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她雙手枕在腦後,看着木制房梁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紋。仿佛是沒有聽到門外的敲門聲。
王凜在門外等的着急,一方面又忌憚虞舟祁提醒的要善待貴客,另一方面又害怕這個跟随林含音的女子使用什麽花招。
終于在他耐心将要耗盡的時候,門內聽到了幾聲腳步聲。
蒲蘆對他還算得上客氣,一雙漂亮的眼睛,無辜望着他問道:“這麽早就要出發了嗎?“
看到門內人一副懵懂無知的面孔,王凜面色柔和起來,饒有耐心回答說:“姑娘,我們還得盡快趕回都城中。”
待到她到了客棧門口,看着最前頭有一馬車。
她停住腳步,向旁邊的侍衛打聽說:“這是哪個達官貴人的轎子?”
無人回應她,轎子門口的轎夫壓低了帽檐,回頭看了眼被風吹起的簾子。
她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多日不見,他還是這般模樣,閉着眼眸靠在馬車中休息。
當時,他們一路去都城,他也總是這副模樣。她将一顆真心交付,換來的卻是期盼、隐瞞。他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陽光刺穿那簾子,仿佛一把利刃刺在她的眼前。她下意識握緊拳頭。
“走吧。”
林含音推了推她,兩人上了馬車。
自此,馬車沒有再停下來,一路駛往了都城,達到了皇宮中。
大殿中,衆人羅列在兩側。朱薇看着這些陌生的面孔,但是她看到林含音的模樣,便明了。這些人怕都是當年的舊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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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過去,誰是仇人,誰是朋友,變得模糊不清。
虞舟祁跪在大殿上,朝着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說:“父皇,兒臣将人帶來了。”
“好。”
那個帶着皇冠的帝王,轉過他蹒跚的身子。他臉上的肉堆積着,目光落下。
朱薇覺得這目光複雜,她站在林含音身後。師傅的眼眸的綴滿了一絲而過的而過,而後是冷若冰霜。
“給将軍夫人賜座。”
旁邊的太監們搬來一張桌椅,林含音上前,笑了笑說:”虞川軒,何必呢?有什麽話說說罷。也不枉費你費了這麽大的心血來找我。”
“你就如此不願與我再見見嗎?”虞川軒走下臺階,他扶起跪在地上的虞舟祁說:“就算不見我,難道你不想再見見魏家這唯一尚存人間的血脈?”
“嗤”林含音笑了笑說:“魏家血脈,陛下當年可是為了鏟除魏家,甚至不惜對自己親兒子動手。還有臉在這裏跟我說魏家血脈。”
她看了眼虞舟祁,說:“魏家血脈,在我看來魏家血脈早已經絕了。這世人,哪有什麽魏家人,不過是你虞家天下罷了。”
“我是魏氏血脈“虞舟祁起身說,話音還沒有落。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虞舟祁的臉上,林含音看着自己揚起的的手腕說:“你有什麽資格說自己是魏氏血脈。”
“當年,魏後嫁給這個畜生,尚烈不顧身體性命,為他南征北張,打了一片太平天下。然後,他明明知道戈陽王故意阻攔軍報,在軍中設阻,他不加阻攔。導致了三千人的軍隊,只剩下尚烈幾人,被整整包圍了四天,才來救。我一路奔襲而去,只見血流成河。而……”她笑了,擡頭看了看這金碧輝煌的宮殿說:“這裏歌舞升平,慶祝着合美人的生辰。“
”多麽諷刺。“林含音收回了目光,繼續說道:”尚烈回來後,沒能熬過十日。“
她腳步上前,逼近着虞川軒說:”魏後一生矜矜業業,在尚烈死後,她又是被怎麽對待的呢?和坐牢又有區別,看着你身邊的新人笑,看着合家一點一點将之前魏家給打壓。真是可笑,當年的言之切切,現在看來真是諷刺。”
虞川軒沒有打斷她,他勉強擠出一個笑意來說:“含音,你應當知道,我當年一步一步走到這個位置有多麽不容易。尚烈……”他似是有些悲切說:“當年,我不知道他和戈陽王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不知道,那就是故意挑撥兩人相鬥。朱薇站在房柱旁,心中暗自冷笑。
“虞川軒,你這麽多年,還是如此。”林含音轉過身來,她揚起袖子,擦拭了臉說:“就像你明明知道虞裕尚且羽翼未豐,但是你怕了。你怕他借着魏家的勢力,威脅到你的皇位,所以你不惜血洗。“
”這是什麽意思?“虞舟祁問道,”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情?“
林含音說:“你也很好奇我怎麽知道的吧?”她面容上的笑容更加濃郁起來,仿若鬼剎。她從懷裏拿出那枚玉佩,這是一塊完整的玉佩。
朱薇聽到合甫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枚玉佩,那是號召魏家親兵的符印。魏尚烈的軍事武功是一個傳說,玄甲軍忠于皇家,更忠心于魏家血脈。這是玄甲軍中的默契。
“原來,真的。”虞川軒目光變的冷峻起來,說:“我就知道這個符印,定然是在魏氏或者你手上。不然那個逆子怎麽敢,他竟然要為了魏家,要跟我對着幹。我何嘗不是要把皇位給他,但是他太心急了。”
“不心急,難道等着你殺光魏家人嗎?”林含音反駁書哦:“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力一擊,至少還有勝算。”
“如果她将符印給朕,我當年何必逼她如此。”
朱薇想要問出的話,被虞舟祁問了出來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情?”
