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女官的瞳孔一縮, 太女與皇儲妃親熱的時候,最多是一同寫寫字,吟詩作對,格外的羨慕人。

哪像楚湘王與王妃, 當着衆人的面就......就......

女官想都不好意思想, 怎就如此唐突, 她忙道:“是, 若殿下不收, 奴婢便把人帶回去就是。”

盡管女官不清楚太女讓她走這一遭是為何,太女殿下又吩咐,要是楚湘王殿下執意不收宮婢, 那就帶回東宮。

太女殿下的态度,女官拿不準, 見雲丞淮不收, 便沒有多言。

女官帶着宮婢走後,雲丞淮感受到了身邊的低氣壓。

若不是女官還沒有走遠, 她恐怕會被打死,她偷看沈流年的臉色, 對方的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了,她幹笑一聲忙道:“夫人, 我真不想要什麽側室通房。”

那些人放在王府只會生事, 她自己那麽多事情沒解決呢, 分不出精神管那麽多的側室。

她是沒有談過戀愛, 對愛情的态度是——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真愛,絕不相信真愛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戀愛這種事情, 對她來講是可有可無的,萬一遇到了對的人, 她所求的是唯一,不是家裏一個主母管着裏裏外外的事,身邊放一堆通房小妾。

她不是古代人,不覺得乾元妻妾成群是正常的,她堅定的認為,自己的身邊有了沈流年,就算她們之間沒有真愛,是利益合作的捆綁,但名義上對方就是她的妻,有夫人期間,保證自己的忠誠,是她做人的原則。

自身的處境,加上自己從小受到的教育,雲丞淮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往府中弄什麽小妾通房的。

沈流年黑着臉,鼻尖上濕潤的感覺還沒有消失,她萬萬沒想到,雲狗會忽然親她一下。

礙于女官在,她沒能當即發作,事後發作,又少了剛剛要爆發的感覺。

沈流年陰沉着臉往內室走去,雲丞淮原地躊躇了一會兒,忙跟了上去。

“夫人,給各府送禮的事情,勞煩夫人了。”她剛得罪了沈流年,得找理由哄好才行。

“嗯。”沈流年冷冷的應了一聲。

若不是護着肚子,雲丞淮怕是要挨一腳了。

沈流年懷孕已有一個月,月份還小看不出來,但府醫說了,三個月前最要緊,要仔細養着才行。

雲丞淮昨日就讓人打開庫房,把滋補養人,又不會把孩子養的太大的補品都拿了出來,那種過補的東西對孕婦不好。

眼看沈流年生氣,到內室的羅漢床上坐下,南靈忙端着一早熬的湯過來。

“王妃,海運司剛送過來的活魚,廚房炖了湯,您嘗嘗。”

海運艱難,哪怕上都城近海,快馬加鞭,日夜不休也得要一天,冬日裏面運活魚進京,更是艱難。

身為太女親妹,再怎麽不受陛下寵愛,海運司每次送海貨進京,都要分到楚湘王府的。

活的海鮮,用冰塊冰着的海鮮,不僅是海運司,什麽商隊镖局也在做,只是價格頗高,一斤魚價值千兩,重點是冬日裏不好運回,王府就分了兩條,那不受寵的皇女,怕是只能分些冰凍的海鮮了。

雲丞淮乖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盯着沈流年喝湯。

她不敢打擾,等着對方放下勺子才問:“好喝嗎?”

沈流年:“......”

南靈忙道:“殿下何不自己嘗嘗?”

“啊?”雲丞淮眨了眨眼睛,為什麽非要她嘗。

她疑惑的點了點頭,“好啊。”

南靈應了一聲,“奴婢去給殿下拿。”

“不用。”雲丞淮直接端起沈流年剩下的湯喝了一口,随即臉皺成了包子,“什麽啊,好難喝。”

鮮是夠鮮了,可也太腥了吧。

沈流年抿唇不語,眼睛中多了笑意,要不然她怎麽只将就的喝兩口呢。

但想到剛剛雲丞淮的唐突,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她不是自己吃虧的人,于是冷漠道:“喝完。”

