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第19章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今天的晚餐,比起以往有些奇怪。

照理來說,周日的晚上是一周之中客人最少的時候,可偏偏這人最少的時候,林芳和孫建發都遲遲不回家。

安荞跟師姐通完了話,看了眼時間,便套上外套出了門。

她朝着馬場的方向走,一路上碰到了好幾支下班的馬隊。村裏的馬倌們差不多都已經知道了安荞是孫建發的徒弟,既然是老孫的徒弟,那邊是村裏的自己人。

雙方經過,都會打聲招呼致個意。

路過一幢毛坯院子,安荞瞧見了在院牆下打盹的白手套。她本無意打擾它的清夢,奈何白手套的嗅覺太靈敏,睡着覺也能聞見安荞的氣味。

它甩甩尾巴站起來,跟在安荞身邊,一起往外走。

她原本是想先去馬場找孫建發的,沒有想到的是,還沒走到馬場,先遇見了林芳。

林芳開着車從村外進來,穩當當地停在安荞身邊。

她搖下窗戶,安荞透過車窗看進去,看見了笑容和藹的她,也看見了坐在副駕駛座打着游戲的青春期男孩。

會出現在林芳車上的男生,安荞問都不必問,一定是他們的兒子孫熙。

林芳向她介紹:“小安,你還沒見過孫熙吧?他今天剛中考完,我把他接回來。”

說完,她又拍了孫熙的肩:“熙熙,先別玩了。你不是問是誰幫你把白雪找回來的麽?喏,這就是你小安阿姨。”

孫熙的游戲不能暫停,他百忙之中瞥了眼安荞。最基本的禮貌倒是沒丢,喊她一句:“你好,小安姐姐。”

安荞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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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林芳不願意她喊她師母一樣,孫熙沒比她小太多,喊聲姐姐足夠了。

更何況她是孫建發的徒弟,而孫熙是他的兒子。他們倆算起來,的确是一個輩分。

比起阿姨,姐姐顯然更合适。

她也回應:“你好。”

手機裏傳來擊殺的音效,孫熙吝啬了他的時間,沒有再理會安喬。

林芳歉意地說:“小安,不好意思啊,這孩子就是這樣,一碰到游戲,啥也顧不上了。”

安荞萬分理解:“姐,他剛中考完,是該放松放松。讓他好好玩一會兒吧。”

“這話說得有道理。”孫熙依然低着頭,卻不妨礙他跟安荞說話,“小安姐姐,我先打游戲。等會兒吃飯了,我再問你白雪的事,好好謝謝你。”

就這麽幾句話,安荞能感受到,孫熙并不是從前林芳口中那個頑劣不堪的叛逆期小孩。

他雖然玩游戲,但并不是完全不理會家長。言辭不經雕琢,卻也有幾分真誠。

跟這樣的孩子相處應該會是輕松的。

林芳勸孫熙放下游戲無果,也不再管他,轉而告訴安荞:“今天來不及做飯了,我剛從鎮上打包了一點回來。小安,你上車,咱們一起回家。”

“好。”

安荞坐進後排,車啓動了,她想起她的狗。

它剛才還在她身邊。

從窗戶裏望出去,便見白手套在車後跑得飛快,緊緊追着車。

好在這一段路也不長,車很快就停在了院子外,白手套也很快氣喘籲籲地趕到,依然繞在安荞的腳邊。

孫熙的游戲終于結束,他收起手機下車,去後備箱拿自己的行李箱,擡眼便見到手裏拎着塑料袋,腳邊圍着一只狗的安荞。

剛才沒仔細看,現在看清楚了,原來她長這樣。

來的路上聽媽說,這個小安阿姨多麽多麽能幹,多麽多麽勇敢。他以為,又能幹、又勇敢的女人,又選擇了來這裏幹活,想必是個女漢子,說不準塊頭比他還大。

見到了安荞,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原來能幹、勇敢,也可以和漂亮、秀氣一起,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他觀察安荞的同時,她也在看他。

他坐在車裏時一直低着頭,她看得不真切。現在到了光亮的地方一瞧,發覺這孩子長得還不錯。

小麥色的皮膚顯得很精神,而出衆的五官鑲嵌在深邃的骨相中,讓他身上帶了點異域風情。

個子高,渾身不瘦弱,t恤下飽滿的是他特地鍛煉出來的肌肉。

對于同齡的男生來說,他這個外形算是很出衆的。

“小安姐姐,這是你的狗啊?”

孫熙看着白手套問。他覺得,這狗未免太粘人。

安荞笑笑:“不是的,就是村裏的野狗,我管它叫白手套。我就是日常喂喂它,它就纏着我了。”

“白手套?”孫熙兩眼一瞪,仔細看它的兩個前爪子。烏黑烏黑的狗,只有前爪雪白雪白,跟套了個白手套一模一樣。

這個名字取得,雅俗共賞又貼切,他很快喜歡上。

“嘬嘬嘬,白手套。”孫熙逗狗。

他像包子。狗不理。

孫熙不解:“它怎麽只跟你玩啊?”

“我每天喂它飯,它當然跟我玩。”安荞給他出主意,“要是從今天晚飯開始,每餐都由你來喂,明天的這時候,它就只纏着你了。”

孫熙搖搖頭:“不要。我要玩游戲。”

“你要給你爹幫忙。”林芳已經把幾袋子菜放進了屋子裏,出來發現兩個小朋友還站在外面,“熙熙,小安,快進屋吧,別跟狗玩了。”

“沒跟狗玩,我跟姐姐講話呢。”

“講話也進來講。”

“哦。”

孫熙一只手拿箱子,輕輕松松跨進了門檻。走到安荞身邊,看她手裏滿當當的塑料袋:“我幫你拿,給我。”

安荞笑着走了。

小屁孩,第一次見面,就跟她逞man啊。

孫熙提着箱子追上去:“哎姐姐,我說我幫你拿,你聽見了嗎?”

