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上弦月
上弦月
江安瞳在自己床上被江月亮舔醒。
她掀開被子爬起來，揮揮手把溫月亮趕下床。
被子裏的手機在不停震動，她把手伸進去摸出手機，解鎖，打開微信。
平時冷冷清清的年級群裏現在像炸了鍋一樣，消息一條又一條彈出來。
江安瞳撓了一把頭發，點開上面的99+，回到消息頂部。
發消息的人是一個叫小搖的，她發了張照片。
江安瞳點開。
照片底色昏暗，只透出一點點光，但還是可以看清楚上面少年身姿颀長，一身棉白短袖，躬身背着黑色長裙少女，她垂下的頭發遮住了兩人的臉，只漏出溫時因一個鋒利棱角的下巴，少女發絲被微弱燈光點亮。
江安瞳把照片放大了一點。
覺得還挺有美感。
聯系她昨晚喝多了的一點模糊記憶，這張照片拍的應該是她親了溫時因一口。
她彎了彎唇角，把照片保存下來後往下翻了翻消息。
無敵戰士（趙凡宇）：【卧槽！！！】
無敵戰士（趙凡宇）：【這頭發】
無敵戰士（趙凡宇）：【江安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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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敵戰士（趙凡宇）：【@目立裏你好牛逼】
一枝花：【不出我所料……】
一枝花：【那個男的……應該是溫時因吧？】
林木：【卧槽】
一只餘yt：【卧槽】
今天周四：【卧槽】
……
江安瞳挑了挑眉。
這麽快就被認出來了？
她找到那個拍照片的人，在群裏@她。
目立裏：【@小搖你拍的？】
屏幕前拿着手機的小搖看到@她的人一個沒拿住，手機掉在地上。
她顫顫巍巍地撿起手機，腦子裏已經想好了被江家封殺的一萬種方法。
完了完了，自己可能時日無多了。
江安瞳的消息又彈出來。
目立裏：【技術挺好】
小搖：【？】
林搖反應了了一下，然後滿腦袋問號。
自己這是。
取悅到了大小姐？
江安瞳哼着歌，回味了一下昨天晚上少年身上清冽的茶酒香，和一個她單方面的吻，她欣喜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個滾。
她坐起身來，把群裏地照片給溫時因發過去了。
目立裏：【圖片】
她操着十分嚴肅的語氣：【偷拍的人也太過分了，怎麽能這樣毫無道德底線呢！】
溫時因掃了一眼屏幕：【你剛剛不還誇人拍照技術好？】
江安瞳表情僵在臉上，她退出與溫時因的聊天框，去年級群裏飛速地看了眼，沒有他這號人。
她在剛準備問他怎麽知道這事兒的，結果對面好像知道她的疑惑。
溫時因：【陸雨妍在群裏】
江安瞳了然，補充道：【但是她拍的确實挺好（小聲bb）】
溫時因點開圖，放大看了看。
路燈昏黃，僅一點光亮照出街道上緊貼着的兩個人，烘托出夏日夜晚缱绻舒适的氛圍。
确實。
技術挺好。
第二十四章
八月下旬。
江安瞳開學了。
江安瞳很痛苦。
江安瞳無力反抗。
下車前她對着鏡子理了理自己有點亂蓬蓬的頭發，然後揪着書包帶子走到門口。
周文峰站在校門外朝同學打招呼。
等江安瞳走近，他板了板笑盈盈的臉：“江安瞳作業寫完了嗎？”
江安瞳朝他打了個哈欠。
周文峰：“……”
她掀起眼皮看了周文峰一眼：“要不您現在在校門外給我檢查檢查？”
她把書包遞過去：“有什麽少做的我還能現在補了。”
周文峰黑着臉：“趕緊滾進去！”
