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告白前奏(二)
第107章 告白前奏(二)
随着霍溫霞入獄, 牽扯出來的當年的慘案,似乎也尋到一點眉目。
只是警方沒有翻案, 當年出事又在國外,許多事情處于灰色地帶,查起來相當棘手。
私家偵探許悠倒是發來了一些線索:
其一,當年蘇家的确拍賣了《黑山》,也如霍溫霞所言,老爺子的确出了9千萬買下。
其二,《黑山》當年被盜墓賊合夥盜竊之後,的确引發一陣轟動,至于最後畫為什麽又回到蘇見鴻手裏, 尚未得知。
其三,霍恺生出事那段時間,三房、四房,乃至蔣丹恰好都不在霍家。
其四,藍浩天的二女兒藍舒, 在當年恰好在蘇家, 并一同與蘇沁墜樓, 失去意識。事後藍浩天公開表示, 與兇手不共戴天。
其五,蘇見鴻出事的那晚,在見到霍恺生之前就已經出車禍身亡。霍恺生下手的幾率不大。
“具體的我要再查一下, 但霍總,我提醒你一件事。”
手機裏,許悠的聲音難得出現一絲擔憂。
“什麽事?”霍煙問。
“當心自家人。”許悠意圖明顯。
“你覺得, 當初害死我父親的,是霍家的人?”
“不排除。”
“理由呢?”
“你比我清楚。”
許悠不喜歡繞圈子, 舉了最典型的兩個人出來:▲
“誰會恨你父親?誰會恨你?蔣丹是你父親名義上的妻子,但她守了那麽多年的活寡,你覺得她面對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和這個男人跟另一個女人生下的女兒,她什麽心情?再有,霍衷德,當年你們出事的時候,他也不在霍家。”
霍煙當即說:“三叔不可能。當年我生死一線,是他救的我。還等我傷情穩定之後,親自帶我回霍家,跟爺爺相認。”
許悠不看感情,只看事實:
“霍衷德排行老三,按照老爺子嫡長子的思想,他一輩子都不可能繼承家業。偏偏那麽巧,老大老二都死于非命,而他坐擁霍家最大的産業問心世家,這麽多年公司有聲有色,你覺得他是省油的燈麽?”
一番話撞進霍煙心口,她直覺霍衷德并非惡人,但許悠的猜測,也并非沒有可能。
“許女士不愧是最有名的私家偵探,看來這次,我的雇傭金花得很值。大家都覺得,我父親是蘇見鴻害死的,只有你不這麽認為。”
許悠嗤笑:“只有蠢人才會把你父親的死算在蘇見鴻頭上。”
“霍家所有人似乎都這麽想。”
“霍總,霍家在珠寶界做到頭把交椅,這麽高的地位,這麽龐大的體系。你覺得,他們都是傻子麽?”
“你的意思是?”
“他們只是不願意相信,自家出了內鬼。”
嗡——嗡——
大廳的擺鐘傳來整點報時的聲音,為這次的秘密談話畫上句點。
許悠點到為止,說:“好了。這些只是我的推測,目前板上釘釘的證據,就是我前面說的那四條,我會發你郵箱。其他的,所謂內鬼,所謂暗害,你都當我是憑空推測。你要做的,就是等落實到證據之前,離蘇家遠一點。”
“為什麽?”
“為了應付你們家裏那些蠢人,讓他們以為,你也覺得是蘇家害死你父親的啊。否則,一旦暴露你的疑心,就不是一場爆炸案那麽簡單了。”
霍煙沉重地點了下頭:“好,辛苦了。”
一時爆發的線索鏈讓霍煙思緒蕪雜。
一副十幾年前價值9千萬的《黑山》引發的血案,究竟誰才是幕後推手?
誰恨蘇見鴻?
恐怕,也只有霍家。9千萬的藏品不翼而飛,轉手回到了蘇見鴻手中,任誰都會覺得是場騙局。甚至,可能是老爺子叫人搶回《黑山》的時候,一氣之下,滅蘇家滿門。
難怪,老爺子這麽恨蘇家。大概除了間接害死霍恺生,還有當年那筆9千萬的賬吧。
許悠說得對,不想暴露她的疑心,就要假裝跟霍家人一樣,怨恨蘇家。
起碼,藍蘇的身份,千萬不能曝光。
可這場跨越三代人的較量,有時怕什麽,偏偏就要來什麽。
次日一早,一則爆炸性新聞橫空出世,将互聯網轟了個底朝天——
“知情人士爆料,憑《刀鋒》出道的女演員藍蘇,實際是當年‘蘇氏慘案’的幸存者。其真實身份并非古董大亨藍浩天的女兒,而是丹青大師蘇見鴻的遺孤。”
“藍蘇為什麽隐姓埋名?為什麽假冒藍家二小姐?真正的藍二小姐又在哪裏?去年藍家與霍家浩浩蕩蕩的聯姻,是否有騙婚行為?”
