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4)
蹲在竈房門口準備喘口氣,一顆大蔥豪無預計的從竈房裏扔出,不偏不倚的扔到了他的頭上。
“你個懶貨,趕緊過來幫忙!”
張立哭喪着臉站起了身子,将頭頂上的那顆大蔥拿了下來,他這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本來今天一大早,他就到望雪村一趟去看下景姑娘現在的情況,這一看不要緊,可把他給害苦了,公子一聽說景姑娘要來,趕緊讓張富貴送來一大批新鮮的食材,這食材新鮮的必須是從田地裏頭剛摘下來的,就連這魚都是從河裏現釣上來的,而且還同時準備數十種點心和水果,他這一趟可是累的夠嗆,錢卻都被那個張富貴給賺了。
劉雲那邊已經将魚給翻了身,又将調好的醬汁如數都澆到了魚身上,可憐她一個一等一的高手,卻在這竈房大顯身手,只不過為了公子能夠早些有人情味,她這受點累也是應該的。
張立手速快,三下五除二就将整整一大捆的蔥剝的幹幹淨淨,在水池裏将那些蔥都洗幹淨了之後,放到了砧板旁邊備用。
竈房裏忙的不可開交,另外一邊,追風已經背着雪景來到了長樂山莊門口。
說實話,雪景是第一次來這長樂山莊,她也見過不少古代建築,這建築卻和自己見過的都不太一樣,這山莊周圍并沒有其他大戶人家,圍牆外邊是大片的竹林,現在剛剛開春這竹林已經是綠意蔥蔥的了,而這山莊的圍牆和大門圖案裝飾都很普通,就像大部分月竹村的大戶人家一樣,不過擁有這麽一大處宅子也是十分賞心悅目的事情。
雪景正準備從追風背後下來,就看到大門慢慢的打開了,穿過那大門,長樂山莊富麗堂皇的布局便映入眼前。
一襲白衣的傅天澤從門後走出,他似是剛洗過澡,頭發還沒有幹透,半濕半幹的頭發垂在腰間,兩小縷長發貼在臉頰兩旁,他這随意一走,卻盡是傾國傾城衆生颠倒之意,只是他的腳步停下來的時候,眼神卻有些冰冷的看向背着她的追風。
傅天澤算好時間,洗好澡換好衣服之後,就迅速的朝大門這個方向趕來,只是見景兒的時候,他突然就有些緊張起來了,在大門後深呼幾口氣這才開了門上前迎接,本來好好的,可偏生看到那小子背着景兒的時候,他心裏有種說不出去的味道。
那種味道酸酸的,實在讓人不好受。
同樣的,追風則是以相同仇視的目光看向傅天澤。
他們兩個的一番對視卻是把雪景給逗笑了。
“你們兩個幹嘛呢,追風你放我下來吧,咱們找阿澤還有正事呢!”
聽雪景這麽一說,追風蹲下身子将雪景給放下,傅天澤直接過來拉了雪景的手就往山莊裏面走,直接把追風給當成了空氣。
這山莊坐北朝南,采光極好位置堪稱絕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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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山莊之後走上紅地毯,這紅毯直通臺階上的一排房子,山莊左側和右側分別有一扇門,通向山莊的西廂客房和東廂劉雲和張立的房間。
傅天澤拉着雪景走上臺階,來到了膳房,雪景大概估量了一下,這房間比她家裏的吃飯的房間大了五倍不止。
這膳房正中間擺放着一套可供十人用餐的紫檀木桌椅,桌子上放着茶水點心和水果,那點心的香味悠悠然飄到雪景的鼻間,上次到縣,裏的時候,雪景只在小點的點心鋪子買過幾種糕點,可現在的糕點,除了精致的造型以外還有濃郁的香味,想必肯定不是那種小點心鋪子能做出來的,再看看那水果,蘋果,梨,葡萄,草莓,桃子等,居然還有不少不應季的水果,果然是大門大戶的,大冬天的還能弄到這麽多好東西。
不過對雪景來說,她身體裏住的可是現世裏二十五歲的靈魂,什麽東西沒吃過,若是現在換了其他人來的話,怕是早就驚的下巴都掉了。
“景兒,這點心和水果是你要不要吃吃看?”
“阿澤,不了,咱們坐下來我有正事和你說!”
