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邱淼然眉心微蹙了一下, 心中有些疑惑,“小姨喜歡女明星?”

“需要的話,可以讓李特助幫你介紹女伴,集團旗下有經紀公司的。”

紀塵搖了搖頭, 嘆了口氣, 語氣聽起來很無奈, “我不是你們, 不需要談商務, ”

“不用什麽女伴的。”

“也對。”邱淼然輕輕點頭。

哪有人帶着女朋友去實驗室的?

……

入睡前,紀佳魚照例給遠在他鄉的邱淼然發了條消息——

【紀佳魚】:晚安,時差不一樣, 我先睡啦~

過了一分鐘,對面回了消息,

【邱淼然】:我快登機了。

【邱淼然】:晚安。

手機息屏, 紀佳魚躺在兩米寬的大床上,嬌弱瘦小的身軀陷入智能人力學頂級乳膠床墊裏。

耳邊傳來系統的聲音,

【續命值+2,距離100%不足10%, 宿主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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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又震了一下,消息欄裏收到新通知——

【陳一盈】:明天集團總公司開年會, 邀請函幾天前我帶給你了, 不會忘記去吧?

【紀佳魚】:我沒忘, 回去的。

【陳一盈】:那明天見啦。

【紀佳魚】:[/OK]

今天一整天随劇組跑綜藝宣發, 傍晚才飛回南城,

回到秋水公館時, 已經接近23點了,

很困, 幾乎倒頭便睡了。

……

地上躺着一個人,裙子被玻璃渣劃得破碎,裙裾染血,女孩陷入昏迷,生死未仆。

另一位少女被人箍住雙手,手.铐彈上,她被人按着後肩,一股巨力推來,“咚”得一聲,跪倒在地,

“我沒有要害她…真的沒有…”

裙裾揚起,膝蓋砸在地面,火辣辣地疼,地面粗粝,白膩的皮膚被擦出血痕。

她擡起臉,纖長睫羽劇烈顫栗,眸底滿是驚慌無措,下颚消瘦,側臉膚色慘白如紙,被濺上星星點點的血跡,

是和紀佳魚一模一樣的臉。

‘紀佳魚’此刻眼尾泛紅,鼻尖發粉,像是浸了層桃花汁,面若粉桃,柳眉杏眼,

哭得歇斯底裏,卻極具易碎感,

如同仙女啜泣,有張勾人的好皮囊,

她哭泣的樣子尤為動人。

‘紀佳魚’傾身靠近面前的人,淚水瞬間臉頰流下,卻仍舊雙目盈盈地望着那人:“不要走…求你…”

像一只搖尾乞憐的狗,看起來卑微、病态、又瘋狂。

對面的女人微微垂下臉,發絲從肩膀垂落,有一縷貼到腮邊,黏到鮮豔的口紅,眼眸漆黑如點墨,眼睑顫了一下,自上而下地俯視着“紀佳魚”,牙龈顫抖着擠出一個字,

“滾。”

女聲冰冷刺骨,仿佛紀佳魚是什麽髒東西。

對方紅唇輕啓,聲音厭倦:“惡心…”

真惡心。

‘紀佳魚’被家傭從地上押起來,那人的五官清晰地倒映在眸底,細長黛眉緊蹙着,鳳眸漆黑,眼神極冷,滿是對她的厭惡,

和邱淼然一模一樣的臉。

背後發寒,渾身如墜冰窟。

很冷。

紀佳魚打着冷顫,腳背繃直,腳趾勾緊被子,驟然睜開雙眼,呼吸變得急促,胸膛劇烈起伏,像是一尾快要幹涸的魚,

臉頰發涼,淚水順着消瘦的下颚緩緩滑下,濡濕一片枕頭。

視線裏,是幽暗的天花板,熄滅的頂燈在夜色中泛着黯淡的熒光。

夢裏的情節很跳脫——

影大西門,她與紀塵相擁告別,紀塵說,“等我找你”;

宿舍旁,小樹林裏,她與宋亭雨告別前的耳鬓厮磨,宋亭雨說,“學姐愛你”;

酒店頂層的總統套房裏,她與邱淼然在房間裏做.ai,紀佳魚說,“姐姐,愛我”

無論哪場夢,最後的結局,都是她被抛棄,被剝奪一切,會被押送去永無天日的牢.房裏,蹉跎一生,徹底成為名流人士茶餘飯後的談資。

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從這場噩夢裏醒來。

紀佳魚永遠是被抛棄的那一個,

她似乎與‘慕青魚’這個角色完全融合在一體,而邱淼然完全與‘寄明月’融合,

她在祈求邱淼然的原諒,卻被一腳踹開。

夢裏驚醒,才發覺自己是入了戲,

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不是戲中人。

……

天昇酒店內,最大的金陵廳被包場。

秋水風投集團年會入場處,服務生站立在一旁,引領來賓:“您好,請問有邀請函嗎?”

