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5)

雪家分出來。

從老雪家分出來,他不後悔,他唯一心疼的人就是他這個爹,生前他沒能力好好的孝順,如今死後就算是想要來祭拜爹卻不知道要以身份過來祭拜了。

他思前想後了好久,這才下定決心過來偷偷祭拜,要知道,他從老雪家分出來,要是讓族裏人知道,他偷偷過來祭拜的話,怕是又要多生是非,可是若不過來祭拜的話,他心裏頭就像壓着一塊大石頭一樣,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爹,您生前最想喝的就是酒,兒子給您帶了些過來,兒子陪您喝點!”

雪貴昌将食盒裏的酒拿出來,将酒壇的封口打開,接着他便拿着那酒壇子将裏邊的酒慢慢的倒了出來。

那酒被爹倒在了爺爺的墳前,一股濃烈的酒味很快便傳到了雪景的鼻間。

什麽聲音,好像有人朝着這邊來了!

聽到林子外頭的聲音,雪景警惕的将身子往樹後面縮了一縮。

“哎呦,我倒是誰呢,原來是你啊!”

雪貴昌剛将酒倒完,許是太投入了,根本沒有聽到身後靠近的腳步聲,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朱氏雪貴良和胡氏已經在他的身後站着了。

“你個不孝的東西,你就不怕你爹從墳墓裏頭爬出來打死你,你還有臉過來,趕緊給老娘滾!”

朱氏眼光又落在了墳前的點心和餃子上,她莫名的咽了兩口口水,看到這些吃的心裏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這老大家裏頭,不知道藏了多少的私房錢,這白花花的白面餃子,還有那上次不知道什麽時候吃過的點心,這些東西本來應該都到她的嘴裏才是,一想到老大家裏頭現在吃的都是這種東西,她就肝兒疼,心疼,胃疼,身上沒有一處不疼的。

就連胡氏,看到那墳頭上擺着的東西臉立刻就綠了,這雪貴昌憑什麽過這麽好的日子,就是她來祭拜,那食盒裏頭放着也只是兩個白面饅頭,以前上墳的時候,就是帶兩個白面饅頭,那在這村裏頭也是極其有面子的,可如今雪貴昌帶這些東西來上墳,那不是啪啪打她的臉嗎?

她身子裏頭的氣,立刻就聚了起來,那氣子她的身體裏上蹿下竄的她的整個身體幾乎都快要爆炸了。

087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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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是越想越氣直接上去,一腳就踹翻了雪貴昌擺在墳頭的點心和餃子,接着又冰冷冷的對着雪貴昌哼了一句。

“大哥,你這麽做就不對了,我給你臉叫你一聲大哥,可是你要知道,你現在可不是咱們族裏的人了,當初是你鬧騰着要離族,可如今呢?你來爹墳前,是想讓咱爹死不瞑目嗎?是想讓他看看咱們族裏頭出了你這麽個不孝的東西嗎?”

胡氏的話毫不留情,雪貴昌拳頭緊緊的攥了起來,但畢竟這是在爹的墳前,他不想在爹面前和胡氏吵架。

在不遠處樹後面看着的雪景還真是替雪貴昌着急,爹平日裏雖然實誠,可卻也不能這樣任由這幾個人欺負啊,她這要是再不出面的話,爹怕是不知道要吃多少虧呢!

“哎呦,人多欺負人少啊!”

雪景拉着追風便從樹後邊站了出來,朱氏和胡氏還有還有雪貴福完全沒有發現這樹後面還有個人,都是一驚。

只不過真是冤家路窄,胡氏正想着怎麽和這雪家丫頭算賬呢,沒想到今天她倒是自個兒找上門來了。

雪景敢出來,就不怕這幾個人耍橫無賴,再說,她見過的耍橫無賴的人多了去了,對付這種人,就得以牙還牙的怼回去才是。

“景兒,你怎麽來了!”

雪貴昌就算是心裏再難受,可硬要在景兒面前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可雪景怎麽會沒注意到雪貴良微紅的眼睛,還有那微微握緊的拳頭,爹心裏的苦,她都知道,爹今天來偷偷祭拜,就是為了不想讓娘發現,更不想讓老雪家的人發現,只不過這紙是包不住火的,爹的這份孝心不能就這樣算了。

“爹,我和追風剛好在附近玩,看到你在這邊,就過來看看!”

