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李特助重複了邱淼然的話:

“邱總的意思是, 西郊這塊地皮,我們秋水風投也要競标,這塊風水寶地,未來要建成科技園, 不是獨屬于你們通達地産的。”

“邱總人都不在, 你一個助理憑什麽代替邱總說話?”通達地産吳總監嗤笑一聲, 手裏的文件夾揚起來, 翻開到第一頁, 競标書的位置,

“這是我們通達地産的競标書,李助理還是請回吧!”

“吳總監稍等。”李特助拿出手機, 按下了免提,

“滴滴”兩聲後, 電話接通, 女聲平淡,似微寒的水——

“聽說通達地産正在申請碳市場的牌照, 盡調報告顯示,通達地産總量控制不達标, 我有一點想要問你們集團的林董,”

“貴企業專利儲備夠用嗎?”

邱淼然隔着電話提問, 語氣平平淡淡, 卻無不字字戳中重點, 像是一根根尖銳的刺, 紮着吳總監的心髒。

邱淼然擡手按了一下藍牙耳機,電話挂斷,

餘光裏,看到紀塵眉梢壓下來, 眼尾和唇角都是彎彎的,笑意在她臉上漾開,與邱淼然的清冷疏離截然不同,她渾身的氣質是溫暖的,柔和的。

“小姨笑什麽?”

“在跟一個朋友聊天,多年不見,她還是那麽…可愛,”紀塵發完消息,放下手機,轉頭望向邱淼然,“聽說林家的女兒最近要回國,你們快結婚了?”

“不,我不會和她結婚了。”

紀塵眉梢微挑:“怎麽,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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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東西,我不想用婚姻去換,”邱淼然握緊了方向盤,“比起那些,我已經遇到,更合适的人了。”

“那挺好,”紀塵點了點頭,擡眸間瞥到車內儀表臺上,放着一只粉色的毛絨狐貍,“淼然車裏的這個…挺可愛啊?”

邱淼然這樣生性清冷,她生活習慣了極簡,多用莫蘭迪色系,不喜歡多餘的修飾,這只毛絨小狐貍,顯然有些不太搭。

“她送的。”邱淼然聲音淡淡。

紀塵輕聲說:“無論是誰,祝福你…”

——無論是誰嗎?

【如果是你作訪問學者前,交托給我,讓我幫忙照顧的人呢?】

【我照顧了她,而且把她照顧到了床上。】

對不起,小姨…

邱淼然唇角小幅扯了一下,表情略顯僵硬,長睫輕顫着眨了一下,卻沒說話,輕輕“嗯”了聲,擡起一只手,食指輕輕蹭了一下鼻尖,

微小的表情,卻是有些心虛的表現。

勞斯萊斯Vision驟然剎車,紀塵身體向前傾了傾,

“怎麽了?”

“前面堵了。”

……

“前面堵了,”

“下午五點半開始,一直到七點半是一個下班高峰,請問您需要從這裏下車嗎?”

網約車司機轉過頭,問她。

“可以,距離這裏不遠,我可以先下車,”紀佳魚點頭,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剩餘路程,“謝謝師傅。”

“您客氣了。”

紀佳魚走下車,直走三百多米,在拐角處停下。

是家位于商圈中心的粵菜館。

立侍在前門的服務生問:“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有,是林晚女士預約的。”

“燕京十五廳,”服務生微笑着說,“您跟我來。”

進電梯,在包廂前停下。

“就是這一間。”服務生離開前說。

“噔噔——”紀佳魚輕叩房門。

“快進來,門沒鎖。”林晚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咔擦”一聲,門鎖轉動,紀佳魚推門而入。

包廂裏,已經坐了兩個人。

林晚坐在中間的位置,向門口招手:“佳魚快過來,坐這裏。”

紀佳魚走過去,坐下。

“Kate,這是我昨天和你說的那個…”

“佳魚,這位是Kate,中英混血,她是我的戀人。”

紀佳魚把外套脫去,挂在衣架上,落座後向那人點頭,“您好。”

坐在林晚身邊的女人眼窩極其深邃,唇瓣鮮紅,眉骨突出,深棕色的頭發卷卷的垂到肩前,似乎是洋人的骨相。

“佳魚,你好。”Kate的中文很好,“我是你媽媽的再婚妻子。”

“媽…媽?”紀佳魚重複着Kate的話,語氣遲緩,“你在說什麽?”