作為參股股東的陳家,自然是有邀請函的,

陳一盈從手提包裏拿出來,在服務生眼前晃了晃,然後走進會場,在入場不遠的走廊上,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紅唇顫抖,尾音顫栗着喊着對方:“喬軒姐!”

在國外攻讀MF的林喬軒回來了,而且,從星海回到京市,專程來參加秋水風投的年會。

“嗒、嗒、嗒——”高跟鞋敲在地面上,腳步聲逐漸加快。

“我好想你啊,喬軒姐,沒想到你會提前回來…”陳一盈跑過去,拎着金光閃閃的蛙口晚宴包,伸出兩條小手臂,“抱抱…”

抱到人後,額頂的頭發被人輕輕摸了摸,

“小陳妹妹今年多大了,還要抱抱?”

“我太想你了嘛,”陳一盈撇了撇嘴,“不是還有一年嗎?怎麽提前回來了?”

林喬軒讀得六年制海外本碩,原本應該明年回國的。

“學分和畢設做完了,當然要提前回來,怎麽?不想我提前回來?”

陳一盈連連搖頭,長睫微顫,微側過頭,避開了林喬軒的視線,“當然不是…”

“喬軒姐,我爸讓我幫忙找吳總監,你先自己玩,我等下再找你啊~”

“行。”林喬軒輕輕點頭。

現在的陳一盈,對于紀佳魚的态度很複雜,合作了電視劇之後,發現紀佳魚其實不是想象中那樣,

并不是破壞人家感情的那種壞狐貍精,

反而,紀佳魚很好,本性并不是惡人,但她面冷心熱,永遠是刀子嘴,口舌狠毒,卻對她處處照顧,

像是有了一個新姐姐一樣。

昨天新劇宣傳的時候,陳一盈給紀佳魚帶了邀請函,而且昨晚提醒紀佳魚要來年會,這下完了,紀佳魚要和林喬軒撞上了。

一個是邱淼然的未婚妻,一個是邱淼然的現任女伴……

陳一盈心中動搖,更不想讓紀佳魚和林喬軒見面了,

她低下頭,發了條消息出去,

【陳一盈】:佳魚,你到了嗎?

【陳一盈】:我忽然有一點不想參加了。

【紀佳魚】:你怎麽了?我已經在會場裏了啊…

【陳一盈】:沒事,我等會去找你。

【紀佳魚】:嗯。

紀佳魚回完消息,手機屏幕被按滅,感覺有點渴,想喝些飲品。

紀佳魚走向吧臺,“要一杯檸檬蘇打。”

“好的,您稍等。”服務生回答。

身後不遠的人群裏,隐隐傳來議論聲:

“希望邱總對林家千金好一點,婚後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都斷了吧。”

“林家千金可沒有那麽多時間陪邱總,邱總在婚前找小姑娘排遣寂寞也很正常,不過,贗品終究是贗品,邱總不可能對贗品上心,林家千金不是回來了嗎?估計林家和邱家都開始籌備婚禮了吧?”

“噓噓,今天都是集團的人…不要在這裏聊這種事情!”

“……”

酒杯被放在紀佳魚面前。

服務生出聲提醒,“您的檸檬蘇打。”

“哦,謝謝。”紀佳魚恍然回神,端起玻璃杯喝了口飲料,

今天的檸檬蘇打,糖似乎放少了,有點苦澀。

手機屏幕又亮起來,是陳一盈發過來的消息。

紀佳魚沒看,只是拿起玻璃杯轉過身,向露臺的位置走過去,

太悶了,想要喘口氣。

露臺上有人,紀佳魚默默停下腳步。

那女生穿着一條紅色抹胸禮裙,燈光灑下來,能看清楚裙裾細碎的閃片,正在打電話,

“邱淼然,我的財力、家世、頭腦,足夠能與你相襯,和我結婚,是邱叔叔的希望,有利于邱林兩家,你不是一個理智的人嗎?一個贗品,你不會…真對她用心了吧?”

“……”

那人語氣有些激動,聲音并沒有刻意壓低,說話的內容即使不偷聽也能聽得很清楚,似乎在電話裏吵架,當她轉過身時,能看清她的正臉,

那人垂眸,微微勾起唇角,頰邊陷下兩個淺淺的酒窩,妝容很清淡,整個人看起來有種溫婉的、古典的氣息…

臉看起來很嫩,大約二十剛出頭的模樣,

看起來年紀很小。

紀佳魚看到她的那一瞬,眼神也跟着停滞,有片刻怔忡,那張臉,乍一看與她有幾分神似,尤其是眉眼,

或許因為剛才隐隐聽到的“贗品”,這兩個字太過刺耳,

明明應該是不在乎的,此刻,鼻尖也跟着有點酸楚,心裏莫名的委屈,

本不該委屈的,作為不能被公開的地下情人,有什麽資格委屈?

