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臨近歸期

30. 臨近歸期

異國戀最痛苦的地方在于當你需要對方的時候，對方沒辦法第一時間到你身邊去，這次需要對方的人是德雷克。

當弗雷收到約定之外的視頻通話時，他正在修改一篇很重要的演示文稿，但還是在德雷克打進來之後立刻暫停了手上的活，接了起來。

德雷克的狀态有點糟糕，他酡紅的臉頰預示着現在正在發燒，他把自己緊緊裹住，突出那雙布滿紅血絲的雙眼，額頭上是一張退熱貼。

弗雷強裝鎮定：“怎麽生的病？”

德雷克：“太拼了咳咳，我仗着年輕為所欲為了蘭登。”

弗雷知道這種時候最糟糕的安慰方式就是質問，明明知道這麽拼會作踐身體，那為何還要這麽做，弗雷的父母就這麽“安慰”生病的自己，所以他打死也不會這麽對德雷克，可柔聲細語他更加做不到，所以他的問題很有弗雷的風格。

“吃藥了嗎？”

“吃了。”

“水呢？”

“喝了。”

“多喝水，睡覺，捂一身汗，餓了就吃。”

德雷克虛弱地笑了笑：“知道了。”

“麻煩告訴我你的成果對得起你的拼命。”

“我得了A，”德雷克往被窩裏面縮了縮，“我是最高分，那個教授從來不會給人A-以上的成績，我居然是A，我一個過去游學的美國人，得了A。”

“星條旗為你感到驕傲。”

“你呢？”

“我是最驕傲的。”

弗雷看着德雷克滿足地閉上眼睛，但是他知道遠遠不到挂斷的時候，他們之間這點默契還是有的：“你需要哄睡服務嘛馬修。”

德雷克“嗚”了一聲，表示自己雖然很累但是不想睡覺，他在等藥片作用把他帶入夢境，他閉着眼睛說了很多，大多數都是無意義地碎碎念，弗雷提取出其中兩條有用的線索，他的媽媽會在本周末去牛津郡看他，以及小魚正式入駐了房東奶奶家中，鑒于他這個被借助的人類實在太忙了，有時候沒有小魚幹的貓咪會去找房東奶奶蹭蹭，換取一點同情零食，後來就幹脆住人家家裏不走了。

德雷克說很開心它找到了正确的歸宿，但也有點寂寞，畢竟那是他的室友。

“你知道嗎，我來之前想過很多次我孤獨的時刻，最壞的都想過，但是我覺得我可以克服，但是我發現我還是想打電話給你，蘭登，你把我弄得心緒不寧。”

弗雷想說到底是誰把誰弄得心緒不寧？你在生病，你以為對面的自己也能安之若素，以“這麽遠什麽也幫不了”一句話輕飄飄帶過？

但是他知道德雷克只是抱怨一下，他脆弱的時刻僅自己可見，見過算數，于是弗雷什麽都沒說，他只是聽着，答應着，慢慢地看着德雷克睡着，過程漫長，但是沒一秒鐘是無聊的。

他掐了電話，給德雷克寫了長長的郵件，知道他醒來就能看見，轉而去忙自己的事去。

周末的時候肖恩約他出去走走，這是他搬出去之後第一次約弗雷，弗雷正好心煩意亂，馬上同意。

讓弗雷心緒煩悶的不是課業和金錢——最近這兩項都還算可以——而是他發現學校內網上居然出現了在牛津的德雷克的近聞，這真的不是一件好事，首先的首先，那篇帖文發出的照片居然是近距離的路透，你懂嗎，就是那種在屏幕上，年少成名的明星回到大學深造之後，會經過路人狗仔或者有意為之的同學發出的那種程度，真的很令人不安，這至少證明德雷克身邊起碼有一雙眼睛正在監視他。

貼文本身沒什麽值得推敲的，無非就是德雷克歷經多少時間的游學，身形變瘦，發型改變等，這麽簡短的貼文下評論區倒是很火熱，基本上都在感謝提供照片的人，讓他們知道校園男神最近的動态，已經太久沒見他了，粉絲們翹首以盼。

也有人說了句人家都去牛津了你們還不放過他這種話，但是很快就被淹沒了，能預料到的結果。

弗雷關上手機，磨着後槽牙，他有點後悔把“德雷克”以及“馬修”作為提醒關鍵詞，一有消息就能彈窗，讓他看見這樣的消息。

他在約定時間之前到達了餐廳，沒忍住還是打開界面一遍遍研究這個貼文，試圖把消息來源從這個貼文裏面揪出來，但是沒有管理員權限的他也只能看見“佚名”兩個字幹瞪眼，盯到肖恩和莉莉安一起到達，肖恩還打趣道，你的眼神好像要把這個手機給吞了。

他們三人點了三個不同的套餐，随意地說起了近況，弗雷才知道莉莉安和肖恩的姐姐不止見過面，還相處融洽，肖恩的姐姐和肖恩完全不像的性格之下，兩個人對于某些事情的看法驚人地一致，比如莉莉安的過去不能成為現在評判她的标準，以及敏感的人更加容易受傷，要被認真地，誠心地對待。

