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身體弓起, 衣物下顯現出肌肉的輪廓,手撐着座椅,将談畫圈在這一方狹小的空間內, 掠奪她的呼吸, 清冷的臉染上薄紅和情欲, 與夜色完美相合。

膝蓋強勢地擠入她的兩腿間,談畫感覺冷飕飕的,不适地動了下, 又被按回去, 輕輕地“嘶”了聲。

“不舒服嗎?”

賀為聿抵着她的額頭,鼻息滾燙, 場景和語氣讓談畫聯想到有色場面,不是賀為聿親得不舒服,是衣服的問題。

“我的背磨得有點疼。”

賀為聿作勢要幫她看,談畫顧忌場合,眼見四下無人, 不代表等會沒有,“我們先回家吧。”

“好。”“家”這個字眼取悅了他, 賀為聿幫她系上安全帶, 關好車門, 從另一側坐上駕駛位。

談畫往前調整了下座椅,這才看向旁邊的男人,曾經不為所動,兇巴巴地讓她坐好,不還是會為她一個眼神而牽動。

車頂的燈被打開, 賀為聿的耳根都紅透了,談畫視線下移, 須臾間跳開,注意到他唇邊的靡麗豔色,對着遮陽板下的化妝鏡一看,她的口紅果然花了。

“幹嘛又突然親我?”

“不是。”

“?”

“沒有很突然,剛剛看你在臺上,就很想吻你。”風從車窗縫隙中卷入,輕拂過她的臉,賀為聿轉過來望着她,臉像是罩上了一層紗,朦胧又溫柔,“還沒來得及說,恭喜畫畫。”

“知道我是Harmay,你怎麽看上去一點都不驚訝?就這麽相信我?”

“嗯,我當然相信你,”揉碎了的星子在眼底鋪開,熠熠發光,“原諒我見識淺薄,剛剛惡補了下和Harmay有關的消息,畫畫總能帶給我驚喜,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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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畫扭頭看風景,她聽過無數贊美,賀為聿的極具穿透力,心裏美滋滋,口是心非地說:“還行吧。”

“你會不會怪我之前瞞着你呀?”

賀為聿笑着搖頭,“說與不說都是你的自由,等畫畫想告訴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

這會又不那麽困了,車內忽亮忽暗,那道炙熱的視線消失,賀為聿按下音樂的播放鍵,瑩白的小臉隐匿在黑暗裏,不自覺地哼着旋律,手輕點大腿,從他的話聯想到更多,賀為聿專心看路,思緒卻飄了很遠。

他沒有完全說實話,一早便清楚談畫在設計上天賦過人,前世談畫在“映然”待了将近一年的時間,跳槽去了“雲想”,年紀輕輕坐上總監的職位。

許是被任務拖累,勻不出精力打理,她沒有吐露做工作室的想法,優秀的人到哪裏都能發光,在“雲想”,談畫也做出了很多好的設計。

可惜的是,“Harmay”從沒有在公開場合亮相,若不是這一世的設定被更改,賀為聿無從了解她的夢想究竟是什麽,也見不到她這樣強大出色的一面。

談畫不該是被拘在籠子裏的鳥,她應當在一望無垠的曠野裏奔跑,而不是被拴上鐵鏈關在籠子裏,沉重的枷鎖将手腳磨得鮮血淋漓,再怎麽反抗,也難逃死亡的命運。

握着方向盤的手沁出了汗,似慶幸,又有懊悔,談畫忽然說:“要不今晚去我那?”

“不是對面那套,是我原來住的房子,離這很近,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可以将就着過一晚,明天再回去。”

談畫向穆書語打聽過,她搬離不久,賀為謙也走了,是以不用擔心會碰見他。

她跟賀為聿都熟到這份上了,他清楚她的德性,一時興起想帶他去自己的地盤看看。

報出地名,賀為聿跟随導航的指示走,談畫有點想念這裏,拿東西是穆書語代取,她好久沒回來了,剛穿過來人生地不熟的,這是她最開始有歸屬感的地方。

雖說是為了躲開賀為謙,但也間接創造了和賀為聿相處的機會,有得必有失,她的大平層奢華舒适,和賀為聿的小家美好溫馨,談畫都很喜歡。

打開門就是熟悉的香薰的味道,這麽久沒住,家裏仍然不染纖塵,談畫把在門外愣住的賀為聿拽進來,帶他參觀秘密基地,“恭喜賀先生,你可是第一位踏進這裏的男人。”

“沒有其他人來過?”