林晚抿唇,手輕輕拍向Kate的手臂,語帶嫌棄,又有些輕微的惱怒:“唉,你怎麽說出來了?!”

她擡頭看向桌子對面的紀佳魚,嘆息聲輕輕的,“佳魚,我是你的…”

“媽媽。”

聽到最後兩個字,眼眶瞬間變得很澀,鼻尖也跟着酸澀起來,

紀佳魚想逃。

像是被抛棄過很多次的小貓,再次到新主人的家時,會找到一個隐秘的小角落,把自己小巧的身體蜷縮成一團。

其實那天在秋水風投的年會,相遇的第一眼,就有種不可言說的感覺,但當時的紀佳魚選擇了離開,有種莫名的恐懼,她不敢和林晚深交。

人在面臨重大事故是,總是想要逃避。

何況在孤兒院裏長大的孩子,從來沒有叫過“媽媽”,

這個詞,太陌生了。

心裏莫名覺得很委屈,

真的很委屈…

“咔嚓”是桌椅拖動的聲音。

“您…開什麽玩笑,”紀佳魚輕輕抽着氣,勉強保持着鎮靜,她站起身,“抱歉,我失陪一下…”

倏然間,手臂被人拉住,緊緊的。

Kate拉住了紀佳魚,“我覺得,你應該聽她把話說完。”

“林晚之前拿了你的頭發去做了檢測,你是她的孩子,”

“聽你媽媽把話說完。”

紀佳魚被攥着手臂,指尖卻止不住地微顫着:“是嗎…那又怎樣?”

“您真的在意過我嗎?當年抛下我的時候…怎麽不在意…你是我的媽媽?”

強行裝作平靜,尾音裏的顫抖卻将紀佳魚出賣。

“我從沒有抛棄過我的孩子…”林晚輕咳一聲,伸手抽了幾張紙巾,拭去自己眼角的一點濕意,也遞了紙巾過去。

紀佳魚緩慢地顫動眼睫,手指戰栗着,從母親手底接過紙巾,

她早已濕了眼眶,“我只記得,我叫小魚…”

“小魚,當年是你被綁架了,那時候,你才五六歲,受到刺激之後,不記得也很正常,是媽媽對不起你,”

“我和你父親離婚,他想要更多的補償金,我沒有同意,沒想到他竟派人綁了你,等我給他轉錢後,”

“他卻說,你被弄丢了……”

“我找遍了南城和省內所有的孤兒院,卻沒有找到你。”

林晚沒想到,紀佳魚其實被人販子拐走後,跋山涉水的途中,被警署截獲,當年的小魚被送到京市南郊的一所孤兒院裏。

所以,才有了林喬軒,這個和紀佳魚差不多大的孩子,被林晚帶回了林家,

她替代紀佳魚陪伴林晚,獨享林晚對于紀佳魚走丢後,因無限愧疚而産生的愛。

“只恨我自己忙于工作,對你的照顧卻疏忽了,能原諒媽媽嗎?”

“作為林家的女兒,回到媽媽的身邊好嗎?”

“噔噔——”房門再次被人敲響。

Kate起身去開門。

第四個人進入包間,高跟鞋敲在地面上,腳步聲由遠及近。

直到停在桌旁,紀佳魚身邊的空位附近。

“這位是?”