傅天澤早就知道雪景是因為什麽事情來找他的,這會兒見雪景沒有吃東西的意思,便拉着她坐下,親手倒了杯茶水,追風已經跟着走進了客房,只不過就靠着門站在一邊。
雪景坐下來,剛準備說正事,傅天澤就遞了一塊點心過來。
“景兒,你的事情張立已經告訴我了,我已經讓他去辦了,放心,你二叔會沒事的!來,這個點心可好吃了,你嘗嘗!”
雪景一聽傅天澤這麽說,卻是睜大了眼睛,不會吧,她還沒說,那邊張立已經知道了他們家的情況了,突然之間心裏頭覺得有點不太舒服,有種被監視的感覺。
“阿澤,你不會讓張立......”
“景兒,你別誤會,張立只是無意間在村民那裏聽說了你家的情況。”
傅天澤拿着點心的手僵在那裏,在心裏罵了張立一百二十遍,他說什麽這是整個五谷縣最好吃的點心,怎麽景兒連一口都不想吃?不過剛才真是好險,要是讓景兒知道,留意雪家是他的意思,那他可就慘了,他這十年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事,沒怕過任何人,可是剛剛,他他竟然怕了。
“嗯,好,那就好,對了,我不是答應了要請你吃飯的事嗎,等二叔的事情過了之後,我準備妥當了讓追風過來叫你去便是。”
傅天澤将點心收回放在盤子裏,臉上表情自若:“嗯好,景兒,廚房已經準備好飯菜了,你留下來吃一些吧?”
奇怪,這還沒到吃飯的時候,廚房做什麽飯,傅天澤這番話讓雪景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阿澤,你不會......睡到現在才起床吧?”
“咳咳,對對,我剛起床,我自己吃飯無聊的很,景兒就陪陪我吧!”
當着追風的面,傅天澤故意說讓景兒陪自己吃飯的話,這會兒想起來追風抱着景兒的情景心裏還覺得酸酸的呢,這局他必須搬回來。
129一物降一物
聽着傅天澤這句話,追風莫名的丢了幾個白眼給傅天澤,他來雪家這麽久,可是再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了。
不過傅天澤倒是覺得沒什麽,他這番話可全部都是說給追風聽得,好讓追風知難而退,不要再對景兒動什麽鬼心思。
傅天澤轉過了身子,雙手輕輕一拍,此刻的張立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了,張立進了屋子低着頭開始收拾桌子上的點心和水果。
雪景一看這傅天澤是認真的,現在這個時候,家裏的事情那麽多,她也沒什麽心思陪着傅天澤一起在這裏吃飯。
“阿澤,謝謝你這次幫我二叔的忙,改天請你吃飯!”
“景兒,以後別再跟我說謝謝了,你這一生都不用跟我說謝字!”
“太不要臉了!”
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竄進了傅天澤和雪景的耳朵,雪景循着聲音望去,那聲音好像是從追風嘴裏發出來的,此刻的追風正一副生無可求的樣子望着傅天澤。
傅天澤心底裏的怒火騰的一下就燃燒了起來,他騰的一下站起來,轉瞬間就抓住了追風的衣服領口,他不是易怒的人,可追風全身上下甚至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是對他赤裸裸的挑釁,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人敢用這樣的眼神挑釁他。
“傅天澤,你幹什麽?”
雪景從椅子上下來,走向他們兩個人,這兩個人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今天一碰到一塊就衣服箭弩拔張的樣子。
“看在景兒的面子上,我今天不跟你計較!”
傅天澤放下手掌,心裏的怒火還未熄滅,言語中盡是火藥味。
雪景滿眼關心的看向追風:“追風,剛才是你在說話?”
“嗯,是我!”
