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晚風吹過蘆葦,夜幕中葦草齊齊朝着一處搖曳着。

螢火蟲從四處飛來,朝着燈籠處聚齊起來。

朱薇斜靠在大樹上,看着夜空的月色被烏雲遮蔽,只有半邊殘月。

遠處的山川隐隐約約有屋檐的燈光閃爍着。

“我該回去了?”她撫摸着被拴在樹上的馬駒。這是她下山時候騎着的馬,下山已經三月旬。從春到夏,從夏到秋……

想到此處,她索性就躺在了地上,看着天空中星光。

還是在廬州見到的月最美麗,那驚鴻一瞥的女子沒想到竟香消玉殒。

晚風将她發絲撥動,“沙沙”的聲音仿佛是輕哄,讓她進入了睡夢中。

在睡夢中,她夢見了這一路上遇見的人。他們都轉過身去,看不見面容。朱薇想要喊住他們,卻嗓子也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正當她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她一轉頭看到了柳寒钰。他手中拿着她母親的手帕,笑着看着她。

馬匹在樹邊低頭吃着草,不知是聽到了聲音,擡了頭。

睡夢中,朱薇感覺到自己被輕輕抱起,進入到了一個溫柔的臂彎。

風将他身上的香氣送來,讓她想要陷入在這個環保中。她蜷縮着身子,向着那溫暖而去。

習習的晚風,吹拂着。馬匹被人牽着,朝着山頂而去……

不知是過了幾日,待到朱薇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屋檐。

Advertisement

“你醒來了?”

林含音正坐在屋內的小桌旁,一邊品茶,一邊看着畫本子。

“師傅。”

聽到朱薇的聲音,她挑了挑眉毛,終于從畫冊中露出那一張清美的臉來。

林含音一向對自己的過往三緘其口,從不言說。

朱薇曾經猜測過林含音應該是大歷南邊出行。她素來喜歡那些精致的南邊小食。

“醒了?”林含音走上前,探了探朱薇的脈搏說:“你這死丫頭,還好是命大。”

朱薇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中有一股內力運行,她疑惑問道:“我怎麽回來的?我不是還在山腳下嗎?”

林含音撥開朱薇額間的碎發,看着一雙堅毅的眸子。

“你運氣真好,遇上了百曉生來清虛觀找草藥。”

“百曉生?他?他怎麽會來這裏?”朱薇總覺得這其中有些不對勁,她前腳剛離開了都城,這後腳百曉生就來了清虛觀。

難道是軒轅靖?她要回清虛觀的事情應該只有軒轅靖知道。

林含音看着她皺着眉頭的模樣,說:“別想了。你這腦子,怎麽想也想不出的。”

“那我去找百曉生問問清楚?”朱薇掀開被子,想要起身。但是體內的毒剛解,身體無力,還沒邁出步子,就癱軟在地上。

“百曉生這人口極嚴。”林含音看了眼地上的朱薇,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他為什麽來重要嗎?你呀,還不如想想中午吃啥。”

說完,林含音打了個哈欠,說:“為師,可不會扶你。”

朱薇無奈的支撐的身體回到床榻之上,伸手去拿林含音放着的藥碗。

安靜了一會後,林含音忽然嚴肅問道:“你這毒是從哪裏來的?要給你下毒,一般人怎麽可能做到?”

朱薇看着林含音嚴肅的目光,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次下山的遭遇。

此時,恰好百曉生摘完滿滿一筐草藥回來了。

“喲,朱姑娘醒了。”他這番收獲滿滿,看着林含音說:“含音姐,我這就笑納了。”

林含音沒好氣瞪了他一眼說:“你倒是個自來熟的,不是說就采一點嗎?”

然後看着他身後的背簍,說:“你這是要把清虛觀大半草藥給搬空。這草,我種了好久……”

“含音姐,你我好歹是舊相識了。再說,你這徒弟還是我救的。”

百曉生知道林含音看着模樣溫溫柔柔,內心卻是個暴脾氣,趕緊找個臺階說道。

林含音氣呼呼看着一背簍的草藥,擺了擺手說:“算了,算了。跟你呀,越說越氣。“

朱薇看着兩人說話的語氣,意會到兩人竟然是舊相識。她忍不住問道:“師傅,你與百曉生,認識?”

百曉生這才想起來朱薇還在,過去探了探脈象,說:“哈哈哈,算是認識吧。”

他看了看朱薇,又看了看林含音感慨道:“怪不得,我看這丫頭這麽倔,果然有其師必有其徒。”

林含音不耐煩的拿起桌子上的畫本子,說:“你這人,怎麽這麽多廢話。”

百曉生長嘆了口氣,将林含音畫本子給拿了下來。然後指着朱薇說:“這丫頭,已經是個半死之人了。”

她一向最煩別人打擾她看畫本子,但是聽到百曉生的話,心中本來煩躁壓下去大半。

林含音比誰都更清楚,當年她将朱薇帶回了清虛觀,朱薇早已經奄奄一息了。

為了救朱薇,當時還在世的清虛觀掌門将內力輸送到了朱薇體內。

可是,這樣強的內力,一個沒有功夫的小丫頭如何能夠運用的好。

所以,林含音這才用了以毒攻毒的方子,用寒蟲壓抑着她強大內力。

只是這寒蟲本來就是至毒之物,這樣的法子也不知道能支持她多久。

只怕……只怕有一日,那寒蟲被內力吞噬,或者內力将寒蟲給吞噬的時候。

“這狠毒的法子,也只有你能想出來。”百曉生面容上有着薄薄的怒氣,他是醫者仁心。

林含音撇了眼他說:“難道,你有更好的法子?”

