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十日後,夜無塵痊愈,二人在臨行前一夜來到“冬熙閣”同賀無間道別。

敲了許久的門,賀無間并未打開放二人進去,也并未回應二人的話。

岳如銀清楚,小家夥這是在和自己較勁,所以并未有怨言。

将做好的櫻桃煎和洗幹淨了的衣裳放在房門口,他與夜無塵回了房間。

第二日一早,兩人來到弱水河畔。

遠遠的,就瞧見十日未見的賀無間,雙手環胸,朝他們這邊看。

岳如銀趕忙上前幾步,笑呵呵到:“早啊。”

賀無間欲言又止,圓滾滾的眼睛不去看他,別扭道:“我若是不來,你們也出不去鳳麟洲。”

岳如銀附和:“這船沒有機關鑰匙,确實不能動。”

賀無間看向夜無塵,“別忘了繼續尋找小叔叔。”

夜無塵眼神瞟向他,“嗯。”

岳如銀被他瞧得心慌,怕賀無間看出端倪,立馬跳上船。

一個用力過猛,身體随着船身劇烈搖晃,腳下一個不穩,向一面歪去。

夜無塵眼疾手快,一手鉗住岳如銀的手腕,柔聲道:“小心。”

岳如銀站穩,感激道:“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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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上的那只手沒有松開的打算,他面上發熱,用力往回抽手,賀無間就站在二人面前,看着他們你來我往,不耐煩道:

“你們還走不走!”

終于抽回手,岳如銀将手背到身後,看向賀無間。

這次分別很可能就不會再見了,他的身體離開了原本的身軀,本就活不過數十年,這次強用法力,不知又折損了多少年的壽命。

賀無間見他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想發火,又想起什麽,壓了下去。

“機關的鑰匙就當送給你們了,若是,若是下次。算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們,趕緊走吧!”

賀無間幻出機關鑰匙扔給他,岳如銀接住,插入凹槽處。

夜無塵也上了船,二人并肩站在船尾,船身啓動,漸行漸遠。

賀無間本來是背對着二人的,忽又轉過身來,扔來一個包裹,

岳如銀不明所以,看着手中的包裹愣神。

賀無間道:“裏面是我自己配的靈丹和一些治療外傷的藥粉,還有,下次還能給我做櫻桃煎嗎?”

岳如銀聞言,眼眶發熱,心化作一汪池水,回道:“當然!”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其實我那日說了謊。”

岳如銀疑惑,等着賀無間再次開口。

片刻,岸邊的人道:“你很适合穿紅色。”

岳如銀明媚笑道:“好好照顧自己。”

背在身後的手被握住,側首,夜無塵冷情的眸子溫柔與他對視,微微颔首,而後轉過頭對賀無間道:

“你放心,我會将人完璧歸趙。”

賀無間眼尾染上紅暈,吸着鼻子又背過身去,并未作答。

岳如銀知道此刻的小家夥定是難受得緊了,倔強的性子又不允許他在別人面前示弱。

他也未再開口,只是目光鎖在賀無間看似長大了的背影,如鲠在喉。

手指上夜無塵的手比方才用了些許力道,他知道對方是在安慰他,這一次并沒有掙脫開來。

他的身份,是只有兩人知道的秘密。

懷揣着秘密的兩個人,心不自覺在靠攏。

小船靠岸,二人喬裝打扮買了匹馬,日夜兼程趕回太微山腳下。

前腳剛到,夜無塵就收到了天清歌的傳召,和他道別。

目送夜無塵離開,掉頭往前塵酒館走。

為了方便,也為了躲避耳目,他選擇了一條不太好走的路。

他将馬兒放跑,獨自一人穿梭在金黃色的麥地裏。

他小心翼翼踩着麥壟,生怕踩到麥子,破壞老百姓的飯碗。

從日懸于頂,至夕陽垂暮,周圍靜悄悄一片,只有微風吹動麥穗,“沙沙”作響。

正走着,自空中落下一人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從身形和身量上看,這人是個男人,一身湖色的衣衫在這一片金黃色中,紮眼得緊,偏偏面上還罩着一面黑色的面巾,更是奇怪。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雙露在外面的桃花眼,笑盈盈瞅着他。

但岳如銀敢确定,他并不認識來人,心中頓時警惕,故意道:

“閣下有何貴幹?小可外出多日未歸家,回家心切,如果你想要錢財,小可給你便是。”

說着,他的手伸向懷裏,取出一個小包裹,“我只有這些銀錢,都給你。”

面前的人聞言,不疾不徐,向前邁腿。

看着逐漸靠近的人,岳如銀道:“既然這位公子不是想要銀錢,那您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那人還是不說話,岳如銀反而松了口氣。

這人看着也不像是來索命來了,那定是有什麽話想對他說。

他直接坐下來,兩只手互相錘着肩頭,道:“走了半天的路,累死我了。”

錘了一小會,岳如銀轉頭對那人伸出手,“有吃的嗎?餓死我了。”

那人的眼睛亮了下,然後真得從袖子裏掏出一只燒雞。

這下換成岳如銀驚奇了。

乾坤袋?這人的身份不簡單啊。

看來是九重天哪個下人界游玩的小仙子,怕被人發現,同他一樣喬裝。

但這人的腦子是不是有什麽問題,這般喬裝,傻子才不會生疑!