追風看着雪景,點了點頭。
雪景一直以為,追風在山裏生活的久了,怕是已經失去了語言的功能了,追風什麽都好,學什麽東西都快,就是不會說話,如今見他又會說話了,笑容慢慢的就在臉上舒展開來。
傅天澤看向追風,眼神自帶一股寒冰徹骨的冷意,似是比平時更要冷上幾分,可追風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根本對傅天澤投過來的寒冷目光視若無睹。
追風這樣子,卻是完全惹惱了傅天澤。
傅天澤一個飛身,拳頭差點就打到了追風身上,追風一個閃躲,卻是剛好就躲過了。
他們兩個這樣子,卻是把張立給看的目瞪口呆。
張立很早以前就注意到,這個追風不簡單,每次他去雪家的時候總會被他察覺到,而且他總是神出鬼沒的靜悄悄的埋伏在那裏,讓人猝不及防,可沒相當,追風的速度居然快到了這個程度,公子可是習武之人,別看公子才十歲,這江湖上能打的過他的人卻是寥寥可數,如今追風一個野小子,居然躲過了公子的拳頭,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傅天澤從來沒小瞧過追風,可是如此快的追風他确實是沒有想到,等他定下心思再出第二拳的時候,雪景甜甜糯糯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阿澤,你別再鬧了好嗎?乖,等二叔的事情過了之後,我這邊就請你吃飯。”
傅天澤的動作停了下來,面對雪景的小臉機械似的點了點頭,對她,他從來都沒有什麽抵抗力。
直到追風背了雪景出去之後,傅天澤才回過神來,回過神來的他一副冰冷的樣子,而對張立來說,他似乎已經分不清哪個是公子真正的樣子了。
“下去吧”
傅天澤整了整領口,背對着張立冷冷道。
“是!”
不用說,張立知道,那一桌子菜又浪費了,只不過景姑娘真是的,公子費了這麽大的心思,搞這麽多好東西,她怎麽一口都沒吃啊?又在公子跟前,偏袒那個叫追風的小子,公子不炸毛才怪呢。
真是一物降一物,想來追風那小子就是公子的克星了,依追風的速度,公子是想打也打不着的。
傅天澤離開了膳房之後,張立才敢偷偷喘了口氣大氣,等他把水果點心都收拾的差不多的時候,回到廚房的時候,累的滿頭大汗的劉雲已經在那裏時刻等着上菜了,一聽他景姑娘已經走了,這菜公子不吃了,劉雲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
帶着面具的劉雲看不清楚臉上的神色,叉腰看着這廚房裏準備好的十幾個菜,痛苦的搖了搖頭。
“哎,這麽多菜,最後還得咱們兩個解決,公子這般挑食,我們兩個都快吃成胖子了,這景姑娘什麽時候才能進門啊,也管一管咱們家公子!”
張立的臉色變了一變,只覺身後有冷風嗖嗖吹着脖子,好像公子就在廚房外頭聽着一樣,他整個人打了個冷顫,立刻就繞到了劉雲身後:“姑奶奶,你小點聲,你這麽抱怨,被公子發現了,肯定會被公子責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子的那些招數,實在是讓人受不了!動不動就讓咱們兩把整個山莊都打掃個三四遍,太不人道了!”
劉雲回過頭給了張立一個白眼,随手就拿了一副碗筷給他:“別耽誤了,快點吃,吃完咱們也好給公子辦事去!”
張立接過了碗筷,兩人便在廚房胡吃海塞起來。
另外一邊,雪景已經回到了家,她告訴了雪貴昌和柳氏說阿澤答應了要幫二叔的事情,兩人心裏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傅天澤在雪貴昌和柳氏的眼裏,就是無所不能的人物,畢竟在他們在最艱難的時候得到了他的幫助,這次只要老二的事情他肯出手幫忙,老二十有八九就能順利從老雪家分出來,這樣老二一家也就不用被朱氏再磋磨了。
其實雪景也有解決的辦法,頂多就是多給朱氏些銀錢,只不過朱氏和胡氏都是那種貪婪的性子,雪景也不想白白讓她們占了便宜,他們那種貪得無厭根本就是個無底洞,越給他們以後就會想着法子上他們家要錢,再說,她現在在大人的眼裏也只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之前一下子拿出來那麽多錢已經有夠讓人驚訝了,再拿出來一大筆錢怕是也不好說辭了,總之能低調的時候就盡量低調一些為好。
130迫在眉睫
一大早,望雪村村口就十分的熱鬧。
村民們已經得知了今天雪貴良要在村口的廣場上執行族規的消息,有很多一早就在廣場上選好了位置,權當看出好戲。
雪貴良下定了決心要離了老雪家,一大早起來就給雪雲和王氏熬了藥,王氏這幾天喝了藥雖然身子有些起色,但還不能強行下床,追風就像往日一樣送了些包子過來,雪燕只要一有吃的就開心的不得了包子是兩口一個的往嘴裏塞,雪雲似乎知道些什麽,張了張嘴卻是什麽也沒說出口,只能靠吃包子掩飾自己的心思。
王氏知道,雪貴良擔心孩子們,又怕孩子們看出了端倪,到時候離族的事情又生出來什麽事端,正因如此雪貴良走的時候她也沒有說上幾句安慰的話,直到雪貴良背着身子掀開簾子出了門,淚水才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雪貴良剛到村口沒多久,族裏頭執行族規的雪從便已經在那裏等着了,還有許大夫,早早的就背着藥箱子站在雪從的邊上。
許大夫這幾次沒少幫雪貴良的忙,雪貴良見着的他的時候朝着他點了點頭,許大夫回了禮,面色也一樣凝重。
“貴良哥,你準備準備吧,等會族長和裏正來了,咱們就要執行族規了,許大夫和我都在這,你也不用怕,少了一只胳膊,這簡單的農活還是能幹的!”