紀佳魚微側過臉,“你好,我姓紀,紀佳魚。”

看清對方面孔的那一刻,手指收攏,紙巾被攥得皺成一團,

林喬軒,她見過的,就在昨天的年會,在酒店的露臺上。

這兩人并排坐在一塊,仔細去看,她們其實也不是那麽相像,

紀佳魚鼻梁更筆挺,唇瓣也更柔軟豐盈,眼尾微挑,更添一點媚意,五官嬌豔又搶眼,是純粹的第一眼美女,再看…就更驚豔了。

而林喬軒的唇要薄一些,鼻子也小巧一些,屬于小家碧玉型的。

但是兩人的神态還有小動作很像,這就給人造成了一種“兩人很像”的錯覺。

林喬軒雙手捧着玻璃杯,指腹在杯壁上摩挲的小動作,垂眸思索時緩慢眨眼的神态,

簡直像翻版的紀佳魚。

“你好。”林喬軒落座,把自己的斜跨小包放在腿上,“我姓林,林喬軒,”

“紀小姐,我一早就見過你的照片,也看過你的新劇,實話說,你比我漂亮。”

紀佳魚垂眸,沒有回應,只是唇角揚起一點弧度,輕笑着微微搖頭,拿起桌面的空杯子,給杯子裏倒了杯酸梅湯,給林喬軒遞過去,“喝點水。”

“謝謝。”林喬軒側過頭微笑着,接過玻璃杯,并沒有喝,只是随手把酸梅湯放到一旁,

她擡起頭,看着坐在桌對面的林晚女士,嘴唇微噘着,喊了聲“媽”,

“您把紀小姐叫過來做什麽?”

“我們年輕人的事情,自己解決就好,不需要你去當這個惡婆婆。”

林家邱家分別在京市和南城占據首富的位置,早日聯姻,珠聯璧合,必定會使兩家勢力更為強悍。

林晚讓紀佳魚來林家的家宴,無外乎讓紀佳魚快點離開邱淼然,不要再藕斷絲連,讓未來的聯姻落人口舌。

紀佳魚只不過是被圈養的美麗女伴,林晚身為南城首富,介入的話,不是在仗勢壓人嗎?

說出去會被人笑話的。

林喬軒如此想着。

“喬軒,你在想什麽?”Kate輕聲笑着,手移過去在紀佳魚面前的桌面上叩了兩下,出聲介紹,“這位…是你的姐姐。”

林喬軒喃喃着:“姐姐?”

“嗯,”林晚輕輕點頭,“你的姐姐,終于找到了…”

“從此以後,你和佳魚都是我的女兒。”

林喬軒垂下的眼睫微顫着,“嗯,我會和紀…姐姐好好相處的。”

服務生敲了敲門,走進來,開始一道道上菜。

林喬軒桌面下的右手驟然攥緊,指甲尖扣進掌肉裏,刺得發疼,

從小到大,為了讨林晚開心,不知不覺中,她早已把紀佳魚的小動作和神态,和自己融成一體,

現在看來,自己是被自己坑了,有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感覺。

謀劃了那麽多年,才說服邱淼然,和自己聯姻,穩固自己林家養女的位置。

如今,林晚的親生女兒回來了;而且這個人,竟然是邱淼然藏在家裏的情人…

和紀佳魚比,她沒有絲毫的競争力。

可笑,陰謀陽謀,快要落入囊中的商業帝國,終究是功虧一篑,

真讨厭啊……

林喬軒垂下眼睫,腦後隐隐作痛,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敲着字,

【林喬軒】:今晚有空出來嗎?我還在京市。

過了一分鐘,對面發了消息——

【陳一盈】:有空,等我!![/小狗狗搖尾巴.jpg]

又上完一道菜,服務生離席。

林喬軒按滅了手機屏幕,擡眸望向桌對面,“媽,Kate,有京市的朋友現在找我,我可能要先走了。”

林喬軒停頓了一瞬,後槽牙悄悄磨了磨,才說出口,“姐姐…”

“麻煩你陪媽媽和Kate吃飯了。”

林喬軒離席後。

“小魚,我和你媽媽原本打算這周內回南城,”Kate停下筷子,給紀佳魚倒了點酸梅汁,“你什麽時候想跟我們一起回家?”

