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居然被說野狗了

他居然被說野狗了

九月初,臨城已入初秋,嫩黃色的桂花一簇一簇盛開在枝頭,可惜已入夜晚,黑夜下無人在意路邊的桂花,只有濃郁的芳香提醒着人們它的存在。

一戶人家的門忽然被打開,推門的聲音驚飛了電線上休息的麻雀,接着一個穿着校服的女生走了出來。

女生膚色極白,長相秀麗精致,穿着校服的身子單薄瘦弱,薄白手腕纖細柔弱,夜裏正下着雨,她垂眸撐開手中的傘,氣質清冷如秋。

這戶人家地處三橋區,與桂林區相隔不遠,但光從裝修看就知道是個小康家庭,和桂林區的破舊殘敗完全不同。

“林飲秋,真是不好意思啊。”女生正欲離開卻被婦女叫住,她停住腳步回望婦女,雙眸像是一潭寧靜的湖水,不起一絲波瀾,她靜靜聽着婦女的話,“我給我家孩子另找了一位名牌大學畢業的老師,以後你不用來了。”

婦女嘴上說着不好意思,态度卻傲慢得讓人不爽,她喋喋不休地解釋,每一句解釋卻是赤裸裸的挖苦:“你看,因為我家兒子都影響你成績了,我也知道我孩子确實受歡迎,不過你和我們家差別太大了,不要再喜歡我兒子了,我兒子會很苦惱的……”

婦女的話并未說完,林飲秋嗤笑出聲,乖巧文靜的長相常常會讓人誤以為她是個容易拿捏的軟柿子,她說的話像是尖銳的針刺,字字不留情面:“阿姨你誤會了,您家孩子愚笨懶惰,邋遢粗鄙,沒人喜歡他,我對他不感興趣。”

婦女頓時怒不可遏,顧不及禮數尖聲喊着讓她滾,林飲秋卻依舊是那副冷靜平淡的樣子,甚至走前還向她微微鞠躬,禮數周全,與她相比婦女全然成了笑話。

林飲秋徐徐走着,夜雨落在傘面發出滴答的聲音,霓虹燈在雨霧中迷迷蒙蒙發出炫彩的顏色。

身後傳來大門被用力關上的刺耳聲音,林飲秋轉身回望那棟別墅輕輕嘆了口氣。

雖然被人言語為難,但林飲秋并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她唯一憂心的是短時間內她無法再找到一份這樣的工作,家裏的情況不容樂觀,沒了獎學金,沒了這份工作,她要怎麽給家裏添補家用呢?

這個年紀的女生總是活潑有趣,對一切充滿興趣,但林飲秋卻完全不同,她只對學習感興趣。

一是因為要努力考大學找到工作,二是因為家裏沒有錢支持她培養興趣。

今天她要去接弟弟回家,因為媽媽生病導致她今天沒法來接弟弟,事實上平時也總是林飲秋來接弟弟。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家裏能賺錢養家的就只有媽媽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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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飲秋的爸爸曾經是個小公司的白領,工資養活他們一家倒是綽綽有餘,但可惜的是,林飲秋的爸爸是個賭徒。她的爸爸在她十歲的時候欠下不少債,在某天夜裏他偷偷跑路,抛下了懷孕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兒,而他丢下的債則落到了媽媽身上。

在這樣的境況下,照顧弟弟的重擔理所當然就由林飲秋來承擔。

為了讓媽媽輕松一點,她拼命學習獲得獎學金并且找到了這份工作,可惜現在這份工作也沒了,自己因為生病沒能考到年級第一,獎學金也沒了。

媽媽的負擔一下子就變重了。

“姐姐!”小孩子的呼聲讓她從深思中猛然驚醒,她站在幼兒園門口,一個五歲的男孩歡快地奔向她的懷裏。

童老師站在不遠處微笑看着男孩抱住林飲秋,林飲秋牽住他的手,向老師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你都已經下班了。還麻煩您等着我。”

“沒事。”童老師善解人意,也清楚他們家裏的情況,可憐他們下想要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幫到他們,“現在下雨了,路上還黑,不如我送你們回去吧?”

