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逃生(一)
第99章 逃生(一)
“霍總, 趕緊走,有炸彈!”
冬夜的寒風呼嘯而過, 夾雜蝗蟲過境的嘶吼。
杜阿笙跑上樓時,命令手下的人切斷輪渡外側所有電源。以防200米外的峽谷山林裏,藏着某杆正在瞄準他們的狙擊槍。
所有人飛速下樓,霍煙也放棄輪椅,拉着藍蘇一路往下跑。
“炸彈在哪?”霍煙邊跑邊問。
“藏在煙花裏。”杜阿笙語速飛快,“剛搬煙花的時候,明顯比昨天搬上船的時候輕。我用小刀劃開紙殼看了下,裝煙花火藥的地方換成了C4,只要我們點燃引信就會爆炸。”
不僅如此, 底盤還有防震裝置,要是為了獲救把炸.彈扔海裏,脫手失重的那一刻就會爆.炸。
霍眉歡問:“誰這麽惡毒,要炸死我們?”
杜阿笙搖頭:“不知道,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船頭有救生艇, 我去開, 你們在這裏等我。”
一切發生得太過倉促, 前後一分鐘不到, 杜阿笙将一行人安置到一個小房間,折身跑向船頭。若是炸彈在這期間爆炸,這房間可以隔絕大部分沖擊傷害。
但, 要讓她們死,又怎可能僅僅只有炸彈?
咚隆!嘭——
黑夜裏,物體落地的聲音傳來, 黑衣保镖被飛踹一腳,身體朝後飛出, 砸上牆壁後墜落,胸口又是一腳,沙袋般的身體擦着地板拖行飛出,嘭!頭顱将将卡在即将關上的房門。
“霍總,快跑......”
保镖是杜阿笙的得力手下,整個安保公司只有一個宗旨——用生命保證甲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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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他身中數刀,又被踹中胸口斷了幾根肋骨,再怎麽用力也站不起來。
“跑......”
說出最後一個字,猩紅的血噴出喉管,再沒有意識。
霍眉歡剛好在門口,正對上血淋淋的臉,吓得跌坐在地:
“啊!姐,怎麽辦啊!”
霍煙條件反射往前一邁,把霍眉歡和藍蘇拉到後方。然則,拉藍蘇的那只手卻被反客為主,被握着連帶身體往後一撥,回神時,藍蘇俨然站到她們前面,手裏握着一把剛從壁櫥裏翻到的逃生斧。
嘭!
她一腳踹開房門,正面10米外緩慢走來的,手握水果刀的兩個壯漢。
這兩個人,一個是後廚幫忙的打雜,一個是搬運工,真實身份是雇傭兵,殺了原本上船打工的工人,制造假身份混上船。他們收到的雇主的指令,是殺掉霍煙和藍蘇。
不過看起來,這個叫藍蘇的想主動送死,拎着一把短小的斧頭就敢出來正面跟他們對峙。
電閘拉斷之後,所有的光線來源只有月亮,暗到只能勉強看到物體的輪廓。
藍蘇在這昏暗中擡頭,聲音凜冽:
“誰指使你們的?”
搬運工冷笑:“小丫頭,你馬上都要死了,還有空關心這個?”
另一個揮了兩下砍刀:“等到了閻王爺那兒,自己就知道了。”
說完,其中一個快步走向藍蘇,噔,噔,噔噔噔......急蹿的身影快如鬼魅,砍刀從半空劈下,誰知,本該吓得腿抖的藍蘇卻突然一個閃身避開,快到出現殘影。
壯漢詫異一愣,但他畢竟是退伍兵,身體的本能地做出快速反應,一刀劈空後,刀鋒立馬打橫,朝閃避的方向橫砍。
唰!唰!唰!
鋒利的刀刃将空氣劈碎,發出尖銳刺耳的呼嘯聲,左,右,左,右,飛快砍了4刀,到第5刀,他調轉方向從頭頂劈下。
砰——
卻被斧頭隔擋。
嗙!嗙!