江安瞳揉了揉眼睛，無精打采地撇撇嘴，然後朝着教學樓走過去。
高二年級在五樓，十六班靠近樓梯間初，江安瞳拖着沒睡醒的身軀千辛萬苦地爬上了五樓，從後門走進教室。
她來的時間不算早，但因為十六班纨绔雲集，沒幾個會按時到校，所以班裏縱眼望去，只有坐在後門邊一個瘦削的身影。
江安瞳眼睛亮了亮，下意識拉開溫時因旁邊的椅子。
旁邊的人側頭擡眼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垂下眸翻書。
江安瞳動作一頓，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她把椅子重新推了回去，然後轉身繞道少年前面的空位。
她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我好像記得某些人好像說自己習慣一個人坐。”
溫時因翻書的一頓，蹙了蹙眉，擡起頭來看着她。
“但是呢小爺我看你孤家寡人地坐在這門邊也太可憐了，”她挑眉，“你要是求求我，說不定我就坐你邊兒上陪陪你呢。”
兩人相視幾秒後，江安瞳猛然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行吧，看你态度這麽誠懇的份兒上，本小姐就勉為其難地坐在你邊上吧。”
“……”
溫時因：？
江安瞳把書包丢在溫時因旁邊的座位上，轉頭眯着眼笑了笑：“別太感動哦，小爺我……”
話音未落，一本從天而降的作業本“啪叽”一下砸在江安瞳腦袋頂。
……
林搖匆匆忙忙地跑過去道歉，在看清面前的人時聲音一頓，有些呆滞：“江……江安瞳。”
江安瞳看着面前這個雞崽子一樣犯了錯不敢吭聲的小姑娘剛準備開口說沒事，結果對面一個九十度大鞠躬，腦門兒“咚”的一聲撞在她桌子上。”
江安瞳：“……”
“對……對不起，”林搖聲音顫抖，幾乎要哭出來，“我不是故意的，別人拿我作業丢的，真的對不起。”
江安瞳有點不知所措：“我沒兇你啊妹妹，要不？你喝個酸奶？”
她從書包裏翻出一杯酸奶遞過去。
林搖有些詫異，她猶豫地伸過手，準備拿過酸奶，下一秒，趙凡宇伸手把酸奶搶了過去。
林搖瞪了一眼他。
趙凡宇嬉皮笑臉地在溫時因面前的位置上坐下來，自來熟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喲，年級第一早啊。”
溫時因冷冷地盯着他，幾秒後重新垂下了頭。
他碰壁了也不在意，轉而朝着江安瞳敬了個美式軍禮：“早啊，年級第一老婆。”
溫時因擡頭面無表情地看着趙凡宇，眼神令人發怵。
他瑟縮了一下，讪讪收回嘴。
江安瞳朝他揚了揚下巴：“酸奶，還給人家。”
趙凡宇一把勾住林搖肩膀，把人拉過來：“她的就是我的。”
江安瞳翻了個白眼。
開學的趙凡宇依舊喋喋不休：“唉你們聽說沒，我們年級好像要來一轉學生，國外來的，”他抓耳撓腮，“嘶——好像叫什麽宋什麽的。”
江安瞳動作一頓，勾了勾唇：“宋景安？”
趙凡宇一拍腦袋：“對對對，宋景安，你咋知道的？你們倆認識？”
江安瞳翻出手機：“見過，不熟。”
“唉，那他長得帥嗎？”林搖一臉八卦又略顯拘謹地湊過來小聲問。
“不帥，嘴歪眼斜，特別醜。”江安瞳回答地斬釘截鐵。
“啊？”林搖滿臉失望地撇撇嘴，“聽名字還以為是個帥哥呢。”
她從書包裏一樣一樣地把作業拿出來，整整齊齊地擺在桌上，然後照着作業單對過去。
江安瞳抱着手機，眼睛往林搖那瞟。
她覺得這姑娘挺神奇的，膽小又八卦。
她戳了戳林搖的肩膀，前面的人猛地轉過頭瞪着大眼盯着她：“有……什麽事嗎？”