雲丞淮:“......”她弱弱的端起魚湯,不敢不喝,要是不喝的話,沈流年心底的那口氣恐怕一直消不了。

她只能端起魚湯,愁眉苦臉的一口悶。

一旁的徐嬷嬷解釋道:“炖魚湯本該放些酒去腥,但王妃有孕,不易吃酒。”

酒水去腥,現代用料酒,古代多用花雕,黃酒。

雲丞淮很早就獨立起來,外面吃的膩了,也會自己動手弄點兒吃,對做菜還有點兒心得。

後來住宿舍,每天吃食堂,難得自己動手了。

雲丞淮想了想道:“可以放糖去腥。”

南方燒飯喜用糖調味,去腥效果不如料酒好用,也是不錯的。

徐嬷嬷笑笑沒有反駁,南靈性子急高聲道:“明明是廚房不滿王妃管家,故意做了這樣的魚湯來。”

要不然她怎麽會把魚湯端上來,還要雲丞淮嘗嘗。

她們沈家不缺錢,什麽東西沒吃過,光魚湯的做法,她們做婢女的都知道好幾個了,從沒有說不放料酒就難吃的道理。

徐嬷嬷找了個借口,是想着府中處理了那麽多的管事婆子,那些小厮婢女,在沒有買到合适的前,還得暫用着,哪知南靈直接挑破了。

更讓人震驚的是,雲丞淮一點兒不介意湯是沈流年喝過的,端起來就喝。

沈流年滿心的無語,想怒打她一頓,又礙于自己的身子,只得忍住。

見她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哪有這麽容易的事。

雲丞淮的手在桌子上用力拍了一下,手震的微麻,她冷哼道:“簡直是放肆,欺負人居然欺負到我夫人頭上了,把廚房那幾個,趕出去吧。”

徐嬷嬷無語,她是發現了,雲丞淮也就會罰她們沈家的奴仆,對王府的奴仆,竟只是趕出去。

“殿下,廚房有人膽敢這麽怠慢王妃,老奴讓人去叫牙行的人過來了,牙行會帶人上門的。”

昨日送了許多人去內務府,那邊選了人,準備讓王府挑。

沈流年想着先從牙行買,裏面的人規矩不如牙行,身家卻幹淨的多。

奴仆的規矩可以教,要是再混進來一些眼線,那王府不如不整治。

等內務府帶人來,她象征的選幾個就行。

正好趁此機會,把那幾個企圖欺辱自家主子的給弄走。

雲丞淮點頭,“還是嬷嬷想的周到。”

她聽着外面的雨停了,靠在羅漢床上眼睛眯着。

冬天怪冷的,內室暖暖的惹人困倦。

“夫人想吃些什麽?我讓小北出去買。”

孕期吃東西講究,雲丞淮叫小北進來問,“上都城可有什麽新鮮吃食,你去買了回來,讓夫人嘗嘗。”

“或是上都那些時興的吃食,全部買來,看夫人喜歡吃什麽,以後可以經常給夫人買來。”

嗯......她也想知道上都城流行什麽,也嘗嘗味道。

沈流年不想搭理她,由着她去做。

她乖巧的很,一副貼心好妻主的模樣。

“殿下,趙長史回來了。”小北吩咐了人去買吃的,随後就有人來禀報,趙長史來了。

王府中設有左右兩個長史,一個是掌王府政令,管府中屬官幕僚,一個是幫王上寫折子,為王奏上,匡正王上過失。

前者是王上自己人,後者是上面派來監視的,最不好做,基本是兩面不讨好。

趙長史是太女選來管王府屬官幕僚的,手裏有實權,另外一個李長史,在前身受罰,代王受過,打了二十個板子還在家休息呢。

趙長史因着去湘州主事,躲過了這次的風波,怎得突然回來了。

“趙長史去湘州剛回,想來是有許多事要跟你說,你快去吧。”

從昨晚到現在,雲狗一直在正房待着,沈流年看的頭疼,只想把人趕走。

雲丞淮聽話的起身,“那好吧,夫人,我去去就來。”

“嗯。”沈流年應了一聲,不太想理會。

雲丞淮尴尬的笑笑,邁步往外面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徐嬷嬷出聲道:“楚湘王,變化太大了。”

