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真的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童薏還沒緩過神,就随着謝庭生坐上了另一輛車的後座。定睛一看,司機是宋绻。
“回春園麽"謝庭生仍然隐在黑霧之中,說話的聲音都涼了幾分。
童薏沒有回答,靜靜地閉上眼睛。
謝庭生見她不答,自顧自說道:“去尚城吧。”
那是他在瑩城市中心的另一個房子。畢竟他的行蹤總是飄忽不定,吳終會把文件之類的東西放在那裏,也是平時他會工作的地方。他鮮少讓童薏去,今天卻破天荒地把她帶來,尤為稀奇。
車裏一陣沉默。宋绻不斷看向後視鏡,注意到童薏又睡去,伸手去調高溫度。
“瑩城天氣熱,不比臨春,車裏溫度正好。”謝庭生的話使童薏稍微清醒了點。她輕輕瞥宋绻一眼,宋绻明白地收回了手。
“說起臨春,那是個三四線的小城市吧。但是我記得我們小薏喜歡看雪。”
童薏不禁在心中唾罵了一句,擡眼看見宋绻緊皺着眉頭,替他捏了一把汗。
"臨春是不比瑩城發達,但是那是個溫暖的城市,更有人情味。”宋绻自然地接了話。謝庭生輕笑,便沒再答。
沒幾分鐘就到了尚城,謝庭生先下了車。
童薏有些累,下車的腳步遲緩很多。看着謝庭生的背影,她心頭無端的落上了一層落寞。
最後,童薏撞上了宋绻的目光。眼波流轉,眸色尚淺,一雙含情桃花眼,還透着幾分擔憂。
她輕輕搖頭,朝他微笑。
兩個人的心都像被填充了,莫名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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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薏随着謝庭生走進尚城,空氣中彌漫着他最愛的那款香水的味道,濃郁又神秘。
恍恍惚惚間,夕陽已然懸在天際。謝庭生站在那扇落地窗前,俯瞰着瑩城市中心的一切。黑色的背影虛虛實實,叫人永遠猜不透他。
就這麽單單地看着他,忽然讓童薏想起幾年前,也是這樣的傍晚,她靠在謝庭生身邊,想象過未來。
真可笑,那是個有謝庭生的未來。
他突然轉過身,打斷了童薏的思緒,
“小薏,你變了。”謝庭生淡淡地開口,仿佛在說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童薏對上他的視線,眼裏早沒了半點柔情。
“我還是我。只是我對你的感情,變了。”
“我說過我會娶你,但不是現在。”
童薏嗤笑,別過了頭,沉默良久——
“你這話,對幾年前的我,或許管用。”
謝庭生眼裏有了一層不知名的情緒,連身上散發的氣息都戛然被鎖住。
他們之間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化的?只記得當初小姑娘兩眼有神地把玩着他給的物件,由內而外的喜歡遮都遮不住。
可是她現下看他的眼神,除了敵意,什麽都找不到。
人生若只如初見,當時只道是尋常。
*
謝庭生很奇怪。把童薏帶到尚城這裏,拿了份文件便走了。一日三餐由一位米其林三星餐廳的廚師來掌勺,她吃不慣,倒是有些想念臨春畫店對面那家店的菜了。
她記得,尚城二樓有一架三角鋼琴。
現在上面已經落了一層灰,連音質都變差了。
是她最愛謝庭生那年,他為她添置的。即使她沒有系統的學習過彈鋼琴,僅僅只是說過喜歡,他就買了一架來。
為什麽說是她最愛謝庭生的那年呢?
因為她不知道,謝庭生究竟有沒有愛過她。明明他為她做的事情都像是男人在愛着女人,可她始終認為自己無法走到他內心深處。
像他這樣的人,內心深處也不會是情愛。
而是更多不為人知的東西。
十二月三十號。
時間竟過的這樣快。快到這一年就要結束。
童薏在每天重複的日子裏找着特別的東西,來支撐她枯燥無味的生活。
有時候她也喜歡靠在落地窗邊,看着眼前繁華的景致,不由得感嘆。
有人為錢赴湯蹈火,有人視錢財為無物。
有人壞事做盡在佛前虔誠祈禱,有人終其一生也只尋到個苦果。
想着想着,她披了個外套,下樓走走。拐角處一輛黑車打着雙閃,尤為顯眼。男人雙手抱臂靠在車前。
童薏緩緩走了過去,見他風輕雲淡地笑。
“你天天都在這等着啊?”她問。
“嗯,等着。”宋绻答。
“哦。等不到呢?”
