氏心中流過一陣暖流,孩他爹這是多久沒有這麽叫她了?“昌哥,我一點也不委屈,以後我們一家人齊心合力,想必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在這沒有溫度四面透風的屋子裏,身體上的冷卻絲毫阻擋不了從內心深處生出來的暖意,雪貴昌和柳氏相擁而眠。

而她們卻不知道,一旁的雪景已經把她們的話全部都聽到了耳中。

她趁夜又到靈市轉了一圈,将剩餘的能量值全部都兌換成了碎銀藏在了鞋子裏。

明天到縣裏之後,怕是要買的東西會很多,這三天她更是要想辦法,不能讓雪貴昌因為搬家的事情失了手臂,明天到縣裏就順便去縣裏花市上看看,若是能碰到什麽花草買些回來,到時候将花草兌換成能量值,有了能量之就随時不缺銀子花了。

不過這靈市的銀行只能兌換銀子和金子,這碎銀用起來也不是很方便,這望雪村本來就窮困,明天到了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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