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淮淺起身,梳洗了一番,狠狠的将臉上的濕潤洗淨。打開房門,一眼便看到了在院內喂胖雞的宋止,他正彎着腰,将手中的雞食喂給胖雞,因他彎腰的姿勢,少許墨發垂落,側臉在逆光下更顯蒼白,雖說蒼白,卻有別樣的美。

她眯了眯眼,又記起了昨夜做的夢,那夢她已許久未做了,怎麽昨晚反倒又重新夢到了?

正巧這時宋止轉頭,便看到淮淺原本正低頭蹙着眉不知在想什麽,忽的她又立即擡起頭伸着懶腰,張大嘴打着哈欠,如此粗鄙的行為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定會讓人覺得鄙夷,但若是她,卻是一副美人圖。

他收回視線,淡淡道:“我要出門采藥,廚房裏有面,若是覺得無聊到街上走走。”

沈淮淺想了想,“哦,你去吧。”

言罷,便看到他背起背簍出門了,走時,朝她說道,“若是不出門,便在家裏好好看家。”

沈淮淺投了個白眼給他,什麽啊!當她是看家狗啊!

之後,她吃完面,細想覺着哪怪怪的,總覺得她和宋止之間相處模式太奇怪,總讓人瘆得慌!

她晃了晃腦袋,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出門了。

切,誰願當看家狗啊!

街上,兩道街旁鋪設着各色小販,行人的說話聲中夾雜着一些小販的吆喝聲,熱鬧非凡。

她沿路走着,偶爾停在一處商店內看看,忽的,從人群中傳來了一道她昨日聽到的婦人聲——“阿俟!我的兒啊!你到哪兒去了!阿俟!”

沈淮淺聽着這聲,蹙眉,提步走進人群只見阿俟阿娘一人在街上痛哭着,身旁的路人紛紛攘攘撞着她,見她要摔倒在地時,淮淺邁步上前扶住她,輕聲問:“阿娘,發生何事了?”

阿娘擡頭看去見是她,激動地抓着她的手臂,抓得生疼,淮淺皺了下眉,看着她神情問,“阿娘,你先冷靜,可是阿俟發生何事了?”

“沈姑娘,我家阿俟昨天下午,說要到村口劉嫂那兒去找櫻子玩,可這一去到現在都還未歸來,我去劉嫂那兒找阿俟,可劉嫂說,阿俟根本便沒來,我家阿俟從不騙人,他說去找小紅玩,怎會沒去,定是路上碰見了什麽人或是什麽事,我家阿俟到現在都沒找到,沈姑娘,你可曾見過我家阿俟,?可有?”阿俟阿娘激動的說着,盯着她,想讓她告訴她她家阿俟到底在何處。

沈淮淺的手臂微痛,看着她期盼的眼神,終是打破了,她搖了搖頭,“阿娘,我不曾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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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聞言,抓着她手臂的手倏的下落,看着她的那一雙眼變得黯然無色,像是失了魂一般,她放開沈淮淺,獨自轉身走去,嘴裏呢喃着,“不曾?那我家阿俟呢?我家阿俟到哪去了?”

沈淮淺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走着,漸漸消失在人群中,終是轉身走了。

她不疾不徐地走到一處巷角處,掃眼見四周無人,揮手,念了個訣,只見一個光圈在她指尖生成,她朝前一指,“去!”

那光圈随即從她指尖脫離,慢慢朝前移動,沈淮淺在後方跟着它。

她方才施法尋阿俟的行跡,施法形成的光圈凡人是無法看到的,她跟着光圈穿梭在人群中,走過街道,最終到了樹林中,她見光圈消失在原地,朝前看了一眼,望見了前方不遠處的房屋,阿娘沒說錯,阿俟也沒說謊,他确是要去劉嫂家的,但卻在中途被人劫走了。

她環顧四周的樹林,樹木茂密,其間夾雜着一片桃林,她忽的盯着林間的某一處,緩步穿過樹木走到一顆桃樹旁,十裏桃花豔豔而開,花瓣飄落滿地,花瓣飄落在她眼前,她伸手似要接着那将要落下的一片花瓣,卻見那花瓣竟從她的掌心穿過,她雙一眯,幻境!