“ 我……我……”百曉生站直了身子,他沒法回答。如果是他,他也沒有辦法。他自诩江湖中的醫者第一,但是也沒有法子能救下朱薇。

可憐,這姑娘命運多舛。

“她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林含音輕描淡寫的說。

朱薇看着兩人拌嘴的模樣,說:“我這內力什麽時候能恢複?我的武功什麽時候能恢複?”

話音還沒有說完,頭就被一個書本子打了。

而扔書那人卻沒有半分愧疚之意,朝着門外走去說:“你呀,別瞎折騰了。待到你好的時候,自然會好的。”

“可是,師傅,我要去都城找……”

“找什麽找,你既然回了山,為師不會再讓你輕易下山。不然我晚上又得去掌門牌位面前跪着。”

“你攔不住。”

“那你看為師我攔不攔得住。”

林含音看了看旁邊的百曉生,說:“我都走了,你還在這裏幹嘛。”

百曉生就林含音拉住衣領,快速離開房間,只聽見房門“咣當”一聲關上。

林含音這是什麽意思?朱薇勉強的站在窗戶門口,看到了房門外守着來兩人。

“師妹,你乖乖聽師傅的話。”

兩個身材修長的女子的轉過身來,是莆蘆和莆雨兩位師姐。

看來,林含音這是要她給困在清虛山上。

朱薇無奈的躺了回去,自己現在內力和武功都沒有恢複,想要闖關下山,是萬萬不可能的。

眼下,只能先将傷養好。希望,軒轅靖一切順利,将人送走了。

閉上眼睛,這個三個月的種種,仿佛就在舊日。

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出虞舟祁的那張溫潤清隽的面容來。

心跳不知不覺的加快了起來,朱薇自言自語說道:“怎麽這麽沒出息。他是什麽人,你應該清楚。”

是啊,他從來都不是她能看透的人。

當她放下所有的猜忌,相信他時。他到底又有幾分真心。

朱薇覺得身體乏困,眼眸漸漸閉上。恍惚間,她想起年幼時,曾經回過一次虞城朱府。

那時候,她跟着師傅學了些皮毛,便趁着跟師傅下山采買的機會,偷偷跑走了。

她想回去看看,她想家了。

只是人還沒有來得及跳進院子中,就聽見府內有人的聲音。于是,朱薇只能躲在參天的樹木中。

師傅告誡過她,千萬不能被人發現了。

她躲在樹木後,本以為那人會走遠。沒有想到那人腳步聲越來越靠近,朱薇轉過身隔着樹葉,看不清人的面容來。

是誰?她不知道?

無奈那人不打算放過她,腳步聲越來越近,幾乎要到了樹底下了。所以她只能快速從樹幹上跳了下來。

她想要動手,但是剛想出手,就聽到有人喊的聲音。

朱薇趕緊用輕功快步離開,那個侍衛追在她後面。她以為自己要被抓了。

卻聽見院子中一個好聽的聲音,那個聲音制止了侍衛的追逐。

……

“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百曉生第一次來清虛觀時,這裏只有幾處破爛廟宇。許久沒有來過清虛觀。竟然不知道清虛觀被林含音打理如此之好。

坐在上方的林含音說:“我本來不知道是誰将朱薇送到了清虛觀門口,但是看到你上山我就明白了。”

她嘆了口氣說:“我被人間紅塵事困了一輩子了,不想她再被困一輩子。”

百曉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她,他們是舊相識了。算起來也有十多年了。

這十多年,很多人死了,很多事情變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游醫,能夠看破紅塵,可惜人心肉長。

“虞舟祁這孩子也過的頗為辛苦。”百曉生小心翼翼地說:“想來你或許也曾抱過他。”

林含音苦笑了幾聲,舊事歷歷,物是人非。

“我知道他不易,但是朱薇身體你應該也清楚。”林含音說:“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她走我的老路。虞舟祁,不是良人。你我都知道,虞家這些年發生了多少事。”

“他是要報仇的呀!這一條路上,是陰謀詭計,是累累的血債。虞家人有多冷血,難道還要我告訴你嗎?”

百曉生用手捶着椅把手說:“玄甲軍,是大将軍的心血。虞舟祁,不也是魏家的血脈嗎?”

林含音目光變得冷極了,說:“你有沒有想過,朱薇為何會中毒?”

許是猜到了什麽,百曉生說:“你的意思,是虞舟祁下的毒?”

“這人下毒的如此之好,一邊逼她離別,一邊讓你來我這裏。”林含音看着百曉生,歲月在他的面容留下了印記。

她閉上眼睛,說:“這毒,別人或許察覺不出,你應該能察覺出來。這毒雖然讓她看上去頗為嚴重,你解毒後,這毒卻能跟寒蟲一起,卻能護着她的心脈。“

“他太聰明了,又能狠下心。”

林含音睜開眼睛說:“這樣的人不應該有軟肋。朱薇也不應該接近這樣的人。”

……

百曉生在清虛觀上待了五日,采完擦藥,便要離開了。

林含音站在下山的路口,說是要送他離開。

“也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遇到了。”

林含音受不了他一副憂愁的表情,說:“我可不希望遇到你,遇上你呀,不是受傷就是中毒。還有就是要來采我草藥的。”

他轉過身,揮了揮手,人影消失在遠處。

朱薇此時正在窗戶上遠遠眺望着,百曉生走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