“當年,虞川軒為了逼魏後交出符號,聯合合甫陷害玄甲軍中有暗殺皇帝的刺客。演了一出賊喊捉賊的戲碼。一來清洗玄甲軍中忠于魏家的人,而來看看魏後會不會有什麽動作。”
所以,根本沒有什麽玄甲軍叛亂,不過是虞川軒安插了幾個人,故意在宴會的時候,上演了刺殺戲碼。然後将這樁事情引向玄甲軍。
“所以太子虞裕根本就是要上位稱帝,他只是想要護住玄甲軍,不想要無辜的人枉死。他以為他儲君的身份,可以庇護住。沒想到,後面合甫拿這件事情做文章,在宮中暗中傳播說是刺客是太子安排的。”
林含音想起魏後自刎前說:“含音,怪我,是我害了你們。尚烈……我的孩子……”
虞舟祁繼續追問,又好像要給自己一個答案說:”所以,父親被逼的沒有辦法,才逼宮的。如果他知道再不動手,自己和祖母怕是活不成了。“
“這不是我本意。”虞川軒嘆了口氣說:“我當年只是想要她告訴我符印到底在哪裏?”
“那你為何不親自問問她。”林含音快步走上前,氣勢逼人說:“你給她修了一座畫地為牢的宮殿,将她困在哪裏,難道就不能親自問問她。”
然後看到虞川軒目光中躲閃說:“是你登上這個位置之後的猜忌,你早就不相信她說的話,所以你覺得問了她,她說的未必說真話。而且,你怕她看到你的可悲、可憐、可笑。”
可悲、可憐、可笑。
忽然,只見林含音一個揚手,一把鋒利的刻着鳳凰雙栖的匕首,狠狠紮向了虞川軒的胸膛。
鮮血噴湧了出來,朱薇大呼一聲“師傅”,只見林含音沒有松手,而是大笑起來,淚水從她的眼眶落下說:“尚烈,我好累。下輩子,我們不要再來這個鬼地方了。”
這一刺用盡了內力,林含音朝着自己胸口猛然一擊。朱薇飛快跑過去,扶助林含音。
她的嘴角一擊滲出鮮血來,她嘴角微微揚起,仿佛是放了什麽,也仿佛為這一天準備了很久。
她靠在朱薇背上說:”那把劍是尚烈給我做的。這些年從未出鞘過,”她吐了口血,撫摸着朱薇的面容說:“終有這麽一天的。”
終有這麽一天的。
她溫柔的看着朱薇,這傻孩子,應當明白。皇位和權利終會讓人面目全非。
……
虞川軒倒在地上,他看着頭頂的房梁,雕刻着飛龍。“來人……來人。”
這是合甫的聲音,可是話沒有說完,他又聽到:”虞舟祁,你怎麽敢。“
虞舟祁面容染血,他将那匕首從虞川軒身體抽出來,插入了合甫的胸口,那是冷漠的嗤笑,仿佛是來自地獄的鬼魅。”父親,母親,我為你們報仇。“
”傳我令下午,玄甲軍将這宮殿給圍起來,如有亂闖着殺無赦。都城十日宵禁,任何不得外出,否則殺無赦……“
他握着染血的符印,一點一點走上那高位。腳印在地上,是血紅色的。
柳協跪在地上,恭賀着他。朱薇感覺木然看着眼前這景象,柳協仿佛一些都在掌控的樣子。
”那朱薇怎麽辦?“
”不要讓她知道這件事情。“
”陛下,她不适合這皇城。“
虞舟祁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到此時抱着林含音痛苦的女子。他以為朱薇還在清虛觀,只是身體虛弱,在靜養。
所以,從她遇到虞舟祁開始,從來都是別人的棋子。
真是可笑,為了引出林含音,虞舟祁真是煞費苦心。他是從什麽開始盤算的,或許是那天,她回到了那燒毀了府邸。
她早就成為了他們的棋子。
這一場謀劃了多年的棋局,他贏了。朱薇只覺得身體刺骨的寒冷和恐怖。當時,柳寒钰多次提醒,她卻置若罔聞。
她摸了摸自己的腰間劍,如果這樣的距離,她應該能殺了他。
念頭只是一瞬間,但是有人比她更快注意到了一點。
手臂被一個在暗處的拉住,他低頭細語道:“別沖動,你師傅不是要讓你去送死的。你得好好活着。”
她擡眸看到柳寒钰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