旁邊的南靈附和的點頭,這兩人她們都在邊上,感受是最大的。

往日楚湘王在她們院子裏面耍威風,動不動拿她們的命威脅主子。

也從未對她們和顏悅色過,對待她們家姑娘,基本也是冷着臉,想着法的折磨。

“她與我達成了合作。”沈流年輕聲道,她身邊的人,都是她的親信。

未出閣的時候,她們還會一起上戰場,其忠誠不是尋常奴仆可比。

北竹疑惑道:“合作在人前,人後為何還要裝。”

“王妃,我看楚湘王不像是裝的,而是本性如此。”徐嬷嬷年紀大,看人老辣些。

一般跟在出嫁女身邊的嬷嬷,那都是精心培養過的,腹中成算堪比上戰場數十年的老将軍。

身邊奴婢的話,沈流年聽在耳朵裏,唇抿起薄線,好一會兒沒有言語。

雲丞淮的本性如何,并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中,她們是短暫的達成了合作,一旦對方出現了什麽問題,她會随時結束合作。

沈流年只想在不拖累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沈家陪嫁奴仆那麽多人,都是拖家帶口跟着她從西北遠來上都的,她如何能把她們的命丢在這裏。

沈家陪嫁明面上何止十裏紅妝,暗地裏的鋪子田産,還有一大盒子的銀票,陪嫁而來明面上數百個奴仆,再加上沒有公開的奴仆足足有上千人。

沈流年對着一旁的北竹道,“北竹,叫成露過來一趟,拿着令牌去前院兵營。”

“是,王妃。”

經過一日的改稱呼,沈流年身邊的人私下也沒有稱呼姑娘了。

其實是徐嬷嬷昨晚叮囑的,眼看雲丞淮粘着沈流年,兩人長時間在一起,不管對方有什麽目的,她們身為沈家奴仆萬不能給主子添麻煩,禮儀上須得用心了。

......

巳時,各大牙行帶着人來了,沈流年忙于選人,雲丞淮則見到了趙長史。

趙長史趙哲,乃二甲進士出身,又考了庶吉士,後入東宮為正五品大學士,前途本該一片大好,後為家族所害,差點兒被發配,是太女雲承繼做主,把人安排到了楚湘王府,做了王府的從四品長史。

看品級是升官了,實際上王府長史,哪能跟東宮大學士比。

直接從前途無量,變成了前途黯淡了。

有出息的王府長史,以後去到封地,那在封地幾乎算的上高官了。

可惜跟着前身這個作死的,前身禁足十年,王府屬官又能好到哪裏去。

雲丞淮的目光放在趙哲的身上,對方一身粗布麻衣,看起來風塵仆仆的,不像是官員,更像是常年在地裏勞作的農家。

“殿下。”趙哲看見她,忙彎腰行禮。

“趙長史不必多禮。”雲丞淮眼眸帶笑,示意趙哲坐下。

一旁的小北親自動手煮茶,自從她趕走了自己的貼身婢女,又跟沈流年一起整治了王府,前院就沒有了婢女,除了府兵就是護衛小厮,她們哪懂煮茶。

等沈流年選好了新人,再培訓兩天,新的婢女上崗後,就不用事事麻煩小北了。

趙哲驚疑,王上什麽時候這麽溫和了,面帶笑意不說,對她格外的親切。

楚湘王府的屬官,多是東宮安排的,武将則是老鎮國公安排的,這些人王上向來不喜,反倒是喜歡那些自己招來的門客,一群無用的書生,只會吟詩作對,每日消耗王府無數錢財。

趙哲在雲丞淮大婚三日後就離開了上都,去湘州處理王府事物,對期間發生的事情只知大概,不清楚內情。

“殿下,湘州事物暫了,臣得了殿下禁足的消息,快馬加鞭趕了回來,不知其中可有內情?”