一看到雪景,朱氏和胡氏的臉立刻都綠了,眼刀子不停的往雪景身上扔,雪景倒是裝做沒看見的樣子,和追風一起将雪貴昌扶了起來。

“爹,我們先回去吧!”

雪貴昌看着雪景,一把将她抱起來:“咱們走吧!”

可是眼睜睜看着雪貴昌就這樣走,朱氏和胡氏心裏實在是憋屈,只不過有這小丫頭騙子在,他們現在也占不了什麽便宜,幾個人将東西擺了一擺,然後收拾了食盒就匆匆的下山去了。

這雪大路滑,上山實在是不易,就連活人都吃不飯了,可每年都還要準備一份出來給死人,着實是太麻煩了,但終歸還是因為面子,怕村子裏嘴碎的婆子又說三道四,朱氏和胡氏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備了些東西去祭拜。

即便在雪應民活着的時候,朱氏和他卻是有些感情的,可他死了這幾年之後,本來感情就淡,又因着老大離族的事情,朱氏在夢裏早就把雪應民罵個狗血淋頭了,那唯一的一絲絲感情也都已經消耗殆盡了。

回到家裏,雪貴福帶着雪興文和雪梅到村口看熱鬧去了,就留下朱氏和胡氏,堂屋的門關的緊緊的。

王氏在竈房裏頭給雪雲熬藥,雪燕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就連家裏唯一幹活的勞力雪貴良這幾日都不見下地,朱氏正發愁着呢,也不知這幾日田中的雜草會不會影響到明年糧食的收成。

堂屋內,有些破舊的圓桌上放着些瓜子,這桌子是胡氏從娘家搬過來的,這老雪家都指望着她們娘家過生活呢,可是這分家出去的雪貴昌家裏那丫頭,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她,這叫她一口氣怎麽咽的下去,前兩次的仇她可還記着呢,就是因為雪景那死丫頭,差點壞了雪梅的名聲,而且又因着那死丫頭白白讓她丢了五兩銀子,那可是五兩銀子啊,想想她都肝兒疼。

坐下來一邊嗑瓜子一邊翹着二郎腿的胡氏實在是越想越氣,手一嘩啦就把桌子上盛着瓜子的盤子給掀到了地上。

哐啷啷!

還好是土地,盤子僥幸沒有摔破,只是那瓜子卻是滾的一地。

朱氏趕忙彎着老腰去撿拾:“哎,這麽好的東西不能浪費了,這可是一般人家都吃不到的東西!”

“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一看到雪家那丫頭就來氣!”

朱氏自然是知道,這胡氏口中說的是誰,雪景那死丫頭她也是恨得牙癢癢的。

“老三媳婦,放心,這來日方長,這賬咱們可以好好算,就是上次真是便宜了雪雲那丫頭了,這丫頭真是個禍害,居然害了這春風苑一夜之間就被燒了個精光,不過也好,這樣就懷疑不到咱們的頭上了!”

“真是禍害遺千年,雪雲的事情先別管了,先想想眼下的事情,你說這老大家裏頭這會兒怎麽就過得這麽好呢?這餃子,點心,居然還有酒!就他們那一家賤骨頭,配吃那麽好的東西嗎?只有想雪梅和興文這樣的可人兒才能吃這麽金貴的東西呢,那老大一家算什麽,就是一群糙皮子!”

朱氏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我呸!也不知道在咱們老雪家的時候偷偷的藏了多少私房銀子,這會出去了,就原形畢露了,早晚有一天,讓老大家裏把吃進去的都給咱們吐出來!”

......

回家之後,雪景就一直琢磨着,怎樣才能讓爹以後名正言順的給爹爹祭拜,雖然爹嘴上沒說什麽,可他見了村裏的人都去祭拜自己的爹娘自己心裏肯定難受,這朱氏雖然苛責,但至少她這個爺爺肯定是個好的,要是想名正言順的祭拜,肯定是不能和朱氏商量的,眼下也只好到族裏頭去找族長商量一下。

吃過午飯,一家子人都為了過年忙上忙下的時候,雪景就偷偷拉了追風出去,因為雪景年紀小,大家也都以為雪景是拉着追風到村口看熱鬧去了。

雪景拉着追風去了族長家裏,雪應國此時正在院子裏頭殺魚,看到雪景進來,他将手中的魚又放回了盆子裏。

“這不是雪景嗎?對了,你叔家的孩子們都去村口玩去了,你是不是要找他們玩呢?”

