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岳如銀眉心一跳。迅速轉過頭去。
眼前的景象讓岳如銀腳底生寒,胸腔內那顆跳動的心猶如從山崖墜落,急劇下降,沉到谷底。
一把鋒利的劍貫穿整個左胸,明晃晃的劍刃在墨染的夜裏明亮紮眼,前端彙成一條細流的血彙集成珠,似是催命般,連續不斷,滴落到地上。
“詩情!”
元碧峰的嘶吼響徹天際,在黑夜裏劃出一道裂痕。
塗山詩情的身體猶如破碎的娃娃,劍被抽出的那一瞬,失去支撐點,向一側傾斜。
熱度全部朝眼眶集中,岳如銀感覺到眼眶裏的淚滾燙,燙得他不敢眨眼,像是這樣,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場夢,而不是真實的。
那是他摯友的唯一血脈。
摯友因他而死,而今,他的女兒也因庇佑他而亡。
握着赤峰劍的手指尖泛白,體內的血液不斷在叫嚣,露在外面的脖頸青筋暴起。
岳如銀噙着淚,飛奔而去,卻在半路被一道身影擋住,他擡眸,牙關猛顫,目露兇光。
那一身黑氣的“岳如銀”此刻朝他伸出手,嘴巴一張一合,“還,給,我。”
眼看着塗山詩情的身體就要重重栽倒在地,岳如銀吼道:
“閃開!”
面對他的憤怒,“岳如銀”仍舊呆呆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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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給,我。”
這時,元碧峰閃現至塗山詩情身側,接住了奄奄一息的身體,一掌過去,将兇手擊飛,“砰”的一聲,嵌進山洞的牆壁裏,像斷了線的風筝一般,迅速墜落至地上,濺起一陣灰塵。
懷裏的身體還是熱的,可是比那更為炙熱,是觸碰到的鮮血。
元碧峰單膝跪地,将塗山詩情抱在懷裏,手按着不斷往外湧着鮮血的胸口,想要止住,卻發現徒勞無功。
岳如銀心似火燎,雙手用力一揮,“岳如銀”被他生生切成了兩半。
自己的原身被自己切成兩半,畫面相當詭異殘忍,可岳如銀心念的是塗山詩情的安危,根本顧不上瞧這些。
此時,灰塵裏爬出一道人影,岳如銀定睛一看,青須長老灰白的胡須擰成幾股,血水與灰塵将它們粘連在一塊,他張開嘴,牙齒也被血染紅,吞咽從喉嚨深處湧上來的血,聲音孱弱,
“我完成了天帝的任務,是不是,就可以飛升成仙了?”
說完,青須長老的頭“砰”的一下,扣在了自己的血形成的血泊中。
青丘的族人被這場景吓得大氣都不敢喘,元碧峰抱着塗山詩情的身體,強行灌輸法力,平日嚴肅的臉似乎一碰就要碎掉。
塗山詩情吃力地擡起一只手,顫巍巍撫上元碧峰的臉,痛苦地擰了下眉,強扯起嘴角,支支吾吾勉強吐出話語,
“碧峰,沒......用的,那不是,普通的劍,是我們,青丘替,九重天保管的,法器。”
元碧峰聞言,瞥過頭看向不遠處染着塗山詩情的血的劍,此刻它正靜靜躺在那裏,随着一陣光乍起又消失,上面的血跡像是從未出現過,一幹二淨。
一滴淚滾落,緊接着第二滴跟着落下,第三滴,第四滴,越來越多,滾落成線,在元碧峰的臉上劃出兩道淚痕。
塗山詩情眼泛淚光,嘴角依然保持微笑,她深情地看着元碧峰,眼睛裏盡是不舍,
“你要,好好活下去,好嗎?”
元碧峰牙關緊閉,抓住臉上的手,十指緊扣。
“答應......我,好嗎?”
近乎是哀求,塗山詩情繼續道:“我的族人,就交給你了,碧......蜂。”
随着最後一個字落下,塗山詩情緩緩合上的眼皮,再也沒有掀開過。
元碧峰雙手抱緊塗山詩情的屍體,緊的似乎要與之合為一體,他将頭深深埋進塗山詩情的肩膀。
須臾,塗山詩情的身體逐漸透明,随着一縷風消散。
元碧峰保持着雙膝跪地的姿勢,目光呆滞,看着空蕩蕩的雙手。
塗山詩情消失的一剎那,周圍的環境忽變,原本的山洞消失不見,變成了秘境的入口。
岳如銀的心仿若遭了一記悶棍,砸的胸口生疼。
雲池嘴裏的任務,原來是要破壞掉秘境。
思及此,警鈴大作,岳如銀喝道:
“雲離,設結界!”
洛清歡立刻掐訣将在場所有人圍住,岳如銀飛上半空,來到雲池三人面前站定。
雲墨和雲桦一臉恐懼,頭也不敢擡起,雲池卻無所畏懼,直視岳如銀的眼睛。
“朱雀,秘境已破,你們無處可逃。”
岳如銀一雙眼裏滿是愠色,“歸淵利用我的原身作惡,他今夜命你三人前來,一是破了這秘境,二是,讓我與自己的原身互相殘殺,無論我與原身死了哪個,是不是都早已想好了說辭。”
雲池道:“天帝的心思,不敢妄自揣測,他命我做什麽,我便作什麽便是。”
“你就這般沒有自己的想法?”