以往這些事情,趙哲是直接去問別人的,因為她問了,王上也不會告訴她。

她見王上今日不一樣,就試探的問了一句。

雲丞淮回想了一下原因,讓書房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趙哲猶豫了一下,正要換個話題,雲丞淮道:“我那日吃多了酒,傳出了些是非,叫有心人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裏。”

前身平日裏就用下巴看人,酒後胡言是常有的事情,經常傳到陛下的耳朵裏,之前都是小懲,這次禁足一個月,算的上比較重的懲戒了。

“殿下,陛下不似當年,望殿下謹言慎行才是。”

滿朝大臣看的真切,特別是那些老臣,從陛下登基就在朝上的,大多看的明白。

趙氏一家當年在上都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一門五翰林,若不是行差踏錯,門第何等顯赫。

趙哲家世好,又是神龍元年入朝的,翰林院起步,是天子近臣,對當今陛下是熟悉的。

雲丞淮不是前身,她自然明白趙哲的意思,伴君如伴虎,陛下是君不僅是母親。

“多謝趙長史提點,本王明白。”

有些話趙哲不好深說,見她應了,覺得該不會是敷衍吧?

也好,以前王上是敷衍都不願意敷衍的,成婚了之後,終于成熟了。

雲丞淮看趙哲的臉色,就知對方不信,她笑道:“我家王妃有孕,不為別的,單為孩子,本王也不能像往日那樣肆意妄為了。”

“何況,之前本王不喜王妃為商戶女,細細想來,她與本王一樣都身不由己,往日是本王想岔了,如今她有了本王的孩子,不管是看着我倆同病相憐的,還是孩子的份上,本王都不該連累了她。”

她一番推心置腹,惹的趙哲坐立難安。

雲丞淮起身彎腰行禮,換了個稱呼道:“先生,本王知你才華,也知你是太女殿下的人,但太女是本王親姐姐,本王是不喜歡她處處幹涉,可也是信她的,你既入了王府,與本王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因此,本王才敢與你推心置腹。”

趙哲蹭一下站起來,眼框含淚躲開了她的禮,然後自己行了個大禮道:“殿下,臣誓死效忠殿下。”

“先生快起。”雲丞淮一邊扶起趙哲,一邊在心裏唾棄自己。

趙哲的才華她肯定是認可的,能中進士的人,那可比高考難多了,那是考公,考的還是國考,能考上庶吉士,是國考通過了,再選兩撥,通過率何止是萬裏挑一。

這樣的人才華肯定沒得說,再加上太女看重,又能把湘州事物處理的好好的,不僅有才華,能力也夠強。

雲丞淮昨日坐在書房,把王府屬官都列了出來,挨個的盤了她們平時的表現與背景。

楚湘王府的屬官,不說多優秀,但都能各司其職,能各司其職做好本職工作,已經是不易了,若讓她們做些別的,想必是能做好的。

而其中心有成算的,當數趙哲,本來她想等見了王傅再見趙長史,今日倒是先見了。

她對趙哲的一番話,也是她想對王府屬官說的。

以後雙方要經常相見,她的改變要先讓王府屬官知道。

還有一點,屬官中有皇帝跟東宮人,有些話該通過他們的嘴,傳到皇帝跟東宮的耳朵裏才行。

這兩日王府裏面發生的事情,多多少少的也傳了出去,不僅是皇帝跟東宮,那些皇女們肯定也得到了消息,她的變化正通過各種渠道傳出去。

也就這幾天了,等到沈流年控制住整座王府,王府便會如鐵桶一般,她們想讓消息被外人知道,外人才會知道。

後院跟府兵交給沈流年了,府中屬官是文官,認的是她這個王上。

長史趙哲是屬官中的重中之重,她必須先得安撫好了。

雲丞淮是覺得,自己入鄉随俗太快了些,為着以後的日子,她要做太多事,難免要走一步看三步,甚至是看十步。

趙哲起身重新坐下,紅着眼框,猶豫了一會兒道:“殿下,太女殿下并不是要幹涉王府事物,而是算計王府的人太多,太女殿下想要護着你。”

護着她?雲丞淮一愣,前身的記憶裏面,對這個太女殿下可沒有什麽好印象。

對方掌控欲太強,把她的王府裏面安排的全是自己的人,她一言一行,都要派人來規勸,前身可太煩太女了。

兩人又不能經常見面,靠的多是宮人傳話,傳來傳去的,又總派人教訓,一來二去的,前身對自家太女姐姐都要從煩到恨了。

雲丞淮輕笑出聲,“本王當初年幼,把太女殿下的苦心,當作束縛,實則是辜負了太女殿下的愛護。”