說話的是雪從,上次給雪貴昌執行族規的時候他是來過的,這家有家法族有族規,不管是誰都逃不過家規族規的束縛,只不過雪從也搞不明白,這虎毒還不食子呢,朱朱氏就這麽狠心不同意分家斷了自己親生兒子的一條胳膊,怕是這斷了胳膊以後少不了有些仇怨了。
這村子裏的是非太多,雪從也是按照族長的決定辦事,事情他看的多了經歷的多了也就看淡了,只不過這樣跟自己親生兒子過不去的村子裏頭還真是沒幾個。
“貴良大哥,你就不能回去和你娘商量商量,協商分家的話,就不用執行這族規了!”
雪貴良知道雪從的好意,可他又何曾不想去跟朱氏商量,可是他自己心裏清楚,當日大哥分家的時候,朱氏已經鐵了心要大哥一條胳膊了,現如今,經過大哥那件事,朱氏更不可能就讓他沒斷胳膊就分了家,他這條胳膊他也沒想着要留着。
“雪從兄弟,謝謝你的好意。”雪貴良說完,就走去廣場中央了,廣場中央此刻已經放着一條板凳,板凳下面還放着個大木盆。
雪從看着雪貴良走去的方向,默默的嘆了口氣,他身邊的許大夫也跟着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圍堵的村民騰出來了一條路,族長和裏長都過來了,兩人就坐在了族裏頭人事先準備好的凳子上。
執行族規的事情,雪應國已經通知了族裏頭輩分大些的老人們,因着那些老人們歲數大了見不了這種血腥場面大多沒有到場,跟着來的也只是幾個年輕一些的雪氏族人。
雪應國朝着雪從點了點頭,雪從從背上取下包裹,打開包裹取出他在家裏磨的油光發亮的刀。
雖說這次是雪貴良提出的要離族,雪應國也已經答應了,可眼看着老雪家四散分離雪應國心裏實在是不好受,他畢竟和雪貴良的爹雪應民是親兄弟,礙于朱氏是他的嫂子,他幾次三番的想讓朱氏迷途而返,可怎奈朱氏眼皮子之淺連他也是無能為力的。
眼看看着雪貴昌和雪貴良這麽踏實肯幹的兩個人,離開了雪家,雪應國多少都是于心不忍的,他那左右為難的心思又有多少人懂呢?
雪應國對着雪從點了點頭,雪從知道這事族長示意要執行族規了。
趴在長板凳上的雪貴良,用眼角的餘光瞥見雪從黑色的靴子,心跳沒來由的跳快了幾下,死死咬緊牙關的他絲毫也不肯松懈,這一次無論如何他也要帶着自己的妻兒遠離老雪家這個火坑,就算他不孝,就算爹怨他恨他,他也只能到那邊去解釋了。
随着雪從在雪貴良身邊站定,雪貴良把左胳膊伸了出來,雪從擺好揮刀而下的姿勢,那尖銳的刀口似乎随時都要砍下來。
“等等!你個天殺的,老娘沒來你們就開始執行族規了,是不是不把我放到眼裏啊?”