雪景搖了搖頭,十分乖巧的說道:“二爺爺,我不找他們,我是有事和您商量!”

“哦!什麽事啊,這麽神秘!”

雪景上前拉住雪應國的衣服袖子,絲毫沒有嫌棄他身上的魚腥味。

雪應國笑的沒了眼睛,對雪景,他還是蠻喜歡的,過了年,他一直想着讓自己家裏的幾個孩子到貴昌家裏頭去玩,只不過總覺得有些不妥,畢竟之前還算是親戚,這會兒若是找了去,這村子裏嘴碎的肯定會有不少诟病,他是族長,比不得平常人,所以這方面就更加要謹慎注意一些。

088誘惑

進了屋子,追風就在堂屋門口等着,雪景靠着雪應國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實在惹人憐愛。

“二爺爺,我這次來想和你商量一些事情,您看成不成?”

“景兒,什麽事你說吧,二爺爺聽着呢!”

“二爺爺,我爹現在雖然從老雪家分出去了,但畢竟身體裏留的還是我爺爺的血液,我爺爺生前的時候,不就是想讓老雪家一家和睦嗎?只不過二爺爺您也知道,這離族的事情,我爹也是萬般無奈,再說了,這雖然說是離了族,但我爺爺畢竟是您的親哥哥,您也不想讓他墳前冷落是不是?我就想着能不能讓我爹每年都去祭拜我爺爺,這樣我爺爺在九泉之下,也會覺得心安您說是不是?再說了,您在族裏是出了名的公平公正,族裏人誰敢不給您面子啊?”

雪應國可是沒想到,這只有五歲的雪景,居然會為這種事情來,而且還如此的信任他,這讓他心裏頭莫名多了幾分欣慰,這自古以來離了族之後,沒有再回來祭拜的道理,可是族規裏頭,也沒有規定不許回來祭拜的規定,這就是讓雪應國最為為難的,雪貴昌離族的情況他也是了解的,無非是朱氏太刁眼皮子又太淺,幾次三番的磋磨虐待他的妻兒,這也難怪,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怎麽能忍受這樣的事情,這離族的事情,不能怪在雪貴昌的頭上,不過這祭拜之事畢竟是朱氏自己家裏的事情,這雪貴昌要想祭拜大哥的事情,怕是要費些周章了。

雪景又怎麽沒看出來雪應國眼中的猶豫,就是因為她不想去直接找朱氏,才來找上他,畢竟有族長做這個中間人,事情會緩和很多,上午的時候她和朱氏僅僅見了一面而已,朱氏那眼神就恨不得将她給戳個窟窿,若不是因着爹爹的事情,她可真不想出面跟朱氏再打交道了。

“景兒啊,這事兒還得和朱氏商量商量,這族有族規家有家規,這事情還得需要她點頭才是啊!”

“行,二爺爺,那就麻煩您了,雖然我爹和老雪家分了家,但畢竟咱們是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再說了,明年我還想請人到咱村裏頭辦個私塾教學識字來着,若是我爹這事能辦成了,到時候上學的事情,我肯定給哥哥姐姐們都留個名額!”

雪應國一下就愣住了,看雪景的眼神也開始變得不可置信起來,天哪!他不是在做夢吧!做族長這麽多年,他是什麽事情沒見過,這請人到村裏頭辦私塾教學識字,這可是他連做夢都想着的啊,居然被雪景這丫頭這麽輕輕松松的就說出了口,要知道,這想讓村裏頭的孩子都能上的了學,這是他一輩子最大的心結,如今這村裏的基本都是目不識丁的泥腿子,這想上學識字,那就得去縣裏頭去,這束脩就高的吓人了,這請一個先生就更不用說了,別說是其他村子裏,他們望雪村可是整個五谷縣最窮的村子,怎麽可能!

“景丫頭,你說的......你說的可是真的?”雪應國眼睛裏直冒金光,可卻是怕自己耳朵聽錯了。

雪景咯咯一笑,露出兩排亮白的小貝齒,帶着靈氣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滿滿的都是真誠,其實她早就想請個先生到村子裏辦私塾了,一是這文盲她實在是裝不下去了,不識字平日裏做什麽也着實費勁,終究是想用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來掩飾自己不是文盲的事實,二是想着讓追風雪柔姐姐和興冬哥也能一起讀書寫字,畢竟在現世的教育早就告訴她,只有知識才能改變自己的人生。

“二爺爺,想必您也聽說了,我爹租了地主的二十畝肥田吧,再說了,我現在給月竹村的澤公子做活的事情想必您也聽說了,明年夏天我的工錢請個先生來村子裏辦私塾肯定是綽綽有餘的,這束脩的事情,二爺爺也就不用操心了!”

