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而後生

死而後生

雲為衫萬萬沒有想到，無鋒竟還想利用妹妹的安危來威脅她。

身為清風派的後人，她只覺殘害同門的點竹之流實在是卑鄙至極。

宮子羽将一顆真心捧給了她，他那麽的愛她，而她絕不會為了無鋒背叛宮門，更不會為了茍活背叛自己的心。

只是，妹妹的生死還掌握在他們手上，她無能、也無力去抉擇。

活在監視下的她不得不喬裝設計，幾經周折才找到無鋒藏匿妹妹的暗地。她拼死帶她逃出那深不可測的無底洞。可好不容易到了宮門，雲為衫卻已滿身是傷，再也撐不住了。

“金繁…照顧好我妹妹…告訴執刃…我，我不能再陪他走下去了…”

“讓他…忘了我，忘了我吧…”

男人奔赴而來的身影在視野裏越來越近，可她太累了，眼皮已經疲乏得看不清是誰了。妹妹一直握着她的手，哭着姐姐不要離開，她微微笑着，随後吐出了最後一口血。

“阿雲…阿雲…！”

雲為衫似乎聽見了誰在喊她，再睜開眼時，在驚嘆自己竟大難不死的同時，只見宮子羽那張陰暗的臉龐漠然地俯視着她。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卻毫無笑意。

“羽公子…？”

他緊緊盯着她，伸出的指尖有意無意地撫摸着她不可置信的臉龐：“你是在叫我？”

不，不對。

他不是宮子羽。

Advertisement

雲為衫心生警惕，習慣性地想要從衣袖裏取出暗器，豈料身上似乎毫無防備。她的手被他的掌心緊緊攢住，她一個踢腳掙脫了他的束縛。

“你想逃到哪裏去。”

雲為衫想要從窗戶跳出，被男人擒住後頸死死勒住了脖子，她反手使着肘底，猛地勾住身後之人的手臂，随後一個轉身拿起桌臺上的風琴往他身上一砸。

“很好，很好……你本是個死人，我救了你，卻招招置我于不義。”

與記憶裏那張溫和深情的眉目不同，這個有着和宮子羽一樣面容的男人竟頻頻流露出兇煞的血氣，眼神猙獰、恣睢莫測。

他一指點住了她手筋上的動穴，那掉下的風琴被他及時捧住。随後，他毫不留情地大手一揚，将雲為衫整個人都掀到了地上。

這又是什麽無鋒的計謀麽？

可笑。

她雲為衫怎麽可能會上這種當，宮子羽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男人，他們一起經歷生死，共度難關，他的一呼一吸、一舉一動，于她而言都再熟悉不過。

她扶着胸口，抹了抹嘴角上的血，冷言道：“你是誰。”

殿外的侍衛适時推門而入，見屋內一片狼藉，想要抓捕已經動彈不得的雲為衫。手握琴弦的男人輕輕搖頭，示意不必。

“今日刺客一事，不要向任何人提及。”

“是，大人。”

“姜二姑娘和張大人那邊還要繼續監視嗎？”

琴弦上淋淋的鮮血還在怒不自威地從男人的腕上滑落，他甩了甩腕袖，漫不經心地抹去了累累的血跡。

他瞥了一眼還在暗自運力的雲為衫，語氣加重道：“務必把他們給我盯緊了。”

“那麽接下來。”

他甩了甩襦裙，随後蹲下身，捏住了雲為衫的下颌：“是誰派你來殺我的。”

“讓我猜猜…平南王？薛家，還是……”

“我不是刺客，更不知道你說的這些人。”

他挑起她的下颚，逼迫她仰視他：“你怎麽會不知道？在我這裝瘋賣傻是行不通的。”

雲為衫面色平靜地看着他，“我比你更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過去無鋒的嚴苛訓練磨砺了她對痛苦的忍受能力。在面對強勁的敵人時，她從來都不怕自己被折磨、被欺辱。如今，她更擔心的是宮子羽與宮門的處境如何。

“你的意思是你失憶了？”

她應勢點頭。

這當然不全是假的。從方才她對此地的觀察，與這人進行交手，以及侍衛與他的交談中，雲為衫發現這裏似乎與她認知的地方很是不一樣，他們的房屋建築、服裝配飾，甚至語言交流的用詞與宮門無鋒皆為不同。

雲為衫甚至覺得，這人既君子又瘋批的行事風格……雖與宮尚角有得一比，但更像是某類上位者的通病，更不用說從不留人後路的無鋒了。她從未見過如此武功與招式。他……應該不屬于宮門與無鋒之中的任何一個。

“你覺得我會信嗎？”

男人輕輕拍着她的臉，“方才你醒來的時候分明認出了我。只是我不懂，你為何稱我為我羽公子。”

“你既已沒有殺我，便是我對你而言還有價值可言。”

男人眼裏有驚訝：“你是個聰明人。但要知道，一個不願說真話的人在我這和死人沒什麽區別。”

“你大可把我放在身邊，觀察一段時日。”

“哦？”他微微挑眉，“那你可以告訴我，羽公子是你什麽人？”

被點的動穴在雲為衫的內力下終于化解，她推開他逾距的手，抵在牆邊。

“你的心上人竟與我…如此相像麽。”

雲為衫警覺地退了一步。

“有意思。”

男人命侍衛把雲為衫送到後院，加以看管。她看着他，看着桌案上《戰國策》扉頁的落筆。

謝居安…麽。

她斂回了思緒，重新考慮下一步要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