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岳如銀感覺到唇上的手在顫抖,夜無塵的眼神裏滿是隐忍,似是想到什麽不好的事情,痛苦不已。

他在害怕。

自從醒來後,他不止一次見到夜無塵在他面前露出脆弱、不堪一擊的神情。

似是狂風中的小樹苗,稍微一動,就會折斷。

雖不知緣何,但看他這樣,岳如銀心裏也不好受,方才的怒氣頓覺煙消雲散,輕輕搭上夜無塵的手腕,挪開唇上的手。

“無塵,我只是打個比方。”

夜無塵反握住,手指稍微用力,不想他逃走,卻也不像捏疼他,執着道:

“你不會死。”

岳如銀不知道“死”這個字對于夜無塵來說有何不能提及,但他知道,面前的人是真得心痛。

“好,好,我不會死,你先松開我。”

夜無塵得到想要的答案,松開了手,“抱歉。”

岳如銀見他這樣,有些無奈道:“無塵,我發現你格外喜歡道歉。”

夜無塵想解釋,又不知如何說,急得結巴;“不是,我,月哥,對不起。”

聽着他又在道歉,岳如銀鄭重地看着他:“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麽,不要總是同我道歉,我不喜歡。”

夜無塵眸子微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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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吧。”

“真的沒事嗎?”

岳如銀雙手環胸,“就算我現在的身體是凡人,也別把我想的如此弱不禁風好嗎?”

夜無塵還是擔心,“我怕你.....”

岳如銀打斷他的話,“無塵,我發現你現在怎麽婆婆媽媽的,這可不像你。”

話一出口,夜無塵眼神沮喪,欲言又止。

見他這樣,岳如銀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着,他從袖子裏的口袋拿出一塊糖,塞在夜無塵的手裏,“給你,就當是我賠禮了,原諒我吧。”

夜無塵攢緊手中的糖塊,“是我的錯。”

不想再聽,岳如銀直接拉着他的手就往前走,“咱們倆也別在這談論是你的錯還是我的錯了,再不去‘長生殿’,怕是你那冷冰冰的師尊又該遷怒于我了。”

夜無塵将手中的糖守在胸口處,任他拽着往前走,目光鎖在手上那只滾燙的手上,心跳狂舞。

待兩人來到“長生殿”,天清歌從座椅上站起,視線在他們的臉上游移,表情飄忽不定,似是想發怒,又被什麽壓了下去。

岳如銀一下子就明白了,本來想松開的手,又用力了幾分。

天清歌臉上的表情又陰郁了幾分,見他這樣,他的心裏樂開了花。

他故意轉頭打趣夜無塵,“你昨夜實在太過分了,害得我一晚上沒睡好,腰酸得不行。”

夜無塵懵住,不過只是猶豫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明白了他的用意,配合道:

“是我的錯。”

“不怪你。”他轉回頭,笑盈盈看向天清歌,“天道長,我們出發吧,再耽擱下去,萬一青丘那邊反悔,又要為難我和無塵,該難辦了。”

他這話說得委屈,天清歌眉尾抽動,怨怼道:

“我還以為銀公子不懼怕青丘。”說着,他挪開目光,對夜無塵道:

“無塵,為師一直認為你是個凡事都有分寸的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你應該明白。”

岳如銀讪笑。

沒想到,堂堂一修仙門派的仙尊,竟也是個含沙射影的高手。

不過,他的臉皮厚是出了名的,對于別人的惡言惡語和諷刺,早已習以為常。

他道:“天道長,無塵年齡小,你可別騙他。如若真是‘近墨者黑’,那只能說此人心智不定,早晚都會變成黑的。若是一人一心向善,就算成日處在沼澤泥潭之中,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人。”

天清歌冷笑,“強詞奪理。”

岳如銀懶得再和他交流。

道不同,不相為謀。

在去青丘的途中,岳如銀愈發感覺到身體的不适。

但他沒有說出口,現在當務之急,是盡快趕到青丘,解決誤會,調查這背後的真相。

這次進入青丘沒有再在門口等着侍童進去禀報,天清歌的臉,足以免去這些禮節。

侍童帶着他們三人進入青丘,周圍人議論的聲音吵得岳如銀腦仁發脹,食指按着太陽穴揉了起來。

在來到上次會客的大廳內,如預想中一樣,長須在見到他與夜無塵的那一瞬,直接跳了出來,朝他這邊揮動法杖。

本來走在他身側的夜無塵一個橫步跨到他身前,抽出龍吟劍,做抵擋的姿勢。

“長須,退下。”

正上方的塗山微雲起身走了過來,大手一揮,輕易就擊碎了近身的光球。

“你們青丘就是如此待客的嗎?”天清歌愠怒道。

塗山微雲賠笑,“讓天道長見笑了,是本王管教不嚴。”

長須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生吞了兩人,手指顫抖指着岳如銀,“妖王大人,就是他,就是他破了您的結界,如此法力高深的人扮作凡人混進來,一定就是将‘幽夢花’注入我同族的兇手!”

