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居然被說白癡了
他居然被說白癡了
小爺頭一次被人說是野狗,祁炙憤憤不平,登時就想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不識好歹的家夥是誰,只可惜他現在連掀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林北聽到姐姐說是只小狗頓時不害怕了,他期待地向姐姐提議:“姐姐,我們把他帶回家養傷吧!我想要養只小狗狗。”
“不行,家裏沒錢給他治病。”林飲秋立刻否決了他的想法,牽着弟弟的手帶他離開這裏。
臨走前她瞥了眼地上的人,受了傷的少年蜷縮在一角,淅淅瀝瀝的雨水将他的發絲打濕,碎發黏在臉頰上狼狽不堪。明明是只桀骜難馴的野狗,此時卻也顯得有些可憐。
林飲秋強忍着別開了視線,用不着自己幫忙,像他這種二世祖有的是人會關心他。
林飲秋雖然心裏對自己這麽說着,但良心總是惴惴不安,他們到了超市拿到醬油,在收銀臺付錢時她的視線停在了架子上的創口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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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祁炙躺在地上無聊地想,身上的疼痛稍微緩解了點,手機就在口袋裏,但不知為何他的手卻像是重如千鈞根本擡不起來。
真難狽啊,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夜雨裏他似乎聽見了一道腳步聲,很急,像是有人在向他奔來。
但是怎麽可能呢?他麻木地想,不會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腳步聲愈來愈近,最後停在了他的面前。
時間似乎都慢了一格,不是錯覺,真的有人向他跑來了。
微涼的風将濃郁的桂花香味帶來,像清冷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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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傘擋在了他的頭頂,雨聲滴滴答答,卻再沒有雨水落在他的身上。
“還能動嗎?”女聲冷淡,可她的舉動卻透露着關心。
是剛才那個女生又回來了。
祁炙強撐着痛,沒好氣地回她:“死不了。”
還有力氣嘴硬,看來是沒什麽事了。
林飲秋嗤了一聲,不大的雨傘幾乎全部擋在他的頭頂,任由着雨水打濕了自己的肩頭,她蹲下身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創口貼。
林飲秋神情專注,小心翼翼撩過他額前的碎發,不去觸碰他的傷口。手指不經意碰上他的額頭,冰涼的皮膚被染上溫熱。
“好了。”女聲清冷,卻蘊着一股溫暖。
祁炙感受到額上溫熱的觸感,睫毛微顫,他下意識想睜開眼想看清她的樣子。
那女生卻突然開口:“你手機呢?”
祁炙剛剛掀起的眼睫又猛地閉上眼,睫毛此地無銀三百兩地顫動了幾下,他裝出一副老子很痛根本不想動彈的樣子,語氣冷淡生硬:“在口袋。”
林飲秋沒發覺他的小把戲,伸手摸索他的口袋。
祁炙耳朵攀上了淺紅,自己和她的距離實在有點近。
很快林飲秋找到了他的手機,果然是有錢少爺,手機都是最新款。
問了他的解鎖密碼,林飲秋翻開了通訊錄,出乎意料的是通訊錄裏只有兩個人的號碼。
一個號碼标注了哥,另一個則只有一個句號,林飲秋沒有詢問他這是誰,而是撥通了标注為哥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他态度不耐,像是強壓着怒火:“你哪去了?這都幾點了?”
林飲秋保持禮貌,客氣地交代了他的事:“你好,你弟弟受傷了,我剛好路過就幫他打了您的電話。”
對面的男人停頓了一秒,接着有衣物摩挲的聲音響起,應當是準備過來了。
林飲秋最後将準确地點告訴男人,能做的她都做了,之後就不關她的事了。
她把手機扔到祁炙懷裏,簡單說了下情況:“你哥很快就到,我走了。”
祁炙依舊維持着先前的姿勢,沒有回她的話。
林飲秋瞧着他那樣子就煩,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朝他翻了個白眼就走。只是她心裏說着不管他,走時卻還是把傘丢給了他,自己沖進雨跑回家。
祁炙聽到急促的跑步聲掙紮着想起來,卻又因為疼痛重新坐了回去,最後他只能怔怔地看着林飲秋在雨幕裏跑走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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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的鐵門打開,媽媽和弟弟震驚地看着衣服全被淋濕的林飲秋:“秋秋,你的傘呢?”