話音落,雪貴良擡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此刻的村民們讓出來了一條道,朱氏和雪永村陪同下走進了被村民們層層包圍的廣場中央。
怎麽又是這個雪永村,雪應國本來心情就比較沉重,何況又這個難纏的雪永村和朱氏在一起,這事兒就更讓人頭疼了。
“應國,說什麽我也是你的大嫂,你就這麽胳膊肘往外拐?老大已經從雪家分出去了,你再讓老二也分出去,你這不是要我的老命嗎?”
朱氏叉着腰一副潑婦罵街的姿态,不僅雪應國的面上不好看,連裏正的臉色也是難看的厲害。
“哎呦,瞧這朱氏又出來作了!”
“這雪家祖墳是不是被人刨了,沒幾天功夫這老二又要離族,這寧願自斷一臂被逐出族的,也不知道和家裏有什麽深仇大恨呢!”
“就是就是,這老雪家可真給咱們村裏長臉啊。”
村民們個個交頭接耳,有幾個說話的聲音大了些,那些花話就一字不差的傳進了雪應國和呂正的耳朵裏。
對雪貴良想分家的事情,雪應國是再清楚不過了,當然呂正給老雪家做個公正也只不過是做裏正的職責所在,可如今經村民這麽一說,他面子上卻是有些挂不住了。
“應國啊,你們族裏的事還是你們自己先處理吧,這離族的事情不是什麽好事,要是傳到了十裏八鄉的耳朵裏邊,怕是咱們村子以後想要改變風貌就是難上加難了!”
呂正說的話句句在理,雪應國也是明白的,畢竟這望雪村這麽多年一直是五谷縣最窮的一個村子,村子裏的人大多都是過着三餐不繼的生活,若是壞名聲再傳出去,這怕是以後想要改變地位更是難上就加難了。
雪應國站起身,單獨把朱氏拉到了一邊。
朱氏把頭一仰,眼睛就到了頭頂上:“怎麽着,這會兒知道不對了,你說你這樣讓你死去的大哥多寒心啊?”
“嫂子,這離族的事情,咱們都是按照規矩來辦的,就是大哥現在還活着,這族規就是族規改變不了的,如今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就是不同意要了老二一條胳膊便是,再怎麽着也不能在這裏鬧吧?”
雪應國說話時句句斟酌小心,可朱氏臉色卻是越來越不好了,她算是聽明白了,這雪應國到頭來還是要胳膊肘往外拐的!
朱氏嘴角一抽抽,用嫉妒憤恨的目光看着雪應國,下一秒整個人就蹲坐在地上,兩只手上下揮舞着拍打着地面:“天哪,大家都來看看啊,堂堂一族之長,欺負我一個老太婆子,真是喪盡天良啊,大家都給評評理啊!”
131要命的家書
朱氏又開始在地上使用她撒潑耍賴的伎倆,而此時雪貴昌一家已經躲在了村民中,朱氏這次來搗亂,剛好就給他們争取了一些時間。
昨天下午,雪景帶着追風去找了阿澤,阿澤說他會想辦法讓二叔順利從老雪家分出去,可到了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阿澤連朱氏會來搗亂這種事都預料到了嗎?
不過他能預料到這朱氏來搗亂應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上次爹離族的時候她不是也來搗亂了嗎,如今又這般故技重施擺出倚老賣老的姿勢,真讓雪景有點哭笑不得。
有這麽多村民在場,又因着朱氏來鬧,雪應國這個做族長的自然要先安撫一番,畢竟有這麽多族人看着,朱氏再怎麽不對也是自己的大嫂,雖然被朱氏這麽一鬧,他腦門疼得厲害,可還是想要最後再勸解一番。
“嫂子,說實話,我實在不想看老雪家這個樣子,你是貴良的生母,貴良這孩子現在是鐵了心的要分家,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他現在是不可能反悔的了,既然如此,這家咱們就和平的分了,至少以後貴良那邊有事還能幫襯着咱們雪家不是?”
朱氏耐着性子聽雪應國把話說完,沒想到聽到底他還是要做主給老二分家,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放你娘的狗臭屁!雪應國,你個狗日的,你是雪家人嗎?怎麽說這種畜生不如的,老二的命是老娘給的,老娘憑什麽只收回一條胳膊,要收也是把他這條命都隔這兒!”