沈淮淺衣袖一揮,眼前的景象如鏡面般破碎,而那片桃林已然化為了山洞,洞內漆黑一片,從其中透着絲絲陰氣還夾雜着特有的屍臭味。

她邁步踏進,看着洞內的情景,冷笑,“果然別有洞天!”

在她眼裏這洞內的每處都飄着一個個不到十歲孩童的魂魄,每處都堆着一具慘白地骸骨,這活脫脫便是個陰曹地府的模樣,處處透着陰氣,她慢走到一處骸骨前,蹲下身子,拖着下巴,細看,卻見那骸骨的上方飄着一團黑氣,這是——

她站起身撫了撫衣袖,掃視了洞內一圈,而後嗤笑一聲,“呵,可笑!”

她竟沒想到有人在此修煉禁術,而此術必不可少的便是——魂魄,且必須是年幼孩童的魂魄,因成年人的魂魄不似孩童的那麽幹淨,純真。

沈淮淺看着洞內的魂魄,吐出一口濁氣,站定在原地,閉着眼,雙手輕揮,朱唇親啓,念道:“以吾之名,行往生,鬼魅一切,四生沾恩,超生他方……”

洞內的魂魄随着她的聲音,逐漸聚集在她的身旁,身影漸漸化為點點星光,最後,往地府消散。

半柱香後,沈淮淺擡眸看着想地府散去的魂魄,聳了聳肩,輕笑:“我今日竟也當起了一回奚容給你們念了一回往生咒,唉……怎會有我這般好心的人呢?!”

言罷,只見她往洞內走了幾步,便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趴在地上,待她走近看了一眼,便俯身将阿俟抱起。

走出洞時,睨了一眼身後,伸手将幻境恢複,朝空中輕喚,“青衫。”

剎那間,一道黑影從林間閃現,單膝跪地在她前方,低聲恭敬道,“參見淮淺上神。”

沈淮淺看着地上的身影,笑着,打趣道:“哎呀,青衫,怎許久未見,越發覺得你更英俊了呢?”

被喚作青衫的女子,未理會她的話,好似早已習慣她這般說話,答:“神君,是否要屬下将此事告知帝君?”

沈淮淺眯眼,“你這沒情趣的男人,你說說我們倆都百年未見了,你怎還是這般冷漠啊?”

青衫并未回答,直起身,欠身道:“屬下會将此事告知帝君,望神君萬事小心,屬下告退。”言罷,見她要離去時,沈淮淺喚住她,淺笑說着:“回去後,記得幫我鬧一下洵華和紫芸的洞房啊!”

前方的身影并未應她,身子一晃走了。

她看了眼天邊閃現的一道白光,收回視線,抱着懷裏的阿俟走到一顆榕樹下,将他平躺放在地上,仔細查看了一下他并無外傷,便伸手覆在他的額頭上,沉吟,“阿俟啊,別怪姐姐狠心,姐姐只是為了你好。”說完後,她便覺着哪怪怪的,怎麽弄的好像她才是要殺阿俟的人?!

她失笑,單手一晃便将阿俟的記憶取走了,只留下他走在山路上的記憶,這般也是為了他好,讓他有一個正常的生活,而不是被這段記憶所影響。

如此想之,沈淮淺覺得自己愈發善良了。

正當她欲抱起阿俟起身時,忽的一道人影罩住了她,她猛然回頭,看見來人,瞳孔一縮。

宋止?!

她看着眼前的人,開口,“你……你怎在這兒?”

宋止只打量着沈淮淺,淺笑,不說話。

沈淮淺被他盯着心一跳,“你,你幹嘛?”

宋止開口,“你方才……”

沈淮淺一驚,連忙說道:“我方才?我方才只是想幫阿俟擦臉而已,我能幹什麽?哈哈。”她幹笑幾聲,看着他,低聲問:“你方才看到了什麽?”

宋止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良久後淺笑道:“你想我看到什麽?”