“不難理解,為什麽之前蘇沁出事,藍蘇那麽着急。還用自己拍電影的第一筆片酬,用作蘇沁的治療費。原來,并非友情,而是親情。”
近段時間,圍繞藍蘇與霍煙二人的話題太多,媒體本就格外關注。如今又有猛料,自然争相報道。
随着熱搜發酵,藍霍兩家大宅、公司門口都圍滿了人。
霍家那邊閉門不出,不予回應。藍浩天這邊被記者追問多次,終于松了口:
“是,藍蘇的确不是我的親生女兒。當年,她們家出事,我跟她爸爸又是認識很多年的好
朋友,所以我就收養了她。蘇家一共三個女兒,包括蘇沁,我都帶了回來。見鴻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的女兒,淪落成孤兒......這些年沒有對外公布,是想保護藍蘇,不想讓大家反複在她面前提起當年的事情。我可以堂堂正正地說,這麽多年,我完全把藍蘇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在養,我問心無愧!”
一番話出口,既給了記者想聽的答案,又将自己的形象樹立成偉大慈悲的聖父,一舉兩得。
槍口,自然指到了藍蘇頭上。
霍煙住所,老爺子帶着老宅的人浩蕩闖入。
保镖把圍在門口的記者趕走,齊刷刷站了一整排。杜阿笙本想動手,但接到霍煙的眼神,讓手下的人都退了下去,只在別墅外等着,如果裏面發生沖突,就算死也要先把霍煙和藍蘇救出來。
大廳,青天白日的陽光似乎照不進室內,無端端籠上一層陰黑。
在陰黑之間,老爺子的臉色格外凝重,兩手杵着拐杖坐上真皮沙發,盯着坐在茶幾對面的沉默不語的藍蘇。
“蘇小姐,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藍蘇兩手交握着放在身前,大拇指的指甲摳進另一只手的掌心,沒有說話。
霍煙幫忙:“爺爺,這裏面有誤會,藍浩天心術不正,不能信他的一面——”
“——你閉嘴!”
老爺子怒斥,壓着急騰騰焚燒的怒火,接着質問藍蘇:
“你父親當年自作自受,自己死了不說,還害死了我兒子。現在你改頭換面,又盯上了我孫女。你們蘇家,還真是陰魂不散,一定要搞垮霍家是不是!”
怒吼如雷霆直下,藍蘇在掌心摳出幾個血窩,深呼吸一口氣,擡頭,竭力平靜着說:
“爺爺,之前沒有坦白身份,我很抱歉。但,我跟阿煙結婚,沒有想要害她。更沒有想過,借着她去害霍家。”
“你還沒有害她?”
老爺子反問,太陽穴凸起的青筋一抖一抖地跳:
“她跟溫霞反目,不是因為你?她從梅艾麗娅離職,去做一個破影視公司,不是因為你?我整個霍家,死的死,傷的傷,坐牢的坐牢,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不是因為你?!”
藍蘇語噎,一時間無法反駁。這麽想來,霍煙在跟她結婚之後,從前穩定高傲的生活,的确出現了很多變故。
正當她思索,老爺子旁邊的律師掏出一個文件袋,将裏面的A4紙抽了出來,推到藍蘇與霍煙面前:
“蘇小姐,霍總,這是離婚協議書,請你們盡快簽字。”
轟!
藍蘇心口巨響,瞳孔狠狠一震:
“離婚?”
老爺子的眼睛裏全是刀:“我不可能讓小煙跟蘇家的人在一起。”
律師補充:“蘇小姐,我勸您盡快簽字。畢竟,您這個情況,如果我們起訴你騙婚,勝訴的概率基本是百分百。您現在也是公衆人物,應該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您說對麽?”
霍煙抓着輪椅扶手的手幾乎痙攣:
“爺爺,這件事可以再商量。”
老爺子卻主意已定:
“小煙,你是霍家這一輩裏最有能力的人。不要因為所謂的感情,忘記你父親的仇恨。”
霍煙喉嚨梗塞,試圖從生意和産業的角度勸老爺子放棄這個荒謬的念頭。但,還沒等她開口,藍蘇便拿過那張輕飄飄的紙,在右下角的落款簽下自己的名字。
洋洋灑灑,痛痛快快。
“婚姻是場交易。”這是霍煙教她的,簽字筆重新扣上,“爺爺既然覺得這交易做不了,那解約就是了。”
見藍蘇配合,老爺子的表情終于松緩幾分。來之前,他最擔心的就是藍蘇态度堅決。如今痛快解決,他的心便也落了下去。
“蘇小姐,我給你兩天搬家。兩天之內,把你自己的東西,還有蘇沁,一起搬出去。”
藍蘇表情麻木:“沒問題。”
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霍煙卻如石頭一般僵化在原地。
昨天,她還想着,等蘇家的事情水落石出,她就向藍蘇表白。因為那時,藍蘇症結多年的心病根除,便能心無旁骛、沒有任何雜念地考慮她的感情。
今天,藍蘇就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
連條款都沒看,財産分割也不在意,跟完成任務一樣,在那張堪比死神令的紙上簽下了名字。
藍蘇對她一點留念都沒有。
就像她處理的任何一場只跟金錢挂鈎的交易一樣。
那晚,霍煙喝醉了。
那是哪怕連艾厘都沒見過的醉狀。
那個孤傲的、不可一世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霍煙,在喝醉之後委屈巴巴地抱着藍蘇的腰,耳朵貼着她的小腹,啜泣着說:
“蘇蘇,婚姻不是交易。”
終于,她打破了那面隔閡在二人之間的玻璃。