林飲秋閃躲地避開他們探究的眼神,低頭默默換好鞋子,含糊地回了一句:“壞了。”
壞了?可是林飲秋剛才送林北回來的時候傘明明還是好的,媽媽心中疑惑更多,她繼續問:“秋秋,你剛才說有東西落在路上回去拿,是什麽東西落了?”
林飲秋并不擅長撒謊,她幹看着媽媽卻不知道說什麽,弟弟卻突然高舉着手。
“我知道!”林北興奮地說,“姐姐是回去看那只受傷的小狗了!”
媽媽訝異地看着林飲秋,林飲秋因為謊話被揭穿通紅了臉。
林北還在接着說:“姐姐還叫我不要管,但是我都看見姐姐在超市裏買創口貼了!”
林飲秋躊躇地低頭盯着腳,不敢去看媽媽的神情。家裏這麽拮據,她居然跑去關心一個有錢的少爺,還搭上了一只傘。
“我們秋秋真是個善良的女孩。”出乎意料的是,媽媽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并沒有計較她弄丢了一把傘。
“不過。”媽媽意味深長地笑着,“那真的只是只受傷的小狗嗎?”
“不是小狗是什麽?”林北疑惑,搖着姐姐的手不斷詢問她,“是什麽呀?不是狗嗎?”
林飲秋耳朵充紅,根本聽不見弟弟的話了,她假裝不耐地打斷了弟弟不停地問話:“當然是狗!快去洗手吃飯。”
這件事就在吵吵鬧鬧間一揭而過,在她看來今天不過是平靜生活裏小小的一點波瀾,那個受傷的男生以後也不會再遇見,但生活總是充滿意外,他們很快就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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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大雨過後,臨城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臨城一中裏種了許多桂花樹,恰有微風吹過,花瓣紛落如雨,如夢如詩。
一片花瓣随着風飄落在林飲秋的頭頂,她眼睫微顫,白嫩纖細的手指拂過頭頂摘下那片花瓣。
“林飲秋!”聽到熟悉的聲音,林飲秋轉過頭。
孟殊小跑到林飲秋的旁邊,微微喘着氣,等呼吸平穩了又笑着說:“秋秋,好久不見了。”
“嗯。”好久沒見到好朋友,林飲秋忍不住也笑了。
“你找到自己在哪個班了嗎?”孟殊牽着林飲秋的手擠進了圍着公告欄的人群裏。
林飲秋輕輕搖了下頭:“我才剛來,還沒有找到。”
臨城一中為了激勵學生們學習,每年都會再次分班,分班不僅會根據學生成績還會綜合班級學生整體實力。
每到高三的時候臨城一中都會單獨設立一個英才班,英才班實力雄厚,是唯一一個不會有中等生和差生的班級,林飲秋一直想進入英才班。
今天正是臨城一中開學分班的日子。
只不過,林飲秋斂眉抿唇,她恐怕沒有辦法進英才班了。
“找到了!”孟殊驚喜地指着一處,上面寫着自己和林飲秋的名字,只是看到班級時她卻又啞聲,林飲秋的名字上方赫然是三班。
林飲秋沒能如願進入英才班。
孟殊見林飲秋沉默不語,大大咧咧的她有些笨拙地安慰着她:“不過是失誤而已,畢竟你期末考試剛好生了病。”
林飲秋淡淡看着鮮明的“三班”二字,并沒有什麽反應,她迎上孟殊擔憂的目光,淺淺笑了下:“運氣不錯,我們這次又在一個班了。”
見林飲秋并沒有不高興,孟殊立即喜笑顏開,親昵地挽着她的胳膊,餘光瞥見公告欄的一個名字,她突然捂唇輕呼,語氣是止不住的興奮:“祁炙也在我們班!”
見林飲秋目光疑惑,孟殊才意識到林飲秋不知道他,她們從人群中離開,孟殊邊走邊和她解釋:“秋秋你完全都不關注八卦嗎?祁炙可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痞帥有範,許多女生都喜歡他!”