江安瞳手托着下巴，視線點了點她前面擺放整齊的作業：“我看你學習不挺認真的嗎？怎麽進的十六班？”
她真的很想知道十六班除了溫時因還有人會老老實實寫暑假作業？
林搖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發，幹笑一聲：“哈哈，其實就是……”
“就是考試那天闌尾炎犯了，補考拉肚子還找錯教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趙凡宇嘻嘻哈哈地湊過來。
江安瞳：“……”
這倒黴孩子。
——
快到第一節課時間，人陸陸續續地到齊，整個十六班變得人聲鼎沸。
江安瞳拿勺子挖酸奶吃，百無聊賴地點點手機，時不時掃旁邊人兩眼。
倏忽，她看着少年手裏的書開口：“我在想，你到底是天賦型選手，還是努力型黑馬。”
旁邊的人擡起眼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聲音淡淡：“不知道。”
江安瞳咬了口黃桃：“我覺得你應該兩個都沾點。”
溫時因蹙眉。
聽着不像好話。
周圍驟然安靜。
講臺上的人咳了咳。
江安瞳轉過頭，她伸長腦袋眯起眼睛朝上邊兒望了望。
來的人是個女的，看上去十分年輕，梳着高馬尾，一身鵝黃的碎花裙，從頭到腳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江安瞳看見碎花裙抱着本大大的藍色冊子，她字正腔圓地介紹道。
“同學們好，我是新來的英語老師，也是你們的班主任，我姓葉，叫葉笙，你們可以叫我葉老師，接下來的兩年就由我來接手你們了，希望我們能相處愉快。”
江安瞳吞了口酸奶，絮絮叨叨的：“班主任終于不是中年禿頭小老頭了，不過這學校也真是十分有想法，讓一新來的老師來帶這破班，也不怕人當場辭職。”
趙凡宇表示贊同。
葉笙翻了翻手裏的藍色冊子，擡頭朝下面掃了掃：“溫時因是哪位同學，站起來一下。”
班裏寂靜了一瞬。
江安瞳“哇哦”一聲，吃瓜地看着旁邊的人。
溫時因聞言合上書，站起身來。
班裏一大片人轉頭看過來。
葉笙點點頭：“你就是那個期末考試缺考的年級第一是吧，好的，我知道了，你坐下吧。”
他微微點頭，一言不發地坐下去。
江安瞳搓搓手：“啧啧啧，如此備受青睐。”
下一秒，講臺上的人繼續道：“江安瞳是誰，站起來。”
溫時因勾着嘴角淺淺地調笑了聲。
江安瞳：“……”
又是一大片人轉過頭來。
她慢吞吞地站起來，笑盈盈地看着葉笙應了一聲：“诶，葉老師，這呢。”
葉笙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喲，你倆坐一塊兒呢？”
江安瞳拖着調子“啊”了聲：“不行嗎？”
葉笙笑笑：“沒事兒，小姑娘長得挺漂亮。”
江安瞳有點膨脹：“謝謝老師誇獎。”
葉笙挑了挑眉：“如果好好學習，不闖禍不惹事的話就更漂亮了。”
江安瞳笑容凝固在臉上。
原來擱這等着她呢。
她還有些倔強：“其實吧，我覺得我夠漂亮了。”
周圍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笑聲。
葉笙眯了眯眼，也跟着樂了。
确實挺有個性。
“行了，坐下吧，漂亮的江安瞳。”
江安瞳咂咂嘴，開心地坐下，表示對這個前綴詞十分滿意。
葉笙又點了幾個人的名字，大概了解了一下班裏的人，然後就高二的情況簡單說了說，沒有長篇大論，言簡意赅，令人十分有好感。
江安瞳個人是非常喜歡這種廢話不多的老師的。
