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你可以信我。”雲丞淮認真道。
她眸子中的真誠,看的沈流年一愣,心中居然升起一絲信任來。
笑話,雲狗只裝模做樣了一天罷了,談何信任。
雲丞淮知道,單憑說是沒有用的,她撈起小北挂在一旁的披風就往外跑去。
沈流年看到她奔跑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身。
少年的意氣風發,快樂肆意,仿佛有一束光打在她的背影上,在寂寥的冬日,給人眼前一亮,帶來絲絲的暖意。
沈流年看着這樣的雲丞淮,心間出現了一絲莫名的向往。
随即沈流年冷下了眼神,雲狗不可原諒,南秦與北齊聯合起來求娶沈家坤澤,為的就是這一代沈家家主只有兩個坤澤。
沈流年的阿姊在北齊為太女側妃,她嫁給了楚湘王為王妃。
兩國一同求娶,若不嫁,那迎來的就是兩國鐵騎。
若嫁,沈家的兩個女娘,一個遠赴北齊,一個來到南秦,沈家家主後繼無人。
沈家養女衆多,終不是親生,兩國皇室這麽做,圖謀的是十八礦。
要是十八礦那麽好拿到,沈家就不會存在至今了。
南秦北齊皇室,觊觎沈家之心不死,沈流年不知道阿姊在北齊如何,可她在南秦的日子,是自己親身體驗的。
南秦上都城的皇室貴族把她歸為商戶,以此來擡高自身的地位,用嘲笑打壓她來體現自身的優越感。
雲狗反抗不了皇帝,就拿她出氣。
不管是南秦皇室,還是雲丞淮,沈流年都是打心底裏面厭惡的。
特別是雲狗,原本她們都是強權下,無法掌控自身命運的人,但雲狗沒有對上反抗,反倒是通過欺辱娘家遠在他鄉的王妃,發洩自己的不滿。
沈流年眼中的雲丞淮,是極度的自私和狹隘,空有野心沒有頭腦。
剛剛在雨中奔跑的雲丞淮,是她從未見過的鮮活,無拘無束像是十幾歲的少年。
還好雨下的小了,雲丞淮冒雨跑到前院書房,她打開了一處暗格,把裏面的盒子抱出來,然後又冒雨往後院跑去。
一路上奴仆看着她不顧體統的跑來跑去,礙于她平日的威嚴不敢上前。
前身做人做到這份上也是沒誰了,過了一遍前身的記憶後,雲丞淮覺得前身就是一個無法正确認知自己的人,前身的結果,本就是因其過度自負導致的結局。
前身經常通過壓迫弱者,來體現自己的優越感,特別是奴仆,生死在王上一念之間,前身向來跋扈,對待奴婢苛刻,奴婢怕她是正常的。
因此,雲丞淮在雨中奔跑,沒人敢上前送傘。
她也不在意,抱着盒子跑回了正院。
小北已經拿了禮單回來,見她淋雨跑來,忙拿傘迎了過去。
“殿下怎麽淋雨出去,也叫個婢女小厮撐傘。”
小北幫她把披風脫掉,屋內夠熱,她的身上又穿着皮毛做的長大衣,裏面還夾了棉,再加上前身有點兒身體底子,倒是沒覺得冷。
雲丞淮擺擺手,坐到了沈流年的對面,上面的餐盤早就收了下去,她把獻寶似的打開,然後把裏面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拿出來。
“這個是王府府兵的令牌,有了這個,府中左右兩衛,皆由夫人調遣。”
府中兩衛各六百人,設從五品副千戶兩人,分管兩衛。
南秦與北齊一樣,兵制劃分簡單,到了四品,才算是進入将軍之列。
兩衛制衡,前身對府兵不算重視,對其中情況不太了解。
雲丞淮繼續道:“這些是王府中的産業,莊子鋪子都在裏面,以後都是夫人你來管。”
王府的府兵,産業,還有管家權,她全部交給了沈流年。
現在整個楚湘王府的權力由沈流年掌控,除了雲丞淮,沒人敢惹沈流年。
身為主君,管家權跟家中産業收回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唯獨兵權不好收。
兵權一旦交出,再想收回就難了。
歷代帝王不會輕易把兵符交出的原因正是如此,生怕國之軍隊,變成某家私軍了。
一府府兵只有一千多,量算不上大,卻掌管着府內的安全。
雲丞淮可以算是把自己的半條命交給了沈流年,等到對方徹底掌控了府兵,府中上下還不是全憑對方一句話。
只要沈流年把府兵的副千戶,百戶,全部換成自己的人,再加上沈家的錢,府兵就可以不認她這個王上。
王府的安全都交給沈流年了,那她自然也是交給沈流年了。
這時,雲丞淮額間發絲上滴下了一滴水,正好滴在手中的紙上,上面幹了許久的墨,微微化開了些。
她忙用袖子把上面的水漬擦幹,“沒事,馬上就幹了。”
她的動作跟小孩子一樣,完全沒有皇室的講究。
皇家禮儀嚴苛,皇室中人從小就要接受禮儀教導。
無論是剛剛雨中奔跑,還是毫不在意的用袖子擦帶墨的水漬,都不是多年接受禮儀教導的人能做出來的。
往日雲狗最愛端着王上的架子,平常眼高于頂,從不禮賢下士,對朝中大臣,更不會做姿态。
這樣一個處處彰顯自己尊貴的人,怎麽會做出這樣的動作。
旁邊的小北卻偷笑了一下,眼前蒙上了一層薄霧,“殿下好久沒有這麽孩子氣了。”