不像華國人,Kate說話的語氣比較含蓄,這人說話太直接了…

林晚擡手推了一把Kate,語氣略微帶着不滿,“不要這樣催孩子,”

“她的意思是,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回家嗎?…”

林晚猶豫着,又補充一句,“如果你願意回家,我們随時都可以來接你”

“謝謝,”紀佳魚接過杯子,鄭重地點頭,“當然願意。”

“可以,等我回去整理行李…扔掉一些不需要的東西。”

還剩10個點的續命值。

只要邱淼然回家,刷完這一波,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

她有家了。

心裏莫名雀躍了起來。

……

夜晚的別墅區,人工湖很平靜,倒映着幾點亮亮的路燈,

湖面之上,隐約罩着淡淡青霧,臨湖的獨棟別墅,正是秋水公館。

邱淼然站在宅院門口,門關處的頂燈,映在她高挺的鼻梁,在側臉落下一片陰影,

手指按上去,房門“咔嚓”一聲打開。

這一丁點動靜,驚醒了躺在沙發上紀佳魚。

她從沙發上坐起來,光潔的腳掌,腳趾壓在木質地板上,沒有聲響,

像是等待主人回家的小貓咪,裸着腳,走過去。

邱淼然垂下眼,目光定在她圓潤的腳趾,微微泛着粉色,看起來很柔嫩,

“怎麽不穿鞋?”聲音聽起來,有些啞。

紀佳魚睫毛微顫,眼神左右躲閃着,“陳姨有事,請假回去了…”

前言不搭後語。

是在暗示,沒有陳姨,家裏只剩下她們兩個人了。

“我做了飯,要先吃什麽?”紀佳魚絞着手指,聲音越來越小。

邱淼然下意識說,“陪客戶吃過了,”

話剛說完,忽得想起什麽,邱淼然輕咳一聲,改口說,“再吃一點也可以…”

“那是先吃飯,還是先吃…”紀佳魚傾身過去,

最後一個“我”字,被輕輕吹進耳朵裏,泛起一陣癢意,

紀佳魚忽地拉住邱淼然的領子,拽着靠近,

領扣被扯掉了兩顆,掉在地上,發出“嗒、嗒”的聲音,很清脆。

女孩子貼過去,主動去吮對方的唇,嘗到唇瓣上口紅,是巧克力的香味味,

能感受到她的唇紋,有點幹燥,嘴裏煙草的味道,淡淡的,

沒有酒味,邱淼然今晚沒喝酒…

再次被熟悉的檀木香調包圍,

在邱淼然的臂彎裏,全是香篆引燃後,熏染出的淡淡檀木香味,

這人像是修道者,清冷禁.欲,摟着溫香軟玉,卻沒有絲毫動容,古板到讓人以為她生活在上世紀的地步,

紀佳魚微微睜開眼,眸底凝着水汽,滿是情動,拉着對方的手到腰後,“邱總怎麽不回答我?不想吃嗎?”

邱淼然手指觸碰到對方裙子的拉鏈,胸膛起伏劇烈,語氣強裝鎮定,尾音卻在發抖,

“先吃飯…”

邱淼然撇開頭,有些抗拒的小動作,如同生鏽的機械般僵硬,“再不吃,飯要涼了。”