前身是叛逆期,入住王府後,心裏想的是成就一番自己的事業,面對太女處處的安排,可不是覺得束縛。

趙哲含笑道:“殿下所言極是,若殿下能與太女殿下解開心結,自是好的。”

今日話說到這裏就夠了,再講的深了,估計就要說到奪嫡了。

趙哲本想說雲丞淮跟太女解開心結的好處,想了想還是覺着太着急,就把一番話憋在了肚子裏。

“其實本王有一件事情,想讓先生去做。”雲丞淮現在是內憂外患,剛穩住了沈流年,雙方達成了不算可靠的合作,外面的事情,她除了安遠,就沒有人用了。

這件事不适合安遠去做,她就想到了趙哲。

趙哲又起身行禮,“殿下盡管吩咐,臣必将竭盡全力。”

古人禮儀太多,說上幾句,便要行一次禮,雲丞淮無奈,只能回禮。

“王妃有孕,外面應該已經知道了,我要你在外面散布一些流言。”

......

雲丞淮在書房與趙哲長談,正院沈流年聽着婢女的彙報。

“王上對長史說,她與王妃都身不由己,以往她對王府苛刻,是她想差了,還說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妄為,連累到了王妃。”一個身穿小厮衣服的人彙報道。

楚湘王府上下,所有重要的位置都讓沈流年的人占了,整治完之後,沈家幾百個人填進去保證王府的人運轉,人是少了,但王府并沒有癱瘓,比以前還有序些。

新買的婢女做不得什麽細致活,那些雜活容易上手,選完人就分配過去了。

伺候在王上王妃身邊的細致活,或是能出來待客的婢女,那都是精挑細選的,新買的人暫不得用,估計得等個十天半月學習。

王府前院的管事小厮是沈家人,後院的婆子奴婢是沈家人,王府發生什麽,沈流年哪能會不知道。

雲丞淮跟趙長史的對話,就是在門外等着伺候的小厮聽到的。

小厮把雲丞淮的話大致複述了一遍,聽的房中之人面上驚疑不定。

徐嬷嬷上前一步問道:“王上當真這麽說?”

“奴才絲毫不敢胡說,王上說了,她就算是為了孩子,也得對王妃好些。”小厮聽到質疑忙解釋道。

小厮是沈家奴仆,她們當然相信小厮不會胡說。

這樣看來,雲丞淮的變化果真是因為孩子,徐嬷嬷嘆氣道:“自古坤澤不易,嫁人全憑運氣,姑娘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對徐嬷嬷來說,逃離南秦幾乎是九死一生,與其冒險,若雲丞淮為了孩子善待自家姑娘,不如在王府好好經營,未必不能搏出一番天地。

沈流年對雲丞淮要不要對她好不感興趣,她腦袋裏想的是趙哲這個人。

“趙哲不是在湘州嗎?怎麽突然回來了?”

小厮回想了自己聽到的那些話道:“趙大人說,她得知王上被陛下禁足,才趕回來的。”

“僅是如此?”湘州事物何等重要,趙哲怎麽為了區區小事回來,沈流年眯着眸子,心中若有所思。

小厮重重的點頭,“是,趙大人是這樣說的。”

“還有一件事。”小厮繼續道:“王上要趙大人做一件事,安遠侍衛長剛好過來,奴婢不敢再聽,就趕緊來彙報了。”

“嗯。”

沈流年應了一聲,想着雲丞淮到底要讓趙哲做什麽事情。

......

而書房這邊,趙哲聽到雲丞淮的吩咐,好一會兒沒有緩過神來。

“殿下,您這樣做,是想讓陛下下旨,讓你就藩?”除此之外,她想不到這件事所帶來的其它後果。

雲丞淮端起旁邊的茶水喝了一口,說了那麽多話,嗓子都幹了。

她放下茶杯認真道:“就是要去封地。”

她讓趙哲去傳一則流言,流言的內容是——若太女有個萬一,陛下欲立楚湘王為太女,所以才遲遲不讓楚湘王殿下就藩的。

這樣的流言傳出去,只要皇帝不想讓雲丞淮當太女,必定會處置。

可只要皇帝不想立雲丞淮,必定會讓她就藩。

當然,結果不是一定的,可事在人為,要是太女運城雲承繼不在了,她肯定不敢這樣做,可只要太女還在,過了太女那關,結果自然如她所願。

趙哲是太女派來的人,她的今日說的話,太女很快就會知道,如果太女對她真的有姐妹之情,定是會放她走的。

就算沒有姐妹之情,為了不讓她威脅到自己,恐怕也會放人,而且她還有別的打算。

目的是這個目的,想要達成這個目的,單看過程要怎麽做了。

趙哲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殿下要去封地?”