“好好好,景兒啊,你可真是咱們村裏頭的大恩人啊,也是咱們族裏頭的大恩人,成,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說什麽我也會讓那朱氏答應,讓你爹去給你爺爺上墳祭拜!”

“有二爺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只不過二爺爺,辦私塾的事情,您還得替我保密,千萬別告訴其他人說這私塾是我辦的,到時候就以您的名義辦這私塾就好了!”

雪景知道,這望雪村裏頭的人,誰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可以上學識字,可是這束脩卻讓他們都愁破了頭,如今這村裏頭過得好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到縣裏頭上學去了,剩下的,都是些睜眼瞎,要辦村學是大事,她一個五歲的孩子出頭,怕是會被人看輕了,到時候有族長出名,也好名正言順。

雪應國算是看明白了,這個雪景就是他們族裏頭的福星,真不知朱氏眼皮子怎麽這麽淺,硬把福星當了瘟神,這次為了孩子們能夠順利上村學,怎麽着他也得說服朱氏讓雪貴昌能去給大哥上墳。

“二爺爺,要不這樣吧,我讓追風去把我爹叫來,你那邊找人去把朱氏和胡氏叫來吧,有什麽話咱們當面說清楚了,到時候我就在竈房躲着咱們也好見機行事!”

“成!”

雪應國起了身之後就趕緊出去找人,剛好碰到張大麻子,就讓他到老雪家傳了信兒,讓朱氏和胡氏過來一趟,另外一邊追風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雪景就躲在竈房裏頭等着。

不一會兒,朱氏和胡氏就到了,剛進門,雪應國就迎了上去,進了堂屋,雪應國還刻意沏了茶水。

朱氏和胡氏可就不明白了,這族長找她們兩個做什麽,不過見有茶水喝,便沒再說什麽,兩個人一連喝了兩杯茶水,雪應國這才開口。

“嫂子,貴福家的啊,我今天叫你們過來,是有事情和你們商量!”

“哎呦,您是族長,您有什麽事情和我們商量啊!上次可是多虧了您,雪貴昌一家才那麽順利的從我們家分了出去!”

089貪心不足

胡氏可是完全的不給雪應國面子,雪應國的眉頭輕輕一皺,他知道胡氏記仇,也知道要說服這兩人定是要費些口舌的,但為了能讓村裏頭的孩子們能夠到私塾識字,他就是豁出老臉也認了,他一臉誠意的轉頭看向朱氏:“嫂子啊,這大哥都走了好幾年了,這貴昌離族的事情,這是族裏的規定,裏正那邊也是做了見證的,只不過這貴昌雖然離了家,但他畢竟還是大哥的骨血是不是?”

“呸!什麽你大哥的骨血!老娘真後悔,當初生了這種不孝的東西,早知道,應該當時就把他按到尿盆裏淹死得了!”

朱氏身子一斜,幹脆不拿正眼看雪應國,手一擡将杯子送到嘴邊,咕咚一聲将茶水飲盡。

胡氏心思是個活泛的,她眼珠子一轉,便知道族長這次叫她們兩個人,肯定不是為了給她們叨叨這件事,又喝了一杯水之後,便端起了架子聲音也有些陰陽怪氣起來:“呦,我說族長,你這次叫我們來肯定不是這件事吧,有什麽話您就直說吧!”

雪應國心一橫,閉着眼睛想了一遍村裏頭孩子們上學的情景,深吸一口氣開了口:“貴福家的,這次二叔還真有事和你商量,貴昌這孩子雖然說是離了族,但他有這份孝心,你就看在我死去的大哥的份上,讓他每年也能去祭拜祭拜?”

朱氏一聽雪應國說這話,一口茶水下去,被嗆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咳!放你娘的狗臭屁!應國啊,你別以為你是族長,你就可以欺負老娘了,你要是在胡咧咧,我今天就替你死去的大哥管教管教你!”

