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合荷從懲治林美人的快意中回過神來,先是看到了李巳,然後目光向上。
虞川軒此時站在鳳懿殿內,眼眸中有着些許的怒氣。
跪在地上的嬌美女子,一手捂住自己的臉,一手撐在地上孱弱的哭泣道:“陛下……貴妃她……”
女人平日歌聲婉轉,此時哭泣聲音也令人心中疼惜不已。
“莞兒,你先起身。”虞川軒握住女人柔若無骨的雙手,撫摸着說道:“剛剛貴妃是用的哪只手打你?”
“右手。”
合荷這些年伴君,不是沒有被冷落過。
沒有人能夠永遠得到帝王寵愛,跟他半生相伴的皇後,最終也死在了這皇城中。
她能夠活到現在,正因憑借着自己能屈能伸的性子。
“啪!”
合荷一個耳光打到自己臉上,然後眼眸含淚的,行禮說。
“陛下,臣妾以為堯兒丢失了,心中急切。又見是林美人将堯兒帶走了,心中一着急就失了氣度。”
看到虞川軒并不言語,合荷繼續說道。
“我早妹妹幾年入宮,做了母親,孩子是母親的命,所以……所以……”
她一番言辭懇切,又做出了一副為子憂心的模樣來,看着一旁的林美人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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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接下來虞川軒的話,卻讓她心中一顫。
“那若是堯兒是朕帶走的呢?難道你也要打朕嘛?”
合荷目光茫然望着虞川軒,眼下太子早就死了,剩下這些皇子中,堯兒最為被虞川軒寵愛。
虞川軒甚至曾經當着諸多皇親、朝臣誇贊說,堯兒最為像他。
看着虞川軒居高臨下,睥睨的眸子。
這一刻,合荷想起了,這雙眸子曾經也柔情似水看着那可憐的女人。
那個她羨慕,嫉妒,最終打敗了的女人。
這些年來,她覺得一直是勝者。
可笑,那些被民間傳頌所謂天子恩寵、仿若普通伉俪的愛情,也不過就是一捧塵土罷了。
“妾不敢。”
最終,合荷被罰跪幽閉了半月。後宮衆嫔妃只以為是天子喜新厭舊,寵愛林美人。
“聽說合貴妃被禁足了。”
“不會吧,合貴妃入主鳳懿這麽多年,向來行事頗為謹慎。怎麽會?”
“那當年的皇後娘娘,難道不是賢良淑德、德行懿美嘛?這誰知道,後面會出那檔子事情呢?”
“沒想到,當年合貴妃憑借着年輕貌美,椒房獨寵。風水輪流轉,人無再少年,花有凋零期。”
……
李巳不留聲色從後宮中走過。
花叢中侍女們的話語聲,從他耳邊略過。
這天底下,帝王的恩寵又有幾分是因為美貌,幾分是因為權利。
他自小就侍奉虞川軒,看着虞川軒從一個少年,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兵變那日,皇後恭恭敬敬向他行李,将自己鳳印交了過來。
那個美麗的女子,被這深宮一點一點沖刷着原來的色彩。
她越來越安靜、沉穩,甚至波瀾不驚。
“謝謝李公公多年幫助。”
她一個字也沒有留給虞川軒,唯有恨意。
當年那轟動的天子輕扶下轎的妙人,成了被困在這皇城的老婦人。
他的思緒又回到了鳳懿殿中,合家這些年聲勢太大,雖然遠遠不如當年的魏家。但是這番,竟然敢明目張膽截殺皇孫,實在是氣焰嚣張。
想要入主東宮的心思,已然是昭然若揭。
想到這裏,他加快腳步朝着政事殿走去。那位他自幼時輔助的帝王,還在等着他。
合貴妃被禁足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合府。
“呲!”茶蓋被合甫仍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他原以為這此付出點代價能殺了虞舟祁也不算虧。沒想到,陛下竟然想讓那孽種回都城。
柳協向來在朝堂之上,與他對着幹。竟然這戈陽王也來橫插一腳。
“大人,眼下要不排些殺手去虞城?”