朱氏的話臭不可聞,雪應國臉立刻就綠了,他沒想到當着這麽多族人的面,朱氏竟然這番的不可理喻。
“應國啊,再怎麽說這貴良也是朱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怎麽忍心讓她們母子二人就此分離了呢?”雪永村說話了,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對于朱氏的所作所為,沒有人比他更理解了,他是過來人,經歷過那種失去子女的痛,對朱氏的遭遇他感同身受。
這個雪永村本來就是個老頑固,現在他和朱氏一起過來,兩個都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的,簡直讓人頭皮發麻生無可戀。
“永村叔,咱們族裏頭有這樣的族規,再說了,貴良家的日子這是實在過不下去了,這才來我這提出來要分家!”
雪應國知道,雪永村有心病,對他解釋根本沒什麽用,可還是苦口婆心的想改變雪永村的一絲想法,怎奈雪永村根本不領情,不但用極度嫌棄的目光看着他,轉頭就到族裏的幾個年輕人面前對着自己指手畫腳。
雪應國心裏是有苦說不出,只能嘆口氣又回到了座位上。
此時,有個村民在雪應國的耳邊低語一番,雪應國的臉色才有所緩解,他給雪從使了個顏色,雪從朝他微微點頭,把手上的刀子暫時背到了身後。
朱氏見雪從把刀給收了起來,心下暗喜,想着雪應國肯定是想通了,不讓這老二從老雪家分出去了,立時就趾高氣昂的直起了胸脯連看向衆人的目光都帶了幾分得意之色。
朱氏這會兒神氣一會,怕是待會就要哭了吧,暫且讓她高興一會,雪應國朝着村民中看了一眼,眼神中露出一絲笑意,接着他就在呂正的耳朵旁也低語一番,呂正的眼神也在圍觀的村民中掃視了一遍,看到自己所找的人之後神色也慢慢鎮定下來。
只不過這麽一安靜下來,周圍村民的議論唏噓聲就高了起來。
“這雪氏族長,不會是因為怕了朱氏,這族規停了吧?”
“看朱氏那架勢,看來今天這家是分不成了!”
“真是寡婦門前是非多啊,這老雪家前有雪貴昌,現在又出來個雪貴良,事兒怎麽這麽多啊!”
“我聽說那雪貴昌現在的日子過得可是風生水起的,她女兒都在月竹村的富人家裏頭找到活計做了啊!”
“這事兒我也聽說了,你說這朱氏怎麽這麽不識好歹啊,要是雪貴昌一家現在沒跟老雪家分出來,她這日子不是好過了嗎?怎麽眼皮子就這麽淺啊。”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村民們的竊竊私語已經變成了公然的讨論,而朱氏的趾高氣昂卻是沒有遜色半分。
“娘!”
這一聲娘,叫的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村民們都納悶的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這在被層層包圍着的村民外邊圈子彎着腰大喘着氣站着的正是雪貴福。
村民們讓開的一條道,朱氏看到雪貴福,臉上露出狐疑之色,随即穿過村民們讓開的一條路去攙扶他。
雪貴福累的厲害,額頭上滿是大漢,脖子後頭穿着的棉衣都濕了一大半,剛才叫那一聲娘更是用盡了全力,彎着腰喘着氣一時之間有點緩不過來。
瞧見自己的兒子這般模樣,朱氏心疼的厲害,忙拍着雪貴福的背盡量壓低的聲音透露出溫柔之氣:“貴福啊,你不是在縣裏嗎?怎麽這會兒回來了?”
雪貴福又大喘了一口氣,用一只手撐着後背才勉強支起了身子,不過說話還是有些喘:“娘,娘不好了,我收到你們的家書,說二哥要分家,我雇了輛車拼命往回趕,結果路上把一個公差腿給撞斷了!”
朱氏一聽,頭皮立刻就發麻了。
這要是撞到普通人倒是沒什麽關系,可這貴福撞的可是衙門裏頭的人,這一旦得罪了衙門裏頭的人,輕則是牢獄之災,重則丢了命也都是可能的,她們一家子平日裏雖和衙門裏頭的官差有些來往,可這麽大的事情想必那些人肯定都躲得遠遠的,眼看着牢獄就要落在自己兒子的頭上,朱氏心裏急的跟亂麻一樣。
接着朱氏眼珠子一轉,立刻就把貴福拉到了一邊壓低了聲音道:“貴福啊,你撞的那人他認識你嗎?咱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死不承認就行了!”