安荞逗他:“沒有。”

“那你要不要我幫你拿?”

安荞停下腳步,兩人都已經進了屋子。她看他一眼,就把手上的飯菜擺在了桌上。

到都到了,還拿個什麽。

孫熙撇撇嘴,吃了個小癟。

在桌邊拆飯菜包裝袋的林芳看過來:“熙熙,你把行李箱拎到自己房間去。要洗的衣服拿過來,我晚上都幫你搓了。再給你爹打個電話,問他還要多久回來。”

孫熙照辦,又将行李箱提了起來。

出去之前,他小聲跟安荞說:“我爸電話你打吧。我忙着呢。”

“去吧。”

安荞逗他逗得很開心,對他的好感也不賴。這孩子可比她之前想象的好玩多了,遠非典型的青春期叛逆少男,動不動摔筷子砸碗的那種。

等他拎着箱子離開了,安荞摸出手機給孫建發去電。

第一通電話,孫建發沒接。

安荞等了兩分鐘,又打過去一通。在電話即将又一次超時挂斷之際,那邊總算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安荞聽出來,是柴油發電機的噪音很大。

她知道,這幾天他都在做電焊。雖然她不清楚他具體焊的是什麽。

孫建發的聲音便被蓋得微弱:“小安?怎麽了?”

“師傅,芳姐買飯回來了。孫熙也到家了。您什麽時候回來吃飯?”

孫建發在那邊很艱難地分辨着她的話。雖然有幾個字沒聽清,但意思聽懂了。

他看了眼手頭的活,告訴安荞:“五分鐘到家。”

安荞愣了愣。

電話已經挂斷了,而她在想着,為什麽孫建發回家只要五分鐘。

照t理來說,他要回來,也應該先給馬卸了鞍子,再把馬放到山上,然後才能回家。整個過程,就算再怎麽順利,也至少需要半個小時。

五分鐘就能回家,只有一個可能。

在做電焊之前,他就已經把馬放出去了。

雖說今日下午客人不多,但稀稀拉拉總還有點生意。他早早放了馬,這是脫産在電焊。

安荞想不出來,是怎樣的焊件,能比賺錢更重要。

不過,看着林芳在一旁忙碌地收拾飯菜,她暫時放下了自己的思緒。先去水池洗了手,又回到桌邊,幫林芳擺出碗筷。

她很看得出來,今天林芳心情很好。

“小安,熙熙這孩子,從小被我慣壞了。說話沒個分寸,要是他說錯什麽話了,你就盡管說他罵他啊。”

安荞眉眼一彎:“我覺得他挺好的。”

“唉,好個啥呀。”林芳雖埋怨,卻也是笑着,可見口不對心,“他這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了。”

談笑之中,孫熙和孫建發前後腳回到了家。

一桌子的美食,都是從鎮上帶來的,還熱乎着。

因這裏地處河北內蒙交界之處,北上去內蒙也就小幾十公裏路,故而鎮上的餐飲,除了“正宗安徽板面”之外,都是內蒙菜。

內蒙菜,牛羊肉是主角,少見蔬菜。

孫熙一上桌就說:“總算能吃點肉了。那破學校的飯菜根本不能吃。”

他這話一出口,林芳就心疼,趕緊又給他夾了兩塊羊腿肉。

她問道:“好吃吧?”

孫熙狠狠點頭:“好吃,但沒我媽做的好吃。”

“就會貧。”

林芳嫌棄在嘴裏,溫暖在心裏。

給他夾肉的筷子就沒消停的時候,堅決不讓他的碗有任何空蕩的跡象。

孫熙嘴巴被肉塞滿,還嘟囔着問安荞偷馬賊的事。

安荞講得不算詳細,他也聽得認真。

看他那義憤填膺的模樣,加上他一口一句“我的白雪”,安荞就猜到,那匹大白馬,應該是屬于他自己的馬。

孫建發養馬為生,給兒子弄匹馬很正常。那匹馬是他的寶貝,也難怪在車上的時候,他說要好好謝謝她了。

安荞把偷馬賊的事說完,孫熙就站了起來:“姐姐,你等我一下。”

小男孩風風火火地跑出去,又風風火火地跑回來。

回來時,手裏是一瓶二鍋頭。

“你剛才去買的?”

林芳問他。

孫熙一擺手:“我從學校裏帶來的。”

孫建發詫異:“你在學校,買酒幹嘛?”

“喝呗。”

孫熙漫不經心,扭開了瓶蓋,就要倒進安荞的杯子裏。

安荞前幾天才喝醉過一回,教訓慘痛,可不敢再喝。趕緊攔着這熱血上頭的小子:“口頭謝謝就好了,咱就別喝酒了。”

“那哪成啊。”孫熙想了想,“姐姐,你就随便喝一口。反正是我敬你,我喝光就好了。”

安荞哭笑不得:“你才多大啊,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沒這回事。”

孫熙不管不顧地,給安荞倒了一小口,然後給自己的酒杯填滿。

他這杯酒敬得鄭重其事,幾乎快趕上安荞拜師。

一口悶光。

悶光了之後,還嘚瑟地把酒碗倒過來給安荞看,空的。

像小狗炫耀自己剛撿的木棍子。

他這樣猛灌,林芳和孫建發也沒說什麽,可見他以前就常喝酒,他們早就習以為常。

小子藏不住事,一杯酒下去,“我佩服你”四個大字就差寫在臉上了。

當初追馬的時候,安荞想着的是維護師傅家的財産。

她根本沒想過,這一遭下來,還能給自己收獲個小迷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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