——她從沒愛過邱淼然,更從來不是誰的影子……

但心口還是被針紮了一下,刺痛,還有隐隐的酸脹感,

很讨厭這種感覺,又是這種即将被抛棄的感覺,

她曾經被抛棄了三次…

親生父母、紀塵姐姐、還有宋亭雨,他們都曾抛棄過她,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

被抛棄過多次的貓,害怕被再次抛棄,這是棄貓效應。

即使不是愛情,人也會變得誠惶誠恐。

不想再繼續聽下去…

紀佳魚轉過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嗒嗒”地響,腳步聲走得很快,

總公司年會,除了李特助和陳一盈,自己也沒認識什麽人…

想要逃出去,不想呆在這裏。

紀佳魚向宴會廳走去,在走廊裏攔住一個服務生,把杯子遞過去,放到服務生的托盤裏:“杯子不用了,幫我還回去。”

“好的,女士。”服務生點頭。

她吸了吸鼻尖,垂眸看到手機裏陳一盈發過來的消息,給陳一盈發了回複,“好,我也出去,年會一點也不好玩。”

……

與此同時。

不遠處,一名中年貴婦人側過頭問服務生,“請問,您有看到我女兒在哪裏嗎?”

“林小姐啊…剛才看到她去那邊了。”有人給她指路。

似乎是快點找找自己的女兒,中年女人走得有些急,

她甚至沒看清,一堵牆後,放着一只閑置的椅子,

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椅子腿絆到了,中年貴婦人輕輕“啊”了聲,膝蓋彎曲身體不穩将要向前狠狠摔去,

“小心!”有人扶住了她。

中年貴婦人擡起臉,攀住的那雙手臂那麽白,那麽細,用力時輕輕顫栗着,卻在倒地的時候拉了她一把,

多虧了這女孩,她才沒摔着。

“謝謝。”中年貴婦人連連道謝,重新站起來,“謝謝你。”

“沒事。”女聲聽起來很年輕。

貴婦人擡起臉,看到攙扶着她的那個年輕女孩時,眼神愣了一瞬,“你…”

視線裏,那位身形姣好,保養得當的貴婦人,在看到紀佳魚臉頰的那一瞬間,松開的手指微微顫抖,眼睫快速地眨動着,瞳孔也跟着微擴,

不可能,

這世上本不可能有那麽巧合的事情……

可是作為一個母親,在直面自己孩子時,心電感應會很強的,

人在遇到重大變動時,總想着逃避。紀佳魚眉頭微蹙,心裏感覺有些奇怪,“您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紀佳魚略微感到怪異,轉身欲逃。

下一秒,手指再次驟然抓緊,紀佳魚的手臂被貴婦人緊緊握住。

紀佳魚停下腳步,傾身靠近,也不顧自己被那貴婦人抓得有點痛,纖長的睫毛眨了眨,疑聲問,

“您怎麽了?有什麽不舒服的嗎?”

“沒有沒有…”貴婦指尖微顫,緩慢地放開了紀佳魚的手臂,她垂下眼睫,用力眨了下眼睑,

再睜開時,竟然眼眶泛紅,眼角處一滴清淚緩緩滑過,

“我只是眼睛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剛才進了東西。”貴婦人說。

紀佳魚連忙傾過身,伸手去抽不遠處桌面上的紙巾,遞過去,“快擦擦。”

貴婦人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先別走,”

“孩子,你別走。”

紀佳魚擡頭看了看左右,不遠處就有服務生,側過頭問:“怎麽了?需不需要我幫您叫人?”

“我不需要…”貴婦人輕輕搖頭,

“孩子,我姓林,今天你扶了我,沒有你我估計要摔得不輕,”

“我想請你吃頓飯,可以嗎?”

“林阿姨,飯就不用請了,即使摔倒的不是您,我也會扶的。”紀佳魚回答。

“不…”林晚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我想認識一下你,然後一起吃頓飯,可以嗎?”

林阿姨倏然笑了,她的微笑很溫暖,像和煦的春風般,讓人感覺很舒服。

剛才心裏的不安與焦躁,瞬間被一掃而空。

“當然可以,”紀佳魚點了點頭,只是看着這位林阿姨,心裏就有鐘莫名的親切感,“我加您微信。”

雙方交換了微信。

這時候,手機屏幕上方的消息欄內探出一則新消息,

紀佳魚猜測是陳一盈催她出去,向林晚擺了擺手,

“我還有事要先走了,林阿姨再見~”

等出了宴會廳,在大廳的位置遇到陳一盈的時候,

紀佳魚走過去,微微低下頭,點開剛才收到那則新消息,

列表裏躺了兩年的黑色機車頭像,終于活了過來——

【紀塵】:我回來了…

發過來的消息,只有這四個字。

像是幽幽的一聲感嘆,

在阿爾卑斯山脈裏游蕩的孤魂,此刻重歸故鄉。

“小魚,你怎麽哭了?”耳邊傳來陳一盈疑惑的聲音。

紀佳魚擡起手,指腹輕輕蹭去眼底的一點濕痕,“沒事,”

“我只是…眼睛有點不舒服。”

她重複了剛才貴婦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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