“外公和表哥都沒來過,只有你。”鄒嘉逸回來打理生意沒多久,談畫就成了賀為聿的鄰居,外公認為女孩子要有獨立空間,所以也不會來打擾她。

能随意進出這裏的人,除了她,還有穆書語,每個季度品牌送新品,止步于門口。

賀為聿一踏入,仿佛進到了談畫豐富的內心世界,頭頂是手工玻璃燈,罩子像即将落下的雨滴,五光十色,顏色很漂亮,牆壁上挂着一把香槟粉的複合弓,複古的雙開大木櫃用作精巧的玩具屋,一對娃娃坐在餐桌上用餐……

哪怕是常見的物品,也會被做成不尋常的比例,處處透着巧思,更像是個藏寶屋。

談畫想和他介紹下家裏的布局,她得去換衣服了,把手伸到背後去撓,又收了回來,失了力氣撲向一個清涼的懷抱。

“畫畫,謝謝你願意帶我來這裏,我好愛你。”

胸口微微震顫,耳邊是發自內心的愉悅,談畫想錘他一下,罵他沒出息,默默地收回手,口不對心:“你好肉麻啊。”

又想這傻子估計是以為賀為謙來過,得知沒有後高興得昏了頭,笑話,談畫怎麽會讓賀為謙靠近,髒了她的地方。

賀為聿性格內斂,他不常說這種話,但現在他覺得沒什麽好隐瞞的,他本來就很愛她,不羞于說出口,想給她光明正大的、最好的愛。

脈脈溫情在空氣中流動,賀為聿眼尖地注意到她背後的紅痕,“你的背……”

“可能磨破皮了,好癢,還有點痛。”

這件精致的小禮服也是談畫親手做的,為了讓背後的蝴蝶更立體,她用鋼絲做了框架,再纏上一圈布條,邊緣沒處理好,磕磕碰碰中有點移位,戳得她肉疼。

一開始只是輕微的不适,要上場了,她不好脫下來調整,以為忍忍就會過去,她皮膚嫩,越磨越疼。

家裏東西多,談畫跟穆書語打了電話才找到醫藥箱,裙子拉鏈在側面,談畫捂着前胸,賀為聿坐在她背後給她上藥。

光滑無暇的背被磨出了兩道紅印,皮也破了,不深,但是火辣辣地疼,談畫抖了抖,賀為聿給她上藥的動作很輕,不時朝傷口吹氣。

“畫畫,以後不舒服要早說。”

“我不疼,”真的就只有一點點而已,談畫咧了咧嘴,不好轉身去看他的表情,再三強調,“我真的沒事,穿都穿了,也脫不下來,就一會不礙事的。”

“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逞強。”

“我知道,你跟他們不一樣,但我還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你放心,我不會苛待自己。”

談畫能說到這份上實屬不易,她逞強不服輸,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已經是積年累月形成的習慣,改不了,哪怕她每動一下,背上的傷口被反複摩擦,她都像個沒事人似的。

她怕疼得很,但在某些時候,忍耐力超出常人。

賀為聿也不知信了沒信,棉簽被撕開又被扔進垃圾桶裏,他盡力讓她好受些,邊上藥邊吹,時間久了,痛是不痛了,輕微的氣流弄得談畫渾身難受。

“那個,我好了……”

談畫一躲,賀為聿手中整包棉簽撒了一地,她慌亂地伸手去撿,胸前跟着一涼,再擋住也來不及了。

“唔……”

在談畫看不見的角度,賀為聿望着那對蝴蝶骨,宛如翻飛的翅膀,因為斑駁的痕跡更顯華豔,往下臀部挺翹飽滿,他不是柳下惠,沒法坐懷不亂。

談畫忙着捂衣服,沒法拒絕他的吻,也不會拒絕,裙子下半身包得很緊,側坐在賀為聿腿上,細長的眼型,眼尾上揚,倒在他臂彎裏,像個勾魂奪魄的妖精。

賀為聿也失了分寸和冷靜,他見證她接受贊揚和掌聲,又升起無力的恐慌,陰暗面被不斷放大。

不能放縱私欲,讓她成為他一人的掌中玫瑰,只要能有片刻屬于他,就好。

小區很安靜,隔音效果絕佳,無火香薰釋放着香氣,沙發上的男女氣息淩亂,談畫難捱地仰起頭,任他肆掠,永遠都不會滿足。

“畫畫……”

嗓音完全變了調,有沒被滿足的念想,呼吸聲全都亂了,賀為聿被她按進沙發裏,眼裏濕漉漉的,一副要哭了的樣子,倒像是她對他做了什麽似的。

怎麽看,都很難和人前高冷禁欲的樣子聯系在一起,如同破了戒的僧人,“我想要你,給我好不好?”

“還有一個星期,你忍一下。”

“忍不了了,畫畫也疼疼我,好嗎?”