“娘,這事兒我也想過了,可咱們賴不過去,那官差認識我,那趕車的小厮也願意給他作證,咱們這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了!娘,那官差說了,只要有一千兩銀子,這件事就可以過去了。”
一千兩銀子?朱氏的身子差點站不住,這是要她的命啊,想她在這望雪村這麽多年,哪裏見過這麽多的錢,就算是在月竹村那樣的富人村子,怕是能拿出來這些錢的也就那麽幾個人吧?
132轉機
雪貴福一見朱氏發了愣,想到自己的前程還有雪興文的前程都可能因為這件事斷送了,眼淚就莫名的流了下來,他一邊抹着淚一邊用手搖晃着朱氏的胳膊:“娘,你快點想想辦法,那人說了,讓咱們中午之前拿一千兩銀子過去,要不咱們家都得見官去,這可不能見官啊,要是見了官,咱們興文的仕途可就斷送了,這要是再讓胡氏的娘家知道了咱們要陪這麽多的銀子,那咱們娘倆以後可是要喝西北風了啊!娘啊,你快點想想辦法吧!”
朱氏這會兒的腦子已經完全不會思考了,滿腦子都是那一千兩銀子,這一千兩銀子對她來說根本就是難以企及的數字。
雪貴福眼珠子一轉,突然就想到了一個點子,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臉上露出柳暗花明之色:“娘,要不你就同意二哥離族吧,這一千兩銀子讓大哥家裏出,大哥家裏就算是再有錢,這一千兩銀子一拿,他不還是個窮光蛋,咱們就自己過自己的日子,讓他們兩個自生自滅去吧!”
朱氏咬了咬牙,為今之計也只要這樣了,雖然她實在是不想讓老二離了老雪家,可為了貴福和雪文也只能這個樣子了。
兩個人商量好了對策之後,雪貴福就攙着朱氏從人群中走過去直奔族長跟前。
這雪應國正納悶呢,這貴福好端端的怎麽會回來,朱氏和他還在一邊竊竊私語了好一陣子,見他們兩個朝自己走過來的時候面帶微笑的樣子,雪應國忍不住眼角直抽抽,這朱氏不會又出什麽鬼點子吧。
“應國啊,我想了想,好歹這貴良也是我的親生骨肉,我也不忍心他斷一條胳膊,這麽招吧,今天這家我就算是同意分了,只不過有事還得麻煩你跟老大說一說!”
朱氏此番說話如此客氣,卻是叫雪應國有點不太習慣了,只不過雪應國卻是摸不着頭腦的,這朱氏答應了讓老二分家,這怎麽又跟老大雪貴昌家裏扯上關系了?
只不過這雪貴昌家裏頭和老二雪貴良家裏一向關系要好,如今這朱氏答應了讓老二分出去這是好事兒,既然朱氏說有事想跟老大商量,他做個和事老也是應該的。
“行,嫂子你在這稍等一會,我去把你同意分家的事情告訴老二,順便讓老大過來一趟!”
雪應國說完,轉頭就對呂正點了點頭:“裏正啊,今天這事麻煩你了,這朱氏既然同意了分家,我這邊把離族的文書弄好,雙方都簽字畫押了之後,給你送過去,還要勞煩你到衙門走一趟,把這戶籍的事情給辦了。”
呂正之前得了雪貴昌家裏的幫助,雖說他這個做裏正的就應該公正一些,但難免還是有些傾向雪貴昌家的,如今見老二也可以平安無恙的分了家,心裏放下一塊大石頭的他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放心吧,等你把文書簽好了給我送過去便是,我就先走了,剩下的事情都是你們族裏的事情,我也不好參與了!”
呂正說着站了起來,雪應國往前送了幾步,村民們看到裏正走了,紛紛訝異起來,心裏都納悶着這族規還沒執行呢,這裏正怎麽就走了呢?
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雪應國就對着人群擺了擺手道:“都回去吧,老二不執行族規了,這家已經分了!”
“怎麽不執行族規了?”
“發生什麽事了?”
“就是,讓人有些莫名其妙,咱們快點回去吧,今天去地裏幹活可比平日裏晚了一些了,地裏的草現在可是越來越瘋長了!”
“就是,這草越多,莊稼到時候的收成就越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