她們現在已經是可以約着逛街的朋友，前段時間還對一雙五位數的黑色靴子争論不休。

莉莉安說她當然知道這不是斯凱勒家族的共性，每個家族都有一個友善的人，一個顯眼包，一個刻薄的人，一個淡漠的人，但是莉莉安似乎從肖恩和肖恩的姐姐那裏得到了莫大的勇氣。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的，但你身邊的人都很溫和友善，你會發現自己逐漸會笑了，你會發現你也可以很溫柔。”

莉莉安的總結似乎讓肖恩聯想起了什麽，他指着弗雷：“嘿，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這種人？”

不誇張地說，莉莉安和弗雷一起被食物噎住，肖恩這個傻瓜還幫忙拍女朋友的背幫她順氣——

“你最近真的溫和了很多很多，像是以前，我搬出去的話，你嘴上肯定要損我一個禮拜，今天看見你我都覺得你整個人氣場都變了，像是一直刺猬翻着肚皮似的，所以Man，你是認識了什麽人嗎？”

可憐的莉莉安真的被食物卡住喉管，此時咳嗽愈加劇烈，肖恩趕緊加大力度，給弗雷留下了反應時間，好不容易莉莉安把嗆住的食物給咳了進去，此時眼角含淚地看着弗雷，肖恩下一句話差點又把自家女友給坑回去——

“是不是我上次給你介紹的女孩子們中的其中一位啊？誰？褐發的？金發的？還是紅發的？那個褐發的對你真的有意思，你得相信我啊夥計。”

弗雷覺得肖恩真是個神奇的存在，過分的敏銳又過分的遲鈍，他這種不看場合差點害死女友的說話方式真的很适合他的身份，他畢業之後可以選擇去公司裏面正面硬剛擅長PUA和畫大餅的傻缺領導，他絕對能把對方氣得半死從而被解雇之後，潇灑地一走了之，天生的爽文主角，弗雷真的好恨，他有這種氣死人的話術，但是沒有這種底氣。

他頂着煞氣沉沉的臉看着肖恩：“我本來就很溫和，說實話吧，宿舍沒了你，不會出現驚喜，對我的性格有很好的□□作用。”

肖恩還委屈呢，他覺得自己能夠帶來比“驚喜”更好的陪伴啊，怎麽被弗雷形容成這副模樣，但好在女友莉莉安及時出手——可憐的姑娘真的不能再嗆着了，否則要交待在這裏——她抓住肖恩的手，對他展示了“魅惑”技能，叫他閉上嘴的同時還能露出花癡樣，哇哦，這種聲音消失之術弗雷也想學，莉莉安教練，我想學這個！

聚餐之後大概又間隔一周，莉莉安報名了假期游學，會出去一段時間，肖恩下個學期确定不會出現在教室裏，他請了長假，決定去家族公司裏打工，他再次邀請弗雷去郊外度個短假，并且對他允諾電器城那邊的工作不用擔心，只要時機合适，他可以推薦弗雷進斯凱勒的公司打雜。

弗雷對這些事都反應平平，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回來的德雷克身上，他已經把回程的機票發給了自己，并且厚顏無恥地要求弗雷去接他，弗雷傲嬌得很，他說你這麽篤定我會去接你嘛馬修？德雷克不僅很确定，還很欠地回複了一句“到時見”，讓弗雷只能隔空抓狂。

他拎着簡單行李跟着肖恩去度假，打開背包發現自己帶了好多背心就是沒帶睡褲，無奈只能借一條肖恩的，可見他打包的時候多麽心不在焉。

這次度假和之前的每一次都無異，肖恩也不強制弗雷早起早睡，和自己林間漫步，釣魚打獵，他會自己去，然後兩個人在小屋裏碰頭，燒咖啡，煮飯，點火，坐在一起玩游戲或者看電視劇，肖恩的小屋裏常年留有整套的絕命毒師和權力的游戲。

這次去弗雷發現居然有老友記，燃情克利夫蘭和歡樂一家親，于是兩個人就換了口味，看了一下午的喜劇，雖然都是看過的劇情，但喜劇的魅力在那裏，弗雷和肖恩依舊笑得前仰後合，啤酒灌了一瓶又一瓶，爆米花，玉米片和炸雞塊也慢慢被消滅，直到兩個人都坐不動了，才關了電視，出去踩個夜景。

兩個人裹得嚴嚴實實，一邊讨論着這個天氣這麽冷會不會下雪，一邊走在嘎吱嘎吱響的草坪上，弗雷詢問關于斯凱勒公司實習生項目，肖恩把他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告訴給好友，本身好好在計劃将來的弗雷還在考慮各種可行性，肖恩卻話鋒一轉，話題又落在了談戀愛上。

“說真的，兄弟，”肖恩拍着弗雷的背，“你真的可以給那個褐發女生一個機會，談戀愛真的很不錯。”

他沒辦法和褐發女生談戀愛，因為他隔天醒來就把人的聯系方式給删了，他沒辦法和褐發女生談戀愛，因為他删了人家的那一刻就點開了德雷克的郵件，他心裏的人，他喜歡的人，他想要真正給肖恩介紹的人。

那一刻弗雷什麽都沒說，他沉默地聽着肖恩長篇大論戀愛有多好多好，忽然間明白自己需要做什麽才能正式向肖恩出櫃，怎麽才能對他毫無隐瞞，這件事必須做得“正統”，肖恩值得弗雷用心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