但這和他沒關系,心安理得接過燒雞,撕掉一條腿,吃了起來。

在鳳麟洲,日日吃些花啊草的,連個葷腥都見不到。

這只燒雞雖然品相已經不太好看,但肉的香氣十足,也足夠解饞了。

吃掉一條腿,他将剩餘的燒雞還了回去。

那人也平和地接過,塞回乾坤袋裏,學着他的樣子,坐到他旁邊。

岳如銀從懷中取出帕巾,擦了擦嘴和手,放了回去。

側首,斂回方才吊兒郎當的模樣,好整以暇。

“這位小公子,你找我究竟有何事?”

那人當着他的面,幻出一片煜煜生輝的鱗片,金色的光芒下,是熟悉的青色。

岳如銀面色一淩,伸手就要奪過來,那人身形倏忽消失,複出現在幾米開外,右手的食指與中指夾着那片鱗片,饒有興致打量着他的反應。

他也從地上站起,顧不得撣掉身上的泥土,嚴肅道:

“你從哪裏得來的。”

一直未開口的人,這次終于回答道:“你身上。”

岳如銀狐疑,“我身上?小公子莫要诓騙人才是。”

那人篤定道:“就是在你身上。”

“既然是從我身上得來的,麻煩小公子物歸原主,将它歸還于我。”

“你想要?”那人挑釁道:“我要是不給呢?”

岳如銀直言:“小公子若是不想給,也不會故意讓我知道它的存在。”

“果然,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說完,他收回鱗片,身形逐漸透明。

消失前,直勾勾盯着他,

“下次見面,魔尊自會知曉我想要從您這裏得到什麽。”

湖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眼前,地上的腳印和印記也随之一同消失,似是從未來過。

岳如銀久久回不過神來。

那片鱗片,如若他沒記錯,那是夜無塵靠近心口處的護心鱗。

曾在第一次歡愉時,他的手曾撫摸過那裏。

雖異常柔軟,但刀槍不入,每每他的手觸碰到那裏時,夜無塵的眼神都會變得不一樣。

不是抗拒,亦不是恐懼。

而是落入深淵,帶着他一同沉淪。

越往下想,身體的反應也跟着不對勁起來,岳如銀甩甩頭,想甩掉腦袋裏橫現的那些畫面,心裏埋怨着:

他怎麽又想到別的去了!

岳如銀踩斷地上的枯枝,雙眼微蹵。

那人最後叫了他魔尊,只有兩人知道的秘密,竟然還有第三個人知道。

他越發覺得,他的死,和生,背後似乎藏着什麽秘密。

岳如銀原路折回,順着山路,來到太微山頂。

太微山上的修仙門派以太微山為名,在人界衆多修仙門派中,屬于翹楚。門派以天清歌為首,弟子千名,這一屆又以夜無塵為佼佼者,深受師尊的寵愛。

這些都是他在山下酒館聽別人所說,無塵自是人中龍鳳,這個他不懷疑。

但這天清歌,他倒是好生好奇。

雖說是修仙門派,但也還是人,修為竟能如此之高,在他和無塵踏入太微山地界的第一時間便已知曉。

此人定是已接近飛升,或者,同他一樣,有着其他的身份。

徒步來到門派門口,已是深夜,門派大門口守着兩名小童,見他上來,左面的小童道:“你找誰?”

岳如銀摘掉身上的僞裝,笑眯眯拱手,“我找夜無塵。”

兩人對視一眼,右側的小童道:“你是何人?找大師兄有何事?”

“麻煩二位通報一聲,我乃山下‘前塵酒館’掌櫃,銀如月。”

兩小童驚愕,齊聲道:“你就是銀如月!”

岳如銀被震耳欲聾的聲音震得耳膜發痛,皺起了眉頭,卻還保持着笑容,

“對,我就是銀如月。”

那倆小童似是不太相信,□□地眼神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他是銀如月?看着确實一副聰明相,但也不像是能打破妖王結界的人。”

“我覺得也是,這人生得俊美,又一幅弱不禁風的身子骨,怎麽也不像外界傳言中的那樣,怎麽可能打破結界。”

“莫不是大師兄打破的,被這人吹噓,說是自己打破的吧。”

“我也這麽覺得。”

兩人越說越離譜,岳如銀作為當事人,被他們當着面談論,尴尬又不失禮貌地一直保持微笑。

“那通緝令上說,銀如月是大師兄的道侶。”

“原來大師兄喜歡這樣的,除了長得好看些,別的也沒什麽稀奇的。”

岳如銀嘴角抽搐了下:真是抱歉,我也是倆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和所有人長得一樣,沒什麽特別的。

那倆人越聊越起勁,他怕一會越扯越遠,提醒道:“二位,麻煩通傳一聲,我有急事。”

左面的小童後知後覺道:“啊,抱歉,我這就去,稍等。”

等待的過程總是漫長而煎熬的,特別是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問夜無塵。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左面的小童急匆匆回來,側身邀他進去,

“大師兄讓我帶銀公子進去,随我來。”

岳如銀道:“有勞了。”

“銀公子不必客氣。”

跟在小童身後,他轉動腦袋,四處打量。

這太微山內倒是與樸素的大門不一樣,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竟同九重天上的庭殿布局相似。

正當他精神處在神游時,一道清幽的聲音将他拉回,

“你就是銀如月。”

聽聞,岳如銀回過頭,數十米外的殿內走出一人,衣袂飄飄,仙姿綽約,額間金色的紋飾隐隐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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