“祁炙?”林飲秋皺眉想了想,總算從記憶裏挖出來一點關于這個人的信息,“就是那個打架騎摩托還翹課的問題學生?”
孟殊:……好好一個校霸她這麽一說怎麽一點檔次都沒有?不過她說得也沒錯。
“我還以為秋秋你一點不知道呢。”孟殊不免驚訝,林飲秋和她初中就認識,她幾乎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知道祁炙的事純屬偶然,只不過是她剛好去辦公室聽見老師們在吐槽祁炙而已。
校園裏桂花香味濃郁,林飲秋的心情也因為這香味好了些許,身旁的孟殊像個小鳥一樣叽叽喳喳,她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傳聞中的祁炙眼睛都變亮了:“好興奮啊,我還沒見過祁炙呢!那麽多女生喜歡他,他一定很帥!”
林飲秋忽然停了腳步,她側頭看着孟殊,秀麗的眉毛擰在一起,十分不解:“不學習的人都是傻子,喜歡一個傻子做什麽?”
“啊切。”站在桂花樹下的一個男生面無表情地打了個噴嚏,男生一頭黑色短發,眼皮恹恹地聳拉着,眉骨硬朗,雙手插在兜裏,又拽又嚣張。
他掀眸看了眼頭頂的桂花,不耐煩地擰眉,這花香實在太刺鼻了,害得他總想打噴嚏。
“祁哥!我找到了,你是在3班!”齊楚從人群裏擠了出來,高聲朝他嚷着,和他一起的還有兩個男生。
祁炙身子前傾,長腿一邁,從陰影裏走了出來。
“吵什麽?”他下巴微昂,右手狠狠敲了下齊楚的腦袋,闊步向教學樓走去。
即便被打了,齊楚卻也不惱,笑呵呵地撓了撓頭,接着又跟了上去:“祁哥,林飲秋也在你們班啊。”
祁炙瞅了他一眼,語氣不耐:“誰?”
“年紀第一林飲秋啊,祁哥你不知道嗎?”齊楚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祁炙竟然不知道。
“傻了吧你?”另一個男生翻了個白眼,十分看不上他這樣,“不知道祁哥最煩學習?誰管他年級第一叫林飲秋還是林飲夏啊?”
齊楚不甘被罵,紅着臉辯駁:“你不懂!這個年級第一長得可漂亮了!”
“有完沒完?”
煩躁的聲音帶着戾氣,空氣立馬安靜了下來,剛才還吵着的幾人安靜得像個鹌鹑。
祁炙沒管這幾人,直接邁腿離開,3班就快到了。
上課鈴此時也恰好響起,幾人後知後覺也都散了。
他昨晚被哥接回家後被罵了一頓,最後他哥放下狠話說他要是不乖乖去上學,他就要把自己的卡給停掉。被迫來上學自己心情差得想打人,今早這幾人一來就吵,他煩躁地随手撓了下頭發,陽光反射下耳側的黑色耳釘閃了閃。
這時,他像是感受到什麽目光,擡起頭看了過去。
站在不遠處的是一個白白瘦瘦的女生,個子不高,卻很漂亮,最特別的是她的氣質,清清冷冷的。她懷裏還抱着書,高高疊起的書達到了她下巴的位置。
一看就是乖學生,和他這種壞學生完全不一樣。
女生看着他,沒有說話。祁炙後知後覺意識到剛才教訓小弟被這女生看見了。
但他也無所謂。
他向前走了一步,斜插在口袋裏的手都沒有拿出來。他在離女生一米的距離停下,一米八三的個子站在她面前身高差了不止一個頭,态度冷淡又嚣張:“看什麽看?”
他雖然長得好看,但不笑時就很駭人,許多喜歡他的女生甚至都不敢接近他。
意外的是,眼前這個女生卻沒有被他吓到,甚至神态平淡得堪稱冷漠。
她平靜地收回視線,然後抱着書推開3班的門。
就在女生進門的一瞬間,祁炙清楚地聽見了女生回答了他四個字。
女生聲音很輕,柔得像是一陣風,但咬字卻很清晰。
她說:“在看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