邊說着拉着她的手一放,賀為聿臉上滿是潮紅,額頭浸出一層薄汗,談畫也是開了眼,有朝一日能看到賀為聿用苦肉計向她求愛,他的難受是真,談畫想答應他,又礙于原則說不出口。

這張臉是最大的殺傷性武器,談畫佩服她的心性,到這份上還把持得住,都能立地成佛了。

這得歸功于爺爺,對談畫百依百順,但在關鍵時刻,比如她發燒感冒鬧着不肯吃藥,爺爺絕對不會退讓,同她講價,久而久之談畫也清楚什麽時候能撒嬌,涉及健康和安全,一定要乖乖聽醫生和長輩的話。

原主從娘胎裏出來就有心髒病,外公更注重這一方面,談畫也受了影響,怎麽說都不肯松口,幹脆不去看他。

良久,聽見幽幽的嘆氣聲,抱枕打開是一張毛毯,賀為聿披在談畫身上,打了個結,遮住大半能讓他沖動的春色。

“畫畫,敗給你了,我心甘情願。”

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臉,怎麽也看不夠,身上哪裏都是軟的,軟到有時候他用重力氣,都怕弄壞了。

“讓我抱一會,”賀為聿避開她塗了藥的地方,小心地抱着她,藥膏清涼又泛苦,和她的甜香混合在一起,唇擦過她的耳後,“可是我快要被憋死了,怎麽辦?”

蹭來蹭去,短發紮得她皮膚發癢,笑着推開,又推不動,賀為聿就像大型犬科動物,扒着她不放手。

談畫聽出了撒嬌的意味,“誰讓你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把手術做了,現在後悔了吧?”

“不後悔。”

情欲未褪,卻清晰而堅定,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覺很難熬,但一想到是為了談畫的身體考慮,吃再多苦他都甘之如饴。

“畫畫不難受嗎?我對你就那麽沒有吸引力?”

淡淡的哀怨被談畫捕捉到,她又不是菩薩,賀為聿這麽大個人在這,說不想要是假的,但她今天着實疲憊,反應沒有他這麽強烈。

“你說什麽呢,別亂猜,我只是沒有表現得那麽明顯而已。”

邊說着冠冕堂皇的話,邊勾住他的脖子,幫他整理頭發,銀色的戒指在空中劃過一道流光,冰冰涼涼的,賀為聿在她手心輕蹭,“是嗎?”

談畫沒出聲,忽地瞪大了一雙眼睛,圓溜溜的,不可置信地看他,賀為聿抽了張紙,擦拭濡濕的手指,“現在我信了,畫畫不是沒有感覺,只是心疼我罷了。”

在她反應過來前,賀為聿先發制人,還是那張無可挑剔的臉,嘴角下壓,看上去很委屈,“等我好了你要補償我。”

好的壞的都被他說完了,談畫好笑,又拿耍賴的他沒有辦法,畫餅誰不會。

在沙發上打鬧一番,賀為聿替她放好浴缸裏的水,談畫調成按摩模式,緩緩閉上眼睛,近期發生的一切像一出默劇不間斷地播放。

任務順利得過了頭,約莫真像系統說的那樣,她時來運轉,穿書前的生活宛如一場夢。

傷口沾了水,賀為聿又幫她上了一次藥,囑咐她不能平躺着睡,同時撩起了一身的火,把醫藥箱放回原處,再度進浴室沖冷水澡。

默契地沒有提起發生的插曲,仿佛賀為謙的存在不重要,只是今晚的賀為聿分外黏人,談畫被他緊緊抱着,半夜熱出了汗,把被子移開才好受些。

*

“雲想”對此次設計大賽十分重視,談畫沒有太關注網上的消息,等翌日吃早餐的時候拿平板看資訊,才發現鋪天蓋地都是和決賽有關的報道。

也不難想通,營銷環境不比以前,“酒香不怕巷子深”那套已經過時了,“雲想”作為本土企業要面臨來自海外的競争,是挑戰也是機遇,自然不會放過這一次宣傳機會。

《煌途》是冠軍作品,加上符合整體大趨勢,大家的評價和期待頗高。

設計師本人也會受到關注,談畫看到了許多原主作為Harmay在國外的作品合集,有網友對她的家庭背景好奇,照這樣下去,很快她就會被扒個底朝天。

“咳咳咳咳……”

喝牛奶被嗆住,賀為聿把毛巾遞給她,幫她順背,重重地擦去唇邊溢出的液體,喉嚨幹澀,“先把早餐吃完,嗯?”

