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過往（二）
過往（二）
“真不要嗎？吃了這丹藥，今天的傷勢會好得更快。”
聞雲弦沉默地搖搖頭，他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想要轉身離開。
“等等。”慕無虞喊住他：“他們為什麽打你？就只是因為你當衆頂撞了那個高胖子？”
“不記得了。”
慕無虞有些震驚，這人都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挨打嗎。
她問起其他：“那，聞雲弦你是哪個峰的？”
聞雲弦仍面無表情：“廷玉峰。”
廷玉峰......和那三人一樣，都是外門弟子。
僅僅因為低修為弟子開口頂撞，那三人便要私下教訓......好好好，這三個人去罰則堂不冤。
“下次那三人還敢找你麻煩的話，你就告訴我。”慕無虞拿出一只紙鶴，“寫在紙鶴上，只要在昆侖派內，它就會飛到我的院子。接着！”
慕無虞用手輕輕一擡，紙鶴就飛到聞雲弦身旁。
聞雲弦微微側頭，看着這只紙鶴在半空上下晃動，卻沒有伸手接住紙鶴。
“別愣着，快接快接。”慕無虞開口催促，然後她就看見對面的少年輕輕嘆了口氣，才伸手拿住紙鶴。
“多謝師姐。”聞雲弦行了個禮，轉身就走了。
慕無虞盯着少年的背影，總感覺不大對勁——他為什麽嘆氣，還有這小子都沒問過她名字呢！
*
近來昆侖派的罰則堂出了條新規定——不論內外門弟子，嚴禁私下動武。被尋事生非者，可到罰則堂告發滋事者。目睹私下動武的弟子，亦可到罰則堂告發滋事者。
如有事實，獎勵兩百靈石，由滋事者出。
罰則堂如此對付幾個喜歡挑事的弟子後，內外門的無事生非者都少了很多。
慕無虞有點高興，她之前纏着罰則堂長老說需要加這麽一條規定，長老吹胡子瞪眼說這種小事管不過來、太麻煩。
但她纏了好幾天，總算沒白費功夫。
隔了半個月後，慕無虞又來到了那個小樹林。
她滿臉倦意地走向小樹林深處，這次她應該可以好好偷懶了吧，總不會還有人在裏面找事。
剛走了沒幾步，慕無虞就察覺到前方有動靜。
......好熟悉的劇情。
她屏氣凝神，發現只有一個人。慕無虞暗暗舒了口氣，沒人在前方鬥毆就行。
不過，她很好奇是誰。
慕無虞收斂氣息，輕手輕腳地朝着有動靜的地方走去。
她逐漸聽清了那些聲響，那是劍出鞘的聲音。
少年面無表情，但眼神銳利，他手腕一擰，劍又快又穩得刺了出去，劍尖瞬間在空中留下一道寒光。
慕無虞愕然，少年劍使得不錯，但他臉上怎麽回事！
她忍不住了，“聞雲弦，你臉上怎麽還有紅腫？”
聞雲弦一點都不驚訝慕無虞的出現，他收起劍，波瀾不驚，“回師姐，是被打的。”
“......我當然知道那是被打出來的。”慕無虞扶額：“我是問誰打的。”
“韓晟他們。”
“韓晟......上次那三人？”
看着聞雲弦點頭，慕無虞有些納悶：“上次不是給你紙鶴了嗎？他們再敢找你，你可以告訴我。”
“我也打了他們，落在他們身上的拳頭比落在我身上的多。”
聞雲弦平靜的語氣仿佛在說他也不虧的事實。
“我看你們四個都想去罰則堂是吧。”慕無虞無奈地搖搖頭，在身旁石頭上坐下。
她手托腮，好奇問道：“那你今天怎麽在這？”
“不想被人打擾練劍。”
慕無虞有些疑惑：“什麽意思？”
聞雲弦語氣淡淡：“韓晟他們不會到這樹林裏找我麻煩。”
“......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怕再被我逮到是吧。”
原來如此，這就是聞雲弦出現在這的原因，可憐她今天也偷懶不成了。
慕無虞站起身，準備離開。
她眯着眼望向聞雲弦：“記得用紙鶴......等等，你已經築基中期了？”
“是，五天之前突破的。”
“那你突破速度也不算慢。”慕無虞沉吟片刻，突然上前抓住聞雲弦的手腕。
聞雲弦躲閃不及，被牢牢抓住。他眉頭輕皺，手腕緊貼着對方溫熱手指的感覺讓他十分不适。
好在對方很快松開了手。
慕無虞有些驚訝：“你居然只是中下靈根......剛剛看你練劍，還挺有章法的。”
“外門弟子的靈根不都是中下等嗎？”聞雲弦垂眸看向慕無虞，“我也不例外，師姐。”
慕無虞聽到這話，有些愣住。她也是知道現在各大門派都是按靈根資質收徒：靈根中上的進入內門，靈根越好的越能被宗門重視；而靈根中下的只能進入外門，外門弟子只有三年一次的弟子大比前三名能轉入內門。
每個人的未來如何，只需看他的靈根就知道了。就連她，也是因為資質上佳才會被師父收為徒......