王上想要入主東宮的念頭人盡皆知,也從不收斂,怎會突然轉了性,竟然主動要去封地了。

“嗯,一路奪嫡,最後只有一個勝者,而失敗的那些人,不僅是自取滅亡,還會連累家人,王妃有孕,本王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為了孩子健康安穩的長大,本王想了很久,或許只有封地是安全的。”

雲丞淮內心嘆氣,封地對她是安全的,做一個擁有兵權的藩王,只要她不主動上京讓人給扣留了,擁有湘州之地,那就是土皇帝,真皇帝又能奈何她?

雖然去到封地後,一切将由沈流年做主,兵權也要交給沈流年,但是她是楚湘王,湘州是她的封地,哪怕她沒有實權,只做一個傀儡,也不會怎麽樣的,何況若對方真有殺她之心,她何必老實聽話。

沈流年為人善良,內心有自己對善惡的評判标準,不會聖母,也不會因一錯否認對方所有。

沈流年的善惡分明,讓雲丞淮并不擔心去到封地後,自己的處境。

何況她才是封地的主人,要是沒有她的支持,沈流年是很難控制住整個湘州的。

她會把湘州交給沈流年,等到合适的時機,她們就和離,沈流年起兵後,她找個地方隐姓埋名。

嗯......還得賺很多錢才行。

雲丞淮只想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好好的活下去,舒服的活着。

對外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過趙哲把她要做的事情傳到太女的耳朵裏,試探對自己這個妹妹是一個什麽想法。

如果太女雲承繼對她是縱容的,哪怕是為了她好,也會讓她離開上都的,如果對她是忌憚的,必定不會讓她離開。

她是原配嫡出,背靠鎮國公府,盡管鎮國公府不如以前,可畢竟幾代人都埋葬在軍中了,凡楚家血脈在軍中是不一樣的,而且湘州稅收一直在南秦各州排名前三,是富庶之地,湘州一州之地駐兵十八萬。

整個南秦囤兵可才百萬,十八萬不是一個小數目。

種種原因表明,雲丞淮一旦回封地,再想制裁就不容易了。

不同的是,雲承繼已是太女,所以不想放虎歸山,對于其她皇女來說,暫時把人趕到封地去,對她們奪嫡有好處,至于別的,等上位之後再說。

誰能保證必定是自己上位?自然是奪嫡的人越少越好,先把人趕到封地去,對剩下的皇女都有好處。

因此,只要太女雲承繼不阻攔她,事情就成功一半了。

趙哲回來的剛好,她還在想要不要通過崔獻,向太女傳達自己的想法呢。

但崔獻清正君子,過于剛正,恐不能達到她的目的,趙哲不一樣,年少時是天子驕子沒錯,一門五翰林是何等榮耀,突逢家中巨變,其中又有隐情,怎麽能不長大。

趙哲不再是曾經那個只有書生意氣的少年,更是在官場沉浮多年的老油條。

有這樣的人在身邊,但凡前身聽話,都不至于落得圈禁十年的下場。

雲丞淮目送趙哲離開,閉目思考了一會兒,第一步已經邁出,後面安遠行動順利的話,她就可以坐等結果。

沒錯,她不指望趙哲散布消息,她覺得沒有太女的授意,趙哲不會行動。

可她不會坐等太女那邊的指示,安遠是她最得用的人,自從老鎮國公去世後,就只聽命她一人了,有着絕對的忠誠。

并且這樣的事情,給安遠做,比趙哲這個朝廷官員做方便的多。

而趙哲從楚湘王府離開的路途中,大腦有些淩亂,思考着剛剛雲丞淮跟她說的那些事。

她要不要跟太女講?一仆不事二主,她剛立下誓言,扭頭就跟東宮說,就算她們是親姐妹,皇權中親姐妹又算的了什麽。

趙哲心裏想着,面上顯得嚴肅。

旁邊的書童看她這樣,忙問道:“大人,發生何事了?”

