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九重天上，一道紅色的身影，腳步生風，穿梭于其中。
路過的上仙見到他回來，有驚訝的楞在原地的，也有連忙聚在一塊靠攏竊竊私語的。
敢同他打招呼的，都是些之前在平定十州時一塊的戰友。
還有一些議論聲，出自于在他離開這三百年裏新飛升的小仙。
他們只聽過岳如銀的名諱和傳奇，并未見過真容。
此番見到，皆被他的容貌和氣質所震驚到。
在他們的想象中，能夠成為九重天第一戰神的，必定是身材魁梧，孔武有力。即使長相不是兇神惡煞，也必定是妖和魔見了，都會心底生寒的樣子。
可如今見到真容，哪裏有半點可怖的影子在？
一雙明媚的雙眸含着笑意，右眼下的那眉紅痣似血珠，點綴在上面，襯得整張臉更加靈動。
雖然能看得出來，岳如銀很是着急，走起路來腳步生風。
但腰板依舊筆直，步伐沉穩。
發尾随着動作上下飄動，引人駐足。
岳如銀同相識的戰友點了點頭，道：“天帝此刻在何處？”
“天帝應是在沉淵宮中。”
岳如銀了然，“多謝，待我解決了眼前之事，去你宮中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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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咱們也有三百多年未見了，這次不吃個叮咛大醉，我可不會放你回去。”
岳如銀加快腳步，朝沉淵宮走，身後又響起幾道聲音：
“那我們怎麽辦？”
岳如銀回身揚眉，“大家一起。”
說完，他立即轉了回去。
剛走到沉淵宮門口，又遇見了之前替他占蔔過的老者，從裏面出來。岳如銀也朝他點了點頭，而那老者在見到他回來了，長長出了一口氣。
“終究是躲不過。”
岳如銀眉頭一擰，恍惚間，歸吟神魂隕滅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
他身形一晃，差點沒站穩，扶住宮門的柱子，靠在門邊，慘笑看向老者，
“您老人家見到我，能不能說些吉祥的、好聽的話來聽聽。總是說些讓人喪氣的話，還沒到那個時候呢，也被您整得心驚膽戰。”
老者右手捋了捋胡須，又将手背到身後，語重心長道：
“小朱雀，你也是我看着長大的，我當然希望你好，但...”
岳如銀道：“我知道。那您能不能可憐可憐我，就說一次吉祥話，如何？”
老者道：“你呀，快進去吧，天帝在裏面已經等候多時了，你們二人許久未見，想必有很多話要談。我先走了。”
說完，老者轉身離開。
岳如銀撐起身體，收整好情緒，這才邁步。
旁邊沉淵宮的小仙子猶豫上前，不知如何開口，岳如銀微微一笑，道：
“帶我去見天帝。”
小仙子看呆了，待反應過來，慌裏慌張低下頭，
“您，您跟我來。”
岳如銀見慣了這種情況，并未放在心上，跟在他身後，走進去。
天帝的宮殿，自然是奢華無比，伺候的小仙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哪哪都是這些小仙子忙碌的身影。
相較于他的朱雀宮，只有一個人伺候在左右，着實是奢靡了。
不過，他本身不喜歡被人打擾，天帝給他安排過去伺候的人，理所當然都被他拒絕了。
三百多年沒回來，也不知道春半城那個小狼崽子如何了。
想到這裏，他問帶路的小仙子：“朱雀宮的春半城近年來可好？”
那小仙子沒料到岳如銀會同他講話，吓了一跳，語氣些許緊張：
“挺，挺好的。”
“無塵呢？”怕小仙子沒明白他問的是誰，解釋道：“啊，我說的是三靈的青龍。”
“青龍每日都待在青龍殿內，偶爾會去您的朱雀宮。前幾日剛被天帝派去東海，處理些事務。”
岳如銀點點頭，又問：“三靈的玄武呢？”
“玄武鎮守北海，幾乎不來九重天。”
岳如銀勾唇。
這兩人果然還是老樣子。
“阿銀想到什麽這般高興。”
低沉威嚴的聲音傳來，岳如銀擡頭，一身華服的人站在不遠處，玄黃色的花紋閃着亮光，貴氣逼人。
小仙子躬身行禮，岳如銀兩手舉到胸前，躬身道：“天帝。”
天帝歸淵聞言，笑着道：“阿銀，你同我無需這些禮數，快起來。”
岳如銀道：“規矩不能亂了，該行的禮數還是要行的。”
說完，他起身，行至歸淵身側。
歸淵的手搭上他的肩膀，道：“先同我去見見父君。”
岳如銀心中鈍痛，“好。”
歸淵看向他身後的小仙子，“退下吧。”
“是。”
歸淵的手臂收緊，攬着他往前走。
來到歸吟的靈牌前，岳如銀點燃三炷香插入香爐中，随後雙膝跪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