聽朱氏這樣對自己叫罵,雪應國一張老臉立刻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想他當族長這麽多年,以往朱氏也絕不敢對自己這麽說話,可沒想到今日竟指着鼻子這麽罵他,一下子如鲠在喉僵在那裏。

朱氏說完話,倒是跟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喝她的茶,這好不容易來一次,她們家可沒這麽好的茶水喝,等她将茶壺給倒空了,狠狠的丢了一個白眼給雪應國:“怎麽,連點茶水都舍不得讓你嫂子喝,這讓你大哥看見了,得多寒心啊!”

雪應國嘴角扯了扯,也沒說什麽,拿起茶壺就往早竈房裏頭去添茶水。

雪應國前腳剛出門,胡氏立刻就跟朱氏湊到了一起。

“娘,感情這族長是來當和事老來了,這件事情咱們不能如了老大的願,咱們何不依着這次的事情,狠狠的敲老大一筆?咱們興文明年不是要考童生了嗎?這用錢的地方可多着呢,要是有了老大這筆銀子,咱們興文考上童生那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嗎?”

“老三媳婦,就聽你的,咱們可不能便宜了老大!”

胡氏和朱氏聽到院子裏頭的腳步聲,立刻坐直了身子,好像剛才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雪應國幹咳了一下,又給朱氏和胡氏都倒上了茶水。

胡氏喝了一杯,用眼尾悄悄看了一眼雪應國,這才慢慢開口:“族長,這大哥畢竟是離了族的,這要回來給爹祭拜的話,也是于理不合,這給我們老雪家也要增加諸多麻煩,畢竟這村裏頭嚼舌根的不少,怕是到時候又有不少的閑言碎語了!”

雪應國一聽胡氏說這話眼睛一亮,心道有戲,立刻拍着胸脯說:“貴福家的,你就放心吧,誰要是因着這件事情,說你們家的壞話,就是跟我雪應國過不去!”

“有族長撐腰,我們自然是不怕的,只不過二叔你也是知道我們家裏的情況的,這大哥去給爹祭拜,這樣以來我們老雪家就得提供上墳的時間和地方,這爹是我們的,大哥這樣去祭拜也算是借我們的爹用,這借爹的錢他得給吧!”

朱氏一聽胡氏這樣說,眼珠子一轉,心下歡喜,沒想到還能借着這死老頭子弄一筆錢財來,當下便也附和着道:“我可憐的老頭子啊,都怪我沒用啊,這老大離了族之後,還想着來打擾你啊!你九泉之下可千萬不要來怪我啊!”

以前大哥活着的時候,也沒見胡氏和朱氏這麽在意大哥,如今大哥死了,胡氏和朱氏能這樣,雪應國真不知道要是大哥在九泉之下知道了是該哭還是該笑。

“貴福家的,你看,這錢你們出個數,我也好和貴昌家的商量啊!”

“每年就給五兩銀子好了!”

胡氏這可真是獅子大開口,她怎麽不去搶呢?雪貴昌也只不過是因着自己一份孝心,想給大哥盡這份孝心,怎麽就這麽難呢?雪應國感受到了胡氏想要趁着這件事敲竹杠,可張了張嘴卻沒再說出口。

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雪貴昌出現在門口。

雪應國把雪貴昌讓了進來,屋子裏的氣氛有些詭異。

既然這件事是雪應國把他們叫過來商量的,還是要他把事情說清楚才對:“貴昌啊,剛才這邊也商量好了,以後你每年出五兩銀子,就可以去給你爹祭拜了!”

這追風急着把自己叫過來,雪貴昌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呢,這一聽族長這麽說,他算是全明白了。

“族長的好意我心靈了,大可不必為了我破這個例子,我雪貴昌今世無緣孝敬我爹,來世定當好好的報答他老人家的養育之恩!”

一聽雪貴昌這麽說,三個人可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能啊,這雪貴昌明顯的是要把這件事給推了,要知道胡氏已經開始盤算着從雪貴昌那裏敲來的這筆錢該怎麽花了,一見雪貴昌這個态度,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就連一向吵嚷的朱氏也安靜了下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雪貴昌。

雪貴昌這話,不僅是吓到了胡氏和朱氏,更是把雪應國吓得差點沒一屁股蹲到地上,他滿心滿眼期盼的私塾,現在眼睜睜的成了水中的泡影,怎麽叫他不寒心?

“貴昌啊,我知道你有這份孝心,現在老雪家人也答應了,這錢的事情咱們也好商量,你何必這麽快就......”