“姐姐…我們還沒在別的地方試過呢…我想在這裏,姐姐…”紀佳魚軟聲叫着,聲音柔柔地撒嬌,眸光流轉,長睫顫動,

如蝶翼般,顫在人心尖上。

最受不了她軟着嗓子,柔聲喊“姐姐”。

紀佳魚輕笑着,白淨纖細的手臂伸過去,摟上對方的脖頸,越靠越近,直被邱淼然抵到門板上,隔着衣料能感覺到微涼的門板,逐漸染上兩個人的體溫,變得熱了起來。

她和邱淼然,在一起兩年了,

【便宜你了,最後一次了,邱總。】

……

挎包早已掉落在地,

手機在包裏響起來,鈴聲隔着包,響得有些發悶,濕熱的氛圍被打斷,門關旁,木質地板上躺着的兩人身影都僵硬了,電話這種時候打過來,自然是沒有人會接,

但電話響了很久,很久……

久到人忍不了。

太吵了。

邱淼然披着衣服站起身,匆忙扣了幾顆扣子,獨自走進書房裏接電話。

紀佳魚獨自留在地板上,頂燈開着,奶油色燈光灑在她的側臉,白皙的臉頰,此刻浮起緋紅,眉梢眼角的媚意更濃,眼尾發潮…

又哭了啊。

陪在邱淼然身邊的這兩年,每一次紀佳魚都要求開着燈,要看清楚臺燈下的那張臉,只是看着,就能心意澎湃,情意潮湧,

她陪着她放縱,兩人一起墜入深淵。

可是紀塵卻回來了,

原本以為紀塵不會回來的…

這種感覺,就像她亵.渎了神明般,讓人感覺羞恥,

感覺心中有愧,

剛才情到濃時,聽到了冰冷的機械女聲——

【續命值+3】

還差一點點,至少再和邱淼然弄一次,就可以了。

就可以回家了。

紀佳魚坐起來,把掉在地面的裙子撿起來,穿好。

“嗒、嗒——”腳步聲越來越近。

“要走了嗎?”紀佳魚問。

“嗯,回公司加班,”邱淼然換了衣服,手裏抱着從書房裏拿出來的文件夾,“之前有個項目沒談攏。”

只是可惜…吃不到紀佳魚親手做得晚飯了。

“菜涼了。”邱淼然手握住門把手,咔嚓一聲,門被推開,“等會吃之前,記得用微波爐熱一下。”

“那明天你要回來陪我嗎?”紀佳魚眼眸微斂,淺色的眼眸映着頂光,像是透亮的琥珀,

她眼神濕潤,看得人心肝發顫。

邱淼然神色微訝:“明天?”

紀佳魚又靠了過去,唇貼近她耳側,輕聲說,“邱總忘了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耳跟被她香甜的呼吸,撩得熱了起來。

邱淼然嗅到女孩身上的味道,甜甜的香味,帶着缱绻之後的餘韻,“什麽日子?”

“我們第一次的見面日子啊,那時我還在病床上,”紀佳魚嬌聲嗔道“邱總忘了嗎?”

“沒…”邱淼然有些心虛,睫毛微顫,臉色一如往常,聲音冷淡清隽,“最近比較忙,但我盡量早點回去陪你。”

紀佳魚的聲音裏帶着撩人的鈎子,手指伸過去,抵在邱淼然領口的紐扣上輕輕畫着圈,“還有…今天沒吃飽,邱總明天要補償我。”

怎麽會有人用這樣純潔的眼神,說着絲毫不知羞的話,

像是蠱惑人心的妖精一樣……

邱淼然唇瓣抿着,眼睫垂下來,盯着紀佳魚瑩白的指尖,喉間微微滾動,沒回答“好”,還是“不好”,

頭頂正在高漲的【續命值+1,+1】,卻直白地把邱淼然此刻的心情出賣,

她又開始愉悅了啊…

可惜還差一點點。

邱淼然按住紀佳魚的手背,捏住了她亂動的小手指,喉嚨被女孩子勾畫着,很癢,聲音聽起來有些幹燥,“明晚,我可能會回來。”

紀佳魚唇角不自覺地揚起弧度,乖巧地點了點頭,“那明晚我在家裏…等你。”