最後一個頭落下，他剛剛直起半個身子，歸淵的手便伸了過來，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拽起。
“阿銀，你能回來，父君就能安息了。
聞言，岳如銀情緒低落，小聲道：“對不起。”
歸淵松開手，摟住他另一條手臂。
岳如銀的半個肩膀貼在歸淵的胸前，身後的人安慰他：
“阿銀，父君一直将你當作親子養在身邊，他不會想見到你如此自責，活在痛苦中的。再者，你我一同長大，我也拿你當弟弟看待。我也同父君一樣，不希望你一直這樣下去。難道在人界的三百多年，你還是不能放過自己嗎？”
岳如銀不想繼續談下去，彎起雙眸，笑着道：“對了，我在鳳麟洲養了個小老虎，他今年大概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再過幾年，就可以獨擋一面了。”
歸淵眸光微動，順着他的話道：“阿銀教出來的，自是出類拔萃。”
岳如銀從歸淵的胸前離開，與他面對面，“那孩子心思單純，不适合打打殺殺，我只讓他習了醫術和煉丹制藥。他也同我們三靈一樣，化形與天地，無父無母。”
聞言，歸淵道：“鳳麟洲位于西海，那邊也正缺一位鎮守之人，那就命他為第四靈吧。”
岳如銀拱手道：“那我就先替小家夥謝過天帝。”
歸淵握住他置于前方的兩只手，“我這就命人去一趟鳳麟洲。”
岳如銀答應：“好。”
他幻出一塊牌子，上面刻着“麟”字，交給歸淵。
“他剛化形那會兒，我怕他亂跑，便在小船上做了機關，沒有這鑰匙，啓動不了。這鑰匙只有兩塊，用完記得還我哈。”
歸淵接過鑰匙，叫來外面候着的人，将鑰匙交給了他，交代了幾句。
小仙子離開，歸淵笑吟吟道：“阿銀，你此次回來，是不是有什麽事？”
被看穿的岳如銀，收起笑眯眯的笑臉，正色道：
“求天帝收回成命，放過聚魔島上殘餘的魔族。”
聞言，歸淵也收起和藹的笑容，嚴肅道：“阿銀，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岳如銀毫不避諱歸淵愠怒的目光，“我知道。”
歸淵甩了甩玄黃色花紋的袖子，側身向前邁出幾步。
岳如銀看見他走到歸吟的靈牌前停下，聲音從牙縫中擠出，
“阿銀，父君就是死在魔族的手上，我能多留他們三百多年，已是最大的仁慈。”
話落，他轉回身，重新走回來，與他的距離不過一步之遙，
“如今，當初的少年已經長大成人，我若不趁現在斬草除根，難道還要再等魔族殺掉你或者我的時候，才追悔莫及嗎？那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岳如銀當然明白他的想法，但歸吟曾教過他“以德報怨”的道理。
他想，若是歸吟活着，應該也不會趕盡殺絕，做出如此極端的決定。
岳如銀勸道：“如此狠絕，恐會對我天界在三界的地位不利。”
這句話說完，屋子陷入了片刻沉寂。
歸淵死死盯着岳如銀的眼睛，“我原以為，你也同我一樣，恨絕了魔族。”
他轉過身，背對着他，“你回去吧，這件事，我絕不答應。”
岳如銀知曉不能再繼續這個話題，繼而道：“朱雀告退。”
歸淵并未回頭與他道別，岳如銀離開沉淵宮，回了他的朱雀宮。
剛靠近門口，就看到春半城候在那裏，見他回來了，趕忙迎上來。
“主子。”
岳如銀擺擺手，“起來吧，這麽些年也是辛苦你守着這麽大一座宮殿，想要什麽，盡管和我講。”
春半城恭敬道：“幸得主子收留，半城別無所求。只有一事，求主子答應。”
岳如銀同他一起走進朱雀宮，問他：“何事？”
“明日是父親的忌日，我想下界一趟。”
“當然可以。以後這種事你不必同我講，直接去就行。你伺候我也有小一百年了，我的脾氣如何，你怎麽到現在還沒摸清？”
春半城：“是小人失職。”
岳如銀：“你今日就下界吧，在這九重天待了這麽多年，也膩歪了。在下面多玩玩再上來。”
春半城高興道：“謝主子！”
岳如銀停住前進的腳步，轉回來時的方向，“正好，我也下去一趟，你我一起，到下面了，再分道揚镳。”
春半城點了點頭，二人結伴來到人界，岳如銀同他道別：
“你走吧，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
春半城疑惑道：“主子這是去哪兒？”
岳如銀毫無防備，将行程告訴了春半城，“我去聚魔島一趟。”
春半城聲調拔高，“聚魔島？”
“嗯。”岳如銀答應道：“那我先走了，你若是在人界待膩了，就趕快回九重天上去，別瞎晃哈。”
等岳如銀走遠，春半城雙眼微眯，呢喃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