“爹!”

正當雪應國準備勸說雪貴昌的時候,一聲脆甜的叫聲傳入了他的耳朵。

090父女連心

出現在門口的正是雪景,雪應國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眼睛裏泛着淚花,畢竟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私塾啊,他怎麽忍心眼睜睜的看着這私塾就這麽泡湯了。

雪貴昌起身,一臉寵溺的将雪景抱在了懷中,他知道,今天這件事肯定和景兒有關,怕是她今天看到自己偷偷去給爹祭拜,不想讓自己心裏難受,這才有了今天這事,他知道,景兒懂事,可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麽的懂事,摸着景兒小腦袋的時候,他的眼角忍不住的一紅。

此時此刻,雪貴昌臉上任意一絲一毫的表情,都會被雪景看的清清楚楚的,她怎麽會不知道爹的心思,每年五兩銀子對爹來說不是個小數目,更何況他寧願苦着自己,也不會再讓自己的妻兒受老雪家半分的委屈,雪貴昌的這份心雪景明白,正因為如此,她才不想讓爹不開心。

“貴昌啊,這事兒你再考慮考慮?”雪應國可不想就這麽讓雪貴昌走了,若是雪貴昌真的走了,那這村裏頭辦私塾的夢也就真該醒了。

“不必再考慮了,今天真是麻煩族長了,我先走了!”

“貴福家的啊,你就給個準話吧,你這五兩銀子,也太胡鬧了!”

雪應國可是急了,對着胡氏就是一頓責怪。

雪貴昌的一只腳剛踏出堂屋的門檻,胡氏就開口了:“行,那就四兩、三兩、二兩?”

胡氏這麽說着的時候,雪貴昌的腳步依然沒有停下的意思,她一咬牙,拍了下大腿:“好,一兩,一兩不能再低了!”

雪景拉了拉雪貴昌的袖子,雪貴昌看着他這個實在可愛至極的閨女,停下了腳步。

見着雪貴昌停下了腳步,屋子裏的這三個人的先算是暫時咽到了肚子裏。

雪景偷偷在雪貴昌的耳邊低語了一陣,雪貴昌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不自覺的刮了一下雪景的小鼻子,這丫頭,真是太古靈精怪了,換上悠然自若的表情,雪貴昌回過身,慢騰騰的走進了堂屋。

一見到雪貴昌這副表情,三個人的心可都又懸了起來。

誰都不想這到手的鴨子就給這麽飛了。

雪貴昌抱着雪景坐下來,雪應國趕緊倒了茶水,就這麽一會的功夫,他的額頭傷已經出了汗。

胡氏和朱氏也都眼巴巴的看着雪貴昌,等着他一句話。

雪貴昌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水,開了口:“每年五百文!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雪貴昌的态度堅決,看樣子怕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了。

胡氏更是氣氛的厲害,差點沒把牙齒給咬碎,她可是硬生生的看着這每年的五兩銀子變成了五百文。

相比胡氏,朱氏可是存不住氣了:“你個不孝順的東西,不孝順老娘我也就算了,現在就連你爹你都想算計!老頭子啊,你睜開眼看看啊,你怎麽養了個這麽狼心狗肺的東西啊!老娘......”

朱氏話罵到一半,雪貴昌已經起了身子,徑直往外頭走。

胡氏給了朱氏一個眼刀子,立刻就上前去拉住了雪貴昌的袖子,咬咬牙狠下心道:“行,五百文就五百文!”

雪貴昌心裏偷偷一笑,臉上卻并未表現半分神色,又不緊不慢的說道:“一這給爹祭拜的事是我雪貴昌一個人的事情,跟我妻兒無關,二以後不能因着給爹祭拜的事情生事端,三這件事情就請族長做個公正,我找人出一份協議放在族長這裏,你們畫完押我來取。”

胡氏可沒想到,這雪貴昌一個粗漢子,今日竟然這麽的細心,還要弄一份文書出來畫押?這樣以來,以後她們以後也就沒辦法反悔了,只不過這蚊子再小那也是肉,為了這伍佰文錢她暫時先忍下這口氣。

“好好好,就按照你說的辦,不過今年這五百文你看是什麽時候給?”胡氏也不是傻子,這錢先到了手裏,她才肯放心。

到了現在,這胡氏還想占爹的便宜呢,不過現在有了她在,這爹的便宜也不是那麽好占的。

“嬸子,今天我爹爹上墳給爺爺準備的東西,被你一腳都踹翻了,再說這協議到還沒生效呢,哪裏來的銀子啊,族長,你說我說的在理不在理?”