林飲秋喜歡這位童老師,也明白她的好意,但她并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幫助,她委婉拒絕了童老師:“不用了,我們家的路車子進不去,我和林北自己回家可以的。”

話說到這,童老師也沒再強求,說了句路上小心便離開了。

離桂林區越近,周邊的行人就越少。林飲秋牽着弟弟的手在一處十字路口停下。

等紅燈亮起時手機亮了下,是媽媽發來的消息。

媽媽:秋秋,家裏醬油沒有了,路上買瓶醬油回來。

林飲秋擰了眉,現在已經到桂林區的靖西街了,想買醬油就得換一條小路。

夜晚的臨城被分割成兩個極端,一邊燈火耀眼繁華如白晝,一邊黑暗蔓延猶如潮水。

街道兩邊的路燈閃爍幾下驟然熄滅,陰暗潮濕的街道空曠寂寥,回蕩着腳步聲,雨滴落在傘面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暖黃色的傘面成了昏暗街道裏唯一的亮色,一只烏鴉撲棱棱停在電線上,烏黑的眼睛盯着路過的兩人。烏鴉一直是可怕的象征,弟弟因為畏懼而握緊了姐姐的手。

在桂林區生活的人脊背大多是駝着的,因為貧窮他們沒有底氣,說話也是低聲輕語。這樣惡劣的生活環境輕輕一壓就能将一個成年人壓垮。可林飲秋的脊背卻永遠是挺直的,她和桂林區格格不入,既沒有卑躬屈膝,也沒有一絲頹廢。

即便是獨自帶着年幼的弟弟行走夜路,林飲秋臉上也沒有一絲害怕的神情。

林飲秋察覺到弟弟的害怕,她握緊弟弟的手,柔聲安慰他:“別怕,只不過是黑了點。”

弟弟快速點頭,好像想證明自己不怕。

沒有路燈後的街道愈加顯得陰森可怖,林飲秋獨自走這條路已有數載,早已習慣黑暗,但五歲的弟弟不一樣。

林飲秋想了想拿出包裏的手機,手電筒功能打開,光亮瞬間驅散了黑暗。

為了不讓弟弟害怕,林飲秋和弟弟閑聊轉移他的注意力,她除了學習鮮少會關注其他東西,對一個玩心正重的孩童來說她的問題實屬有些掃興:“林北,馬上要四年級了,你最近在學習上有沒有什麽困難?”

“姐姐,現在是在暑假。”林北的小肉臉皺成一團,嘴巴癟着,看着十分可愛,他提起了姐姐的事,明明是個小人,卻已經學會了擔心,“家裏最近的生活又拮據了,姐姐上次生病也沒考到年級第一,沒有了獎學金媽媽能籌到錢嗎?”

林飲秋摸上弟弟毛茸茸的頭,淡淡笑了下,平淡的語氣裏卻蘊含着讓人安心的力量:“不用擔心,雖然我沒有考到年級第一,但是學校還是會給我發助學金的。”

“真的嗎”林北原本眼裏黯淡下的光瞬間亮起,臉上洋溢着驚喜,立馬就不再擔心了。

這當然是假的,學校并不會給她發助學金。

林飲秋嘴角的笑淡了,她垂眸遮住眼中晦澀。

離超市還有幾步路就到了,林飲秋加快腳步,想到家裏正等着他們的媽媽,林飲秋的腳步不自覺變得輕快起來。

一步,兩步,三步。

啪嗒。

林飲秋突然停下腳步,身邊的林北疑惑地擡頭,發現姐姐不知為何盯着旁邊的小巷。

林飲秋心髒跳動加快,她不由屏息凝神去聽。

嘶。

這下不僅林飲秋聽到了響聲,弟弟也聽到了,緊張地握緊了姐姐的手。

那似乎是人忍痛的嗚咽聲。

林飲秋擋在弟弟面前,将手機的光對準了那條小巷。黑暗裏有一個男生蜷縮在小巷,耀眼的光晃動照清了他的面容。

男生眉骨硬朗,因為痛苦擰着眉毛,薄唇隐忍地抿成了一條直線,垂落在身側的手五指修長,指骨勻稱,美玉般的手指上卻沾着刺眼的血跡。他的額角上也有傷口,鮮血還在流淌着,應當是和別人打架受的傷。

桂林區有不良少年是林飲秋一直都知道的事,不過因為他們的頭兒和自己是竹馬,所以那群人都不會針對自己。

但眼前這個人,林飲秋很确信她沒見過,她還注意到那個男生耳側的黑曜石耳釘,是個名牌。

這樣的人怎麽會出現在桂林區?

對危險的規避已經成了刻在她DNA裏的一部分,遠離這個人的想法立刻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弟弟從姐姐身後探出頭,好奇地想看看發生了什麽,林飲秋立刻捂住了他的眼睛,将他又推回了自己身後。

弟弟不明所以,想要将姐姐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拉下來:“姐姐,到底怎麽了?”

地上的祁炙模模糊糊間聽見人聲,他僵住的手稍微動了動,牽一發而動全身,疼痛幾乎要将他淹沒。

緊接着在疼痛中,他聽見一道清清冷冷的女聲:“沒什麽,只是一只打架受傷的野狗而已。”

野狗祁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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