兩人間陷入一陣沉默。
聞雲弦先開口：“師姐，我先回去了。”
慕無虞擡頭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姿，還有那左臉上突兀的紅腫，她“噗嗤”笑了出來。
聞雲弦臉色逐漸冷漠。
“我不是在笑你。”慕無虞笑着嘆了口氣：“只是覺得你臉上的傷很不搭你。”
“別走別走！”她眼疾手快抓住少年的手腕，“別急着走啊。”
聞雲弦冷着臉轉過身，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
“我靈根上佳，比你高了兩個境界，師從韓長老。”慕無虞緩緩開口。
少年仍是面無表情，眼底卻有嘲諷之意。
慕無虞微微一笑：“我說這麽多，不是想顯擺什麽。”
她靠近少年：“是想問你，每月一號、十號、二十號，我都在這小樹林教你劍法和功法，你來嗎”
聞雲弦微微睜大眼睛，神色有些意外。
慕無虞內心一陣自豪，看看她說的話，都能讓這小子露出驚訝的表情。她還以為他只會面無表情呢。
“別愣着啊，來不來？跟我學了之後，以後你再也不用躲着那三人了。”
聞雲弦定定看着她，沒有回答。
“我又不收你靈石！就算是外門弟子，你不也想變強嗎？”
聞雲弦垂眸，靜立片刻後，他才躬身行了一禮：“謝謝師姐。”
那聲音格外鄭重。
慕無虞滿意地點點頭：“那就下個月開始吧。對了，我叫慕無虞，你記好了。”
*
春去秋來已三載。
慕無虞坐在石頭上，托腮看着聞雲弦練劍。
見聞雲弦利落收起劍後，她捧場地拍起手：“好好好，進步飛速，真有為師的風範！”
聞雲弦桃花眼彎起，露出輕微的笑意。
随後他輕輕開口，聲音淡然：“不敢白費慕師姐的辛勞，我必須得加倍修煉。”
“不辛勞，不管教你什麽，我都只用教一遍。”慕無虞喃喃道:“倒不如說順利得出乎我意料......”
雖然聞雲弦靈根只是中下，但她發現這小子悟性強又肯努力修煉，比她偶爾指點的內門弟子都強上許多......如果不是因為天生靈根所限，聞雲弦會有更不可估測的未來。
慕無虞諄諄教導：“不過修煉也要勞逸結合，不可太過辛勞。”
聞雲弦輕輕點了點頭。
看着慕無虞又發起呆，他利落地收起劍，似是随意一問：“慕師姐，這一個月見你，你每次都若有所思的樣子。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話音剛落，聞雲弦內心不禁生出一絲嘲弄，就算師姐有煩心事，自己這種外門弟子估計難以幫上什麽。
但......如果慕師姐需要......
“你也看出來了嗎？”慕無虞聲音苦惱：“的确是有些事。下個月內門弟子大比，你知道吧？”
“我有個很讨厭的人，但是在大比上我們一定會遇見......”
她嘆氣：“我怕我會輸給這個讨厭的人。輸給別人不要緊，但是輸給他的話，我能氣得一個月睡不着。”
“讨厭的人，是誰？”
慕無虞剛想張口，仿佛想到什麽似的一下子洩了氣。她擺擺手：“算了，你也不認識。我還是不講這些煩心事，影響修煉的心情。”
“好吧。”聞雲弦垂下眼眸。
慕無虞發夠了呆，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白玉藥瓶，“你要突破了吧？這是固基的丹藥，服用幾顆不礙事。”
她拿手肘推了推聞雲弦，開玩笑：“半年後的外門弟子大比，你要是進前三的話，說不動我們還能當親的師姐弟。”
聞雲弦看向白玉藥瓶，低聲回答：“好。”
他接過白玉藥瓶，輕輕朝着慕無虞笑了起來：“那我一定拼盡全力，當慕師姐真正的師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