雪景那小嘴一開,可把胡氏氣的差點沒背過氣去。

朱氏那一雙眼睛像魚泡眼一樣充血的厲害,若不是被胡氏在一邊偷偷拉着,她真想跑上去把這個死丫頭給撕碎了。

胡氏哪裏不恨這個死丫頭,只不過現在為了這快要到手的銀子,她也只能咬牙切齒的忍耐了。

“那好,貴昌,你回家就把做好的文書給我送過來,等畫好押我讓人通知你過來取!”

“那就有勞族長了!”

雪貴昌和胡氏和朱氏都走了以後,雪應國才偷偷的抹了把汗,這明年村裏頭孩子們上學的事情,也算是有着落了,他激動的眼淚差點流出來。

今天難得的好天氣,村裏頭過年的氣息正濃。

有幾戶過得還不錯的人家,早早的就挂起了燈籠,過得不好的人家,也都省吃儉用的湊了一對春聯出來貼上了。

村裏頭饞嘴的小孩,就躲在族長或者是裏正的家外頭,聞着竈房裏頭傳出來的飯菜香味,偷偷的咽口吐沫。

這望雪村,誰不知道,這裏正和族長家裏頭,過年都有肉吃的,就連餃子那也是包的白菜豬肉的餃子,那餃子的香味遠遠的飄散在村裏的土路上,攪的人肚子裏的饞蟲直作怪。

當家家戶戶的竈房裏頭都開始飄出香味的時候,雪貴昌家裏頭的也不例外。

雪貴昌背着雪景,身上暖暖的,臉上暖暖的,心裏也暖暖的,景兒實在是給了他太多的驚喜了,這一刻,他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那種說不上來的滋味慢慢的滲透了他的整個心髒。

雪景能感覺得出來,這個寬闊的肩膀,也有柔弱的時候,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雖然她知道雪貴昌老實,但畢竟他是自己的爹,她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有一點的不快,雪景将小臉在雪貴昌的脖子上蹭了蹭,雪貴昌摟着雪景的手臂莫名的緊了緊。

091鄰裏一家親

回到家的時候,柳氏已經在張羅着晚飯了,畢竟是大年三十了,除了風俗習慣的餃子以外,柳氏打算再張羅幾個菜出來。

以前的日子過得太苦了,這樣的日子柳氏想都不敢想,現在每天晚上醒來都覺得這些日子跟做夢一樣,直到她看到實實在在的東西心裏才松了一口氣,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她真的很害怕這所有的一切午夜夢回之後是一場夢,雪柔在竈房裏頭洗菜,以前柳氏虧欠雪柔的實在是太多了,如今她們家有了條件了,她就尋思着雪柔定一門親事。

給雪柔找婆家的事以前她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家貧如洗連閨女的嫁妝根本都出不起,別人的閨女出嫁,再不濟娘家也會做幾床新被子當做給新人的賀禮,那個時候,每到夜深人靜或者看到別人閨女出嫁的時候,她都揪心似的心疼。

這等過了年開春之後,到地裏翻騰幾遍,這雖說是肥田,但也閑置了有一段時間了,等翻好地,過了清明下過雨之後就到縣裏頭的糧行買些種子回來種上,施了肥這些糧食肯定都長得壯壯的,等糧食收割了,給雪柔弄幾床新被子肯定不成問題,這樣就連在村裏張羅酒席的錢都有了。

想着想着,柳氏不禁笑出了聲。

“娘,你想什麽呢?”

雪柔将洗好的菜在放到砧板上,接着把魚用調料先腌制上。

“柔兒,你年紀也不小了,娘想着等明年收了糧食,就給你找一門親事!”

“娘你這是......”

雪柔的臉立刻紅的到了脖子根兒,眼前憑空就出現了楊笑風的臉龐,那個文文弱弱白白淨淨的書生。

就連她自己都驚訝,怎麽會想到楊笑風,感覺自己失儀之後立刻就抿着嘴羞的差點沒把頭壓到盆裏去。

柳氏一看雪柔這個樣子,心裏就有底了,她是過來人,怎麽不知道自己女兒的心思,柔兒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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