又是沉重的兩記劈砍,斧頭與刀刃撞擊出火星,壯漢驚訝地發現,這個看起來不堪一擊的瘦小女人,居然可以抵擋住他。
或許......不僅僅是隔擋。
僵持之際,藍蘇握着逃生斧的手腕突然一轉,用力的同時松手,斧子以刀刃為基點垂直旋轉半圈,調轉刃口,再回到藍蘇手中時,下`身位的逃生斧變成上身位,還沒等壯漢反應,手腕處白光閃爍。
唰唰唰!
速度極快的三次劃刃,腕部傳來劇痛,緊接着是手掌離體的麻木感,砍刀脫手。眼前魅影閃過,腳腕被同樣飛速的刀法劃破,跟腱斷裂,鮮血迸濺。③
“啊——”
沉重的身體跪到地上,捂着流血不止、手掌骨頭還連接着、卻動彈不得的劇痛的手腕。緊接着,後頸傳來鈍痛,眼前昏暗的走廊晃了一晃,陷入黑暗。
砰!
壯碩的身體如死豬肉般般砸落在地,幾步開外,剩餘那壯漢眼睜睜看着從地上撿起逃生斧的藍蘇。他知道,這次他們碰到了硬茬。眼前這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女人,很可能用同樣的招數,在10招之內解決他。
“我再問一次。”
藍蘇往前平舉斧頭,直指七步之外的壯漢的面門。
“誰指使你們來的?”
海上風聲呼嘯,地上的砍刀折射出一道明亮的月光,将将投到藍蘇臉上,光不及眸底,斜斜的一道,從額角斜向下,将清冷的臉切出陰陽昏曉。
噠!
斧頭尖端的血液滴墜,砸在木地板上,發出沉重磅礴的聲響。
他是來殺人的,不是來看戲的。
藍蘇難解決,那就不用砍刀,用槍。
反手摸向後腰,從皮帶裏拔出手.槍,快速上膛瞄準藍蘇,扣下扳機的前一秒。
啪!
正前方那個小房間裏突然白光乍現,手電筒的強光在黑夜裏炸開,刺穿眼瞳。
嘭!嘭!
瞄準的手槍射出兩顆子彈,卻因視野驟變打偏,打掉了牆上的挂畫。強撐着眼球的不适掀開一條縫隙,面前卻突然沖來一個晃影。
“呃!”
拿槍的手傳來劇痛,腳腕劃開一道長口,笨重的身體想要反抗,膝蓋窩被狠踹跪地,後頸傳來手刀重擊的鈍痛,再然後,便是跟同夥一樣,眼前晃了兩下,失去意識。
終于解決掉殺手,危險告一段落。
藍蘇扔掉斧頭,喘熄着綁好松散的頭發,把額側的短發攏到耳後,朝門口的霍煙揚了揚下巴:
“謝謝。”
霍煙把手電筒扔到櫃面上,“我只是打個電筒,還是你身手好。”
藍蘇撿起比斧頭更趁手的砍刀,“我去幫杜阿笙。你先回房間,保護好眉歡......眉歡呢?”
說着,二人這才注意到,剛才被殺手吓得癱坐在地的霍眉歡,已經不見蹤影。
霍煙再次打開手電筒,在狹小的房間掃了兩下,發現櫃子裏的另一把逃生斧不翼而飛,剎那明白原委,平靜的眉頭驟然擰緊。
“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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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頭甲板上的炸彈安靜地躺在煙花包裝盒裏,引線雖沒點燃,但也可能有定時裝置,随時可能爆炸。
逃生艇偏綁在船頭側身的位置。杜阿笙摸黑過去,解繩子、放艇、啓動開回船尾接霍煙幾人,中間最快也要10分鐘,若是爆炸,她就會在最近的位置被炸成碎片。
逃生艇笨拙沉重,解開綁縛之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卻只能緩慢推行一小段,終于到了甲板外側,船身卻抵到閑置的輪胎,戛然停住。
“唔!”
杜阿笙跪到地上,倉皇看了眼炸彈,那被她割開的煙花盒內,倒計時裝置已經開始閃爍紅燈。
嘀!
嘀!
嘀!
沒有人不怕死。
尤其,杜阿笙幾年前生死一線,就是一起發生在輪船上的爆炸。
可是,生死之
外,她有更重要的東西想守護。
咬牙爬起,跑到逃生艇前方挪輪胎,就當她以為力氣用光,再也挪不動時,一雙手突然伸了出來,墊着輪胎底座往外一擡,同她一起把輪胎翻了個面,砰的一聲,讓出通道。
“你瘋了!”