“一直等呗,”宋绻笑着,眼角的細紋都漸漸漾開,“這不就等到了嗎。”
童薏也笑,“你閑的啊?”
“不是。”宋绻向前一步,把她摟在懷中,頭埋在她頸窩,緊緊擁抱着她。
“阿薏,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瑩城燈火輝煌,卻照不出這樣這樣一個角落裏,他們彼此相擁,心跳融為一體的時刻。
愛的細膩在靜谧的夜晚。
但好像今天的夜晚要格外地特別,許多人都在期待着新的一年。
“要是我們在臨春就好了,我想吃那家牛肉面了。”童薏看着他的桃花眼,嘴角也不自覺地揚起了一個弧度。
“行啊,那以後回去的時候先點碗面。”
兩個人就像是多年不見的故友,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聊到了淩晨。
“我回去了,太晚了,注意安全。”
“好,”宋绻溫柔地開口,“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啊。”
兩人簡單的一幕告別,謝庭生盡收眼底。
童薏剛回到尚城,就看見謝庭生站在門外,心情似乎極差。她整理好心情,裝作沒看見他,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謝庭生單手關上門,轉身把童薏拉回來,逼着她對上自己的眼睛,“他對你很重要麽?一個月而已就喜歡了”
她下巴被捏着,腰肢靠在門把手上。謝庭生又步步緊逼,一陣痛感從身後襲來。
"你別沒事找事!我說了我只是感謝他!"
“是嗎”他挑起眉,眼眸深邃了幾分,“你應該感謝的人是我!童薏,沒有我,你根本無法在臨春生活下去。養了你七年的也是我謝庭生!待在我身邊不好麽你想去別的地方我可以陪你,逃離我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
童薏心跳急促,後腰疼得有些麻了。
"是!七年,誰會願意像只鳥一樣,只看主人臉色,芍延殘喘地在你監視下活七年!?你問我為什麽想走,我倒是想問問你為什麽非要留下我”她的聲音漸漸染上了哭腔,直到謝庭生向後瞟才發現她艱難的處境,松開了手。
童薏瞬間癱靠在牆上,小口喘着氣。
“因為八年前,我路過那所高中,認識了你。”
十七歲的童薏梳起高馬尾,跟同學有說有笑地走出校園。夏日的繁蔭也擋不住她身上綻放的光。謝庭生看得入了迷,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那條小路上。
"那時候,你是童家大小姐,我只是一個私生子,我什麽都做不了。”他突然躲避她的眼睛,自顧自地說,
"但是一年後,我們都變了。我可以正大光明擁有你了。小薏,你不明白嗎?我把你留住是因為我愛你啊!?”
童薏不可置信地笑出了聲,顫抖着搖頭:"現在說這些太晚了,我已經不是幾年前的童薏了!謝庭生,這根本不叫愛,這叫據為己有!”
謝庭生的神色微微變化,心卻有一絲絞痛,
"我是不懂愛,我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但你可以教我愛啊?我們有個孩子,不就有愛了嗎!”
“孩子?...”童薏對他說出這個詞感到可笑,停頓了很久,“你想讓孩子跟你一樣,做個私生子麽”
私生子。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極為敏感的字眼。謝庭生低着頭,眼眶微微紅潤。一通電話打斷了這個氣氛,他簡單回了幾個字便離開了。
童薏松了口氣,感到很疲倦。随即去廁所簡單的洗漱後,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淩晨,瑩城下起了綿綿細雨。謝庭生見屋中熄了燈,腳步也開始放輕。他有點潔癖,但童薏睡在他的床上,他卻不在乎了,只是關上了窗戶。
桌上放着吳終送的文件,他順手帶走去到另一個房間。黑夜中,手機裏傳來"嘟"“嘟"兩聲,電話很快被接通。
"宋先生,你想要的東西我拿到了,也希望你以後能遠離她。"
"你不應該限制她的自由。"
"我的人,不需要自由。"随即挂斷了電話。
漆黑的房間中只有他的呼吸聲沉穩而均勻。
謝庭生總是願意壓抑自己的情緒,好隐沒在黑暗中。
人人厭他,卻又怕他,
但他早就不在乎了。
身處深淵的人遇到光,也想把光拉下來,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