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窗外月光遮蔽在夜色中,牆頭的花木拂動着身姿。
蠟燭燃燒了一節又一節,朱薇偏過頭去看窗外的樹影婆娑。
到底是誰,要置她于死地呢?
燭光倒映着她身型,來回在房間中踱步。她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只被捆住了翅膀的鳥,被囚禁在無形的牢籠中。
月光被雲遮住,天空中響起一聲雷,大雨滂沱而至。
虞舟祁、虞川軒、柳寒钰、軒轅靖、寒春、戈陽王……
大雨雨水從屋檐落下,滴落在她的掌心中。從清虛觀下山後,她按照玉佩查到了虞舟祁,然後到了虞城縣,然後又到了安州、廬州兩地,然後是現在的都城。
朱薇,你到底是為什麽下山呢?是為了跟虞舟祁談情說愛嗎?
水滴在掌中冰冰涼涼的,是為了跟虞舟祁談情說愛嗎?并不是。她這條命背後是整個朱家的清白,是整整八十一口仇恨。
現在她又在做什麽呢?
柳寒钰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屋外,站在她的屋檐下,他低頭飲了一口酒。
“在想是誰下的毒?”
柳寒钰雙手環抱在胸前,說:“我這輩子沒佩服過誰,但是佩服你。一個孤女從清虛觀下山來,不顧性命去以螳臂當車。”
“你這人,也奇怪的人。每次見面都神神秘秘的。”朱薇冷嘲道。“真夠藏頭露尾的。”
聽到此話,柳寒钰笑出聲來,說:“這才是你,才是朱薇。而不是那躲在宮門裏的人。”
Advertisement
躲在宮門裏的人,他在說虞舟祁。
“你好像很不喜歡虞舟祁?”
柳寒钰看着朱薇說:“你有沒有想過,或許自己一開始就是別人棋子。虞舟祁,你了解他嗎?不過就是河內縣遭遇,你就相信他。朱薇,你未免太過于輕信于人了。”
他索性坐在地上,看着屋檐雨水不斷滴落,仿佛要将這天地徹底澆透。
“虞舟祁,他從來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柳寒钰又低頭喝了一口酒說:“這次戈陽王大張旗鼓的找刺客,想來這一切都是虞舟祁謀劃。你猜那刺客去哪裏了?”
“我不知道。”
“那我告訴你,這刺客并不是合堯安排的。本來就是他虞舟祁一手謀劃,所以他支開你就是為了被刺,再加上故意在虞川軒面前留下那行字,就是為了要讓虞川軒猜忌合家。”
朱薇覺得身體一寒,也不知道是因為中毒,還是因為有些害怕。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她蹙眉看着柳寒钰,難道他柳寒钰的話就可以相信嗎?
柳寒钰說:“你也別相信我說的。小丫頭,你踏入的是一個漩渦,一個又一個的陰謀詭計。不是你一把劍,就能斬斷,就能自保的。”
“那你是誰的棋子呢?”
朱薇忽然冷冷問道。
“一點就通,很聰明呀。”柳寒钰喝完了最後一滴酒,說:“我是誰的棋子,或許是柳家的棋子,或許是別人的棋子。不過,我勸你別走我的後塵。江湖浩大,尋個好地方,不好嗎?”
朱薇握住自己的腰間劍說:“我本就是半死之人,只想代我家人看到真相,報仇雪恨。”
柳寒钰知道勸她無用,說:“軒轅靖心中對你有情,但是他是軒轅氏的人。将他卷進來,只怕事情會遠遠脫離你我所能掌控。”
“你從何知道這些事情?”朱薇詫異問道。
你今日幾番想要開口,卻看到我在旁邊,遲遲不能言說。他偏過頭去,看着樹木在大雨中搖晃的厲害,說:“雖然我不知道你所求何事,但是竟然要找到軒轅靖,我想這事情只怕我、虞舟祁都辦不了。那這都辦不了的事情只怕是燙手山芋,只有他背後的軒轅氏能接住。”
舊時,虞舟祁常誇她聰明。朱薇心想,這柳寒钰才是真真的聰明人。
師傅說過,人太聰明,常常容易慧極必傷。不知道這位小柳公子傷在何處。
“我知道了。”朱薇說:“謝謝提醒。既然小柳公子如此聰明,是否能過借個腦袋給我,告訴是誰給我下的毒?“
朱薇心想,既然你這麽聰明,那我就借用你的腦袋想想。
“你還真是會盤算。”柳寒钰嘆了口氣說:“看在你算我半個妹妹份上,我幫你想想。”
雖然柳寒钰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卻沒立刻告訴朱薇。
“你出宮門時,為何沒有被攔住?”
“有人給了我令牌,侍衛見了令牌,就讓我出去了。”
”可有人在前面領你去宮門?”
“有一個小太監,守衛核對時,他人呢?”