看清來人時,杜阿笙破口大罵。
“快回去!”
夜風裏,霍眉歡的頭發被吹得淩亂不堪,她沒做停留,也沒做矯情,立即回到逃生艇後端,咬牙往外推,一邊推一邊說,聲音喑啞:
“5年前我失去過你一次,我不可能再次把你扔在有炸彈的船上。”
用力往前推,逃生艇紋絲不動。
杜阿笙氣得發瘋,單手捏着她的胳膊将人提起,快步往船尾拖去。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放開我!”
霍眉歡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突然把她掙開,眼淚飛快砸落,死死瞪着她。
“杜阿笙,你今天要是死了我保證馬上就跟你一起死!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激烈的情緒翻湧肆虐,杜阿笙怒斥:
“炸彈馬上就要爆了!”
“所以更應該抓緊不是嗎!”
頓了頓,霍眉歡哽咽道:
“要麽一起死,要麽一起活。”
說着,再度走向船頭,咬牙拼命推着逃生艇,尖銳大罵:
“快啊杜阿笙!罵我的時候不是挺有勁的嗎!”
于是,再多的情緒再多的怨怼都沉入大海,兩個瘦削的身影奔向逃生艇,将沉重的設施推下甲板。
嘩——
白色的小艇砸入海面,掀起幾米高的海浪,海水墜落間,小艇已靠浮力迅速騰起,搖晃之下,兩個身影一前一後跳了上去,啓動發動機,調轉開向船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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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煙,今天你生日,姑媽送你一樣生日禮物。”
接到霍溫霞的電話時,霍煙正要去船頭逮霍眉歡。
“我沒心情。”
誰知,霍溫霞說了一句:“聽說,眉歡那丫頭想在零點放煙花,是麽?”
腳步一僵,停住。
幕後黑手呼之欲出。
手指一動,按下錄音鍵。
“霍溫霞,煙花裏的炸彈,是你放的?”
“呵呵呵......”霍溫霞陰恻恻地笑了起來,“是我又怎麽樣?”
“你不怕我報警?”
“報警?好啊,你報啊,現在就報。”
霍溫霞慢吞吞地炫耀着自己的戰績:
“我現在在國外,警察找不到我。而且......你有命報警麽?小煙,姑媽經常跟你說,做人,不要太絕。你要我回家乖乖等警察抓我,我怎麽說,怎麽求情,你就是不放過我。那好了,現在,姑媽送你一個炸.彈,你告訴我,在船上等着被炸成肉泥,孤立無援,這種感覺怎麽樣?”
等着被炸成肉泥。
霍煙聽懂話裏的意思,反問:
“炸彈有定時裝置?”
霍溫霞越發得意:“呵呵......當然了。不怕告訴你,就是零點那一秒,你生日過完,人生也該結束了。”
說着,故意捏細嗓音:
“哎呀,怎麽辦?還有1分鐘了。小煙,姑媽的望遠鏡已經準備好了,等下,我一定會守着這朵海上的蘑菇雲,錄成視頻,後半輩子慢慢欣賞。”
挂斷電話,對上急迫的藍蘇眼神,以及她舉起的顯示着北京時間的屏幕——
23:59:10
還有50秒。
“姐!嫂子!快上船!”
霍眉歡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杜阿笙駕駛逃生艇,停到他們所站的走廊外側。
霍煙扶着藍蘇,讓她先跳,待她站穩,她緊随其後,一只腳踩上走廊扶手。正當腿部用力往下躍時,腦中閃過白光——
藍蘇送她的畫,忘在了二樓休息室。
“阿煙,快啊!”
藍蘇時刻關注着手機上的時間——
23:59:40
“只有20秒了!”
可霍煙卻突然抽身,轉而跑向樓梯,沖向二樓的房間,消失在漆黑的夜中。
皎潔的鈎子月被雲層遮掩,夜黑得更沉了,無端端被潑了滿滿一天地的墨水,一切都沉默在深冬冰冷的黑暗裏。
轟——
海面的一搜輪渡轟然爆炸,血紅的烈焰噴薄出岩漿,氣流竄向半空,黑煙裹挾着火焰翻滾,四處大亮。
“阿煙,阿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