岳如銀現在看到長須同樣也是恨得牙癢癢,恨不得胖揍他一頓,以解心頭之氣。

但他也知道,不能魯莽行事。

此刻,如果他急着辯解,不僅會遭到長須的誣陷,說不定,會越抹越黑。

他上前,朝塗山微雲拱手伏身,“妖王大人,此次我與無塵是來向您賠罪的。”

塗山微雲看向夜無塵,“哦?”

長須譏諷道:“妖王大人,看到了沒有,他承認了,快将他抓起來,在所有族人面前處死,才能讓那些已故的族人們安息!”

岳如銀不怒不惱,勾唇一笑,“打破結界是我的不對,但我若是不這麽做,我與無塵就要枉死在青丘。屆時天道長為了替弟子讨回公道,親自調查真相,抓住這背後兇手,證明了我們的清白。到時候,青丘濫殺無辜的名聲就會傳至三界,到時候就不是妖王這個位置還能不能保得住,而是整個青丘,在三界能否有立足之處。”

這段話說完,他感覺到頭腦發昏,一個踉跄往一邊栽。

肩膀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握住,後背靠近□□的胸膛,岳如銀側首,就見到夜無塵一雙眼睛裏滿是擔心,大手覆上額頭。

夜無塵:“額頭好燙。”

頭暈稍好一些,他道:“不礙事。”

說完,他從夜無塵的懷裏出來,看向長須,“後果,長須長老能擔待的起嗎?”

岳如銀的這段話,成功插到了對方的軟肋。

長須雙目充血,怒目而視,冷哼一聲,将頭轉向一邊。

塗山微雲長笑,“哈哈哈哈,銀公子嚴重了,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絕不會冤枉了好人。”

岳如銀恭敬道:“我當然相信妖王大人。”

塗山微雲掃了幾人一眼,“本王疏忽,竟讓客人站在這說話,快些坐下,喝些熱茶暖和下身子。”

岳如銀與夜無塵互看一眼,跟着天清歌坐到一側的下方,對面坐着一排青丘的長老,除了氣得不輕的長須,其餘幾位長老低着頭,不敢朝他們這邊看。

岳如銀不禁惋惜:這青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方才他說的話過于多,這會還真的有些渴,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口飲着。

熱茶入喉,身體也跟着舒服了不少,那邊進來只說了一句話的天清歌,這時道:

“妖王大人,我此次前來,除了還無塵一個公道,還有一件事,需要與您商榷。”

塗山微雲落座,道:“何事讓道長如此憂心?”

“無塵養傷這段時日,聚魔島出現了被注入‘幽夢花’的妖族,不是青丘的族人,而是其他各妖族。”

說到這兒,天清歌面色凝重。

見狀,飲着茶的岳如銀也放下杯盞。

聚魔島,那是他死前待得地方,醒來後,他也只是聽來吃茶的客人提過一兩句。

那裏,現在成了有罪之人的藏身之處。

內心有一股壓抑的情緒直往上蹿。

那是他永遠不想記起的噩夢。

天清歌繼續道:“裏面除了妖,還有...”

塗山微雲:“還有什麽?”

“擁有靈根的凡人。”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面色都變了樣。

有驚愕的,有害怕的,也有覺得不可思議,存疑的。

岳如銀卻是整顆心都沉了下去。

究竟是誰這般狠毒,拿妖下手還不夠,竟對凡人下了手!背後之人到底有何目的?

塗山微雲肅然道:“道長,此話不能亂講,本王可一點都沒聽到有此等事發生。”

天清歌:“若是妖王不信,可以派人去聚魔島驗證。”

塗山微雲:“你是如何發現的?”

天清歌掃了夜無塵一眼,“無塵養傷的這段日子,無人鏟除因‘幽夢花’堕魔的妖,所以只能由我親自去處理。”

長須插話;“太微山衆多弟子,為何不派其他人去?”

天清歌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塗山微雲整張臉皺成一團,思慮幾息,“帶天道長三位去客房休息,我這就去九重天一趟,将此事告知天帝。”

話落,消失在衆人面前。

長須看着他們,還想發火。

但不知為何,突然收住了情緒,甩甩袖子率先離開。

岳如銀狐疑,打量起在場的每一個人和事物。

即使被夜無塵攙扶着離開,也還在思考方才長須的神情。

畏懼。

有什麽人或事會讓橫沖直撞的長須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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