“好。”談畫又咳了兩聲,沒注意到他眸中異色,這一桌早餐種類豐富又營養全面,網友的熱議先放一邊,若她猜得沒錯的話,這樣悠閑的日子很快就要到頭了。

不出所料,談畫正吃着賀為聿幫她洗好的藍莓,“雲想”那邊的電話打了過來,說想和她聊聊簽約事宜。

昨晚采訪結束後,談畫隐晦地表達過不想簽約的意向,對方沒太放在心上,提出和她線下見面,看來是有把握她不會不動心。

給的待遇再豐厚,對談畫這種鐵了心單幹的沒太大作用,既然“雲想”誠心邀請,談畫也應邀赴約,是主辦方提供了這麽好的平臺,她才有機會站在這裏,做不成同事,也沒必要讓人臉上不好看。

地點在一家高級私人會所,環境清幽雅致,院子背後種了一片竹林,樹影婆娑,談畫在服務生帶領下進入包間,等待她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五官端正,氣質儒雅。

得知對方是“雲想”分管設計部的副總,談畫着實驚訝了一下,一是為對方的年紀,二是為“雲想”派了個副總和她談,難免受寵若驚,解釋說:“褚總真是年輕有為。”

在大公司能爬到這個位置,絕不是平庸之輩,褚雨信也不吝啬對她的肯定,“哪裏,談小姐才是年少成名,後生可畏。”

這麽一說談畫就懂了,假如她只是她,“雲想”不至于此,但她同時還是Harmay,稍一包裝成為明星設計師,意義完全不同。

“雲想”為了留住她做了充足準備,80萬比賽獎金只是眼前利益,更誘人的在後面,除了高年薪外,還有各種附加條件,包括充分尊重她的創作權等。

要知道有點脾氣的設計師,最讨厭門外漢胡說八道指手畫腳,褚雨信一股腦兒地說完,告訴她有任何要求盡管提,他們會盡力滿足。

“抱歉褚總,‘雲想’是國內的頭部服裝公司,也是很多設計師夢想的殿堂,但它可能不是很适合我。”

“雲想”願意開高價,一定是想從她這得到什麽,公司需要通過轉型來贏得新的突破,如果談畫是剛畢業那會,她會義無反顧地答應。

有了幾年工作經驗,加上在“映然”待過,談畫清楚呼聲多高,期望就有多高,縱使她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那麽多人組成的團隊,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更別提她有了明确的發展方向,并且已經付諸實踐。

褚雨信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擺出認真聆聽的姿态,從他抛出令人心動的條件,而談畫始終泰然自若起,他就知道可能會铩羽而歸。

而現在她坦誠直率,聊對公司的看法、未來的願景,以及清晰的職業規劃,他更明确地意識到,他這個說客,起不了任何作用。

褚雨信來之前聽到了一些風聲,如果傳言為真,進一步印證是白費力氣,哪怕把整個公司送到人家面前,都不一定能入得了她的眼。

聊得差不多,茶已經涼了,褚雨信站起來朝她伸出手,“聽談小姐方才說想開工作室?”

“嗯,到時候若是褚總感興趣,歡迎賞光。”

談畫淺淺地回握,送上門的人脈沒有放過的道理,後續要參加服裝秀,可能還會有交集,這期間他的手機不斷地振動,她也不再耽誤彼此的時間。

沒了她,還有其他優秀的設計師能滿足“雲想”的需求,能力不在她之下,只是她運氣比較好而已。

送走褚雨信,談畫看到單寧半個小時前發的消息,說《illusion》雜志想邀請她做一期封面專訪,詢問她這邊的意願,談畫想都不想就答應。

這麽大發行量和影響力的時尚雜志,她斷不會拒絕,談畫需要曝光為她的工作室鋪路,主動找上門,替她省了很多精力。

讓單寧再把招聘公告挂出去,好好挑人,昨晚她發來的新物色的工作室選址談畫看過了,選了幾個心怡的,讓她繼續去跟中介溝通。

低頭刷手機,談畫沒有認真看路,一雙锃亮的皮鞋出現,她沒剎住撞了上去,被一雙手扶住。

“怎麽又是你?你跟蹤我?”

“你誤會了,是我秘書安排的地方,你……”

賀為謙一看見她就走不動道,他還帶了幾個人,秘書見狀先将人帶入房間,留他們二人交談,其他人聽他像變了個人,再好奇也不敢打探他的私事。

談生意的都喜歡這種地方,談畫自認倒黴,從他自來熟的語氣,怕他自戀地以為她是來偶遇他,連忙道:“我約了人。”

賀為謙不該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升起的希冀破滅,想到他來的這段路只碰到了一個男人,長相沒看清,能約在這裏,想必有點本事,心猛地一墜,“你來見誰?”

聽了賀為聿的勸誡,談畫手癢癢,到底沒有揮出那一巴掌,“收起你龌龊你的想法,我是來談工作的,你是不是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不知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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