“先把人都撤出虞城縣。”合甫捏着自己的眉間,愁容滿臉。“之前做事情痕跡給我抹幹淨了。”
現如今,如今再動虞舟祁只怕會影響到了堯兒的太子之位。這一幹人中,從李尋常處下手,才是最好的。
合甫自信這天底下就沒有收服不了的人。
“你去吏部查查這李尋常是什麽地方的人?家中可還有什麽親人。”
待到辦差人走後,合荷女婢從屏風後走來出來。她是合荷當年進宮從合家帶走的人,甚得合荷信任。
“大人,貴妃讓我叮囑你這些日子,盡量告病。只怕是陛下現在氣怒還未消,免得被殃及。”
“你回去告訴貴妃,讓她千萬別受苦了。”合甫從袖口中拿出些銀錢,給到玲珑說:“宮中打點少不得銀票,過些日子,我會想辦法拆人再送些進宮去。”
玲珑點了點頭,将銀票放入衣袖中,然後拿起一身黑色披風。
走到門口去,卻聽見合甫又喊住了她。
手中遞給她一個藥瓶子,說:“這些日子多雨,你舊傷,容易疼痛。上些藥能舒緩些。”
“謝大人。”
玲珑消失在黑夜中,手中攥緊了藥瓶。
……
此時虞城縣內
朱薇身上的好已經好了大半。
因為她這一傷,路程耽擱了七日。
“終于能出來曬曬太陽。”
朝着陽光大大伸了懶腰,朱薇覺得身體舒服極了。
這人不能一直待在屋內,待久了總會發黴的。
大零正在和凜白比着劍招式,凜白劍招淩厲。
朱薇很是欣賞這種劍法。
不由的看入迷,劍法招式幹淨利落……
“你覺得凜白這劍舞的好嘛?“
朱薇聽到聲音,自顧自回答說:”劍氣如虹,身法幹淨利落,甚是好看。”
“哦”
虞舟祁看着朱薇,心中不免有些吃味。
“我看凜白劍招雖好,但是防守不足……”
朱薇心想,這是哪裏來的人,不懂劍在一旁瞎說。
轉頭,正對上虞舟祁的那張好看的臉。這臉,是真長得好。
“……你……你懂什麽……劍。”然後支支吾吾說着話,別過頭去,繼續看兩人比試。
“你們都在這裏呀。”賀曉生身上背着藥箱和行囊,看着院子中的幾人。
朱薇看到賀曉生的行頭,問道:“賀先生,這是要回山?”
賀曉生點了點,對着虞舟祁說:“你欠我的靈藥,可別忘了。我這裏的賬都記着呢。別想賴賬。“
然後,賀曉生徑直走到朱薇面前,扶起她的手腕,摸了脈息。
“切忌不可強行運功。”
轉過頭看着虞舟祁,指着朱薇說道:“這丫頭,你可得給我留着呀。這病,我從來沒有遇見過,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說完,也不等虞舟祁回答,就直接推門走了。
”這就走了?“
朱薇困惑問道,賀曉生這人只對治病感興趣。
對她好想來全然為了研究她的病。
“江湖百病,賀曉生。”
大零将大刀架起在自己肩膀,說:“你也是命大,還好殿下能找來賀曉生。”
賀曉生,行醫不為財,不為權貴,想來能夠讓他心甘情願來的定然是做了什麽交換。
虞舟祁看着朱薇若有所思的模樣,笑着說:“放心吧。賀曉生要的東西,我給的起。“
朱薇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厚待自己。
“你我不過是萍水相逢。”朱薇退後了幾步,擡頭看着對方。
她心中隐憂着,總覺得這世間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好,無緣無故的幫助。
他們素昧平生,他越是對她好,也是讓她擔憂這背後藏着什麽陰謀詭計。
“阿薇在穎州救過我一命,我從來不欠人東西。現在這一命恩情也算還你了。”
他朝着她走近了一步,伸手朝着她臉龐而來。
朱薇臉上一紅,心中仿佛無數鼓點被敲動着。落英缤紛,耳邊是大零繼續和凜白比試的聲音。
“諾,有飛絮。”
她的臉紅到了耳根,對面的人實在太好看了。
一雙眸子仿若燦若星空,又似輕泉蕩漾。劍眉間微微皺起一個小山丘,眉骨挺拔。
“登徒子。”
她将小女兒嬌氣藏了起來,換上一副冷漠的面容,轉身留下一句憤憤的話語。
入夜後,院子內傳來簫聲。
蕭聲悠悠,入了她的耳朵。
想起今天凜白所用的劍招,十分手癢。
于是提劍出了門去,伴随着劍聲,舞了起來。
虞舟祁坐在屋檐之上,專心吹奏着雨簫。
屋檐院中的少女,緋衣舞劍。劍如銀鞭,一招一式仿若是絕美的舞曲。
随着簫聲漸消,女子舞劍節奏也變弱了。
“虞舟祁,你這玉簫倒是吹的真不錯。”
“阿薇謬贊了。”
朱薇看向他,恍惚中又想起受傷那日摔倒在地上。
當時她感覺到身體疼痛難忍,只看見漆黑夜幕中孔明燈短暫将天空照亮。
在她将要昏死過去的時候,一雙關切眸子望着她,是虞舟祁。
師傅,你能告訴我嘛?這世間什麽人可信,什麽人不可信?
朱薇飛身躍到虞舟祁旁邊,說:“虞舟祁,我既然選擇跟你走了,定然會助你。”
她低頭繼續說:“我知道你對我沒有什麽信任,我對你也沒有什麽信任。”
虞舟祁不會相信她舊識的說辭,肯定會繼續查的。
“你擔心我別有企圖,擔心我算計你。”
他倒是十分直接,戳穿她心中所想。
“你有回去看過嗎?”
“回哪裏?”
“虞城朱府。”
虞舟祁繼續從自己的披風給朱薇披上,說:“我去過,我以為大火會讓那裏一邊蕭索。卻發現有很多野草,還有些野兔子藏在草堆裏。”
“我們都是同路人。”
“同路人?”
“阿薇你相信我,我們是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