雲丞淮愣了愣,忽地想起,先皇後在世時,前身還很小,人前是禮儀滿滿的小團子,回到先皇後身邊,就是一個愛鬧的小屁孩。
先皇後去世後,以她的身份,後宮嫔妃沒有人敢管她,後來新後上位,皇宮中傳出了各種惡意滿滿的話。
什麽冊封新後,太女殿下怕是要換人了,楚湘王殿下恐不能活着長大。
皇宮裏面的內官婢女,閑來無事愛傳謠言,再加上有心之人故意挑唆。
一個剛失去娘親的孩子,當時前身只有八歲,在很短的時間內性情大變。
當然了,不管前身小時候再怎麽優秀,後來性情大變,壞事做了不少,那都是事實。
不能因為一個人曾經是個不錯的人,所以原諒她現在做下的錯事。
雲丞淮對前身并沒有同情,人不該把自己的不幸,發洩在無辜的人身上。
“小北,把禮單給我。”
禮單是李昭賢送的,不是沈家,裏面搞不好隐藏了什麽,能誣蔑她們的證據。
“禮單給王妃看過了,殿下您還是先換件衣服吧。”
多虧了外面的雨不大,雲丞淮還用披風擋了一下,淋的并沒有那麽濕。
見小北擔憂的目光,她猶豫了一下。
沈流年拿起手邊的禮單道:“禮單沒問題,但這些東西不是沈家的,不适合留在王府。”
“是,夫人決定就好。”
既然沈流年看過禮單了,雲丞淮就沒打算看。
她起身讓小北幫她把外衣換下,擦了下發絲道:“對了,小北。”
“殿下。”
“你去讓安遠回來,以後府兵歸王妃管了。”
有了沈流年,就不需要安遠去整治府兵了。
安遠是她的親衛,全由老鎮國公選拔,認人不認令,就算給沈流年也沒用。
沈流年擡眸,她并不知道雲丞淮派安遠去前院兵營了。
雲丞淮自己整理了下衣服,自己倒上了茶水道:“李昭賢的禮不能留在王府,更不能随便處理了,要不,我們送出去如何?”
“送?”沈流年眉頭微動,李昭賢的東西送給誰都是雷。
“皇宮,東宮,各個王府,已開府公主府,郡主府,全部送上兩只羊,剩下的均分送過去。”
“吃人嘴軟,我們把這次得的禮全分了,足以證明我們心中沒鬼,各家各戶都分了,進了你家的門,再說我家的東西有問題,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的問題,說的清楚嗎?”
雲丞淮認真的說着,到時候羊肉都進到嘴裏了,再說她們的東西有問題,
冬日裏西北的羊在上都很受歡迎,西北到上都路途遙遠,只有貴族人家能在大冬天的吃上一頓西北羊肉鍋子。
禮單都進到肚子裏了,她看李昭賢還能作什麽妖。
說起來,雲丞淮的眼睛亮亮的,稍顯的有點兒興奮。
沈流年被她孩子般的興奮逗的嘴角彎了彎,但馬上就收斂了起來。
“王妃,東宮來人了。”南靈不知道什麽時候出門又進來,屈膝行禮道。
聽到東宮,沈流年眉頭蹙起,“讓她們進來。”
東宮知道了李昭賢來了上都,該不會還知道了她跟李昭賢接觸的事情吧?
太女雲承繼,可不是雲丞淮那樣好對付。
雲丞淮也好奇的坐直了身子,等着東宮的人進來。
沒一會兒,一行人手裏捧着東西走了進來,為首的是東宮女官。
宮中失了腺體的乾元是內官,坤澤與和元統稱女官。
通過發型可以分辨乾元跟坤澤,而和元不受拘束,單看個人喜好,宮中則坤澤跟和元一個發型。
“楚湘王殿下,奴婢奉太女殿下的旨意,帶上薄禮,恭祝王妃有孕。”女官恭敬的說完,讓人把東宮禮物呈上。
前身不是沒有接過東宮的禮,雲丞淮在女官提到太女時就站了起來。
不僅如此,她還往邊上一步,扶起沈流年。
她微微彎腰行禮道:“多謝太女殿下賞賜。”
東宮說薄禮是客氣,哪怕是親姐妹,也得說是賞賜。
女官揮手讓身後的人出去,然後換上了笑臉,“殿下,太女殿下有幾句私話轉達。”
“姑姑請講。”對年長位高的女官稱一聲姑姑,是宮中常有的事情。
皇帝對身邊親近的女官,還要稱呼姑姑呢。
女官的眼皮沉了沉,“太女殿下說,她本不應該管你房中事,但先皇後崩逝,她身為長姐不得不管,如今王妃有孕,無法伺候殿下,于是托皇儲妃選了幾個好的宮婢帶來送于殿下,還請王妃妥善安排。”
雲丞淮:“???”什麽意思,給她送側室?
不是,她可是受過一生一世一雙人教育的,婚姻中哪能容的下別的人,還一下子送了好幾個。
她無措的看向沈流年,結果沈流年根本不理她。
對方明顯不願意管這些事情,她娶側室也好,納妾也罷,身邊多少莺莺燕燕都無所謂。
她求助失敗,大腦快速轉動。
她剛打發身邊的貼身婢女,再來幾個小妾,那她得多麻煩啊,大好的日子怎麽過下去。
人還是太女送來的,根本不好輕易打發了,放在府中就是累贅。
雲丞淮着急之下,一把攬住沈流年的肩道:“有勞太女殿下與皇嫂費心了,本王與王妃感情很好,此生唯有王妃一人,至于宮婢,姑姑還是帶回去吧。”
“殿下......”女官試圖反對。
她幹脆利落的側身歪頭,親在了沈流年的鼻尖。
嗯......她怕親嘴,等女官走了,自己會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