葉笙在講臺上理了理藍色的冊子裏的名單，轉身時指了指角落的兩個人：“你們兩個跟我來一下。”
江安瞳頓了一下，拿食指指了指自己。
葉笙：“別看了，就是你。”
“哦。”她幹巴巴地回答。
推開年級辦公室的們，一股寒涼之氣撲面而來。
兩個人左拐右拐跟着葉笙繞到她辦公位前。
江安瞳四處張望了下，對上不遠處站在桌前宋景安的目光。
他微微朝她擡了擡下巴，眼神十分嚣張，又被他班主任訓了一句：“你看哪呢？”
對面又不耐煩地應了句：“沒什麽。”
“沒什麽就好好聽着！”
“知道了知道了。”
看到太子爺一副吃癟的樣子，江安瞳心情十分美好地笑出了聲。
葉笙挑挑眉：“什麽事這麽開心呢，江安瞳同學，說出來我聽聽呗。”
江安瞳悄咪咪地往宋景安的方向飛速瞥了一眼，然後搖搖頭：“沒什麽。”
“好了，不逗你了，我們言歸正傳，”她說，“我這次叫你們來是因為對你們的情況有所了解，我看你們倆挺極端的，一個年級第一，一個榜上有名，我也挺好奇，你們是怎麽認識到有一塊兒去的？”
溫時因沒說話，江安瞳扣了扣指甲，小聲說道：“我覺得應該是緣分吧。”
葉笙“噗嗤”笑出聲來：“我發現你這小姑娘真的挺有趣啊。”
江安瞳不解地“啊”了一聲。
這話說的搞得她不知道到底是誇她還是在罵她。
葉笙看了眼藍本上的表格，随後關上道：“我這次叫你們來主要就是座位的問題，班上其他人的座位根據情況我會相對做出調整，但是我個人是決定安排你們倆坐一塊兒的，我來詢問一下你們自己的意願。”
她看着溫時因：“溫時因同學你有什麽想法，比如覺得江安瞳會打擾到你學習之類的問題嗎，有你可以提出來。”
溫時因啞然道：“我沒有問題。”
葉笙笑了，轉頭對上江安瞳一臉不解的表情：“那我們漂亮的江安瞳同學呢？有什麽問題嗎？”
有問題，當然有問題啊。
起初江安瞳坐到溫時因你旁邊的時候就是因為剛開學就孤家寡人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她就是想着稍微陪他那麽短暫的一下下，當同桌這事她想都沒想過。
這老師還挺勇敢的。
按照常理來說對于年紀第一這種一個學校裏都挑不出幾個來的稀缺生物就應該坐第一排，在老師的照料下被精心呵護起來。
現在倒好，直接被丢進狼窩虎穴讓人自生自滅。
要是真讓江安瞳這妖怪把人學習質量拉低，搞得人進不了清華北大為國家做貢獻，那她不成千古罪人了。
她眨眨眼：“我也配有什麽問題嗎？”
“确實，自我認知挺清晰，”葉笙說，“那這事兒就先這麽定了，你們倆等會出去的時候順便幫忙搬下課本。”
江安瞳撓了撓臉頰，小聲補充：“從這到圖書館山路十八彎，這可不順便。”
葉笙眯着眼笑：“那沒辦法，我是新來的老師，不熟悉學校，只能麻煩你們了，江安瞳同學應該不介意吧？”
江安瞳僵硬地點點頭。
介意呢。
葉笙擡手示意她們可以出去了。
快到門邊時碰上準備出去的宋景安，江安瞳朝那個方向挑釁地白了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溫時因擡眼，順着少女的目光看過去。
五米開外的人一身張揚的撞色黑T恤，發絲泛着深棕的光暈，眼尾上勾，淚痣給眉目間平添幾分蠱人的妖冶。
他也朝這邊看過來。
兩人對視兩秒後，宋景安微微仰頭，移開了視線。
溫時因輕蹙眉頭。
他腦子裏自然浮現一個剛才被提到過名字。
以及江安瞳對他不貼切的形容。
嘴歪眼斜。
長得特別醜的。
——宋景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