沈淮淺聽着他的回答,一愣,而後便見他走到樹下抱起阿俟,掠過她徑自走去,她見此咬牙,追上前去朝他吼“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宋止頭微側,似是在思考,沉思,“唔……我方才看到……”

沈淮淺一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若是她現在有一雙耳朵,絕對豎了起來,宋止見此,輕笑,“我近日記性不大好,方才你那聲吼叫反倒讓我忘了,我改日記起再告訴你。”

沈淮淺聞言震怒,停在原地,看着前方慢步行走的人,低聲咒罵了一句“王八蛋。”

前方的人,腳步一頓,轉身眯眼笑,“我方才好像聽到……”

沈淮淺邁步朝前走,看着他,佯裝疑惑的問:“啊?我方才有說話麽?我近日記性不大好啊!”話畢,她毫不猶豫的走了,嘴裏還念叨着,“哎呀呀,人老啦,記性都不好了。”

而空地只留下宋止一人,隐約傳來一聲嘆息:“可真是記仇,這可不是個好習慣啊。”

兩人将阿俟送回家,還未到家時,便看到阿娘一個人呆滞的坐在家門口,周圍的人都喚她先回去,或許阿俟晚上便回來了,但她卻沒回一聲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許是母子連心,感應到了阿俟的接近,她擡起頭看到宋止和沈淮淺正朝這邊走來,當看到宋止懷着的阿俟時,那雙眼睛忽的有了生氣,連忙起身跑來,跑到宋止和沈淮淺身前,看着宋止懷着的人兒,從他懷着接過,抵着阿俟的額頭大聲痛哭着:“阿俟啊!我的兒,你終于回來了!我的兒啊……”

她見她懷裏的阿俟沒應一聲,緊張道,“阿俟,你怎麽了?阿俟,你怎不應一聲?”

沈淮淺看着她輕聲道:“阿娘,阿俟沒事,只是昏迷了而已,你快将他送回家,讓他休息一下便好。您也快先別哭了,若是哭壞了身子誰來照顧阿俟?”

阿娘帶着淚痕看着她,忙點頭,應道:“是是是,我馬上将阿俟抱回家!”說完便連忙抱着阿俟走了。

沈淮淺在身後跟着她,踏進房屋,見她将阿俟放在床鋪上,滿眼慈愛和疼惜的盯着她,輕撫他的臉頰,她起身對着沈淮淺和宋止說:“沈姑娘,宋公子,多謝你們将我家阿俟尋回,你們的大恩大德,我絕不會忘!”言罷,見她似要下跪,沈淮淺連忙上前,扶起她,“阿娘,你不必如此,你這般大禮,我如何受的起。”

“阿娘,你且安心照顧阿俟便好。”宋止的聲音從沈淮淺聲後傳來。

阿娘看着他倆,正想說什麽,便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阿娘……”

阿娘連忙轉身看去,摸着他的臉,柔聲道:“阿娘在,阿俟,阿俟醒醒。”

阿俟眼珠微動,而後睜開了雙眼,看着眼前的人,啞着聲音道,“阿娘。”他望見身後的人,“宋止哥哥,淮淺姐姐,你們怎在這啊?”

阿娘看着他,原止住的眼淚又止不住的落下,抱起他,欣慰,“阿俟,醒來了便好,醒來了便好!”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麽,叱喝道“你到哪兒去了,怎都不回來,害阿娘這般擔心你!”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去櫻子家的路上,然後……然後我便不知道了。”阿俟愣愣的回答。

阿娘摸摸他的頭,“沒關系,只要你沒事便好,沒事便好。”

阿俟不明所以的看着阿娘,他不知為什麽阿娘這般傷心,也不知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

之後,宋止和沈淮淺在阿俟家用了晚飯,她吃着許久未吃的肉,心裏甚歡喜,但……她看着身旁的宋止,見他一口肉都沒吃,疑惑,莫不是他當真是吃素的?

她這般想着,夾了一塊肉放在了他的碗裏,朝他一笑:“吃吧!”

宋止瞥了她一眼,轉而将肉夾給了阿俟,阿俟笑着說,“謝謝宋止哥哥。”

“不謝,吃吧。”

沈淮淺盯着他,驚訝,不是吧?!當真是吃素的?!

瞬時,她覺着宋止好可憐,連肉都不能吃。

……

作者有話要說: 沈淮淺看着宋止,“你不會真的是吃素的吧?”

宋止看着她,“你說呢?”

沈淮淺搖頭,“我怎知,你連肉都不吃,這不是吃素食是什麽?”

宋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低聲道:“我若是吃素,那……昨晚,以及今天早上……”

沈淮淺似是想到了什麽,耳朵微紅,出聲打斷他,“行了,我知道了!你是名副其實吃肉的!”

我:“……我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捂臉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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