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暗殺(一)
第92章 暗殺(一)
霍眉歡的情緒來得快, 去得也快,轉眼的工夫就跟回城加滿血一般, 恢複活力。聲稱以後要當藍蘇的小跟班,跟她學怎麽談戀愛。
畢竟,藍蘇跟霍煙已經修成正果,算是過來人了。
藍蘇汗顏,說:“其實......我也沒什麽經驗。”
霍眉歡別無他想:“也是吼,你是不是就談了我姐一個?”
藍蘇硬着頭皮點頭:“嗯。”
“那沒關系,你能拿下我姐,就已經超過很多人了。以後我跟阿笙有什麽進展,我多來跟你請教。”
“嗯......好。”
世界上有這樣一個群體, 她們很擅長分析別人的感情關系,甚至能跟結構化面試那樣,條理清晰地列出一二三。但事情落到自己頭上,卻又找不到頭腦,一片空白。
藍蘇就是其中一員。
從病房出來, 她搜了下霍眉歡的《如何殺死一只候鳥》, 下個月發售。書城首頁已經在預熱了, 并将扉頁的那段文字作為宣傳語:
【我對你的愛, 無緣無故,無頭無緒,回過神, 已經狂風暴雨,山呼海嘯。】
這話太對了。
她說不上來何時對霍煙動心的,可能是她的與衆不同, 可能是一次又一次面對危險的保護,可能只是單純的, 毫無道理地吸引到了她的靈魂。
總之,如今的她,已經在這段感情裏無法自拔。
蘇沁也在這家私人醫院療養,藍蘇便順道去莊錦文辦公室,詢問最近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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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霍煙也在。
“藍小姐,剛要去叫你。”
莊錦文摘下眼鏡,單手一頭一尾按壓酸脹的太陽穴。
“蘇沁的狀态有點不好,我跟你們先說一下。”
藍蘇滕然着急起來,快步過去,“怎麽不好了?她怎麽了?”
“你先別急。”莊錦文掌心下壓,示意她冷靜,“免疫系統出了點問題,突然過敏了。昨晚幫她擦身的護士發現,腹部潰爛了一片雞蛋大小的皮膚。”
藍蘇擔心地攥緊手心,“那嚴重嗎?”
“不算嚴重。”
莊錦文把文件袋裏的報告抽給她,補充說:
“但有點奇怪。前段時間,她的身體狀況已經好了很多,外周血細胞的活率跟性能提高不少,體重增加了3公斤,每天的用氧量也在增加,都說明她的身體素質在增強。沒道理會突然免疫系統紊亂。”
霍煙一同浏覽檢查報告,因為身體原因,她能看懂一些術語,便問:
“給藥有變化麽?”
莊錦文搖頭:“沒有。都是平時用的那些藥。她這個症狀,有點像米松達林唑過敏,但我沒給她開過這個藥。”
藍蘇擔心起來:“有沒有可能
用錯了?”
“可能性很小。我們的藥在瓶身上都有二維碼,護士配藥必須掃碼,跟病人對應的藥才可以用。”
霍煙卻陷入更深一層的沉思——私家偵探跟她說過,還有人找她查蘇家當年的事。
正當這個節骨眼,蘇沁的身體又出了問題。
霍煙從不信巧合。
“最近,有沒有其他病人在用這個藥?”
她問。
叮!
驀然的可能性在莊錦文心裏敲響微波爐時間抵達的聲音。忽然想到什麽,折身打開病人查房系統,顯示有一個應該使用米松達林唑的病人,在用藥三次後效果甚微。
二維碼沒錯,病人編號沒錯,如果藥用錯了,只有一個解釋——
有人在藥瓶上動了手腳。掃了米松達林唑的二維碼之後,跟蘇沁的藥瓶掉包,輸送到蘇沁的血管裏。
“是什麽人?到底是什麽人......”