跟在她身邊的都是心腹,趙哲想了想簡略了內容道:“我是太女殿下派到王府的人,按理說該一心一意只為楚湘王殿下,可是這件事不禀報太女殿下,怕是會出事。”

書童聽了,轉念一下,“大人這是多慮了,殿下的意思,就是想通過大人,把這些事情傳到太女的耳朵裏呢?”

趙哲怎會不知,她本就是太女派來的人,王上早就知道,正是因為這樣,王上一直不信任她,今天突然跟她講這麽多,就是想讓她轉告太女殿下這件事。

王上想要回封地,太女的阻力比陛下大的多。

可楚湘王殿下處境不好,再回封地,太女殿下身體如此虛弱,到時人走茶涼,不在京城如何奪得皇位,除非是率軍攻入京城。

趙哲眸光一閃,出現一個膽大的想法,随即慌忙隐去,當真是大逆不道啊。

趙哲的嘴角揚起瘋狂的笑容,但收斂的很快,旁邊的書童都沒注意到。

“去東宮。”趙哲吩咐了一聲,一點兒時間都不想耽誤。

她本想,就算是王上想讓她說,萬一她真的說了,以後怕也會不得信任,但考慮到後面的事情,她不得不做。

趙哲剛進東宮沒多久,安遠就帶着消息回來了。

“殿下,趙長史去東宮了。”

雲丞淮揚起一抹微笑,暗自松了一口氣,不怕趙哲去東宮,就怕趙哲不去。

“好啊,我們去王妃哪裏。”她還惦記着小北讓人買回來的吃食呢。

上都城的美食,她定是要品嘗一番的。

雲丞淮起身往正院去,步伐比起昨日輕松了許多。

短短兩日,跟沈流年達成合作,又通過趙哲完成了自己對外計劃的第一步,怎麽着也算的上可喜可賀了。

她穿過來的這兩日,睡覺做夢都在想,該怎麽改變自己的處境,今日算是開始加載進度條了。

......

正院,南靈剛帶着奴婢擺好飯菜,請沈流年吃飯,雲丞淮就邁着愉悅的步伐來了。

最好笑的是,她一點兒也不收斂,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心情不錯。

身居高位,最忌喜形于色,看到她這個樣子,沈流年不由得蹙眉。

“來的正巧,剛好吃飯。”雲丞淮走進屋裏,坐在沈流年的邊上,笑的讨好。

沈流年眉頭輕挑,“我不餓。”

說罷,人已往內室走去。

雲丞淮準備去拿筷子的手立即收回,忙起身追過去。

“夫人哪裏不舒服嗎?來人,去喊府醫。”她緊張跟在沈流年身邊。

她一個現代人,看過那麽多科普,不說懂吧,但了解的東西不少。

女人剛懷孕的時候,身體很是嬌貴,胎沒有坐穩之前,最好是多休息,吃的也很講究。

今日她讓人買了那麽多吃的,不一定哪個就有對孕婦不好的,必須讓醫生看看才行。

“不必。”沈流年擡手阻止。

南靈上前一步道:“府醫早上請過脈了,王妃身體虛弱,府醫的意思是受了寒。”

雲丞淮幹笑了一聲,清楚對方的意思是在指責她,那都是前身做的,她就一背鍋的,誰讓她現在成了前身呢。

“府醫開了藥嗎?不管是什麽藥材,只要王府有的都能用,王府沒有的,就吩咐人去買。”

王府具體有多少錢她還真不知道,賬本跟庫房鑰匙都交給沈流年了,她甚至沒有留點兒私房錢。

沈流年對她愛答不理的,她還要抱大腿呢,态度放的很端正。

“夫人,你想吃什麽?我吩咐廚房去做。”

王府是沈流年管家沒錯,但在古代,管家權是主君一句話的事,雲丞淮一句吩咐,整座王府都要緊張起來。

聽到她的話,南靈主動解釋道:“早上殿下讓人買的上都城特産,王妃吃的多了些,現在應該不餓。”

或許是聽了小厮彙報的原因,南靈的态度好了很多,也不近是南靈,徐嬷嬷看到她臉上都躲了些笑。

特産?雲丞淮眼睛一亮,不好意思道:“還有嗎?”