“走了。”
柳寒钰說:“我有些口渴,有沒有吃食?”
朱薇瞪了他一眼,早知道不讓他幫忙想了,沒想到這人還賴上了吃的。
“你要吃什麽?我去給你找?”
“你給我下碗面條吧。”
“你不怕我給你下毒嗎?”朱薇說,“不願意說算了,何必扯這些由頭,折磨我。”
柳寒钰見逗她不得,才說:“好,我的半個妹妹。你用你的那不大聰明腦袋想想。宮中這些日子為了查刺客,怎麽會輕松放過出宮的人。不僅不會輕松放過,反而會查的很嚴。這個時候,有人來找你,告訴你有出宮的方法。你猜她為何要這麽做?”
朱薇困惑反問道:“為何?”
看來,這真的是只是半個妹妹。柳寒钰敲了下她的頭說:“将你作餌,吊出後面的人。”
她想起之前在虞城縣,虞舟祁就是這樣通過她找到柳寒钰和軒轅靖。
難道這是虞舟祁的謀劃?
“那是要吊出誰來?”
柳寒钰笑了笑說:“只怕你知道了些事情,而這些事情深深危及到了布局的人。”
他将臉湊近,說:“不過,你到底是知道了什麽?還是你拿到了什麽?”
朱薇心中一驚,難道是太後玉印。虞舟祁是怎麽知道的?
他不是昏迷了嗎?他在猜疑什麽?
“好了,謝謝你的聰明腦袋。不過你想錯了。”
柳寒钰不服氣說:“那到底是什麽地方想錯了,你倒是跟我說說呀?”
朱薇“啪”一聲關了窗戶,她坐在床沿上,聽着柳寒钰腳步走遠。
太後玉印,這确實一件丢失已久的東西。
她閉上眼睛,細細思忖着。眼下,虞舟祁是在猜忌她,還是想逼她離開都城。現在要将軒轅靖卷進來?
如果真的如柳寒钰所說,事情不可控怎麽辦?
更關鍵是她現在一點武功也沒有,如果有人要搶,只怕她束手無策。
怎麽辦?她握緊了拳手,想要努力想出解決的辦法。
屋檐外雨水不絕,柳寒钰抱着酒壺,聽着屋內的動靜。如果他真要搜,想來應該能夠知道朱薇到底藏了什麽秘密。
但是,這是乘人之危。
他苦笑了下,便離開了。
而屋內的朱薇從腰間拿出劍來,看着劍鞘上的紋路。現在只有一個人能夠幫她,只有這一個人。她可以覺得信任。
于是,天還未亮的時候,朱薇先去找了軒轅靖。
軒轅靖沒有料到她會來到,頗有些驚訝,以為朱薇是身體不舒服,慌忙就要宣醫官。
朱薇攔住他的手說:“不用,朱薇今日是有一事相求。不知道是否能幫忙?”
“此事,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柳寒钰也不想。”
軒轅靖看着她認真的模樣,點頭說:“我欠你恩情,既然報恩,我絕不會将你我之間的秘密告諸他人。”
天亮之後,軒轅靖帶人護送朱薇離開了都城。朱薇騎在馬匹上,看着遠處的山峰疊起。從河內縣到都城,她蹉跎了多月,看着遠處的開闊風景,她覺得豁然開朗起來。
正要揚鞭的時候,卻看到身後跟着一人。軒轅靖并沒有離去,說:“我也好久沒去清虛觀了。不知道能否同去?”
軒轅靖看出了朱薇的擔憂說:“你要辦的事情我已經安排人去辦了。你放心,絕不會走漏半點風聲。你現在武功盡失,我……我作為朋友,可能放心你個人去清虛觀。”
“軒轅公子,若是為了報恩,我所求之事,你已經償還了。”朱薇繼續說:“我是一個薄情之人,此生能活下已然不易,不敢妄想什麽情愛,也不願意耽擱他人。”
她拱手行禮說:“別過了。”
軒轅靖愣住在原地,有些落寞,但是很快就看着她離開的方向,笑了笑。他從來不是什麽輕言放棄的人,認定一個人,他絕不會輕易放手。
……
“殿下,她已經離開了。”
一個黑衣人出現在德禮殿內,此人正是凜白。
虞舟祁放下手中的藥碗說:“她沒有別的路能走了。回到清虛觀是最好的選擇。你給百曉生寫封信,就說找到他要的藥材,不過着藥材在清虛觀。”
凜白領了任務正要離開,忽然停住了腳步說:“殿下,費盡苦心。但是……不知道……會不會有一日,朱姑娘……”
秋風吹拂着庭院中落葉,訴盡蕭索
“會不會有一日,朱姑娘會恨你……”
虞舟祁沒有說話。
恨嗎?他心中有一個瘋狂的念頭,不管是恨還是愛,只要記得他就好,記得他就好……
虞舟祁看着天空,是一個很好的天氣,她回去的路,應該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