“走了。”紀佳魚的手被她拿開。

“砰”得一聲,門被關上。

門外,邱淼然走向停車場,指尖在手心裏捏緊,剛才心跳莫名加快了,甚至漏了一拍,這種感覺很奇怪,

還好,理智淡去的時候,只有自己知道。

紀佳魚用那種眼神看着她,濕漉漉的,流淌着濃.稠的情意,燙得人心慌。

這誰看了不迷糊啊…

門內,紀佳魚唇角瞬間壓下去,眉梢眼尾處的妩.媚情意瞬間淡去,眼底也不在是迷離的,而是沉靜的,

她很清楚,接下來要幹什麽,

姐姐已經回來了,當斷則斷,是時候開始做準備了……

耳邊傳來系統的機械女音【續命值97%】,

邱淼然出門後,不知道在回味着什麽,續命值又跟着漲了一點。

紀佳魚轉身走回去,在餐桌前坐下,

桌面上,刻意點燃、用來營造氣氛的蠟燭融化了,蠟油低落,砸在桌面上,形成白色點點,蠟燭化了滿桌。

“精心制作”的飯菜,紀佳魚筷子夾起一口,剛咀嚼了兩下,連忙吐出來。剩下的全被丢進垃圾袋裏,

——太鹹,原來便利店的半成品菜肴,是不要加鹽和調料的…

紀佳魚站起身,從冰箱上層裏拿出藏好的小巧的蛋糕盒,從包裝側面扣掉塑料小叉子,扣開了小蛋糕的蓋子。

邱淼然不吃甜食,尤其讨厭帶各種香精違禁防腐劑的小甜點,

連陳姨被她教唆着,把紀佳魚之前買的面包都丢了!

在秋水公館裏,紀佳魚只能偷偷在冰箱的各個角落裏藏着一點吃的。

這點零食,還藏得心驚膽顫的。像是小松鼠,總要提防着,害怕別人把它偷藏的松果被人掃出來,丢掉。

小叉子伸進去,舀起一小塊,她粉唇張開,含進一小口蛋糕,動物奶油的香甜,松軟可口的蛋糕胚在唇齒間化開,

她坐在在茶幾旁的小圓凳上,手指按下遙控器,雙腿微蜷着,

這個姿勢能抱住自己的膝蓋,能感覺很安心。

電視機啓動,屏幕上白光乍起。

-

電腦啓動,屏幕亮起來。

邱淼然手裏握着一根鋼筆,帶着筆帽的一端輕擊電腦屏幕上的一串文字,

“這個盡職的查報告是哪個投資經理做的?”

李特助站在旁邊解釋着:

“西郊那塊地皮未來可能投資開發成科技園的事情,這個消息的确屬實,市.政那邊紅頭文件都發下來了,”

“可是通達地産的人像狗一樣不願意松口,談到最後,吳總監請示了通達高層,對方表示,可以考慮共同注資,最後按注資比例分收益率……邱總您看,這樣可以嗎?”

“南城的人,千裏迢迢來京市分蛋糕,”邱淼然輕嗤一聲,

“就連這點東西,也守不住…”

李特助前額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是我和王經理競标不力。”

“不怪你,是他們太過貪婪了。”邱淼然輕聲嗤着。

“那注資的事情,需要合作嗎?”李特助問。

“查清楚通達建投的底,最近三年財務報告以及其他關聯産業,旗下子公司和參股公司,傳給王總監看,判斷過後再來問其他,分紅比例一定要嚴防死守…”

“如果對方不配合呢?通達地産的吳總監…這個人很難搞,競标的時候,對我三次發難,如果邱總不接我的電話,這個項目,估計當時就涼了。”

邱淼然停頓片刻,擡眸看着桌旁的李特助,金絲眼鏡鏈條微晃了一下,“萬一對方不合作,”

“當斷則斷。”

風投大廈,燈光永不停歇,一直到接近淩晨。

邱淼然從辦公室裏走出來,王總監跟在身後,面色難堪:“邱總,對于通達地産的盡調,今晚…”

王總監說到一半,突然現在意識到已經快第二天淩晨了,連忙改口:

“三天內完成,相關合作事業也會催促法務部走流程。”

“一天之內。”邱淼然聲音淡淡。

王總監面如菜色:“啊?”