藍蘇耳中嗡鳴,無數個想法從腦海裏湧出,又像泡沫那樣飛快破滅。
是什麽人這麽恨蘇家,連已經意識不清的蘇沁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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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深秋,晚上七點的蘭濱市已經夜幕降臨,門診部漆黑一片,住院部卻燈火通明。
更衣室的門打開,一個高挑的身影閃身而進,走進最裏側的01號衣櫃,換上裏面事先準備好的藍色護士服。長發裹進護士帽,藍色醫用口罩遮住半張臉,露出一雙淡泊的柳葉形的眼眸。
那是藍蘇。她今晚喬裝護士,一定要把那個偷偷給蘇沁換藥的人抓出來。
只是她沒想到,剛固定好護士帽,集體衣櫃的另一側就傳來聲響,緊接着,是閑散的腳步聲。似乎換完衣服準備上崗。
有人?
藍蘇立即看過去,努力用演技讓自己顯得輕松如常。
那人身形颀長,剛好站在最亮的那盞燈下,側面的影子投到衣櫃,折射的線條曲折卻挺立。栗色頭發盤在護士帽裏,露出修長的脖頸。護士服穿在身上,不似普通醫務工作者穿得那麽樸素潔淨,反像時裝周壓軸出場的高定披風。
這不是別人,正是霍煙。
喬裝成護士,脫離輪椅,直挺挺站着的霍煙。
“你!”藍蘇小聲罵她,“你瘋了!”
霍煙卻不甚在意:“戴着口罩,穿着護士服,誰認得出來?”
“那也不能這樣,這是在外面。”藍蘇着急起來,眉毛擰成麻繩。
“外面怎麽了?”
“要是被人發現你的腿沒事,就糟了!”
“發現不了。”
霍煙的态度堅決且平穩,在狹小的更衣室裏,人聲清晰且有回音,百轉千回,刺進藍蘇的耳膜,整個人驀然沉了下來,定定看着霍煙,看着這雙從口罩上方露出的深邃多情的眼眸。
“其實,你不用這樣。”
霍煙一怔:“不用哪樣?”
藍蘇睫羽輕顫:“你已經幫我很多了。而且,這次害姐姐的,多半是藍家的人,你沒必要卷進來。”
可能藍家還是賊心不死,想逼她出手,去偷霍家的《黑山》。
又可能,是為了《黑山》之外的東西。
藍蘇的猜想很多,但偏偏,一句“你沒必要卷進來”,就像藏在棉花團裏的牛芒刺,不輕不重地紮了霍煙一下。
“藍蘇,我想我要提醒你,我們是什麽關系。”
往前一步,眼神傾瀉強烈的占有欲。
藍蘇顫了一下,腳跟發軟,後退兩步,背後卻突然撞上衣櫃,被霍煙單手鎖在狹小的空間裏。
呼吸滞澀。
“法定配偶。”
她老實回答。
“法定配偶。”
霍煙重複一遍她的答案,語速卻慢許多,聲音透過口罩傳出。
“我們的利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蘇沁如果出事,你會難受,我也會。”
近距離之下,淺色的眼瞳具有邀人墜入愛河的魔力。藍蘇沉淪其中,潛意識問:
“我難受是因為她是我姐姐,你難受是因為什麽?”
霍煙愣怔,心說,笨蛋,當然是因為看你難受,所以我會心疼啊。
可這話她不能說,濃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方投了一片陰影,轉而說:
“她是我安排到這家醫院的,全國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她有什麽不測,我沒辦法交代。”
藍蘇心口一松:“這樣啊,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
藍蘇抿唇,陷入片刻沉默,好在只有片刻,再開口時,只有三個字:
“沒什麽。”
衆所周知,當一個女人跟你說“沒什麽”的時候,心裏藏的事早已寫滿一本書。
可霍煙沒問。
她怕問下去,自己反而控制不住情緒,打破二人之間那面玻璃,紮滿手的血。
藍蘇那邊,圍堵在胸口的石頭轟然落地,緊繃的弦也終于松開。
原來,霍煙對她跟以前一樣,像一個并肩作戰的聯盟戰友,沒有另外的情感。
沒有喜歡。
可是,心情又在一瞬間落寞下來,像一只脫手的氫氣球,飄啊飄,飄啊飄,卻尋不到落腳之處。
不能宣之于口的暗戀像什麽呢?
就像一個五歲的孩子,吃了一顆酒心巧克力。想盡情品嘗巧克力的甜膩,又怕咬得太過,吃到中心包裹的酒液,激烈的酒味沖破糖衣的那一刻,驅散所有甜味,喪失想要吃糖的可憐念想。
糖不是糖,酒不是酒。
不倫不類,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