“啊?”南靈愣住了。

“我想吃。”

南靈:“......有。”

南靈把上都城流行的吃的拿出來時,雲丞淮都震驚了,“這麽多。”

東西堆在桌子上跟小山似的,怪不得沈流年吃不下午飯。

她在裏面選了幾樣看起倆不錯的,挨個嘗了嘗,沒錯,她還要吃午飯呢,剛她看了,桌子上的菜也很不錯。

得知沈流年身體沒事,她也不客氣,挨個的吃起來。

沈流年本在寫東西,目光不自覺的被她吸引,哪個皇室貴族會這麽吃飯,一樣一樣的吃個沒完。

小北想勸阻吧,可一個菜多吃幾口需要規勸,雲丞淮不是,她是每樣都吃個兩口,都要嘗嘗味道。

反正喜歡哪個,以後再做就好了,現在是嘗鮮。

古人的烹饪調料沒有醬油什麽的,卻有各種藥材調味,古代煲湯炒菜什麽的,都會用上中藥,做出的食物味道更好。

她本來就是南方人,菜裏面不會放太多的調料,以清淡清甜為主,注重食材本身的味道,王府廚子做的菜,她吃的很好。

主食一個胃,湯一個胃,甜品又是一個胃,吃完還能喝點兒飲料,吃點兒小零食。

她以前在學校,早上先吃一個雞蛋跟牛奶,十點鐘有空就吃零食,到了中午幹飯積極,遇到好吃的能吃不少,下午得喝奶茶吃甜品,由于她不喜歡吃特別甜的,甜品稍微吃的少些,晚上五六點鐘就要吃晚飯,夜宵一般是有聚餐才會吃。

她吃的多,本身的消耗也大,晨起跑步,還要打太極,那可是作業,盡管打的毫無感情,可也是運動的一種,晚上沒事還會跟朋友約着打球。

因此她吃的是多了些,身材卻一直保持的很好。

雲丞淮挨個吃了一遍後,滿足的走到沈流年的旁邊,對方好像是在寫賬本。

古代的記賬方法她看不懂,前身當年學習的六藝底子不錯,懂點兒算學,但記賬有自己獨門的方法,外人看不懂。

她就看了一眼,跪坐在沈流年的旁邊,就像是個小媳婦。

“夫人,我看太女送來的禮單中有上好的燕窩,讓人熬一碗給你吃?”雲丞淮關心道。

沈流年執筆的手頓了頓,想問一句,怕不是你想吃吧。

這樣的話顯得有些親近了,她可不會說。

“不必。”

嗯......雲丞淮只覺得頭禿,不管她說什麽,沈流年都回她一句不必,這樣下去兩人什麽時候能和好。

她迫切的想跟沈流年和好,不僅是利益上短暫的合作,而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利益的合作不會長久,萬一以後沈流年登基了,一刀把她給殺了,她找誰說理去。

什麽合作都不如兩人成為朋友的好,沈流年怎麽會殺朋友呢。

她想的挺好,可沈流年真的太冷了,比冬日裏用臉貼銀光閃閃的铠甲還要冰人,她的讨好對方完全不理。

當然了,她能理解沈流年,要是她遭前身那麽對待,必是會拉着前身一起死的。

她今天又把人給親了,從沈流年身上,她感受到了明顯的殺氣。

她親的不是香軟美人,明明是冰碴子,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凍死的那種。

就是不知為何,她去了一趟前院,沈流年似變的溫和了許多,沒有那麽冷冰冰的了。

否則她是不敢靠近的,正是因為對方收去了身上的寒氣,她的心裏才能略微安定下來。

雖然沈流年對她還是愛答不理的,但是只要身上不散發着冷氣,總是陰沉沉的就說明她的讨好是有成效的。

雲丞淮眼巴巴的看着沈流年,“夫人,外面雨停了,我陪夫人出去走走可好。”

沈流年看着她的目光,想到了自己曾養在身邊的一只狗狗,沒有牧羊犬管用,卻讨人喜歡。

可惜這副幹淨讨喜的頂級美貌,長在了雲狗的身上,真想讓人給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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