雲池回道:“如果所有人都如同朱雀你一樣不服管教,那這九重天還怎能一統三界。”
說完,雲池仰頭望天,片刻後才落下,擲地有聲,
“朱雀,我在黃泉路上等着你。”
雲池雙目忽而睜圓充血,随之朝前栽倒,沒了生氣。
岳如銀沒料到,他竟生生摧毀了靈脈,爆體而亡。
被龍止鞭捆在一起的其他二人見狀,争先恐後向岳如銀求饒。
雲墨:“我們什麽都不知道,放了我們吧!”
雲桦頭如搗蒜,“對對,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天帝一向都是同雲池聯系,我們就是他的手下,不得不從啊!”
岳如銀雙眼促狹,心裏惡心到不行。
盯着面前不斷說着天帝和雲池壞話的兩張臉,他突然心生一計,
“帶我們去九重天。”
咋咋呼呼的二人忽地呆住,以為聽錯了,齊聲問道:
“什麽?”
夜無塵關切道:“岳哥。”
岳如銀給了夜無塵一個放心的眼神,繼續道:
“帶着我們一起。”
雲墨皺眉,為難道:“這,這怎麽帶,天帝會生疑的。”
岳如銀瞟了眼旁邊,“我幻作雲池的樣子同你一起去見歸淵。”
雲墨驚呼:“你?”
岳如銀從容道:“就算歸淵發現,也不會怪罪在你頭上。”
夜無塵:“岳哥,你一個人不安全。”
岳如銀解釋,“當然不是我一個,你與半城藏在雲離的那顆珠子裏與我一起。”
“雲離幻作侍童跟在雲烨身側去通知所有人,計劃有變,提前到聚魔島誅殺朱雀。”
安排完,岳如銀垂眸,看向地上被一分為二的身體,“僞裝僞裝還能用。”
岳如銀說完,弓腰奪過雲池手中的白玉葫蘆瓶,順便取下雲池的佩劍別在腰間,轉身飛身而下來到“岳如銀”身前,他将手中的赤峰劍變小,重新插了回去,
“還要委屈你一陣。”
說完,他又利用法術将分開的身體合在一塊,最後用白玉葫蘆瓶收好。
做完這一切,岳如銀行至元碧峰身前,他的手落在元碧峰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碧峰,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
元碧峰依舊垂着頭,像是什麽都沒聽見,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
岳如銀掃了眼眼前的青丘族人,
“你帶他們回東海,安頓好後再來聚魔島與我們彙合。”
原本毫無反應的元碧峰此刻擡起了頭,岳如銀蹲下身體,與之平視,
“碧峰,青丘的族人就交給你了。”
元碧峰眸光微動,片刻,開口道:
“我會通知那些妖族,提前前往聚魔島。”
岳如銀點頭起身,“好。”
元碧峰撿起地上那把奪走塗山詩情性命的法器起身,轉身向前邁了兩步,目光在所有青丘的人之間游離,
“你們可願随我回北海暫避,待事情解決再回青丘。”
被吓得驚魂未定的青丘的人這才回過神,僅剩的兩名長老趕忙上前,其中一位道:
“妖王在世時您就經常護佑我青丘族人,我們願意同您走。”
另一位長老附和道:“玄武大人,在我們心裏,您早就是詩情大人的夫婿了,我們定然信您。”
握着劍柄的手指輕動,元碧峰輕聲道:“好。”
說完,他側過身,與岳如銀面對面,“我先帶他們離開,你要多加小心。”
岳如銀擡頭望天,目光悠長,“放心,在歸淵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前,我是絕不會死的!”
“岳哥!”
耳邊落下怒音的呼喚,緊接着一道青色的人影落下,本還義憤填膺的岳如銀心虛地撓了撓鼻尖,
“我忘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目送元碧峰與青丘族人離開,岳如銀一揮手,解開了設在春半城周圍的法陣,徐徐走了過去。
春半城面無表情,岳如銀不以為意,淡淡地看着他,
“半城,你父親究竟如何死的,上了九重天真相自會揭曉。”
春半城不語,岳如銀也沒再說些什麽,他拉了拉夜無塵的袖子,揚起下颚,
“無塵,将他們三個放了。”
夜無塵擡起一只手,龍止鞭得到主人的召喚,瞬息回到夜無塵的腰間。
松了綁,雲墨和雲桦架着雲池落下,洛清歡小跑到岳如銀跟前,附耳小聲道:
“小叔叔,他們回到九重天不會反過來将戳穿我們吧?”
岳如銀眉峰微動,“這還不簡單?你在九重天順的那些丹藥裏,應當是有些見不得人的吧?”
洛清歡恍然大悟,“啊,我怎麽把這個事兒忘了!”
洛清歡取出乾坤袋翻騰出一個黑色的藥瓶,倒出兩顆,在雲墨和雲桦剛放下雲池,毫無防備之時投進他們的口中。
雲墨和雲桦摸着喉嚨,雲墨驚恐道:“你喂我們吃了什麽?”
岳如銀雙手環胸,“當然是好東西,讓你們不敢胡言亂語的靈丹妙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