“叮”得一聲,電梯門打開。

邱淼然走進電梯,強調着,王總監被留在電梯外,“不用全面,主要查財務狀況,資金流向,”

“要一天之內。”

電梯裏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宋亭雨看到電梯外的身影,眉梢微挑了一下,略帶訝異:“這是上的電梯。”

“嗯,”邱淼然走進電梯,“我去34樓。”

“邱總對手下的人還是那麽嚴苛啊~”宋亭雨的聲音,感慨中略帶譏諷。

邱淼然側眸瞥了她一眼,“比不上宋總監做事嚴謹,”

“有家不回,在項目公司加班到淩晨,真是親力親為…”

“有家不回”,這幾個字聲音被邱淼然刻意加重,在強調宋亭雨已經結婚的事實。

宋亭雨垂在身旁的手指驟然收攏,指節用力攥緊,

——被堂哥設了套,被逼着跟那個男人結婚,她快要被“家”這個字惡心死了。

“論工作努力,我可比不得邱總…”宋亭雨唇角強行扯起來,“貴公司的人都說,邱總經常帶頭加班,堪稱時代勞模,”

“就是不知道,您和林小姐的婚禮要在哪裏舉辦啊?我還等着代宋家去喝邱總的喜酒呢~”

宋亭雨心中不爽利,就故意提及邱淼然與林喬軒的婚禮,故意惡心邱淼然。

邱淼然眉心蹙了一下,轉頭瞥向宋亭雨,目光冷冽如水,并沒回答,

她微低着頭,把袖口向上折起一小節,金屬表帶下面的雪白胳膊上,露出一塊淺淺的緋紅,

是昨天傍晚情濃之時,紀佳魚咬出的痕跡,很淺,過不了兩天估計就消退了。

邱淼然擡起手腕,緩慢地撥了撥頭發,細細的金絲眼鏡鏈條随之晃動,那一小塊紅痕朝着宋亭雨的方向,很顯眼。

宋亭雨臉色瞬間僵住,後槽牙默默咬緊了,

“邱總這表是兩年前,Rolex參展的那塊鉑金款吧?還是塊孤品,聽說盯着的人很多,”

“邱總可要帶好了,那天要是丢了,可就不好了,”

“畢竟,邱總也是從別人手裏搶的呢…”

邱淼然唇瓣微抿,聽得宋亭雨這句話說得——話裏有話,意有所指。

“宋總監什麽意思?是看上我這塊表了?”邱淼然下颚微擡,聲音忽得壓低,像是感嘆道,“可惜你…太弱了…”

宋亭雨眸色微變。

“我是說,” 邱淼然繼續說,“我是說,那次競拍,宋總監下手太慢了。”

電梯停在34樓,“叮”得一聲,電梯門打開。

“我到了。”邱淼然淡淡瞥了宋亭雨一眼,

“邱總慢走。”宋亭雨咬牙道。

邱淼然走出電梯,轉過身時,細長的眉梢微微挑起弧度,眸底閃過少見的得意神色。

沿着走廊走到盡頭,邱淼然停在門口,放下剛才折起來的袖口,袖扣被重新扣得嚴絲合縫,在門板上輕輕叩了兩下,推門而入。

辦公桌上,巨大的主機旁,端坐着一個女人,白色襯衫敞開到第二顆,視線緊盯着面前的一排顯示屏,

“小姨,”邱淼然隔着一排屏幕,望着紀塵,“麻煩你這麽早過來。”

紀塵“嗯”了一聲,手指在主顯示屏上敲了敲,“淼然你過來,解釋一下,這個001號的數據來源。”

邱淼然推了推金絲眼鏡框,向前靠近,目光掃過紀塵指得記錄表,從源頭開始講解着,

“患者曾經受到重創後,顱內神經和腦組織受損,處于深度昏迷,陷入PVS狀态,現在經過項目組診療,後續恢複良好。”

“這個項目秋水風投注資于仁泰醫療,共同研發的,關于幹預顱內神經網絡,以及微電流刺激對于植物人(pvc)的痊愈,有很大成效,001號患者手術後,”

邱淼然指了指最後一行24H腦電圖的結果,“觀察期已經兩年半了,她恢複得很好。”

紀塵擡起手腕,食指和拇指揉了揉眉心, “你對別人的腦電波24小時進行實時觀察,甚至還記錄這個人的日常起居,”

“經過患者的同意了嗎?”

紀塵的話,每個字都生生敲在她心上,

邱淼然呼吸微窒,感到莫名的心慌,如同沒有底氣般,聲音瞬間低了下去,

“可我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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